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凤凰的羽毛——assassinkb

作者:assassinkb  录入:07-31

坐在我身边的徐翎表情严肃。

“怎么了?不舒服?”我问。

他僵硬地拉过安全带,系上:“我讨厌坐这种东西。”

我想起他奇怪的习惯,他排斥那些现代科技的产物,比如电梯、轻轨,还有飞机。

“没关系的,飞机的事故率比火车还小。”

徐翎冷着脸:“我没害怕,我是……”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加速,机身传来剧烈的轰鸣声,每一个小的起伏颠簸都变得格外明显。

我见徐翎僵硬地看着前排靠背,两腿紧紧并着,好像立刻就要冲出座位似的,我不禁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惊讶地回头看我,飞机离地的那一瞬,所有震动归附于肉身的一轻。

中午,二组人员齐聚西安饭庄,除了杜教授、杜严、我和脸色苍白的徐翎,我们又有了三个新成员,他们都是来自杜家的……怎么说,特别行动队队员,据说以前是军队上的,退役后给杜家做事,他们屁股后面都有一堆恩怨,为了过上普通人的日子,才接受杜家的庇护,这次出来行动是受到宗主指示保护我们的。

有他们三个穿迷彩服摆扑克脸的壮汉在旁边蹲着,我们这顿饭吃的安静又迅速。

下午,杜教授指派了一个别动队员跟着我去医院看我爸,其余人等跟他去采购。

临别时,杜教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要我记着杜家的恩情。出租车一路走走停停,总算绕过拥挤的城墙外大街,来到西京医院的门口。

熟悉的消毒水味飘荡在略显阴暗的医院走廊里,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一步步走上住院大楼七层,走近那个熟悉的病房门口,身边的小护士登记好的姓名,替我打开门,向里面看了一眼后退到一边。

我走进去,这单间病房的摆设一如往常,妈妈正侧身坐在病床前,看见我,她惊喜地站起来。

“不是写了信,叫你别操心吗,怎么还是回来了?”妈妈拉着我的手笑问,“怎么样,好像瘦了点……”

我贪婪地注视着妈妈的脸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妈妈的脸有些浮肿,眼袋鼓鼓的,镜片下缘掩藏着一片阴影,我知道她过得并不舒心。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她,她的手轻柔地拍打着我的后背。

“好了好了,瞧你也不小了……这是你朋友吗?”妈妈看到我身后的别动队员。

“嗯,我和导师来这边做田野调查,这才有机会看爸爸。”我撒了个谎。

“哦,是吗?”妈妈将信将疑地审视着别动队员,他哼了一声,退出屋去。

“别管他,”我向床上看去,“爸爸怎么样了?”

“他还在睡觉,医生说病情稳定下来了,如果能扛过化疗,再恢复两三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妈妈笑着说。

“太好了。”我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我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床上的那个人我几乎不认识了——如果不是他睡觉时脸上那安然的神色七分熟稔。爸爸的头发稀稀拉拉垂在耳边,头顶露出大片头皮,我趴在床边,就像小时候等他醒来时那样,悄悄描画他的脸。

寂静的房间里,似乎只有吊瓶里的液体,滴答,滴答,一声声落在我心上。

我站起来,和妈妈一起走到门边。我看向妈妈,她欲言又止。

“妈,有什么话跟儿子还不能说吗?”

妈妈不经意瞥了一眼别动队员,咽了口唾沫,对我说:“安之,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你爸给你做的特别训练吗?”

“什么特别训练?”我茫然。

妈妈又压低声音问:“杜家对你到底怎么样?杜石淙小时候不是和你玩得很好吗?他这些年没什么变化吧?啊,对,还有小翎儿,小翎儿经常和你在一起吗?”

妈妈连珠炮地发问,我不知该接哪个:“妈,你操哪门子心啊,我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大哥和三弟他们都很好。”

妈妈怀疑地看着我,渐渐脸色好转,面容舒展开来:“那就好,那就好。”

“妈,等我这次田野调查完了,就回来好好陪你两个月。”我说。

“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妈妈笑着说,“你爸也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次劫难,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

妈妈絮絮叨叨出来的美好前景让我眼眶一热,我低下头,又拥抱了她一下:“会的,都会好的。”

临别时,妈妈拉住我,又念叨了一句:“好好想想啊,你小时候那个特别训练——”

“哎,知道了。”我想,不就是爸爸教我快速记忆法嘛,那阵子总是背卡片、背书、默写单词什么的。

走到拐角楼梯上时,妈妈仍站在走廊那头张望。

回到宾馆,打开门,徐翎正在一大堆行李包裹中间练金鸡独立。

“杜严说晚上就行动,不能休息,要么你现在睡一觉?”徐翎跨过一个绿色编织袋,走到我面前,“你怎么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废话,证明我价值的时刻到了!”我握拳作热血青年状。

徐翎看着我,抠了抠下巴:“你有什么价值啊?——我是不是该刮胡子了?”

