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洛对他清淡的表示即有些庆幸又有些愤怒,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垂头继续吃面,柳溪枫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面食过后,沈风洛放下碗筷拿眼看柳溪枫,柳溪枫看向窗外似乎不查,偶尔风吹过,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沈风洛皱了皱眉拿眼看向小福子,小福子躬身而退,不多时殿内炭火红了起来。
柳溪枫看到了,斜头微微一笑,沈风洛脸色一红,站起身开口道:“……我累了,要休息。”
说后他抿嘴不语,神色淡然的看向窗外,心里有些后悔又不后悔,因为上次事情想要冷落他,却有有些舍不得,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变得矛盾而复杂,年轻的帝王秉着呼吸等着柳溪枫的回答。
柳溪枫低声笑了两声站起身柔声道:“我陪你。”
沈风洛猛然转过头想要嘴硬的开口,柳溪枫上前拉着他的手低声道:“别说。”而后抬眼对上沈风洛的视线,眉眼弯弯道:“别说那些话,外面风雪寒,我只想陪陪你。”
沈风洛定定的看着,也许是柳溪枫的语气充满了怜惜,也许是他的手掌很暖,总之许久许久后他嗯了声。
柳溪枫听了敛下眉眼。
蟠龙内殿,两人和衣而躺,柳溪枫搂着沈风洛,沈风洛身子僵硬了下,脸色通红想说什么,柳溪枫低声道:“睡吧,不要想太多,什么都不要想,睡一觉醒来,一切就好了。”
沈风洛听了,心里微酸,便不在动了,闭眼躺在他怀中。
直到他睡着,柳溪枫才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鬓角,带着怜惜,带着满足。
小东子和小福子帮二人关上门的时候相视一笑,二人相拥的画面美好如延绵的山河,宁静而美好。
只是事事你顺则他不顺,此厢暖来那厢寒。
御街那头柳府,一人一身青衫缓缓走来,门房小刘看了心惊不已,那人一身是雪,衣衫褴褛,被冻得浑身发青,走至柳府阶梯前突然晕倒了,小刘看了不知所措间正逢柳溪然从外归来,一身雪白披风衬着玉面当真绝色。
柳溪然下轿看到府门前倒下的人,就那么一眼,神色突变,忙走上前把人抱了起来,神色有些慌乱对众人道:“快去请大夫。”
18.情字难关
隐然记得那人是喜欢青衣的。春暖时节,一袭青衫拿书坐于桃树下,桃花随风落,飘旋在那人身侧,那人会抬眼轻笑几声随即继续看书,青其实是最朴素的颜色,可是穿在那人身上却是十分风流。
他远远的看着,那人面容俊朗温和,但他恍恍惚惚觉得那人容颜堪比桃花。
他很想走过去和那人坐在一起,和他谈天说地,可他知如若他走了过去,那人定会收起心思,带着几抹恭敬,几抹疏离的温和对他,于是最终他都没有迈开步子,只那么远远的瞧着他……
只是陡然那人消失在桃树下,他茫然惊恐的四处探去,四周却只有空冷的风,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甚是内监方宇都不在了。
“溪枫、溪枫……”柳溪然送大夫离开后回房,看到那人不安稳的缩蜷着身子忙走上前,耳边传来低声的呼喊声,嗓音里带着几丝自己都察觉的悲痛难耐。
柳溪然皱眉看向床上的人,那人冷汗泠泠,嘴里喃喃低语,神态慌乱。
看了许久柳溪然暗叹一口气,拿过细巾准备帮他擦了擦额头上晶莹的汗珠,不曾想手刚触及他的额头却被那人猛然用手拉过,他低呼一声,还没有反映过来,便被那人反手拉住,而后头晕脑眩却是被那人翻压在身下……
柳溪然俊秀的眉峰刚刚皱起还未来的及说什么,那人便覆面而来,吻上了自己的唇。
柳溪然妩媚的眸子蓦然张大,带着不知所措、迷茫和种种复杂……
吻由浅入深,一层深入一层,柳溪然渐渐软了力道,不知何时两人纠缠在一起。
“溪枫……”朦胧中此人低声呼喊犹若惊雷一般在耳边响起,柳溪然猛然坐起身推开那人,而后下床整理半解的衣衫。
那人被他推的落下了床,竟然一动不动,柳溪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眸子冷若寒冰,而后勾起一抹笑容,转身离开,都没上前扶起那人……
出了房门,柳悦端药站在那里。
“好好照顾他。”柳溪然淡淡的吩咐了句,柳悦垂头应了声是。
“大公子,老爷刚才回府了,让您去他书房。”柳溪然举步而离时,柳悦小声道,柳溪然顿了顿嗯了声转身离去。
他走后柳悦松了口气,在他眼中柳溪然一直是阴沉的,比不得柳溪枫的和善……
柳溪然敲了敲书房的门,在听到柳玉君的声音后推门而入。
“父亲,您找我?”
