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迫于生计……做了自己从来都没从想过的事。”江御惨然道,面对季予言,他觉得很容易倾吐心事,这个人很柔软,没有任何伤害性。
季予言的声音充满了希望,振奋的说:“总有一天,我们会脱离现在的生活!”
江御脸上难得的露出灿烂的笑容:“你说得对!”
总有一天,他会离开鹰派,不再杀人,不再追踪,不再流血,不再偷生。他会回到阳光下,重新拾起一个身份。
眼前这个人像朵向日葵,看着他心里便觉得充满了希望。
季予言看看时间,说:“你睡一会吧,受伤需要好好休息,我去买点菜,准备做晚饭。”
江御在季予言的协助下躺平,盖好被子,合眼睡下。
江御和他们相处的很开心,睡了一觉醒来似乎早上经历的都是昨天的事了,今天只剩下高兴,他觉得这是二十年里过的最好的的一天。
他忽然想起一个词,朋友,大概,他们两个可以算作是他的朋友吧。
晚上黎钧去上班,季予言把笔记本电脑连线到卧室,江御时隔一个月,重新登陆游戏。
季予言就在旁边看着,插嘴说:“黎钧也很喜欢玩这个网游,他还给我注册了个账号,不过我一般都不玩,他就拿去当小号用。”
“是么,你们在哪个区?”
季予言费劲的想了想,伸头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大区,不太确定的说:“好像是这个,云踪仙影。”
江御惊喜道:“我也是这个区的。”说着登陆进去,他的人物静静的站在上次离线的地方,背靠大山,面朝大海,周遭花木扶疏,场景宏大而瑰丽。
季予言喃喃:“难怪他会那么喜欢这个游戏,场景做的真的很细腻真实啊。”
“是啊,这款游戏的卖点之一就是场景逼真,很多场景都是风景名胜,令玩家如同身临其境。”江御如数家珍,随手点起鼠标,蓝色的剑客服迎风鼓动。
几分钟,江御跑了部分地图,他转头看季予言,让出鼠标说:“你来试试?”
季予言学着江御的动作,笨拙的让人物慢吞吞的半走半停,半晌尴尬的放下:“我太笨了,学不会……”
江御:“很简单,你专心跑一会就好了,这个游戏很好上手,以后我们见不着的时候,还可以在游戏里聊聊天。”他说完敲了一行字,点击发送,公共大厅的白色字体显示他刚才的留言。然后切换一下,私聊频道的红色字体,他跟同盟里的认识的人打了个招呼。
“你看,其实挺有意思的。”
季予言有点跃跃欲试,最后克制住,付费游戏,他可不敢过于沉迷,迫于生计,黎钧都已经很久没有玩过游戏了。
江御接到每日任务,颓然道:“其实以后,我可能也很少有机会上线……”
季予言到书房去看书,江御只玩了一会游戏,就觉得疲惫不堪,关了电脑缩进被窝。
季予言推开卧室门,端着一杯水放在床头。江御听到脚步声就醒了,身体本能的反应比他的脑子还快,戒备的等着,灯亮了看到季予言关心的脸。
“吃了药再睡。”季予言去买菜的时候在社区医疗室买了扭伤的和消炎的药,给江御吃过一次了,现在睡前再服用一回。
江御吞下药片,朝季予言微笑道:“晚安。”
“晚安。”季予言替他关了灯,轻轻关上门。
江御眼前没有镜子,他一定发现不了自己睡觉的时候嘴角仍在上翘。
17、反应
次日清早,江御体内的生物钟就把他唤醒了,他睡得身体僵硬,因为左腿很疼,一晚上都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不敢动。
他够过自己的外套披上,扶着床头下床,左腿仍然疼得很厉害,昨天一直冷敷的脚踝似乎消肿了一些。
一手扶着墙,单脚蹦出门,听到季予言在厨房做早饭,他探头打了个招呼:“早啊。”
“早。”季予言锅铲翻着煎蛋,“腿上好些了吗,你去沙发坐着吧,早饭很快就好。”
江御应着声,到卫生间去洗了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透过镜子看着他们简单的家庭摆设,透露着幸福和温馨,感慨的他叹了口气。
到客厅才看到沙发上叠着一床被子,他猛然意识到,他占据了他们唯一的床,黎钧和季予言都是在沙发上睡觉的,顿时心里不安起来。
他看到季予言过来了,连忙道歉:“真不好意思,你们把床给我睡,自己却休息不好。”
季予言放下盘子,笑道:“没什么,其实你看沙发也很软很宽大,在上面睡觉很舒服。嗯……其实,我们俩有时候吵架,也会有个人来睡沙发,今天不是第一次,别放在心上。”
江御还是觉得很歉疚:“你们……其实,我们认识并不久……你们……”
季予言理解的笑笑:“你看我们家里的家具装修是不是还挺不错的?其实这也是一个我们认识不久的朋友帮忙租的房子。我的事之于他,你的事至于我,都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要去想太多,还是好人多的。”
江御终于不再纠结,夹起盘里金黄的煎蛋。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之后,江御腿脚上的伤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他出来超过二十四小时,已经超过预定时间,他得回鹰派了。
吃完早饭,他便向季予言告别。
