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ce挂了电话,视线转向言有志,他伸手指了指一边的椅子,
“坐吧,谈的怎么样?”
言有志摇摇头,表示没成功。Vice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其实沐总从来没有这么重视过一个新人,你应该感到幸运,有几个新人公司会花这么多钱捧啊?请著名的词曲家,花大钱做宣传,开新闻发布会帮你造势,你成功只是早晚的事情。没事解什么约,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好好干吧,你前途无量。”
言有志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他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开口问道:
“不是说要和我说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吗?说吧。”
Vice点点头,拿出一份资料放在言有志面前。
“拿回去看看,这个小聪那里也有一份他会帮你打点好相关的事宜,你好好安排你的作息时间不要影响状态。如果临时有什么变动我再通知你。”
言有志接过文件,默不作声的朝Vice点点头。
“行了,没事了。”
“嗯,那我先走了。”
“等等,差点忘了。”
Vice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言有志,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票。
“这是今天晚上在朝阳公园办的一个国际性摇滚音乐节,晚上上台表演的都是摇滚乐队,有兴趣吗?”
听见摇滚两个字,言有志心里猛地涌起一股暖流,但是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现在再去看这样的表演,对自己来说也太讽刺了。
他摇了摇头,
“不了,接下来的宣传不是很耗费体力吗?我还是回家休息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言有志觉得Vice听见自己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然后拿着票走到自己面前一脸期冀的举到他眼前。
“这可是摇滚乐啊,你不是最喜欢摇滚乐的吗?你不要?可惜啊!”
Vice一脸近乎乞求的表情让言有志简直莫名其妙,他现在去看摇滚,不就像给自己伤口上撒盐吗?面对自己曾经的期望,他情何以堪。
他还是摇头,甚至视其为洪水猛兽。然后推门离开。
Vice绝望的看着言有志推门离去,欲哭无泪。完了,没完成任务。他拿着票望着言有志渐行渐远的背影,拿出了最后一张王牌。
“Linkin Park会来。”
言有志顿时就迈不开步子了。Linkin Park啊!他犹豫了整整一分钟,然后转身走回Vice身旁,伸手拿过门票。
“撒盐我也认了。”
虽然言有志这句话很无厘头,但Vice此时沉浸在因为圆满完成任务而避免了凄惨下场的喜悦里,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还满脸笑容的拍拍他的肩回到:
“年轻人,吃多了盐对肾脏不好。”
朝阳公园位于B城最繁华的的区域,使馆区华侨村和大量的外资企业导致这个区生活着数量可观的外籍人士,所以这次的摇滚节除了中国人还有非常多闻风而来的老外。
露天的环境对于摇滚来说是最适合不过的,大家都能尽情的放肆自己,音乐没有了水泥堡垒的阻挡显得更加张扬。
言有志拿着啤酒挤在一堆金发碧眼的老外当中,没有座位,没有夸张的灯光,今晚的主角除了音乐别无他物。
舞台两边巨大的低音炮阵阵轰鸣,喇叭疯狂的震动着,连带着所有人的热情几乎掀翻了夜空。电吉他和低音贝斯合着架子鼓奏出一首首节奏猛烈的乐曲,一下一下的敲在言有志的心上,他感觉他的心跳得快要破胸而出了。
他跟着人群一块高举着手,不知道是谁将啤酒洒了出来,冰凉的液体淋在身上却让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人群里爆发着尖叫,面对台下观众的热烈的回应台上的乐手们也很忘我。
一曲完毕,大家的情绪被调动到了最佳状态,这时候舞台上的灯光熄灭了。活动举办单位请来的主持人上台,拿着麦克风很直接的问道:
“Everyone happy?”
回答他的是一阵尖叫和口哨声,
“ok,Very good,Want more fun?”