柳玉君转身看着他,内敛风华的容颜上带着抹复杂,想说什么最后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大事。”
柳溪然听了面上浮起抹淡笑道:“父亲是想问有关信王回京的事?”
“本是如此打算,不过现在用不着了。”柳玉君淡淡一笑道,绝然之姿。柳溪然挑了挑眉。
“我说过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骨肉,怎有亲疏。”柳玉君淡淡道,柳溪然垂头嗯了声。
“信王为人倒也算的上正直,只是当时处在那个位置上罢了。所谓成者为王败者寇,造化弄人,只是信王心思我大抵知道几分,不说别的就这点来说,走的要比往常人辛苦几分……算了,不说这些了,听说是风寒,这几日找人好好照顾一番便是,等病好了再禀告皇上吧。”
柳溪然嗯了声,觉得柳玉君言谈之间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到底那个地方不妥。
回到自己住处,沉香沐浴偶然经过铜镜方看到自己脖颈之处有几道淡淡的淤痕,分外显眼,柳溪然眉峰一挑,眸子闪过一抹锋利,阴柔妩媚的容颜凭空添了一抹狠厉……
沈风洛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殿外风雪怒吼,他却觉得周身暖暖的,很舒心,微微睁开眼,风吹着精致的窗子发出响声,他顿了顿看向睡着了的柳溪枫。
柳溪枫安静的睡着,有几缕头发遮盖住了眉眼,让他看起来竟然多了份稚气,沈风洛看着抿嘴无声的笑了笑,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容缓缓收敛,神色变得复杂难辨。
他轻轻起身,想了下自己穿戴好走了出去,内殿炭火通红,柳溪枫静静的睡在那里。
沈风洛刚走出去,便觉得浑身有些冷,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
小东子和小福子不知说些什么面色犹豫,沈风洛看了轻咳一声,小东子忙上前服侍他用茶,而后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沈风洛听了,凤眼倒竖,用力握着杯盏,而后低声笑了几声道:“我这个做弟弟的还真是失败,二哥回京竟然都不先回宫看看。”小东子和小福子听了面面相对不敢说话。
沈风洛看向外面的风雪,眼睛眯了眯,胸腔里对沈风信突然带着几分恨意还有一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恍然,沈风信,沈风信,你当真回来的是时候。
而内殿的人对此事一点都不知晓,甚至因美梦而弯下了英气的嘴角。
沈风信从混沌中醒来时,天色已放晴,正月十五早已过了好几天。他睁眼看到眼前有一方背影:“溪枫?”他低声呼喊出声,明知那人此刻应当是在宫内却忍不住有所希翼,当眸中映入的是柳溪然妩媚漂亮的容颜时,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王爷吃药吧。”柳溪然淡淡道,眉眼微垂,十分和善,但沈风信却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看到柳溪然端来了药碗,他忙接了过来低声谢了声,喝下药的瞬间他苦下了端正刚毅的容颜。
虽说良药苦口,但这药似乎太苦了。好似放了黄莲,随后沈风信为这个想法感到几抹好笑。
放下药碗,他抹了抹嘴唇,边关几年他褪去了皇子的高高在上倒有几分豪爽。
柳溪然自是看到他的神色,只作不知罢了。
轻轻接过药碗放下后,抬头淡淡的冷声道:“王爷心中挂念二弟,只是二弟已入宫为妃了。”柳溪然说这些是带有几分残忍的,如果当真不忍心,此时岂会说出这些话,也许还有另外一种意思就是揭开他的伤疤暴露在太阳底下,这伤才会慢慢的愈合,重新长出新的肉来·~
沈风信听了心不由的紧缩,带着寒意,面容僵硬,勾起嘴角不自然道:“是吗?”
