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M10086（网游 第一、二卷）——纪沉浮

呸！小白脸。要搁在平时，Ray保证是这个反应，但现在他却恨不得抓住对方的双手，涕泗横流地恳求一句，大哥，这身行头卖给我吧，出多少价我都买啊。往日他不屑一顾的无属性装备，此刻在他心中却是价比万金。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人进入大厅后立刻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住，更是心底酸水直冒。但他知道，如果对着NPC说什么买衣服的事，他绝对会在对方鄙夷和莫名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唉，但我真的很需要这么一身衣服。Ray又开始发愁，他是雷神之锤的会长，参加这个宴会主要是为了公会驻地之事。自从光芒之池公会驻地风波开始，各大公会均为驻地而奔波劳累，而这个游戏与众不同之处也渐渐被还拘束于传统思维的玩家所了解。拿驻地一事来说，并非完成了什么任务，或者人物满足XX等级XX声望，又或者打BOSS爆出公会令牌之类就能获得驻地，成立真正的游戏公会。只要NPC上层认可了你，就可以受封一片领土，也就拥有了所谓驻地。

前不久光芒之池已经拥有了驻地。他们这片驻地拿的可谓一波三折，消息泄露导致驻地任务完成得异常艰难，临到最后一环还被人罢了一道，公会精英连带助拳的高手被NPC全部挂回城。后来也不知是民族特质还是受了什么人点拨，就在外界以为光芒之池已和驻地无缘之时，他们联系上了教廷一方，以游戏开始不久后发生在白石镇附近的主教遇刺事件为借口，让教廷出兵，光芒之池带路，连夜血洗白石镇，重新扶持个傀儡镇长上任，实际大权已由教廷之人把持。光芒之池则归顺教廷，暂领镇上守卫工作，实际上白石镇已经形同光芒之池驻地。至于其真正的驻地，则在白石镇几十里开外的废弃之地，光芒之池领教廷之命“探索”废弃之地，估计探索完成之日也就是驻地正式确立之日。

这次事件给了玩家很大启发，除了对任务系统有了新的认识外，也对公会标准有了个大概的评判。在游戏中成立公会很简单，拥有一定人数，去注册个佣兵团即可，然而以现在的标准，这只具备了公会的第一要素。第二要素就是驻地了，无论是拥有领地的代管权还是全权统治一片地区，只要有了稳定的收入和管理权，就算是拥有了驻地。而驻地也分级别，不是像过去那样按设施和防御工事分级，而是按行政级别，是小镇、城市还是一个郡、一个领甚至一个国家！没有所谓公会石碑，被打碎就算解散公会之类的设定。只要会长的爵位或者职位不被剥夺，领地就归他所有，而想要其他人的领地却又不想走正常手段，就只有通过战争。未来的战火燃烧，此刻仿佛已映入玩家眼中。

公会的第三个要素，被称为优势。泄密风波之后，各大公会开始注重信息安全，同时玩家也渐渐发现，这是一款依靠信息取胜的游戏。10级之后进入次级主城，令人眼花缭乱的职业分支展现在玩家面前，更有大量秘密途径通向隐藏职业。一个势单力薄的玩家，如何能够挖掘清楚游戏里的各项分支？这时便只有依靠公会，选择加入一个公会，就等于选择这个公会所掌握的兼职分支。而玩家也学会将获得的信息当成资源来交易，而不是贸贸然在网络上说出去。公会与公会之间虽然会交换信息，但诸如职业分支任务这样的，却成为核心保密信息，因为这是一个公会的特色，是玩家选择这个公会的原因之一。虽然黑市交易导致的泄密屡禁不绝，但经由非正当途径获得一个公会特色职业的玩家，往往会被对应公会追杀，甚至面对多个公会的敌意。至于某个获得了游荡剑客职业分支的公会叫嚣着要除掉新手村杀人狂这种笑话，暂且略过。

雷神之锤的公会优势便是掌握了基础职业野蛮人和进阶职业风暴萨满两项分支，三要素只缺其一，而这公会驻地却迟迟没有着落。虽然雷神之锤也是界内比较有名的欧洲玩家公会，却不能和中国区玩家联盟的精锐相比，血洗白石镇之类的壮举，心底意淫即可，放到具体行动上是不现实的，只能走正常途径慢慢刷好感度。各种任务做下来总算是看到了一点曙光，洛克城的马库斯子爵给了他一张请柬，让他代其参加坦妲伯爵夫人的晚宴，还叮嘱他要穿最好的衣服去，现在看来，自己完全误解了最好的衣服是什么意思……

