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的好姐姐,知道你对我好还不行嘛。”汤琼赶紧讨好地笑道,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圆滑。
“看你以后还闹不闹。”毕竟年纪小,欧阳羽飞没憋住,一下子笑了。
“咦?你们怎么不等我?太不够意思了!”章旭远远的看见几人正吃得热闹,便嚷嚷开了。
“谁让你被夫子叫走,我们又不知你几时回来,饿坏了杜家妹子可怎么好。”汤琼笑着揶揄。
杜瑞和杜翔听见汤琼那句“杜家妹子”好玄没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心说,TMD!即使吐着吐着就习惯了,也不要这么突然地恶心他们啊!
“你看,人家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没说出来罢了。”汤琼误把两人的反应当作认同,也不知她的眼睛是怎么长的……
“这样啊,嘿嘿,不好意思哦。”章旭憨直地笑了,然后找位置坐下。
“食不言,寝不语,你们两个安静点行不行,看人家的教养。”欧阳羽飞受不了地说道,小小年纪教训起人来却也头头是道,只是那稚嫩的声音没有什么威摄力。
“哦……”两人相视一笑,便不说话了。
杜翔看了看杜瑞,心说,苍天!终于可以安静地吃个饭了……
不过虽然由一个小侍引起的麻烦事不少,但能认识学堂中最有分量的三个人,也算值得了。
欧阳羽飞的身份自然不用说了,身为正二品武将的母亲,是前锋营统领;而汤琼的母亲则是从二品的内阁学士;章旭母亲的身份也不简单,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三人又都排行老大,聚在一起,跺跺脚晋城都得颤一颤,可谓前途不可限量,看旁边那些人羡慕又嫉妒的眼神,两人就知道自己正处在漩涡的中心。
不过对于权力,两人虽然不愿深入涉及,但也绝对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所以本着不主动也不拒绝的态度,开始了他们为期一年的学子生涯。
只是后来回想起来才发现,这一年,或许是最无忧无虑的一年了。
第3章
这些人看似刚上学,但一般官宦人家都从孩子五岁起就给请先生了,所以大部分人都不存在吃力的情况,随便混混就是一年。就连夫子也只是针对普通人家的孩子进行教导,其他人则不去理会。
反正对于所有学子来说,一年后进行的洛阳考试才是最重要的。
大凤国每年都进行一次全国性质的大考,考试的内容分成文武两种,年满十三的学子都可以参加考试,凡是在考试中脱颖而出的,都将被收入洛阳的皇家学堂,不仅能跟众公主和官宦人家的小姐一起学习,将来也有机会成为臣子,为朝廷效力,为宗族争光。
可以说,所有上学堂的小姐们,都是为了这一天而努力的。
当然,杜瑞和杜翔例外。
他们两个不过是在享受这种普通人的生活罢了。
嗯,虽然这么说显得他们太狂妄了,但实际上,他们比这狂妄得多……
学堂的下午则学习武术。
武术包涵几个方面,一个就是骑马,这是最基本的,所有大凤国的女子都必须会骑马,一旦战争来临,则全民皆兵。一个是射箭,对一般人来说是要求不高的,只要能射中箭靶,就算及格,但对想参加全国大考的学子们来说,不说百发百中,也得有相当的精准度。还有一个就是剑术,这个要算是贵族的玩意,因为一般百姓家买不起昂贵的剑,更谈不上请剑术大师教授剑术,所以只有官宦人家和富豪们才能修炼的。
所以下午的学堂则分成两个部分,很明显的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们在一起练习射箭和剑术,普通人家的则学习骑马和射箭。
你问为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不用学骑马?开什么玩笑,别看她们年纪小,其实各个都是骑马的好手,这些必须从小时候学起的东西,她们早就不需要学习了。
“喂!既然来了,就试试身手吧。”一个女孩子拿着小巧的弓箭递给杜瑞,眼里有着挑衅。对她们来说,这是羞辱对方的好机会。
看“她们”挺柔弱,就是不知道功夫怎么样。
这次欧阳羽飞等人则没有说话,毕竟她们也想知道两人的实力如何。
杜瑞拿着弓箭,心里极其纠结。
是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还是继续装相中?这是个问题……
不好选啊不好选……
正当大家以为他怕了时,杜瑞突然搭箭拉弓,那只箭在空中划出一个漂流的弧度……
“哈哈哈哈!……”所有观战的人都笑了。
箭只射中了箭靶的边缘,差一点就脱靶了。这样的实力简直就是初学者。
“……”只有汤琼注意到杜瑞射完后没有懊恼,也没有羞涩,而是奇怪地看着手中的弓,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好意思,杜瑞的身体向来不好,所以在家里学这些东西时总会偷懒。”杜翔微含笑意的沉稳声音传来,很快抚平了大家的情绪。
“这么说,你很厉害喽?”其中一个学子故意曲解道。
杜翔只是笑笑,然后接过杜瑞手中的弓箭,先试探地拉了拉,接着看了杜瑞一眼,最后一气呵成地将箭射了出去。
那箭并没有射中靶心,也是在箭靶的边缘,只是这次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大家都看呆了。
那箭稳稳地射在杜瑞的箭尾上,两箭相连,何等的力量,何等的准头!