柳溪然嗯了声。
“……我曾在十月送信柳府,他可曾接到?”沈风信仰头问道,刚毅俊朗的容颜上挂着抹隐忍。
“不曾。”柳溪然淡淡道:“府上从未收到过王爷的信件。”
“怎么可能。”沈风信激动的坐起身摇头不可置信道:“我十月与柳府书信,十一月上书朝廷,这期间相差一月,怎么会……那这些年的信件溪枫,溪枫也都不曾看到过?”
沈风信瞪大了纯净的眸子道,柳溪然看了看而后摇头,沈风信瞬间如失去人控制的木偶堆倒在床上。
“皇上匆忙下旨,难道是因为此吗?”沈风信喃喃道:“不行,我要跟他说清楚。”
他说着竟然要下床,柳溪然一旁看了冷笑一声道:“二弟如今贵为当朝皇妃,你是要和他说清楚还是准备和皇上说清楚?”
沈风信听了身子僵硬不已,愣怔怔的站在了那里。
“……从南华至京至少半月路程,皇上前几日才下旨命你回京,王爷现在便出现京城,届时皇上问起来,你如何答复?这期间你在柳府生病,家父和臣并未上报,皇上若问,王爷打算置柳府何地?”柳溪然冷声尖锐的问道。
沈风信抬眼看向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和不安。
柳溪然还想说什么,外面突闻:“圣旨到……”
屋内二人面面相觑,而后走出房间。
该来的总归要来了,柳溪然想。
19.彼此心乱
圣旨是大内总管小福子亲自送来的,身后站着八个褐衣太监和八名红衣校卫,柳府上下跪下接旨,小福子面无表情念着圣旨,上面其实也就一句重点的话,令信王沈风信和礼部尚书柳溪然立刻进宫。
柳玉君听了心里一紧,暗道皇帝大概早就知道了信王在柳府修养,这几日不动声色,不知此刻去了会如何。
柳溪然和沈风信接旨谢恩后相互看了眼,柳玉君拿钱打赏给小福子,小福子没有接低声道:“丞相莫担心,皇上只是前去问话,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柳玉君听了淡淡一笑道:“多谢福总管,这些银两拿去给宫人喝酒暖暖。”
小福子听了笑了下接了过去。
二人随着宫人进宫,沈风信看着几年不见的皇城,眼睛微微有些酸涩,皇宫仍旧如记忆般巍峨蜿蜒,令人心升敬畏,但此刻看来竟然有种陌生感,人常言物是人非事事休,大抵是他如今的感觉。
小福子领着二人入蟠龙殿,宫人禀告过后二人进殿。
“臣参见皇上。”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柳溪然和沈风信掀起衣摆跪在地上道。
“平身,看座。”沈风洛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淡淡道,手托着白净的下巴,嘴角含笑的看着二人。
柳溪然和沈风信拱手谢恩后坐了下来。
御书房一阵静默,宫人端来上好的铁观音放在柳溪然和沈风信面前后躬身退下。
沈风洛轻笑几声道:“二哥,许久不见。”
沈风信站起身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愤恨却恭敬道:“微臣远在边关,多谢皇上挂念。”
“说的也是,南华距京城不过半月路程,想来二哥是挂念母后生辰,不过几日便赶回京城了。”沈风洛弯下凤眼道。
沈风信心中一涩:“皇上圣明。”
“心中有所挂念自然是好。边关四海升平,也没什么大事,这次归来就不要回南华了。京中变化甚大,可以四处观赏游玩一番。说到这里前些日子拜见母后,她老人家十分挂念二哥的终身大事,如今朕都已封妃,二哥当操心终身大事了。”沈风洛一字一句缓缓道,看着沈风信神色变得苍白,他莫名的感到快意,就是这个人一直挡在自己前面,就是这个人是天之骄子,父皇手心里的宝贝,而自己从来都是看着这人得意,从来如此,如今自己终于可以高高在上的俯瞰他了,这种心情无法描述。
沈风信在听到沈风洛那句朕都已封妃,脑中一片空白,手指深深掐入手心,却没有任何感觉也说不出话来。
