…………………………………………………………
…………………………………………………………
解脱的愤怒,触电一样侵袭整个弱小的身躯,扩展到四肢的无力和麻痹的神经,在看到满手粘稠物体,泪水浸盈了绝望的蓝瞳。
[咣--]
金属撞击石头地面,一切归于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擦不去满手令人作呕的粘稠,鬼魅一般的猩红仿佛渗肌入骨,满手擦不去的猩红,跪趴在角落不停干呕饥肠辘辘满嘴酸涩,刺鼻的气味还是不停的钻入鼻腔,侵入惊恐不已的毛孔。身边的女人梦呓一般的泄出低喘,残破的衣衫丑陋罩着苍白的躯体,然后猩红扩展到整个眼瞳,满世界死亡般红色沼泽鬼影一样追随着,侵蚀着,吞噬着他,无力跌落……
惊恐。
窒息。
绝望。
……
…………………………………………………………
…………………………………………………………
担忧的看着眼前阖着双眼的男人,黑而浓密的纤长睫毛轻轻覆盖在颤微掀动地眼皮上,过多失血后的脸孔恍若透明,刀锋一样英挺郁结的眉头,紧抿着的薄唇无意识泄漏着不安的灵魂。方澈清俊的脸庞同样映出忧虑的苍白,清亮纯净的眼眸写满担忧,默默的注视着眼前这个脆弱的灵魂。
当晚,不安的方澈在听到欧阳出事后整个人点化了一般惊立当场,不知是谁拨通了他房间的电话,在那么深的午夜,电话那头陌生的破碎声音夹杂着不住啜泣令他紧张万分。然后惊跳着他火速赶往医院。
紧闭大门的急救室亮着ON AIR的红灯,昏黄的医院长廊漫长而寂静,压抑的低泣久久回荡耳际,门口跌坐着一个满脸泪水的人影--那个异常妖艳的Survival主唱。方澈苍白着脸,面无表情,揣紧拳头,面对急救大门直直站立不曾移动。
时间一分一秒折磨人般缓慢流淌。
终于,终于红灯熄灭。
……
左腿骨严重骨裂,断了三根肋骨,断了的肋骨伤及肺叶导致大量出血,还有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主治医师专业而清晰的交待后,那个主唱失声痛哭,方澈脸色白了白,沉默不语。推门而入,映入眼底的情形令他头脑一阵缺氧。一脸严肃的方澈从未象今天这样失去风度,为了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家伙,他死了么?散乱在枕际凌乱的长发衬托着一张近乎透明的苍白脸孔,床头输液管静静的流淌着仿佛把逝去的生命一点一滴补回!方澈狠狠的瞪着那个不动不醒的身体,心中愤怒灼灼而生!恨不得马上上前摇醒他,为什么为了这么一个家伙而失去冷静,这份认知令他又惊又恼。那家伙做噩梦吗?方澈几乎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不安逸出唇边的低沙呻吟。恶魔也会有噩梦?方澈嘴边泛起的浅嘲在看到欧阳因疼痛额上沁出薄汗,因失血而苍白挣扎脸孔和因痛苦煎熬而抽动的薄唇后消失无形,紧接着一份前所未有的强烈担忧紧紧攀住了他的心房!无意识,修长白皙的薄掌覆上了欧阳微微汗湿的额际,以求抚慰那颗不安蠢动的脆弱灵魂。渐渐,床上的人陷入了安静而漫长的昏睡。
再三忖度下,方澈还是决定通知校方。回到特护病床,方澈无奈的看着床边那个从见到他起就情绪不稳、不停哭泣的主唱,对着床上那个在昏迷中不知不觉的人,方澈迷惘了。
[吱--]
身后房门突然被推开,急促沉重的步伐响起,方澈转身,一张毫不保留写满焦急和心痛的脸孔映入眼际,居然是理事长!大吃一惊的方澈震惊在他那失常的悲痛表情中。理事长大步走到床榻前,沉默粗重的喘息,当他看到床上之人,英俊的脸上掠过一阵难耐的抽搐,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他--怎么样?”半晌,理事长压抑的口吻沉闷的响起。
“到目前还没清醒。”方澈连忙启口解释。理事长居然那么关心他,错谔的想到几周前在理事长办公室外听到的隐隐争执,看来并不像他所料想的那样他们关系恶劣。
“你一直在这里?”理事长微侧着身子询问道。
点了点头,理事长半侧的脸庞看不清表情。