第十四章

一辆白色破面包车风驰电掣驶过西宝南线平滑而狭窄的路面,左突右冲之下,超越了慢吞吞的居家小轿车们。

窗外是黑漆漆的野地和偶尔一闪而过的村落,在一片黑暗静默中,我坐在并不宽敞的面包车里,包围在震耳欲聋的金属摇滚乐中,这是我们特种兵出身的司机同志的个人爱好。

这个时刻,我格外羡慕徐翎能够爬到车顶上去吹风。

我又想起白天那个带瓜皮帽的魏潇然来。这个人,我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也不知他拿着自以为是非法窃取杜家情报的传声器又撺掇些什么事出来,我知道他们杜家这样的大家族,家大业大,争权夺利之事绝不会少了,我本以为只有一个宗主继承人,没想到有四个,虽然这四个里金毛白毛看起来都不怎么靠谱,老大又向着杜石淙,杜石淙的前途不会太差,不过,有一个疑问一直放在我心上,那就是,大哥的性格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他整个人都变得令我陌生。

无论是精武论坛上鞍前马后伺候着老外的那个学生会干事,还是米勒教授别墅里欲言又止不对兄弟坦白的那个凤凰计划发布人,又或是杜家大院中面面俱到待我无微不至的那个大哥……

“我们下一站到磻溪镇,进210省道,这个时间应该车不太多,不过有一些拉货的大车。”杜一衷教授在手机上拉出地图,向我们介绍。

“今天晚上我们在太白县休息,顺利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和一组一起上少白山。”

“和杜学长他们一起?”杜严问。

“对……哎哟!”

一个急刹车,我看见朦胧车灯中徐翎从车顶甩下来,隐约在马路上翻滚了一圈才站起来。

“怎么回事?”杜教授问司机。

“刚才有东西飞过去。”司机闷闷说。

“有东西飞过去?飞过去你就撞死它!”杜教授怒了,“有你这么开车的吗?还说是特种兵出身!”

杜教授连连抱怨之下,司机不干了,拉开车门跳下去,半天不见上来。

“他怎么还生气了?这么不虚心接受批评……”杜教授的抱怨声低了下去。

车里另两个别动队员面无表情,动也不动。

我只好下车,却见司机和徐翎蹲在马路边上比比划划,不知在合计什么。

“怎么?”我走近徐翎。

“赵大哥说他看见挡风玻璃前面飞过去个人。”徐翎张口就来。

我吓了一跳,环顾四周,果然有点阴风阵阵。

“别胡思乱想。”徐翎笑着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说,“你去车上呆着,门锁好,叫他们也都别出来。”

“不行,你先交代你要干什么?”我话没说完,徐翎一把推开我,接住半空飞来一只拳头。

当然,不仅仅是一只拳头,后面连带胳膊腿和整个人都出现在斜上方,徐翎一手捏住偷袭者的拳头,一手攀住他小臂,身子一旋,将那人甩出两丈远,只听“嘭”得一声,看不着,想是摔了个狗啃屎。

我近距离观看高手过招,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徐翎和三个穿黑衣服的人缠斗在一起,我才想起来赶快往车里跑,赶快锁车。

我反身就跑,侥幸跑到车前,才奇怪为什么没人来追我。

这时候两个别动队员已经下了车,在周围走动,保护杜教授和杜严。

我立刻跨进车,锁上门,杜教授已经失了讲台上的镇定自若,慌里慌张地问我怎么回事。

“不大清楚,似乎是会武功的人,专门来拦截咱们。”

“呯!”

车前窗被硬物击碎,一些人从路旁野地里钻出来,都穿着黑衣服,蒙了面,手上操着棍棒刀枪,很快将面包车围了起来。

我知道这些别动队员对于近身搏击还是有些功力的,但是双拳难第四手,如果照这个速度,对方的人源源不绝涌出来,那总会有人爬进车来的。

我从前座爬到后座:“教授,你们最好钻到座位底下。”

“为、为什么?”杜教授仍在不住往外看。

“我们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的打劫啊?”杜严带了哭腔,厚厚的眼睛片已经挡不住他眼中流露出的畏缩。

“这不是打劫。”我说,按住他们的背把他们压到座位底下,我蹲在侧门旁边,手里拿着防身武器——一根铁锹,那是我顺手从包裹里拽出来的。

我静静听着窗外的打斗声,接着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半夜行动,这么快就会被形武的人发现……

我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肯定是谍战片看多了。

我的那根铁锹没派上,我听见一阵“唉”“哟”“喂”“呀”的乱叫,趴上窗户去看,徐翎很无辜地站在一群残兵败将中间,向我摊了摊手。

徐翎拉门进来的时候,杜教授和杜严已经直挺挺地坐在座位上,杜教授甚至语气庄重地跟徐翎探讨了一番太极拳招式应用于实践中的漏洞,而杜严则掏出一个小本,详细记录下杜教授的创新闪光点,他预备出一本《杜一衷武艺论稿》,出版社已经找好了。