弦乐渐歇，宴会的主人坦妲伯爵夫人终于出现。虽然早就从马库斯子爵那里听闻了这个孀居的寡妇是个什么德行，此刻Ray见到正主还是差点一呕，幸好他戴着面具，又因尴尬而站在大厅角落，才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坦妲伯爵夫人是个异常肥胖的女人，但肥胖从来不是难看的原因，只是她穿着纤细小姐们才敢穿的束腰裙，身躯晃动时简直可以听见接缝不堪重负的呻吟，再加上为了掩盖皱纹，妆画的极浓，一层厚粉糊在脸上，伴随着笑容的变化似乎可以看见细粉扑簌扑簌地下落。更加糟糕的是，她一出现，便有一群男性围过去大献殷勤，什么“你的容颜如同清晨盛放的玫瑰”之类之类蹩脚的赞美滔滔不绝。Ray听的难受，就找了个位置往盘子里装糕点，反正他已经很丢脸了不怕更丢脸。余光瞟见刚才那名年轻男子也在其列，此刻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伯爵夫人咧开涂得血红的肥厚嘴唇大笑，他则是眉目含春，恰似深情地吻在对方戴满俗气指环的粗壮大手上。

哥们，你不容易，咱不羡慕你了。收回目光，Ray专心对付糕点。按照联盟传统，女人不能继承领地，她的家族如果只有她一个继承人，则由其丈夫获得爵位，但如果她的丈夫死了，这片领地就会被上一级贵族暂且收回，等到她再次出嫁后由新任丈夫继承。这坦妲伯爵夫人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才会被各路低等贵族所追求，而她也待价而沽，享受着被人追捧的日子。Ray当然明白如果被这女人看上，自己就能一步登天，只是不谈他的身份有没有资格被对方看上，外界要是传闻他雷神之锤的驻地是靠会长卖身当鸭得来的，估计他这会长也当到头了。因此Ray气定神闲，吃饱喝足，其他统统无视。

第十七章：夜宴刺杀

弦乐又起，大约是那伯爵夫人听完奉承了，舞会正式开始。大厅中间两两捉对，低语浅笑不绝于耳。Ray一身野人装扮，倒是没人邀请他，只是坐在一旁观赏着。跳舞的次序很有讲究，第一个跟伯爵夫人跳舞的未必是最得伯爵夫人喜欢的，却一定是她以下地位最高的，之后也是子爵级别的先来，然后才是男爵或者其他什么重要人士。

其他没继承爵位或者根本没有爵位的人就比较随意了，比如Ray观察的那名男子，从第一场开始，接连跳了五六场，都是和其他与会的年轻小姐们，等到那群有些年纪的子爵们过了场，他才有机会牵起伯爵夫人的手，搂着水桶腰，翩然起舞。看他的态度，也是这宴会的熟手，跟所有女士都能谈笑风生，调情暧昧却不令人尴尬，对那伯爵夫人尤其火热，仿佛真心深恋着对方一般。伯爵夫人估计也是相当中意此人，半依偎在那男子怀中，也真亏得对方年轻力壮，架住那身肥肉的手臂纹丝不动，让旁观的Ray颇为感慨，兄弟，你不去当牛郎可惜了。

忽然察觉身体有些异样，虽然没什么影响，Ray还是打开了人物面板查看状态。吃撑了，体力值扣了一点，这系统太有才了……中毒？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的毒，难道是？心怀某种龌龊猜测的Ray目光移向放在托盘上的香槟，嗯，现在大多是空杯子了。音乐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乐师和侍应生早已退场，深绿窗帘放了下来，大门也已经关上，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之前Ray还以为是这些人身上的香水味，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门道。

果然，舞池上的男男女女动作越来越大胆奔放。啧，早听说这游戏各种大尺度，一直遗憾没能身临其境，不想今天终于被咱碰上了。难怪马库斯子爵不愿意来这场晚宴，递给自己请帖时还是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来他早就知道，这压根就是那老淫婆开的群P大会啊。