“我在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休息吧。”理事长不落痕迹的平静交待着。
“可……”想说些什么,当他对上了理事长镜片后异常冰冷的眼睛,那吐露着不容拒绝的果断眼神时,收住了话语。不必说什么了,虽然有些不舒服,方澈还是有礼貌的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出去,阖上门的瞬间,主唱的低泣不知何时停止了,身后一片静默。
踩着微湿的石子路面,雨带走了夏夜的沉闷,雨后的山间有种清新的味道。微亮的天际浮出青白色泽。踩着微湿的石子路面,沁人心脾的清爽味道夹着夜的凉意丝丝窜入薄薄的衣衫,轻抚露在空气中的手臂,方澈觉得很冷。 突然一件薄毯当头罩下,下一刻方澈被裹入了一双有力的臂膀,一双充斥着强烈不安的眼光紧紧的注视着他,浓眉大眼的俊朗男孩一脸焦虑的巡视着苍白而神情严肃的方澈。
“你一夜不见让我担心的要死!”浓浓不悦溢于言表,倪辉是个喜怒哀愁直接刻画脸上的性格。方澈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焦虑脸庞,鼻尖一阵酸楚,突然把脸靠在倪辉的肩头。
……
倪辉背脊有些僵硬,很快的双手环上方澈瘦弱的背脊,一言不发。
……
“对不起。”坐在床头的方澈不安的绞着双手,轻咬着下唇接过倪辉递来的一杯热可可,轻咀着缓缓灌入干渴的咽喉。
“听到你去医院,我马上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回来,现在看到你的样子总算放心了。”倪辉明朗的笑容在方澈眼里扩散,心头一阵热热的感动。
“好好休息啦,我替你请假。”提起了外套,倪辉离开前回头交待。
“不用了,我很好。”方澈连忙说道。
倪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看来我说得过分了些,没想到居然造成这样的结果。”深深叹息,司昊雷一脸的愧疚。以为当头的棒喝对欧阳那样优秀而强势的男人也许比较有用。那样出色的男人并不需要别人假惺惺的同情或拐弯抹角的婉言。聪黠的司昊雷怎会不明白这点。
“不要自责了,不是你的错,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方澈看了一眼身旁一脸歉疚的温和脸庞规劝道。他知道司昊雷全无恶意,只是采取他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微蹙着清俊的秀眉,轻咬着水色唇瓣,清亮纯净的美目中慢慢浮现了今天下午医院里面的一幕--
这几天下了课,方澈总会去医院探望一下,还提着一盆盛开的迷迭香,看着那盆清香四溢的植物,脑中浮现了当日自己生病时的情形,方澈觉得心情有些愉悦,那家伙应该也喜欢这花吧。已经整整四天了,昨天欧阳终于醒了一会儿,他什么也没问,而欧阳也沉默的紧抿薄唇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方澈在他房内也不吃惊,只是默默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在服药以后,很快又沉入了昏睡。那个家伙真是个命硬,几乎死掉了居然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想到这里,方澈苦笑了一下。奇怪,门并没有完全合拢,也许是护士忘了关门。方澈解释着心头的疑惑,正推门而入--
“滚开。”冰质的低哑嗓音暴露着不耐和无情。
“好歹我是你父亲……”威严的声音因苦苦克制愤怒而有些颤抖。
“闭嘴,你没有资格!”冷酷的怒斥打断威严的声音,透露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残酷。
突然一片静默,争执的两人就这样愕然地看着莫名闯入着,方澈在那四道凌厉的注视下头皮发麻,心中懊恼异常,此刻他非常后悔,真希望没有看到那一幕!