更加大声的尖叫。等声音平息了,主持人故作神秘的沉默了三秒,用眼睛扫视了一圈人群伸开双手大声宣布:
“Ladies and gentlemen,affectionate Linkin Park。”
像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大家都沸腾了。不认识的认识的人都互相撞击着对方,疯狂的挥舞着手臂,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Linkin Park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登上舞台,电吉他手一开场就奏出了一连串剧烈颤音,快速升高的颤音迅速的将人们的沸点点燃。
主唱先是低低的唱出了一个音节,然后突然将音调拉高,漂亮华丽的压缩音撕裂了夜空。这时架在人群周围的水枪朝人们喷出了四股水柱,不是水,是啤酒。
言有志在这酒雨中高声呼叫着,他觉得自己快疯了,那些压抑着隐藏着的所有,他再不能承受了。也再无法自欺,他绝望,他迷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
他心脏狂跳,眼眶发热,流在脸上的不知道是酒还是泪。
走出朝阳公园大门的时候,言有志像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缓慢地走在马路的边缘,身旁的汽车一辆辆呼啸而过,带起的风难以冷却躁动的心。
“嘿,言有志。”
他听见有人在身后叫他,转过身,看见了那个站在车旁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头发散了下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他的嘴角在笑。
“我能帮你实现愿望,只要你付出很少一部分作为报酬。”
11、洞悉
言烁被人按在床上,抬高了腰,这个姿势让身后的人能够更深的进入体内。言烁痛苦的哀叫着,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摧毁了,所有的一切全部要被摧毁。被这个男人毁灭。
他的世界早在多年前就是一个虚幻的存在,他是言烁,只是言烁。这个虚假的名字是他生命的全部,他原本所拥有的那些对人的信任对生活的向往,对一切事物的渴望。那些属于言有志的平凡真实世界,在他选择登上舞台躺上这个男人床的时候灰飞烟灭。
沐盛使劲的撞击着身下的人,他听见了他痛苦的声音,那不能叫做呻吟,已经近乎惨叫。可他停不下来,那种像黑洞般难以填满的欲望已经将他折磨的几乎癫狂。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身体明明很累,可就是没办法停手。
他在渴望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只知道自己越来越不安、惶恐,抱言烁的次数越多就越惶恐,他不懂,明明人已经躺在自己怀中了,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他又一个挺身。
“啊—!不要了……停下来……”
沐盛从身后拉住言烁的手,将他拉近自己怀里坐在自己身上,言烁布满汗水的背温度很高,贴在沐盛的胸口让他感觉有了一些充实感。言烁已经浑身无力,软软的靠在他身上,头颅低垂着不停的喘着气。他的脸被刘海遮掉了一半,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因为喘息微张的嘴唇。沐盛伸手将他的脸转向自己,言烁苍白的脸色因为过度的房事嫣红一片,强烈刺激逼出的泪水挂在脸上,闭着眼睛眉毛紧皱着。
沐盛发现每次做言烁都闭着眼睛,几乎从不睁开,五年没有一次例外。如果自己不硬逼,他整个过程根本不看自己一眼。对于这点沐盛有些难以接受。
一开始他并没有这么在意,可这两年他渐渐的觉得不对了。总觉得不是滋味,所以他经常使劲折腾言烁,希望他能睁开眼睛哪怕和自己对视一秒也好,可每次到了最后他还是要逼他。对于这种行为他既感到自我厌恶,又欲罢不能。他希望这个人看着自己。
“烁。”
听见沐盛轻轻叫他的名字,言烁眉头皱得更紧,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出这两年沐盛的变化。以前他们都是直接上床办事,一周一次,整个过程他都闭着眼睛不管身体有什么变化都很少出声,凭心而论沐盛的技巧很好,不可否认自己的身体确实有快感。可这些快感却让言烁觉得自己更加堕落,也越来越轻视自己。
他不敢睁开眼睛,就是因为他不想让沐盛看见自己任何的情绪,那些属于他的肮脏黑暗羞于见人的自我唾弃。
“烁,睁开眼睛这就是最后一次,明天你不是还要飞上海吗?”
怒意在言烁心中不断累积,明知道自己明天要飞上海接下来就是演唱会,还要这样往死里做,这样的行为让言烁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物,只要拥有他所有权的主人一发话,不管在何时何地他都必须脱了裤子让人上。
不行了,这是极限了。
“让开!”
言烁一把推开沐盛,用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沐盛没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被他推得倒在床上。
“你他妈的还想怎样糟蹋我?你就把我当做你专属的性奴为所欲为。我受够了!”
“妈的……”
言烁抱着腿坐在床上,将脸埋在膝盖上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沐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没再碰他,而是静静的待了一会。然后言烁听见他起身穿衣的声音,直到门打开又被关上言烁才将脸从膝盖里抬了起来。
靠在床上疲惫渐渐侵袭,身体从里到外都感到一阵粘腻,他仿佛一个巨大的粘稠物,不断的吸附着那些污秽之物。太脏了,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他已经脏透了。
“混蛋!”
五年前的夏天,那个晚上满身啤酒和汗水的言有志。那个曾经为了梦想痛苦徘徊的人,梦想和肉体放在天枰上,当年的他选择了梦想,以肉体作为代价。过去的言有志做出了选择,为什么今天属于言烁的一切都像偏离了轨道的行星。
这幅污秽的身体怎么还可能去触摸那光芒四射的圣殿?圣殿已经被他弄脏了。
“我能帮你实现愿望,只要你付出很少一部分作为报酬。”
言有志靠在公园外围的铁栅栏上,看着站在车边抽烟的沐盛对他的提议感到很不解,
“我还能给你什么报酬,权还是钱?你从我身上捞不到半点好处。”
“你觉得钱和权和你沾的上边吗?”