身后摸来两只小手，“先生穿成这样，不觉得太过不解风情么？”说话间皮甲已被解下，两团硕大的柔软贴上了后背，Ray扭头一看，竟是宴会未开始时被他盯住胸脯的那位小姐，两只小手在他胸前胡乱摸着，忙让他在心底默念这些都是NPC以降火。

“还是觉得我们不堪入目呢？”又是一人蹭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杯喝了一半的香槟，双腿叉开已经骑在他身上。“哪里……”还未说完，这女孩半醉半醒地作势要吻他，一股浓郁的芬芳扑鼻，吓得他赶紧扭头，正好看到刚才那年轻男子从背后环住伯爵夫人，啄吻着她的耳垂，伯爵夫人已然陶醉得快要昏厥过去，浑身肥肉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半掩在蕾丝下的右手从高耸的胸脯上温柔抚过，忽然一紧，伯爵夫人脖子上陡然出现一条血线。

有刺客！一瞬间什么燥热都消退得干干净净，一把推开怀里的小妞，霍然起身，Ray捡起皮甲迅速穿上，才发现自己居然没带备用的兵器。来不及懊恼，那边的刺客已经出声，“各位稍安勿躁。”眼神却是死死地盯住了他。

即使带了兵器，此刻也不敢拿出来。那刺客没杀伯爵夫人，而是拿她当人质，反而更难对付。大厅骤然一静，宾客看到伯爵夫人，也都是一惊，却是没人敢轻举妄动，反倒是一名年轻女士忍不住惊叫出声，才发了半个音就被一双手扭断了脖子，尸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从Ray的角度看得清楚，袭击者藏身于那女人的影子里，身穿黑袍，仿佛自身也是阴影构成，从影子里钻出来的诡异模样，连Ray也看得一片心底发毛，更别提身边两个小妞，只是看到那人杀人如呼吸般轻描淡写，她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左一右搂住了Ray的臂膀。

微微颔首致意，黑袍人后撤一步，重新融入了阴影当中。在场之人却是更加忌惮，生怕他又从谁的影子里冒出来，靠近阴影的人也不禁挪了挪步子。“诸位还是走到中间为妙。”刺客再次出声，也不知是好心建议还是威胁。看着他怀中惊恐万分的伯爵夫人和倒在地上的尸体，众人在沉默中聚集在大厅中央。

“你有什么目的？说出来，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名子爵大着胆子问。

那刺客勾起一个惬意的笑容，隔着面具，Ray却能感觉到对方并无笑意。“我么，只是觉得这宴会太无聊了，想换个玩法。”装模做样地思索了一阵，“各位中有几位高手。”他的目光依次在几人身上停留，特别是在Ray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我个人无意与你们为难，放你们离开也未尝不可。只是我不能确定哪些才是真正的高手，给我个证明如何？”

“你想要什么证明？”说话的子爵已经不那么有底气了，看他那虚浮的脚步，显然是被酒色掏空身体之徒，和高手一词相去甚远。

“这个么……”刺客打量着众人，“不如就、杀掉一人。”

杀人？“他是想引我们自相残杀，不要上他的当。”Ray立刻反应过来，喝止住蠢蠢欲动的人群。

躁动的人群平静下来，刚才被刺客点出来的几个人彼此打着眼色，似乎在商量如何将此人拿下，只是顾忌着对方手中的人质，还有那个会从影子里钻出来的杀手，以及或许有或许没有的更多的同党。刺客见没人动作，故作忧虑地叹了口气，“看来，只好让我的朋友来试了。”

话音刚落，又一人倒下，Ray只瞥见那人的影子突然站起来将他杀死，却不敢肯定是刚才那黑袍人亲自动手，还是他操纵影子杀的人。这样的手段……Ray打了个寒噤，面对面的厮杀他不害怕，但这种诡异无形的手段，却令他防不胜防。再看那几人，也是面带惊疑，估计同样无法对付这黑袍人。

突然一声被截断的惨叫响起，转头一看，竟然是一名仕女撕扯着喉咙倒下，脖颈后露出的一截，是被撕开的扇骨，余下的部分则被旁边一名身上染血的女士攥在手上，指节发白，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已经陷入肉中，渗出点点血迹，她本人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眼睛暴突着，直勾勾地瞪着倒下的女尸，口中无意识地竭力呼吸，发出可怕的呼啸声。Ray确信她已经疯了。

