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M10086（网游 第一、二卷）——纪沉浮

“其实我只是想找个途径收集符文，精金什么的，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没去确认过。但若直接和他提这个条件，虽然他也会履行约定，却不会尽力完成。人便是这点很奇怪，我提个虚无缥缈的精金报酬，他便绞尽脑汁要赖掉这笔帐，却不觉得收集符文有什么不妥之处，反而因为急着拿到驻地而大量送来。事后他如果真赖去了精金报酬，还会沾沾自喜以为赚到了。是因为我把精金当成主要条件呢，还是因为精金价值更高呢？”对方摇摇头，也不知是怜悯还是无奈，“为了我们的会长大人能努力工作，咱们先给他点甜头尝尝。”

即使他送再多的符文过来，也不过是更早知道这个任务要等35级以后才能完成的真相。心下明白，便不再多问，跟着符文刃去找下一个触手怪。这次却比上次难打的多，本来以为升了几级后能轻松些，结果差点团扑。那触手怪竟也学精了，假装受伤逃逸，等二人去给留在地面的女人补刀时再行偷袭。幸好符文刃及时反应过来，提前一剑斩断那女人抓住二人脚踝的手臂，才让他得以逃脱。只是硬挨了一记触手鞭挞的对方就不好受了，虽然仗着一身主教出品勉强活了下来，却也被打成了半身不遂——医疗箱等级太低，流血效果能治好，但属性伤害则要复原术才能解除。

事实证明，法师这种生物只要保留头部和双手就够用了。将断手上扒下来的戒指交接给光芒之池，对方接了任务，看到进度条，立刻打了鸡血似的开始大肆收集符文，没过多久便送来了第一批。符文刃神神道道地表演了一番，对方的思维便被引向了制造大型魔法阵以消灭BOSS的错误道路上。一时间新手村鸡飞狗跳，刷怪狂热席卷各处。

游戏进行到第四天的时候，事件进一步升级，光芒之池在做驻地任务的消息走漏，随即有人开始炒作符文价格。到了下午，又有几条真假莫辨的消息说欧美某某公会发现了驻地任务的线索，而后又说日本某公会已经将驻地任务进行到关键环节。顿时各大公会均为驻地而疯狂。连天邪都发消息找自己确认真相，大约是之前和光芒之池的抢任务风波让他猜到了什么，回给他一句30级以前公会驻地没戏直接让他消停了。

至于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小道消息，血匕很怀疑是符文刃干的好事。此人自从瘫痪之后除了练技能便只能刷论坛打发时间，心中怨念已经累积到自己不好过也绝不让人好过的病态程度。疑似爆破了中国区玩家联盟论坛的外墙后更时不时发出抽风似的冷笑，周身空气扭曲黑化已然隐隐可见。

根据此人的实况解说，光芒之池的会长在资本大鳄竞相挤入符文市场后已如风中浮萍无力与之争锋，不得已只好向中国区玩家联盟求助，声泪俱下痛陈中国玩家惨遭外国玩家围攻之黑历史，将公会驻地一事上升到民族大义上，并在圈内老大混沌工作室的协助号召下，邀请多方注资，共同抗衡外国资本对符文市场的冲击。符文价格在各方角逐下有如股市行情般上蹿下跳，牵动着数以万计炒民的心。

“如果我将手中的符文大量抛售，你说会怎样呢？”对于这等不走大脑的问题，血匕自然懒得回答。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闭关练级，那近乎腰斩的一下攻击给他的刺激实在不轻，想到以后需要一个人单挑触手怪便有了十足的动力刷怪，也不知是当时血肉横飞的场景，还是此刻已然黑化的符文刃更让他恐惧。借来了暂时改名曦光之刃的传古之剑，双剑扫荡之下一切小怪均非一合之敌，等级经验也跟着蹭蹭上涨，目前已经重回等级榜前列。