“当然沾不上,所以我才奇怪。”
“所以我不想从你身上得到这些东西。”
听沐盛这么说言有志就纳闷了。
“那就奇了怪了,你说说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我发现你在某些方面脑子不太灵,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沐盛眼神贪婪的看着言有志,那种目光太过露骨,让言有志有些尴尬的别过脸。
这人每次见到自己总会有些不合时宜的举动,第一次见面就用手碰自己的脖子,就算都是男人随便的碰他人身体也太不礼貌了。发布会那天在厕所又莫名其妙的抓着自己,今天晚上……
言有志突然转过头惊讶的看着沐盛,终于醒过味来。脸上瞬间滚烫一片,
“你……”
“明白了?”
沐盛掐灭手里的烟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身旁的铁栏杆,将言有志围在自己的手臂里。言有志只觉得自己心里火烧火燎,胃里一阵翻搅,厌恶感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那就赶紧吧,答应还是不答应?”
沐盛低头看着他,言有志这副被吓着了的表情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当然不会认为一个性向正常的男人听见另一个男人想上自己会感到多开心。也并不指望言有志会心甘情愿的答应,他是在赌,言有志是一个很直率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固执。
而言有志的固执沐盛很清楚,虽然他按照公司的要求录制好了EP,但整个过程中他有多勉强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种建立在现实压力上的妥协,如果在自己没提出要求之前,抱着苦熬总有出头天这个念头的言有志也许能够坚持下去。
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要求,如果他拒绝他就代表在合约期内也许再也没有出头之日,而恒星和他签的合约为期是十年。十年,他敢拿他的十年来和自己赌吗?当然这个计谋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如果言有志和恒星解约自己就束手无策了,可500万他拿不出来,经过试探自己也看出来了,言有志绝不会为了个人的事情拖累家里,他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也不可能会有别的公司挖他替他还钱。他还有什么选择?
沐盛这边将事情分析的透透彻彻,可他忘了,如他所说言有志是个直肠子,这样的人做任何事情都如同条件反射般简单。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做完了一件事情才会去想到事件背后的种种。所以当言有志的拳头打在沐盛脸上的时候,沐盛是一点防备也没有的就挨了这一下。
言有志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拳头打在沐盛脸上,手骨和颧骨碰撞发出短促而沉闷的声响。沐盛被打的往一边踉跄了两步,言有志趁这个当口再提起一脚踹在他的腹部,然后大骂:
“同性恋!死变态!”
完了便再也不想多看这个男人一眼,转头拔腿便跑走了。留沐盛一个人捂着肚子,龇着嘴。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被打了的沐盛不但没觉得生气,竟然还有些兴奋。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一旦征服欲被挑起不达目的就誓不罢休。
第二天言有志没去公司,他把自己的顶头上司给打了,也不指望恒星还会给自己做什么宣传活动。便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等待最后的结果。
最糟的就是恒星和自己一拍两散,那样就最好,他求之不得。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他接到了齐聪打来的电话,言有志做好了准备接起电话。
“喂。”
“哥,在家吧?今天下午三点钟要拍摄一个平面宣传,我一会来接你。”
“啊?”
言有志感到非常意外,平面宣传?这事儿不是应该黄了吗?
“啊什么?我一会就到,挂了啊。”
齐聪挂了电话,言有志死死的盯着手里的手机,好像希望这东西给自己一个答案。
接下来的日子言有志该干嘛干嘛,沐盛没有找他的麻烦没有给他穿小鞋,这让他非常意外。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用沐盛给自己使坏,光是那些宣传活动就足够让他难受了。
整整两个月,他上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电视节目,陪着笑脸站在主要嘉宾的边上,主持人尖刻的言辞经常让他难以应对。曾经有一个主持人问他:
“言烁,听说你以前是组团唱摇滚的,为什么没有坚持自己喜欢的音乐形式呢?”
这种问题对言烁来说根本就是变相伤害,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当时脸色就变了场子一下子冷了下来。经过这次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问题对言烁来说是一个不能碰触的隐痛,但是没有人会在乎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在想什么,反而将这个变成了一个节目看点,有的主持人便会专门的挑这样的问题来问,以便满足观众对这些个外表光鲜艺人背后故事的窥私欲。
而公司那边也和节目组做了协调,但并不是为了顾及言有志的感受,而是双方对好台词,节目组将问题写出来,公司给言有志编造了一套很冠冕堂皇的理由,给他的那些不能与外人道的压抑穿上了华丽的外衣。
甚至连他学音乐遭到家里的反对,和父亲的关系闹的不愉快乐团解散这种私事都被一一包装然后隆重推出。把他塑造成一个为了音乐而放弃一切的狂人。
这些咋看来是没错,可言有志知道,如果这些事情不是建立在自己的真实意愿上,根本难以说服自己。
言有志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沐盛为什么敢提出那样的要求。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太了解这一行,一个人身上的伤口在这里摇身一变就变成了话题,你身上的伤口越多你的话提性就越强。每上一次节目做一次宣传对言有志来说就是一次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