“啊,真是的,我也射偏了,看来最近练习得太少了。”杜翔的一句话让气氛又恢复了,不过可没人笑得出来。
射偏?未免太巧了吧?可看杜翔的样子也不像撒谎,于是也没人指摘。
这个时候,杜瑞看着杜翔,撇了撇嘴。
喂,大哥,这个借口太蹩脚了吧!
杜翔耸耸肩。
没办法,谁让你丢人在先。
杜瑞瞪眼。
什么?是那个弓太弱了,我不适应好不好!
杜翔轻哼。
小鬼,别找借口,谁让你不先试一下,阴沟里翻船了吧!
杜瑞深吸一口气。
好,你给我记住!
杜翔轻笑。
OK,拭目以待。
两人交涉完毕,再次融入战局,没有注意到欧阳羽飞若有所思的目光。
后来在两人院落的围墙上一夜之间出现了数量众多的小眼,让人匪夷所思的同时,也生出许多的传说来,杜若浩在纳罕之余,下令重修了围墙,才让事情平息下来。但这是后话。
接下来的比试,是剑术。
杜瑞和杜翔拿着专为十岁孩子定做的小剑,郁闷了好一会儿。
拿这么薄的破铁片子有什么意思?她们竟然还兴致勃勃,真是不理解。
只是这次没人理他们,教授剑术的师父要求他们两人一组地对打练习,于是两人理所当然地分成了一组,开始了无聊之极的剑术练习。
尽量模仿别人的姿势和动作,两人不仅要放慢速度,更要表现出笨拙和迟缓来,这简直比真正的打斗还累。
娘啊!开学第一天日子就这么不好过,一年要怎么混啊!
事实证明,也没有多难混,两人很快习惯并适应了如此变态的生活。
虽然周围都是刚强威猛的女人,但两人见过比她们更强的女人,所以当成巾帼红颜来看的话,也没有什么。呃……虽然这红颜太小了些……
总之,本着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的心里准备,两人华丽的学堂生活正式拉开帷幕。
“给母亲请安。”两人每日上学堂回来,都要到杜若浩的书房里请安,将这一天的学习生活回报一遍。
“今日过得可习惯?”杜若浩正在看账本,听见两人进来,随口问道。
“托母亲的福,一切顺利。”杜翔回道。
“嗯,你们也累了,回去歇息吧。”杜若浩摆摆手。“对了,披风做好了,有空去你们爹爹那里试试,他也很想你们。”随即又补充道。
“是……”两人极不情愿地答应道,然后沮丧地往后院走去。
完了,又要去见爹爹了,太痛苦了……
在院门口踌躇了半天,最后杜翔和杜瑞一咬牙进了屋子。
屋里熏了淡淡的香气,不浓烈而恰到好处地让人觉得舒适放松。
一个相貌美丽的男子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身穿蓝色的外衫,头上插着发饰,手里做着针线活,一副沉静的样子。
“给父亲请安。”听到两个童音同时响起,潘兰惊喜的抬首,看见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我的儿,想死我了。”潘兰放下手中的活计,蹲下身子就去拥抱两人。
杜瑞和杜翔一边告诉自己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一边僵硬地任他搂住。
不仅要忍受鼻尖的脂粉味,还要忍受这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男人气的男人的热烈拥抱,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折磨。
不过这个人是他们的爹爹,而且世上大多数的男人都是如此,并且他还不算是太娘娘腔的,想到这一点,他们心里就平衡多了。
“你们两个,那么久都不来见爹爹,真是……”说着,潘兰掏出手帕,就要拭泪。
“爹啊,听娘说披风做好了?”杜瑞一看眼泪攻势来了,连忙转移话题。
潘兰刚要伤心,听见孩子提起,便收了眼泪,唤来侍从去取披风。
“快穿上我看看,要是哪儿不合适,我好改。”潘兰将披风穿在杜瑞身上。“你从小身体就不好,我又不在你身边照顾,天凉了记得早些加衣服,否则又要病上好些日子了。”潘兰心疼地道。
“嗯。”杜瑞不是感受不到这浓浓的父爱,他不过是不适应罢了。
“你也是的,什么好的都让给瑞儿,自己也得多注意身子,听若浩说,你们开始上学堂了?要当心些,不要被发现了自己男儿的身份,跟那些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避讳,不能失了德行,将来都是要嫁人的,若是被人家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若浩也真是的,竟然让两个男儿家去学堂,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你们的下半辈子可怎么办?……”潘兰将另外一件披风给杜翔穿上,嘴里絮絮叨叨地说道。
前半段还好,到了后面就越听越痛苦了。
两人瞅了瞅彼此,心说世上为什么没有一种武功是可以让不想听的东西听不到呢?