而黑化的某人更加夸张，集多个公会财力汇集的符文全被他拿来练技能，拿钱砸经验的速度就是不一样，率先达到10级不说，更在第五天悍然达到12级，远远甩脱最高级为10的等级榜诸人，不过也是因为10级后进入次级主城的众人开始探寻转职进阶方向，提前进阶的二人却无此忧虑。另一边，进阶职业满5级之后，符文刃终于分解掉等级最低的十字架项链，成功治好自己的瘫痪，随即气势汹汹地杀向触手怪，泄愤似的各种法术狂轰滥炸。尽管被触手怪逃掉之后一阵跳脚，但毕竟是二人第一次对上触手怪没有重伤而归，可喜可贺。

有了众多公会的支持，就仿佛法师没了Archs的限制，毫不节约符文的奢侈打法下，二人连续端掉数个BOSS，信物找回了一小半。同光芒之池一交接也是双方愉快，让对方深感这钱砸的很值，毕竟能在大家纷纷为转职忙碌之际依然将坚定不移地完成任务的雇佣人员也不多见。直到第六天，二人在伏击时终于撞上了正主，制造触手怪的帝国法师小队。

第十二章：低调练剑

低调是光芒之池的一名二线成员，虽然以他的操作完全可以成为一线成员，但比起建设公会，他更热衷于享受游戏本身的乐趣，才自请调到二线。然而在他看来，自己依然是一线的水准，甚至在一线中也属于拔尖的。

如果是一款讲究操作的仙侠游戏中，他有把握挑战CPR前一千的高手，但这么一款注重职业搭配和团队合作的西方游戏，就让他郁闷不已了。系统动作死板僵硬不说，人物还奇弱无比，新手村刷个小怪都要三人合作才能勉强打下来，原本抱着单刷想法的他几次死里逃生后只能认命地跟着团队练级。

他和其他二线成员处的并不好，不服从安排的他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刺头，只是以往对公会也算上心，技术又高人一等，平时游戏里很少见到他的踪迹，倒也没什么人找他的麻烦。现在被迫和二线的一起练级，他瞧不上队友的技术，队友也嫌他高傲，平日里冷言冷语，其中多有不愉，让他心中郁郁，如果不是看在这是唯一一款全息网游的份上，他早就离开了。

这样的相看两厌一直持续到镇外惨案发生，那时他正在和队友练级，突然间便有人不明分说地进来乱杀人。再怎么不喜欢这群二线的，到底大家都是公会的一员，低调自然看不过这种行为，便和队友一同上前阻拦。然而细剑银芒快如鬼魅，飘忽不定难寻其踪，只见那人身边鲜血横飞，便有人倒下化光。一剑秒杀的还好，那些被削断右臂的捂着伤口惨叫半天才失血过多而死，配合上无头残躯抽搐着喷洒鲜血缓缓倒地的光景，低调只觉得眼前尽是鲜红，脑海中一片嗡鸣，直到对上那双浸满杀意和疯狂的双眼，惊走的灵魂才找到颤抖不止的躯体，开口便是一句下意识地告饶。

对方收回杀气，他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能握紧手中的剑了，对方只是快而已，他告诫自己，只要挡住第一轮攻击，就能耗去对方的锐气，从而活下来。然而当剑光指向他时，脑海中再怎么呵斥着右手动起来，哪怕只是转动一下手腕，却也来不及防守，身体仿佛被冻结了一般，直到在镇内复活点出现，还摆着格挡的姿势僵立不动。

其他人早已先行复活，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脸上的肌肉不知是哭是笑地扭曲了一下，反而换得队友理解地宽慰。复活点一片愁云惨雾，连老对头燃烧军团竟也态度和蔼了不少，两拨人同样被杀后，反而拉近了彼此的关系。不愿意听他们彼此开解，低调走到小镇广场中央的喷泉旁，水影一照才发现自己浑身浴血，仿佛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等了好久才由系统慢慢刷新掉血迹。

看着波光潋滟的水面，眼前好像又闪过了那一道剑光，下意识地格挡，却怎么也挡不住，灵蛇一般的细剑总能找到空隙钻出自己的防御范围。不知在脑海里被杀死了多少次，肩上被人一拍，才从幻境中脱离，原来是二线的领队，“你在这里站几个小时了。”似乎是看到他眼中梦幻残留的空茫，又摇摇头，“那人太强了，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原来是这样么？心底惨笑一声，面上依旧木然。原来是以为我为了你们这群弱者与对方缠斗良久。不，我只是个懦夫，被吓呆了，连挥剑的勇气都没有。他说的对，我就是个胆小鬼，不是屈居二线的一线高手，也不是可以挑战CPR前一千的技术流达人，只是个……胆小鬼罢了。