床边矗立的高大英伟身影,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一脸薄怒,刀一样凌厉的尖锐眼神利剑一样逼视着门口那因为惊慌而苍白的俊美少年。床畔的男人激烈的冰蓝色眼眸很快被无情和冰冷伪装。方澈震惊而苍白的瞠然注视着两人极为相似的冰蓝色眼睛,无意间听到的对话仿佛炸弹一样令他心惊,一时间沉默的房内暗潮汹涌。僵立的理事长扶了一下眼镜匆匆走了出去,凌厉的眼神预警般锁定了方澈,令他觉得呼吸困难。
没有勇气说什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方澈心里有些犯罪感。
“你--听到了。”抿着薄唇,欧阳平静的注视着方澈。
抬起头,方澈迎着欧阳冷漠的眼神,有些尴尬地涨红了脸颊。
“知道了也无所谓。”欧阳往身后的枕垫靠了靠:“反正那是事实。”毫不在乎的口吻仿佛在讨论天气一般事不管己,冰蓝色的眼睛半眯着投向了窗外的明亮,空洞而无情的眼神令方澈欲言又止。
身着制服身形修长的俊美少年缓步走在傍晚的圣路易音乐学院,信步穿过幽深的蔷薇走廊。灼人的烈日已经隐去,淡淡的霞光罩着满园花朵闪着迷人的金色光晕,恍然若梦。风景如画,花一般美好的少年静静的伫立花丛,半晌,走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此刻的宁静祥和。
“请原谅冒昧的找你前来。”身后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方澈沉默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只手遮天掌握圣路易命运的高大男人。心里很清楚迟早有这一刻,只是没想到那么快理事长就找上了自己。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男人轻触了一下额角,顿了一下,而后缓缓说:“我,就是欧阳的父亲。”
“不过今天找你过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男人得体而仪式化的微笑着。
“下个星期全国音乐比赛只有你一个人参加。我想你知道欧阳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参加比赛了,所以请你好好表现,全靠你了。”男人例行公事的口吻还是一样威严和不容拒绝。
闻言,一层雾气突然涌上了方澈的眼眶,捏紧了拳头,方澈心中陡然而生的怒火令他身子轻轻颤抖。
“这算什么?”压抑不住的质询逸出水色红唇,薄怒的少年目光微烫,瞪着眼前高大英伟的男人。自己的儿子几乎死掉,而他居然能够这样事不管己只担心比赛的事情,这个冷淡而冷酷的男人!方澈突然觉得愤怒异常。
感受到方澈突然爆发的不满,高大的男人似乎没想到看上去纤细俊美的少年居然有那样固执的一面,微谔于方澈强烈的表现而沉默了一会儿。
“我--很担心欧阳。”男人低哑的嗓音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比任何人都。”
镜片后冰蓝色眼睛突然褪去了一贯的凌厉,露出隐藏其后淡淡的疲倦和哀伤。看到那样的眼神方澈脑海一片空白,郁结于胸的怒气突然石沉大海。只是短短一瞬间,男人又恢复了原有的威严姿态。
“请你努力,拜托了。”
黄昏的霞光微射着一个优雅而落寞的高大身影缓缓离去。
弥漫空气中的淡淡花香令人觉得无限惆怅,静伫其中花一般的少年,依旧风景如画。
注视着床边那个不住啜泣的人影,欧阳冰蓝色的眼中有着冷然和不耐。都已经分手了,搞不懂这女人疯疯癫癫做什么戏,哭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完没了。自己又没死,死了倒好,欧阳薄唇扬起一道满不在乎的弧度,连死神都不要我哼。
泪眼汪汪的女人最容易激起男人心痛和强烈的保护意识,尤其是像林明美这样骄傲的美丽女人的哭泣更加让人不能拒绝。可,这个男人不是别人,那个恶魔般冷漠而目空一切的欧阳,此刻正冷血的旁观着,一分一秒,过去了半个小时,居然还不安慰自己。林明美心中的骄傲一点点剥落,所剩无几。
“人家好担心你,从你住院就……呜--,人家好不容易进来!要进来这里你不知道有多难!还好我父亲认识院长的……。”林明美不死心的发挥着自己惊人的魅力,她的担心倒是货真价实的,骄傲一如她从没有把任何一个男人看在眼里,心已经为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沦陷了。
“你只是要说这些?”终于,床上的男人不耐烦的冷哼。