柳溪然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微微垂下有些媚意的眸子,帝王家的事作为臣子本就不该多言。
“启禀皇上,柳妃殿下到。”打破沉静的是内监,他低眉轻言,沈风洛看到沈风信因此话身子颤抖了下,嘴角笑意更深了而后低声道:“宣。”
沈风信不可抑止的转过头,眸中映入那人一抹白,他看到自己后那人顿了顿,神色有些讶异,而后撇开目光看向上位的皇帝,眸子如记忆中的清澈,此刻不知是不是错觉,里面竟然有一分冰冷。
沈风洛狠狠的握着手,打柳溪枫进入这个殿内他就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脸上细微的变化他都不自觉的睁大了双眼来研究。
从一开始的温和淡笑,到对上沈风信的讶异和恍然,到如今轻描淡写的看向自己,沈风洛原本是心头起火十分不悦,甚是可以说是怒火滔天,但此刻这人看向自己,神色和以往并无差别,温和俊雅,但不知为何,这么淡淡的一瞥,让自己突然觉得心虚,恍然不敢看这人的眼睛,心头的火气悄然散落。
“臣参见皇上、王爷。”柳溪枫微微垂下眼躬身道。沈风洛嗯了声道了句平身,沈风信嘴唇微微颤抖看着眼前的人,很久后扯了抹苦涩的笑容道:“恭……恭喜,柳……柳妃殿下。”柳溪枫听了淡淡笑了笑道:“多谢王爷。”
依旧是往日的温和淡雅,依旧是往日的波澜不惊,却让沈风信莫名的难受,这人这人眼中当真从来没有自己吗?
“二哥。”身后传来声音,沈风信转头愣了下,不知何时沈风洛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就站在他身后。
“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小心着凉。”柳溪枫越过他帮沈风洛整理了下明黄色的龙袍,嘴角带着笑意,眉目温和,沈风信眸中带着伤痕,瞥眼不再看。
沈风洛看着柳溪枫,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握在了一起,嘴角抿了起来,面上浮现一抹淡淡的隐忍不住的委屈。
一旁的柳溪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垂眼不语。
“二哥回京突然,还未置办王府,这些日子就先暂住柳家吧。”沈风洛淡淡开口道。
“臣领旨。”柳溪然躬身道,沈风信谢恩。
沈风洛随即找了个借口打发二人离去,临走沈风信定定的看了柳溪枫一眼,而柳溪枫自始至终没有看向他。
二人退下后,沈风洛猛然把御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而后狠狠的盯着柳溪然扬眉道:“心疼了?”他也知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柳溪枫刚才所作所为让他忍不住发怒……
小福子和小东子相互看了眼,垂头悄然而离。
柳溪枫看向气红了容颜的人眸子微微一眯,神色有些冷,而后上前抓着沈风洛白皙的手臂把他揽入怀中喃喃道:“你想如何?到底如何做你才不会如此不安。”
沈风洛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柳溪枫微微抬起了下巴,而后便是带着几抹急切难耐的亲吻。
“……如果怎么做都不能心安,那这样呢?”隐隐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喃喃低语道。沈风洛微微张开眼睛愣怔怔的看着眼前之人清雅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