“虾兵蟹将,不值一提。”徐翎得意地在我眼前左摇右摆。

我一巴掌把他拍到一边——幻想的。

暮春,花香浓郁的山道上,车灯不断照射出一片片怪石嶙峋的山壁,拐弯时也会忽然照进深不见底的幽谷,超越了三辆后面引着红色“爆”字样的油桶车后,我们终于到达了这一段山路的最高点,前面的省道蜿蜒向下,通向太白县。

月光如水水如天。

山中的夜晚总是格外寂静深邃,除了月光,没有别的照明来源,正因如此,山顶的月色也就格外好看。原谅我形容不出它静静洒落在碑亭、草丛、漫山遍野的树木衣冠上那种感觉。

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来,欣赏片刻美景。

而彼时我们也不知道,这一路的战役,将在此处正式打响。

“你说那凤凰主的遗物会是个什么东西呢?”我问。

“我猜是一本武功秘籍!”徐翎一脸憧憬,“要么就是一件上古神兵!”

“上古神兵搁今天都是博物馆里的破铜烂铁,你知道劳动人民能制造出钢都到什么时候了吗?”我说。

“你怎么一点想象都没有呢,想象!”徐翎撇嘴。

“我猜它是一句话。”杜严突然插嘴,“这句话包含了精神武学所有困惑的答案。”

“是什么话啊?”徐翎问。

“我知道还找个什么劲儿啊,我的意思是,凤凰主肯定会留下最重要的东西,而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终极真理。”杜严自己点点头,好像在肯定自己的想法。

“……”

这个话题算是无疾而终。

我咳嗽两声:“我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武功高手埋伏咱们?”

“不,绝对算不了高手。”杜教授从我后面走出来,我顿时有种被强迫加入答辩的恐慌,他很严肃地一摆手,“这些人,无论是从出招的速度还是力量还是他们的职业道德来说,他们都算不得高手,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义气!”徐翎说。

“很好,就是义气,这些人不讲义气,他们不懂得相互救援,就连逃跑也是一拨一拨的……”杜教授还没说话,我立刻抢过话头:“没错,我也觉得奇怪,他们有可能是临时组织起来的……”

杜教授瞪了我一眼:“让别人陈述完他的观点是对人起码的尊重。”

接下来,杜教授从凤凰主建立少白殿的可能性说起,一直说到当今社会的道德沦丧,用精神武学重建人们价值观的重要性,徐翎中途退席,杜严听得津津有味,我则进退两难,只好关闭了近距离感知能力,进入神游天外模式。

就在这时,一阵刺目的白光袭来,我听见面包车发动机嗡嗡作响,心里一紧,赶忙推开身旁两人,一回头,正看见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冲我阴森森地一笑。

那个笑容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因为在我的十八年人生里还没把谁得罪的会这样冲我笑。

接着那破面包车忽闪着两只敞开的车门宛如老鹰扑兔般冲我驶来。

我当时只转过一个念头,那个念头转完,我已经被徐翎抛到一旁草丛里。

那就是:徐翎你他妈的快把你百分百开发的大脑伸过来!

车灯在山崖上划出一道明亮的曲线,车子坠落,也许它在山谷底部的坡道上又撞了几下,最后腾起一阵火焰,报废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并没有以一格一格的方式放映,等我回过神来,它已经没了,只剩半山谷的火光。

一秒钟,谁伸出巨大的拇指,碾死了一只蚂蚁人。

“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有内鬼。”杜教授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腿,眉毛压下来,面向远方的山谷很神秘的说。

“老赵——”

“赵哥!!!”

接着是两声悲呼,两个中年汉子向着他们曾经的战友跑去,连滚带爬地沿着公路,隔了很远,直到月光下面那两个蹦蹦跳跳的身影都不见了,还能听到他们叫喊。

“走吧。”杜教授一把把我拉起来,“我们必须快点走了,如果能搭上顺风车,说不定还可以按照计划……”

从这座山顶到太白县还有十几公里,走得快了也要两个钟头,我们默默上了路,杜教授、杜严、我并排走在前面,徐翎殿后。

月光照耀着的公路像是永无止境,通向那崇山峻岭。

任谁有了这样出师未捷的经历,都会垂头丧气的吧,等到这垂头丧气变成灌在腿里的铅,又是别一种滋味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落到了杜教授和杜严后面。

“喂,别发愁,这么点路,咬咬牙就过去了。”徐翎背着手,从我后面轻快地追上来。

“我还能行。”我说。

“看你那脸,不是牙酸就是腿酸。”徐翎笑嘻嘻。

那些杜家派来的人,为什么反而要害我们呢?我在心里问,这个时候,我似乎能够体会到一点大哥所说的“复杂”。

推书 20234-06-03 :最后的王者——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