心灰意冷，索性下线睡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闭上眼就是剑光袭来，冷汗涔涔。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快？为什么他的剑光总也防不住？是自己太怯懦还是反应跟不上思维？心急之下差点打翻了台灯，胸口憋着一团火，既然睡不着，继续研究对方的招式好了。登上论坛，关于这人的视频果然很多，各个角度的都有，慢镜头分解着每一个动作，低调越看越觉得奇怪。他自己是练过武术的，虽然只会一点花架子，但也能看出来，此人根本就是乱打一气。一般练过武的都知道，出手应该七分攻，三分守，招式留有余地，才好视情况而变招，而此人则是空门大开，毫不防守，完全凭借高速压制对手，这等粗鄙手段，让低调皱眉不已。

如果自己有他的速度，就能打过他吗？闭上双眼，脑海中模拟着对方的攻击，简单的直刺或者劈砍，曾经自己嘲笑不已的西方剑法，此刻竟然无力破解，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是了，简单！简单就意味着动作简洁，可以倾尽全力在一招上，脚下速度与身体力量叠加在一起，就形成无法抵挡的高速。无论是挥剑荡开还是举剑格档，都是借助上臂和手腕的力量，又是走的斜线，当然拦不住平凡无奇却又倾尽全力的一刺。霍然开朗，重新打开视频，慢镜头下清晰可见对方脚下一蹬，力量从大地顺着腿部走到腰间，腰际一紧，从后背到手臂的肌肉拧成一股力，最终传递到指间，就见略有弧度的细剑陡然绷直，一声清鸣仿佛回响在耳畔，鲜血已经如泉般喷涌而出。

突然想明白了对方最后一句话的含义，这种简单直接的招式，在速度上无法压制对方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快打快，同样一招毫无花俏的直刺，最不济也是同归于尽的结局。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哪怕游戏是虚拟的，面对杀人之剑时仍会下意识地恐惧，这样的硬碰硬，很大可能是双方同时撤剑，之后对方锐气尽失，再打起来就容易了。

此时再看论坛上种种探讨技能使用和威能搭配，不禁哑然失笑，这些人，还在用过去的眼光看待这款游戏，什么制作逼真，什么设定完善，这压根就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开发出新招式有什么用？命悬一线之际，谁给你时间去想用什么招式？都说打蛇打七寸，真遇上一条蛇开口咬你，谁有那个反应速度找到蛇的七寸再心到手到地准确击中？招式也是如此，谁都知道打在力道薄弱的剑刃中段可以卸去力劲，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可真到了实战里，不会有人像练习时那样将薄弱处放在招式必经之路上等你去打断，剑光闪烁之际，连对方的出手痕迹都看不清，完全凭直觉在反应。这些人，已经走上了歧途。

当下热血上涌，豪情大发，便是一篇潇洒至极的反驳出炉，只是他还留了个心眼，没将自己的发现讲出去。不过讲了又如何，没和高手对过招，也没法领悟这些。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养精蓄锐后再重新开始自己的修炼之路，这一次，定会成为游戏中的绝顶高手。

醒来后登入游戏，低调没去找二线的领队报道，而是先在训练场练习了一个上午的基本招式。确定自己已经彻底熟悉了系统设定的基本动作后，他尝试着取消系统指引继续练习，然后重开系统校正功能检验自己的成果。这样来回数次，总算将系统动作融会贯通，此刻他还不打算完全依靠自己操纵人物，因为系统指挥下人物才能完全发挥出速度的上限。

离了训练场，低调直奔高级刷怪区，练顺了招式还不够，他要用实战来淬炼自己的战技。只是低调忘记了，系统设置的怪群打一只就会被围攻，何况他也确实并非悍不畏死，第一次挑战就以他在围攻下化光回城告终。

哪里出错了？坐在喷泉旁低调反思着自己的计划。那人也是在围攻当中全身而退，无论面对远程还是近战皆是如此，说明这样的打法确实能够应对围攻，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但到底是哪里不对？

