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我以前跟你谈过一次,你的想法很好,但精神和形式的合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因为现代社会不存在适宜古武发展的环境,无论我们再怎么维护它、挽救它,都不能阻止它走向灭亡。”
“大哥,别说那些文绉绉的废话了,直接进入正题吧。”徐翎抱怨。
“欲立其言,必先正其名,名不正则言不顺,小徐,耐心。”库马玉悠悠然道。
杜石淙点点头:“所以,在考虑到各方面利益的情况下,我们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那就是拿到可以确保古武存在的证据。”
“我们不是有记录凤凰主行传的竹简吗?”我问。
“没错,但这个证据还不够直接。”杜石淙笑笑,“我们需要一个现代科学不能解释的实物证据,这个东西一出现,我们就不必发愁精武或形武是否发展得下去,而且,它势必会造成现存社会结构的大变化。”
“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我不敢相信。
“你还记得九门武会那天晚上,履霜长老说的话吗?”杜石淙问。
“他说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话。”
“你们三个人参加了那次武斗大会,应该知道形武界遇到了一个大难题。”杜石淙看向徐翎和库马玉,“这个难题是与古史纪——也就是记录凤凰主行传的竹简——相关联的,在古史纪中,五千年前的长宁纪从少白殿的建立开始,那之前的伏魔纪是一场部落之间的大战争,虽然资料很稀少,但我们还是可以知道凤凰主统领少白殿之前,存在一个太白殿,这个太白殿,应该就位于秦岭主峰太白之中。”
“是的,现在保存在大英博物馆里的资料是这样记载的。”米勒教授补充。
“但太白殿被摧毁了,在那场大战争中。凤凰主使用巧计打败‘摩罗部’,居功甚伟,但当时的中原王甲丁害怕他的威势,下令焚烧太白殿的残阙,并禁止以太白殿的名号召集江湖势力。”杜石淙说。
“所以凤凰主就用少白殿的名号了?”我问。
“没错,”杜石淙点头,“现存资料显示,在太白殿中应该还存留着凤凰主的遗物,这件遗物非常特别,它不会因为外力而耗损或湮灭,而且它本身能够提供一种长久不衰的源动力。”
“那是什么?永动机?”我不禁失笑。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力量。”米勒教授遗憾地说。
“是的,除非我们找到它。”杜石淙说。
“可是你们根本不知道要找的东西是干什么的长什么样放在哪里,偌大一个秦岭,无异于大海捞针啊!”我一拍腿,“对,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高科技,可以卫星扫描之类的?”然后期待地看着杜石淙,杜石淙笑得有点无奈。
“这只是一个计划,我们还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可以说服政府进行地毯式搜索。”杜石淙回答我。
“那我们到底能做什么?”我问。
“这就要看徐翎了。”杜石淙笑盈盈看着徐翎。
“他?”我没看出来徐翎有宝藏探测仪的特异功能啊。
“我……我跟你们去只是为了找我师父。”徐翎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你看到的徐翎,已经不是原来的徐翎了。”杜石淙说,我眼皮一跳。
米勒教授立刻接过话头:“没错,现在的徐翎先生,是经过我的特殊手术改进后,可以与大宗师比肩的超级武功高手。”
杜石淙微笑地看着我。
我回想起我在密封桶里看到的情景,惊讶地问:“那个密封桶也是手术的一部分?其实三弟并没有淹死?”
“什么淹死啊!”徐翎撇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面红耳赤地看着我,“你都看见了?”
我干笑两声。
在徐翎的一番别扭之后,米勒教授说:“其实我来这里之前,也走过一些别的地方,用我的动作记录器收集了许多不同种类的武功,再加上最新的大脑开发技术,现在徐翎先生的神经系统已经可以没有任何误差和阻力的控制身体做到接近人类极限的运动。我根据收集到的一些武功,在我的电子技术专家同伴的帮助下,推演出六千多种能迅速制胜的动作——呃,不,招式,现在徐翎先生已经融会贯通,不是我过度自信,我认为徐翎先生的水平已经超越了大宗师。”
我肃然起敬地看向徐翎。
“看什么看!”徐翎耳根发红。
“那这些事儿你们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我问。
“还有,为什么给我装窃听器?”我又问。
我的问题让桌上的气氛一下僵住。
徐翎皱眉:“什么窃听器?”
“就是……对了,米勒教授,我还没问你,你那个同伴到底是谁?”我心里的火气一下窜上来,抓住米勒教授的衣服,气势汹汹地问。
“哎哟,我怎么会知道……”米勒教授挣扎。
“等等,这不关米勒教授的事。”杜石淙见商讨大计快演变成小团体斗殴,赶忙把我拉回椅子上,他叹了口气,对我说,“其实这次计划的参与者不仅仅只是我们五个,我们杜家内部势力的繁杂是你不能想象的。”
杜石淙抬眼凝视着我:“你已经见过昨天的宴会,除了那张桌子上的人,杜家的亲戚还有几百号,他们从事的职业更是五花八门,甚至有些掌握着经济命脉。有些话我不方便说,就算对你对三弟也不能,我希望你能体谅我一下,好吗?”