季予言无措,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行走?我今天要上班了,你等一会,等黎钧下班,让他送你走。”
江御却是万万不能让黎钧趟进这趟浑水的,一旦引起鹰派的怀疑或者注意,对他们现在平静幸福的生活绝非好事。
江御努力站起,忍疼走了几步,以此来证明自己有行动能力。“而且,只要出了小区就能打到车,我其实没走几步路,不会有事的。”
“那你多等几个小时也没什么关系啊。”季予言不解他的坚持。
江御又不能明言,干脆编个谎话:“我得尽快回去,才有更好的治疗。”
季予言似乎被他说动了,然而他完全忘记如果要有更好的治疗,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回去,而要在隔了十几个小时之后才坚持。
“好了,我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希望我们能尽快再见面!”江御不太擅长说离别的话,他努力的回想看过的电影台词。
季予言只好去拿药过来,帮他最好换一次。
这时门从外面打开了,室内的两人均是奇怪的回头看,黎钧还不到时候下班呢。
可是进门来的人确确实实就是黎钧。
他见季予言眼神疑惑,便解释说:“我跟经理说家里有急事,他让我提前回来了。”他放下东西,走到沙发前蹲下,对季予言道:“你该去上班了,我来吧。”
“嗯,好。江御他要走,正好你送送他。”季予言说着起身去洗手换衣服。
等他出了门,江御默默地让黎钧帮他把纱布缠好,才对他说:“实在是很感激的仗义相助以及闭口不问的信任,但是不要送我,你懂的。”
黎钧点头:“我送你上车就回来。”
他们都没有对季予言说起认识周、易二人的事。
黎钧找了一条季予言的裤子让江御换上,他却坚持不能换,任何与这里有关的东西,最好都不要出现在鹰派的人面前。
黎钧被他说服,只好由着他穿着破了的牛仔裤。
下楼的时候,江御再三表示感谢,他现在对他们真的无以为报,只能说些廉价的谢谢,以求得暂时的心安。
黎钧被他说得无奈了:“大哥我才谢谢你了,不要老是说这种话了好不好。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这次我帮你,下次你帮我,就算是我一直帮你,那又怎么样呢?不要这么见外啦!”
“你可能很难想象,我以前从来没有朋友。”江御自卑的低着头,不敢看黎钧可能会有的鄙视的表情。
“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不就有了我和予言两个朋友吗?以后只要你愿意,还会有更多朋友的。过去的都不要再想了,在那样的环境里,你得坚定自己。”黎钧最后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他热切的眼神看着江御,让他觉得很受期待,很受鼓舞,不由自主的笑着点头。
对,只要自己愿意!
上了车,江御找出皮夹子里的纸条,幸好把钱塞给那个倒霉鬼的时候,没有把纸条弄丢,跟司机报了地址,他看着不多的钱只想抽自己嘴巴,他应该把钱留给黎钧他们才对啊!
堂口驻地距离黎钧的家并不是很远,不到半个小时,出租车就到了,江御付了钱,一瘸一拐的按门牌找过去,居然是家正正经经的五金商店。
他进了门,却不知道该找谁,茫然无措的站着。
店员来问他:“先生,您需要什么?”
江御问他:“你知道五叔吗?”
“五……叔……?是一个牌子?”店员满头问号,看着这个奇奇怪怪的年轻人。
江御生怕自己看错了,只得掏出纸条再对照一遍:“这里,就是这个地址吧?”
“没错,你找谁?”店员越来越搞不懂了。
江御确定没错就放心了,总会等到来找他的人的,又问他:“你们老板在吗?”
两人正在牛头不对马嘴的互相问着,楼上下来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见到江御便叫道:“你可终于来了,来来,到楼上说。”
江御见对方认识自己,终于放了心,跟着他上楼。
男人发觉他走路的方式不对,走过来查看:“你受伤了?”
“嗯,”江御点头,“能赶紧送我回去吗?”
男人扶着他上楼,边走边摇头:“我进不了那里,你先稍等,我得联系人找洪先生,让他过来接你。”
嚣张豪华的迈巴赫突然出现在普通的甚至可以说是破败的门市街道上,登时引起了喧哗与围观。
周久白心情阴郁的坐在后座,吩咐司机道:“动作快点!”
司机得令小跑着进了路边的五金商店,不多时从里面背出一个年轻的男子,深秋初冬的季节,他却穿着一条裤腿短了半截的牛仔裤。
周久白在车上就看到了江御的狼狈情形,等他上了车,倾身过去,一把握着他的下巴扭向自己,口气寒冰般问道:“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江御从来还没有见过周久白生气动怒的样子,心里瑟缩了一下。他从黎钧那个温暖的家出来,似乎身上的骨头也跟着松软了,乍一碰上冷硬的鹰派之主,突然间角色就转换不过来了。
周久白须臾没有听到答案,迁怒到司机身上:“还不快走,你要在这里开车展吗!”