就是因为每次见到他,都会被叮咛要遵从男子的三从四德,他们才这么害怕来这里,简直是向他们的忍耐力发起的挑战。
“爹,夫子留了课业,我们得回去了。”杜瑞看潘兰还没有停歇的意思,连忙打断。
“这么快就走了?吃了晚饭的吧?”潘兰舍不得地道。
“不了,听说娘晚上可能过来,爹还是准备一下吧。”杜翔面不改色地撒谎。虽然娘晚上如果没来,他们会被念很久,但先脱身要紧。
“是吗?看我这样子要怎么见她呀!你们两个真是的,也不早点说……”果然,潘兰听了焦急地跺脚,一边命侍从赶紧准备,一边欣喜地梳洗打扮。
而他们就趁着这个空档溜了出去。
长出了一口气,两人相视无言,唯有泪千行。
TMD!简直比打架还累!
第4章
“给两位公子请安。”两人刚回到自己院落,就不意外地看见欧阳羽飞给的小侍规规矩矩地跪在门口请安。
大凤国的贵族规矩多,例如主子归来,所有小侍都要跪迎就是其中一项。
欧阳羽飞是官宦人家,自然家法严厉,所以这小侍也是习惯了的,但看着一个男人这么卑躬屈膝地样子,两人还是不由得黑线。
“起来吧,以后不必如此。”杜瑞摆摆手。杜家不过是世代经商,规矩也不少,但比起官宦人家,到底不如,所以家里的规矩固然多,也不像欧阳家那么严谨。
“小奴惶恐,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主子责罚!”那小侍以为自己惹恼了主子,又要被送人,不仅没有起来,反而颤抖地匍匐着。
杜瑞看着他,明亮的黑眸闪过一丝不耐。
“你抬起头来。”这句话听起来平和,但语气中的威严却不容置疑,小侍在侍奉欧阳小姐时也不曾见过如此威仪,于是下意识地抬头,正好迎上杜瑞的目光。
那目光冰冷而淡漠,还带有一丝的邪肆,哪里是一个十岁的男孩儿应有的目光,生生吓到了小侍,令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这院子里的规矩不多,但有两条,你记牢了!第一就是,只要是我们两个说的话,不要质疑,不要犹豫,只管执行,第二个是,我不管你以前如何,更不管你有什么家人亲友,从你进我的院子起,统统给我忘记,都当他们死了,你的主子就只有我们两个。只要不触犯这两点,不管你犯什么错,我都可以原谅你,不然的话……”杜瑞俯下身,泛着残酷的双眼直直地望进小侍眼里。“我会让你明白,死亡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那小侍被吓的几乎痴傻,好一会儿回不了神。
他跟在欧阳羽飞身边时日不短,见过许多大场面,官衔多大的官人都见过,自幼被教导得聪明伶俐,很是讨主子喜欢。但自从他被给了这两人,他的世界就完全被颠覆了。
先是他跟回来的第一天就发现这两人是男孩子,这样震惊的发现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他没想到世上不把礼教放在眼里的女人竟然真有,而后又释然,他要做的不过是侍奉主子,至于其他,也不是他一个小小侍从可以去想的。
而后他又发现这两人在外面的时候表现得稳重乖巧,可回到院子,却完全变了个样,懒散、冷淡、不爱搭理人、不在乎规矩……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怎么也无法将里外的模样联系成一个人。
这次,他又被如此告诫……
所谓教导,他受过不少,可这样犀利的话语,这样冷酷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别说一个十岁的男孩儿,就是欧阳家的家主也不曾有这样迫人的气势啊……
他的认识,再次变得凌乱而残缺,无法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
“回答我!”杜瑞可没给他继续发傻的时间,听不到回答的他捏住小侍的下巴,命令道。
“……是、是!小奴谨记!”小侍忍着下颚的疼痛连忙应道。
这样一个男儿家,竟不比女子弱!……
“什么小奴不小奴,你没有名字?”杜瑞皱眉。难听死了,他几乎被这一声声的“小奴”搞得崩溃。
“回主子,欧阳小姐唤小、小奴叁儿。”小侍惊慌地低头。大凤国的小侍大都没有名字,一般都是主子给个编号,若是有幸得到恩宠,也许会给赐名,但连这样的机会都不多,毕竟大户人家的小侍太多了,主子即便宠幸,也不过是图个新鲜,极少有肯给赐名的,那可是荣耀,一般人得不来的。
“行了,你以后就叫行月。”杜瑞想了想道。“我们的习惯行风会教你,下去吧。”让他清静一会儿!
“……谢主子恩典!”行月得了赐名,万分感激地磕头,等他抬起头来,两个主子早已进屋了,留下他一个人跪在地上激动不已。
他一个新来的侍从,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能得到主子的赐名,如此恩赐,简直像在做梦一般!
“起来吧,主子不喜欢看人动不动就跪,以后这规矩就免了。”行风和行雨一边一个扶起他来嘱咐道。
这两日他们都是防备他的,毕竟是外来人,谁也不清楚底细,所以不肯与他亲近,今日既然主子赐名,那么便是可以信任了,于是纷纷上前接纳他。
行月感激地点点头,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