我只好松开手。
“好,那我来讲讲这个计划吧。”杜石淙看向库马玉,“你们谁想退出,现在就可以走。”
库马玉笑了:“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跟到底的。”
杜石淙审视了库马玉一阵。
“那么,我们就是盟友了。”杜石淙一笑。
“自然。”
两人在空中握手,脸上带着不怎么友善的笑容。
“事情还得从履霜长老说起。安之冒险调查来的消息,在形武界中,蜀中凤、凰二门,吴、湘、皖、鲁、豫、陕、鄂七门合为九大门派,九大门派之上设有少白殿,长老沿用履霜之号,负责在危机是召集九门,分派事务,意在团结天下武林,同舟共济,这个传统从少白殿建立起就有了。”
“履霜长老这次召集九门,是为了解除半年后的一次危机,这次危机针对少白殿爆发,据说有一股神秘势力会卷土重来,长老称之为摩罗旧部,但就历史规律而言,没有哪个种族能延续五千年还保持其纯粹性,同时,在近代历史上我们并未见过这一族人,所以长老的说法并不可信。”
“杜一衷教授推测,长老只是通过某种渠道提前了解到一件对形武界非常重要的东西要重现于世,而这个东西会造成多方势力的争夺,致使少白殿陷入危机之中。”
我好奇:“这个东西就是大哥刚才说的那个凤凰主的遗物?”
“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可能是。”杜石淙说。
“无论是什么,现在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了。”库马玉皮笑肉不笑,“包括我们。”
“我们必须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太白殿的位置,所以我们的第一站是位于秦岭北麓的石头河水库,然后进山,两天内到达少白殿,拜访一下履霜长老。这期间我们可能遇到阻挠势力,三弟摆平它,然后,”杜石淙说着,手指在桌上划着线路,“我们把少白殿翻个底朝天,找到他们藏起来的历代记录册……最后,我们分三路搜索太白殿,如果顺利的话,一路先进殿,另外两路从后支援。”
“听起来很奇幻。”我说,“不过我们就五个人,怎么分三路?”
“当然不是。”杜石淙一笑,“你要知道,杜家的各种派系总会把他们的人安插进来,所以我们起码会有十五个人。”
第十三章
出发的日子定在5月30日,之前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我都在学校里过着一个正常大学生应当过的生活,我参加了两次院系联谊,由于我们院比较特殊——通常只有被视为理想狂热症患者的男生才会进入这个院——想来联谊的院系多半揣着逛动物园看猴子戏的叵测居心,为了不伤害少年们脆弱的神经,经过院学生会层层筛选,最后确定了文学院和史学院两个充满待业女青年的学院,联谊完美落下帷幕,不过我未来的老婆依然没有出现。
为了提高我的身体素质,徐翎给我制定了长达五十天的体能锻炼计划,并且由他亲自监督,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绕学校跑一圈(相当于公交车6站的距离),课间跳楼梯,课后单双杠,每周末参加杜氏攀岩俱乐部。
出发前夜,杜家大院某房间。
我:“我要死了……”
徐翎:“给你按摩。”
我在床上翻滚躲避他的手指,上次就是过于轻信,结果被他整得又哭又笑肚子抽筋。
徐翎:“这次不玩你了,真的按摩。”
我翻到床脚,坚决不过去,徐翎爬上床,一副恶霸的样子张牙舞爪的逼了过来。我想先发制人,趁他不备一脚扫过去,感觉脚上确实踢到了东西,我暗喜,却被徐翎捏住脚踝往床中央拖去。
“不行了,累死我了。”我挣扎,“早上跑步,下午攀岩,这是一个文明社会的人应该遭受的虐待吗?”