司机满头冷汗,跟了这位老大这么多年,对他是有一定了解的,连忙解释:“周围都看热闹的人,根本就没路走……”
“谁在前面挡着,轧过去。”周久白森冷的声音像个嗜杀的修罗,一开腔便是要人陪葬。
司机可不敢真这么干,但从这话里就明白身后这个修罗此刻脾气绝不能惹,连声按着喇叭,原地让引擎发出轰鸣,饱含示威警告的意味。片刻终于从聚集的人群冲出一条路。
进入宽阔的公路,司机接连甩尾漂移,一路冲过去,竟是没遇到一个红灯。
周久白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他像头不耐烦的暴龙,随时都有喷火的打算。
江御识相的不用他催促,开口解释了这一天一夜所发生的事,着重描绘了追踪目标人物以及与他的打斗,为了逃命而导致现在受的伤。他完全略去了黎钧和季予言的帮助,当周久白问起晚上在那休息的,他便说是无名的小旅馆。
“发誓你没有骗我。”周久白捏着他的下巴,令他的脸微微仰起。
江御漠然道:“我发誓没有。”
周久白放开了他,江御揉了揉自己生疼的下巴,说:“其实你心里的判断比我的保证更有说服力。”
周久白哼都没哼一声,不置可否,反而问道:“谁给你包扎的?”
“在一个小诊所,我没钱去医院。”江御毫无畏惧,他在五金店等着的时候,已经料到周久白或者其他人一定会问他,他就在心里编好了这套词。他反复说服自己,这才是真实的,符合逻辑的,有人救助根本就是他夜晚做的美梦。令自己深信不疑了,面对别人的怀疑,才能够坦然的应对。
他骗过了周久白。
周久白不再问他,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受伤的腿微蜷着平放在座位上,这样要舒服一点,他吩咐司机赶快回去。
五叔打电话给他申请的时候,听到江御受了伤不能走路,他吃惊之余便是愤怒,他的人,居然敢有人动手,与之相关的,简直都应该拉去陪葬!
来之前就叫了全能的家庭医生过去等着,他想第一时间看看那个笨小子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于是从码头回来,他就让司机直接去接人。
18、定位
“这次任务是给你侦查的信息?”周久白发问。
江御回答:“冯应曾,陈民。”
周久白发出一声冷哼,语气冷硬,语调很慢,危险的意味十足:“最近这些人真的都太安逸了。”
江御想起第一次出任务,因为情报出了一点问题,导致他们差点被反狙,事后他听到别人议论过,郭奇和朱效以及提供情报信息的小虎,都被五叔罚的很惨,降阶赶出了大院,要回来除非等他们再立功。
他听到周久白的话,意识到他要罚冯应曾师徒,明知道跟他们并无关系,但是周久白要罚谁却不是他能说的算的。他想替他们求情,不知道自己的面子有几两重。
“你打算罚他们吗?”
周久白不看他:“不要以为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们做错事就该罚。”
“我当然知道。”江御径自说,“上次发了郭奇他们,这次再罚冯应曾,虽然明白人知道是因为他们做事犯错,但是以后,也没人敢跟我搭档了吧,我这种笨蛋,自己没用,却总连累别人受罚。”
周久白轻笑:“你知道自己是笨蛋?”
江御暗暗地捏紧拳头,他自谦的说法,凭什么到了他那里就成了心理独白!
江御咬牙切齿的说:“嗯,请您不要因为笨蛋犯的错,惩罚了其他人。”
周久白俯了身,嘴唇蹭着他苍白的脸,轻咬他的鼻尖,手指抚摸着他的脖子和下巴,呢喃似的在他唇边说:“有句话你说的很对,所以这次先不罚他们了,以后你不想挨罚,不想别的人挨罚,就得加倍的努力,从笨蛋变成聪明蛋。”
“你才是蛋……”江御不忿的回敬道,嘴唇却被他含住,恣意的吮吻了一会,满意的抬头。
但很快,周久白又一脸失望道:“本来你不用训练,晚上可以多来几次,现在对着个瘸子,真是倒尽胃口。”
江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瞪着眼叫道:“你才瘸子!”
司机听到这话手脚一起打滑,油门踩猛了,后座上的两人惯性后倚。他连忙稳住车速,赔罪道:“对、对不起,周先生……”
周久白心情骤然变好了,没有理会司机,捏着江御的鼻子捂着他的嘴巴让他无法喘气,直到他脸憋得通红,才松开手。
有表情的美人才是活色生香的,周久白想再逗弄江御,看他更多的表情。
他极其宠溺的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安慰他:“好了,我没嫌弃你瘸了,晚上一定满足你的期待,让你尽兴,不用这么生气,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