“什么?”抬起泪湿的美目,美人狼狈的脸色一片雪白,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话颤声道。
“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冷冷淡淡的男人无所谓的口吻击碎了林明美全部的自傲!懒得再去看这个故作姿态的女人,欧阳调转眼神投向窗台那盆迷迭香,淡淡的清香扩散在四周,一双清亮而纯净的眼睛--那双总是洋溢着幸福光芒的美丽眼睛缓缓浮上他的脑海,好像很久没看到那家伙了……
琴房内传出流畅而纯美的小提琴声,悠扬的回荡在傍晚幽静的圣路易音乐学院中。不知疲倦的少年反反复复练习着布拉姆斯的小提琴D大调协奏曲,如泣如诉的柔美旋律一如淡淡忧思满怀诗意的少年情怀,甜美而青涩,让人深深迷醉。又不知过了多久,琴声渐渐消散,方澈提着小提琴推门而出。
还有三天就到全国大赛了。由于欧阳重伤需要休养,所以学院决定由方澈代表参加这次重要的比赛。临时的变动让方澈措手不及,来不及排练新的曲目,最后方澈决定还是用上次在成绩汇报时候拉奏的布拉姆斯的小提琴D大调协奏曲,这几天方澈几乎倾尽了所有时间来练习这首曲子,应该没问题吧!方澈对于这几天的练习结果还算满意。青灰暮色笼罩的学院一片静谧,不知忧愁的人间乐土曾经诞生了多少出类拔萃的音乐人才,而自己有幸在这里学习,半年前的愿望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梦想了。风清云淡的夜晚,月色温柔似水,这样的夜色中方澈心境平和而轻松。那个家伙不知道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方澈顿时想起自己似乎这几天都没有去看他,自从那次与理事长交谈以后。反正今天已经没事了,不妨去看一下,方澈心里这样想着。
5.接触NO.1
劣质酒精、腥臭的体液,令人作呕的腐朽而刺鼻的气味,还有那一团团粘稠的擦拭不去的液体,猩红色,满手满身,擦不去——惊罹绝望的身子跪倒着,拼命擦着手里,胸口沾着的猩红色,为什么那么多,不停地涌出来,颤抖着,越来越多仿佛沼泽一样。脚也移动不了,猩红色的沼泽蔓延到脚下,干呕着,什么也吐不出来,绝望泪水浸盈的蓝瞳掉进了猩红色的沼泽……
额际传来的温热,仿佛阳光一样的温热。欧阳从梦魇中挣脱惊醒,一双清亮而纯净的眼眸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方澈进房时看到昏睡的欧阳正不安的挣扎在自己的梦魇之中,那样痛苦而惊惶的不安的灵魂。又作噩梦了么?方澈深深的看着这张只有此刻才泄露情绪的冷峻脸庞,很难把他跟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冷漠而无情的欧阳联系起来。抽动的薄唇逸出痛苦的低吟,郁结的眉头,颤动的眼皮,急促的喘息。这样脆弱的欧阳令方澈的心突然被揪紧般疼痛。不及思索,手掌覆上了他的额际,触到一片冰凉的微湿。凑近脸庞,方澈想仔细看清,就在这时对上了陡然睁开的冰蓝色眼睛,那惊惶不已的痛苦冰蓝——闪着微微的湿漉的美丽眼睛。方澈有些惶然打算抽回手,突然欧阳右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静静地看着他,冰蓝色眼里滑下了一颗泪,恍若星辰般的冰蓝色迷惑了方澈的视线,不知怎的,方澈俯下身子,轻轻舔拭着那颗滚落脸庞的微涩泪珠,温暖而轻柔的触碰,仿佛在亲吻一颗易碎的水晶。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神奇异而哀伤,静静的注视他,靠近的脸庞,彼此温热的气息,欧阳微扬起头轻柔的贴上了那抹水色的红唇,温暖而清新的味道奇迹般抚慰着胸口发烧一样的疼痛,舌尖轻尝着、吮吸着想要捕捉更多,抬起一手扶着方澈的肩头拉向自己,鼻息的轻喘,唇间温暖而清新的味道让他的心渐渐平和,取而代之胸口热热的摇曳着一簇小小的火苗。方澈从来没有沉醉过这样的亲密,这一刻思考无力,贴上的冰冷薄唇低温的令他心疼,一心想要温暖他,唇间冰凉的接触慢慢温暖,胸口奇异的开始微烫,欧阳的吻炽热多情,轻灵的舌尖叩开齿间缠绵的纠缠着自己,那样深刻的亲密让方澈昏昏然贴近了他的身躯,扶上他胸口的那刻传来欧阳一声痛苦的闷哼,方澈突然惊醒,才看清自己居然触到了欧阳的伤口。白皙的俊容顿时火一般燃烧,方澈心脏狂乱跳动,可是为什么欧阳看着他的眼神如此温柔,温柔得令他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