徐翎不吭声,手心覆住我小腿肚子,我一抖。
就那么短暂一刻的停顿,徐翎开始认真地按摩,从膝盖内侧往上按,一直按到大腿外侧,我又痛又爽,但还觉得有点怪,忍住尽量不发出声音。
徐翎拍了一下我的肚子:“翻个身。”
我老老实实像翻煎饼一样正面朝下贴在床单上,徐翎分开膝盖跨在我身体两侧,我的头歪在一边,脸贴着柔软舒适的床,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动作,不知为何,我有点紧张。徐翎的手首先按在我后腰眼上,很快把我的衣服推上去,他的手力气很大,手指又硬邦邦的,连刮带蹭,弄得我有点不舒服。
“自己脱了。”徐翎干巴巴地说。
“不用按了吧,睡一觉就好了。”我有点囧。
“快点。”
“哦。”我把套头衬衣脱掉,扔在一边,虽然是五月下旬的夜晚,仍然觉得有点凉飕飕。
“放松,别紧绷绷的。”徐翎轻轻拍打我的背,然后从肩颈相连处开始按压,他的手渐渐往下,力度也越来越重,我正准备抗议,徐翎说,“早点按摩,肌肉酸痛才不会累积起来,要不然你过两天更疼,就没法训练了。”
我只好把抱怨的话吞下去。
徐翎按到背心,两手分开往两侧移动,我忍不住“嗷”地叫了一声,他的动作略有停顿,接着更大力地压下来。他按的地方是我攀岩后酸痛不已却按不着的,此刻被有规律地挤压,我不禁呻吟起来,实在是太丢脸了。
“好了就这样吧。”我弱弱的抗议。
徐翎这回压根儿没有理睬我的抗议,两手捉住我的腰,手掌根部按在脊柱两侧,我几乎能感觉到他是用全身的重量压下来,而我,可怜地被一下一下按进床褥里。
“把你派到荒山野岭里,能不迷路就行,还指望你找什么宝藏……”徐翎一边用力,一边念叨。
而我只有哼哼的份。
徐翎的手一路往下,我觉得不妙:“慢着!”
徐翎的手停在我臀部两侧,突然发力。
“哎哟!”我向侧一滚,上身支起来,愤然回视他,“干嘛呀?给你二哥留条裤衩行吗?”
徐翎跨坐我腿上,瞪回我:“你能被我这么大宗师级别的按摩师免费按摩,应该觉得荣幸!”
“噢,我好荣幸啊。”我揉了揉腰,拿起衬衣套上,顺口问了句,“你师父以前就是这么按你的吗?”
“屁,他只有更凶恶的训练我,还说什么运动是消除肌酸的最好方法。”徐翎从我身上撤开,躺倒在大床另一边。
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一声不吭看着天花板,享受这短暂的时光。
“那啥,我会保护你的。”徐翎说。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就是赤裸裸的兄弟情义啊。
“我的意思是,我会对你负责的。”
“?”有点不对劲啊。
“虽然我不能接受你的那种感情,但是……在你治好之前,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在三弟认真的话语中,陷入了深深的无语。
“这次一起行动的同伴都在这里,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清晨蒙蒙雨雾中的停机坪上,一圈整装待发的人围在一起。
杜石淙站在中间,对每个人都进行了简要的介绍,我扫视一圈,发现这个队伍里的成员我几乎都认识,连之前那个粗暴审讯我的保卫队长都在,他带了顶瓜皮帽,脸上神色十分不耐烦,杜石淙的手刚指到他,他就立刻说:“魏潇然,我。”
“那么现在进行一下分组,”杜石淙发话,“第一组由我带队,萧然和马玉跟我一组。”
“第二组由杜一衷教授带队,安之、杜严负责给教授打下手,徐翎派给你们。”
“第三组由米勒教授带队,石渺和沙罗亚,杨小姐负责教授的安全。”
杜石渺和沙罗亚在这个灰蒙蒙的天气里格外显眼,两人身材高挑,一头金发,打扮得像要去爱琴海旅游,尤其是这位沙罗亚小姐,她并不是那种很符合中国人审美的西方美人,五官立体,下颌方正,如同英国电影里那些中世纪的贵族少女,让人不敢接近,她有一头浅金色的短发,衬得浅蓝色的瞳孔宛若梦幻。
“你们好,我是米勒教授的学生。”她自我介绍,“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我在伊拉克的人道主义救助医院工作了两年。”
很了不起啊,但我想她的中国基因一定都是隐性的。
其实这次的杂牌军大作战本来会有一个小弟弟成员——白毛少侠杜石浪,但他忍受不了进山之后没有动画片可看,所以在一个月前主动退出了行动,而我也得以松了口气,否则按照大哥的安排,他可能会替掉杜严,进驻我们组。
“下飞机后我们分头行动,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我再重复一遍,”杜石淙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第一组直接去太白县,第二组留在西安收集消息,置办必需品,第三组从汤峪进山,两天内我们在少白峰第一个山口汇合,人不到齐,不许单独行动,都记清楚了。”
“本少爷可不喜欢等人。”库马玉抱臂站在一边。
“我们这是团队行动。”杜石淙皱眉看了他一眼。
魏潇然冷着脸,似乎根本没看到自己的两个组员。
除了第一组外,我们另外两组相处的很不错,尤其是杜石渺和沙罗亚,在杜石渺热情而不失礼数的殷勤攻势下,沙罗亚这般的冷美人也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米勒教授则完全以慈父的眼神看着两个年轻人。
“那我们出发吧,特别行动队的其他成员会在咸阳机场等我们。”杜石淙大手一挥,我们迅速坐上杜家的私人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