“看来一位勇敢的小姐已经做出了表率，可惜我腾不出手来，否则一定要为这精彩的表演鼓掌。”嗯，这个应该也疯了。Ray看着那边仿佛在咏叹绝世艺术品的刺客，如是想道。“好了，美丽的小姐，请走后门，或者您打算留下来继续参与这美妙的游戏？”

听了他的话，那女人似乎平静了下来，仍是那样双目无神，但已足够走出去了。见有人成功逃脱，剩下的人再也克制不住，彼此残杀起来，胸针、发夹、打碎的高脚杯，乃至牙齿和指甲都成了武器，Ray还想阻止，却猛地被人拉住脖子，一手推开试图袭击他下身的女人，另一手拎起勒住他的女人，将两人一撞，野蛮人的力量何等之高，两个女人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扔在了地上，旁边立即有人过来痛下杀手。Ray却是不打算再救任何人了，两个刚才还依偎在他怀里的女人突然间就要致他于死地，哪怕知道她们是以为他会先杀人只是为求自保，也令Ray感到深深的疲惫和寒冷。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他望向那刺客，对方脸上还挂着虚假的笑意，Ray知道那人根本无动于衷，因为他从未放松警惕，细丝嵌入伯爵夫人的肥肉里之前是一毫，现在还是一毫，他的手，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稳。

在场没有动作的只剩下他们几个刺客口中的高手，只是没弄清楚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之前，几人不敢轻举妄动。眼前骤然一暗，交织的阴影将他们几人分割困缚，那些黑暗丝线一旦碰触就会感到有什么东西侵蚀着自己的身体。伯爵夫人已经被切断了喉咙，这回Ray看得真切，那刺客用的透明丝线是通过钻石戒指抽出来的，原本应该是盘在左手手腕上。那人收了丝线，从靴筒里拔了匕首出来加入战局，转眼间这群人就在二人的屠杀中死亡殆尽，只剩下Ray还站立原地。

一道金辉划过空中，却是黑袍人将被护卫收走的鎏金细剑抛给对方，刺客得了细剑，便朝自己走来，Ray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双手手腕和左膝后一阵刺痛，银色流光闪过眼前，刺客收起剑，也不看被迫单膝跪地的自己，就走开了。

第十八章：邪恶仪式

“不杀我？为什么？”现在Ray只剩下一条腿来勉强保持着平衡，不过除此之外却没什么问题，知道对方只是废掉他的战斗能力，并无意杀死他，不禁让Ray有些不好的猜测，难道是要拷打自己？越想越是心惊，Ray哆嗦了一下，继续观察着两人的行为。

刺客完全不理会他，而是拿着剩余的香槟随意洒打了蜡的松木地板上，连带着一片狼藉的尸体、墙上的编织丝质毯和天鹅绒窗帘上也没放过，仿佛没听到他的问题。倒是那黑袍人朝他微微一笑，“雷神之锤的会长是想复活后出去报信么？稍等一会儿，我们还有点事要忙。”

游戏里的短信实际上是靠法术传递，虽然不收费，但需要一个标准动作发出，此时双手无法动弹的Ray自然不可能通知其他人，最快捷的办法确实是死后复活。只是Ray听到对方如此说，却是惊疑不定，这两人居然是玩家？还知道他的身份？

确定二人不是NPC后，Ray反而放松了下来，同是玩家，就万事好商量，何况现在最高级的玩家也不过17级，再强也强的有限。那黑袍人的招数的确比较诡异，但估计幻术的成分居多，唬人比较在行，杀人未必强悍，也就是占着个偷袭的优势。

再看两人，Ray便有了新的感受，之前看上去像个病态贵族的刺客，此时冷着脸，一副沉默是金的架势，而那个杀人时无比阴冷的黑袍杀手，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很温和。“我还以为你是少言寡语的类型，没想到你比你的同伴更好相处。”

“啊，多谢夸奖。我也觉得他怪无趣的。”朝拖回第一个离开的女人——现在处于昏迷状态——的刺客望了眼，黑袍人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要不是我事先替他写好剧本，刚才又传讯给他，估计他又会简单地一个个杀过去。”原来刚才那出是你设计的，Ray立刻收起对他的一切好评，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这么设计他们自相残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