是了，对方的速度比其他玩家都高，但自己的速度却没有比怪物更高。想通了这点，低调立即换了试招对象，如此越换敌手等级越低，自己也越来越心烦意乱，怎么都觉得全力以赴的攻击好像是在把自己傻傻送到敌人刀下。越是如此，面对敌人时越不能进攻自如，是观察形势还是直接出剑、是左右掩杀还是进攻中路、是闯入包围还是引蛇出洞？又死了两次后低调不禁怀疑，难道自己还真是个胆小鬼，想打又不敢打？

看了看自己只剩下一颗宝石的命运硬币，低调知道自己这个号已经废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找高级怪自杀去，顺便最后检验一次自己的想法。怀着这样的念头，他走入黑红密林，正欲拔剑冲锋，却忽然听见远处有打斗的声音，心下好奇，便蹑足摸过去看个究竟。

第十三章：旁观者迷

躲在树后窥探，场中二人竟是最近大出风头的那两位，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此刻战斗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魔化女人还在挣扎。低调心中一喜，正想凑上前去拜访两位高手，场内异变陡生。

“退！”那黑袍突然挥剑斩下，正好切断了魔化女人抓来的右手，随即双手翻转，举剑斜挡住地下骤然冒出的巨大触手。只是脚踝被魔化女人抓住，撤退不得，泛着金光的长剑在触手上划开一道焦黑的口子便被打飞出去，一声脆响，触手抽在腰间，整个人仿佛对折了一般被抽飞出去，白森森的骨茬从身后透体而出，看得低调背后一阵寒气上涌。

得了信号及时后退的细剑杀手顾不得还抓在腿上的断手，折身前冲，细剑探出缠住来袭的触手，借力一弹、弃剑凌空转身，一脚踢在飞来的长剑上。金光一闪而过，没入触手怪本体，便见那怪物浑身抽搐，吐出长剑缩回地下去了。

一连串惊变让在旁窥探的低调目瞪口呆。原来高手也需要组队配合，原来高手打怪也会如此狼狈，原来高手在面对攻击也要闪躲和招架……代表治疗的蓝光接连亮起，低调似乎明悟了什么。他是有机会撤退的，但他把撤退的机会让给了队友，他也有机会将剑刺入触手，但他却选择了直接承受攻击让敌人打飞长剑，以换取更大的胜利。一瞬间做出如此反应，是冷静判断还是跟随直觉？

不管是什么，他都无限敬佩这位黑袍法师，弃剑舍身，如果他真的化光回城，会不会被眼红赏金的人捉去？就算不死，硬挨那么一下也够痛的了。想到之前场景，低调忍不住一哆嗦，幸好两人一个重伤濒死一个心急治疗，没发现这里的异动。

人在恐惧之时方能勇敢。不知怎么想起了这句话，低调若有所思，这两人都没有回城复活的机会，如今他们要是被杀一次，就是被杀到废号的下场，要说心中没有担忧和畏惧，是不可能的。可他们却敢在人人喊打之时这般出生入死，不是不害怕，而是能够驾驭心中的恐惧，反为自己所用。

越是濒临死亡，越是急迫地辗转挪腾以求一线生机。这二人混不在意生死的模样，危急关头心意相通般的娴熟配合，显然是经常徘徊在死亡边缘所致。低调突然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能够走在其他玩家之前，当别人还在低级区求稳的时候，他们已经深入危险区冒险了。

而自己呢？因为怀着死了也可以重来的心态，即使游戏中死亡也不能带给自己真正的成长。一咬牙，低调打开系统面板，将身体知觉调到正常标准，顿时黑红密林焦臭混合着血腥的异味差点冲了他一跟头，伏身所在的灌木丛也化作万千刺入皮肤的细针，强忍着不适，他缓慢后撤，确定不会引起对方注意后才快速离去。

心念一动，向前一扑，一簇肋骨贴着后脑勺飞去，带起的寒风激的低调打了个冷颤。随即就地一滚，躲开又一轮袭击，右手正要抽剑格档，交叉两道火力已经射来，心急如焚，急中生智下脚后一蹬，贴着地面滑出老远，左手一推，剑鞘挡开肋骨，一个鲤鱼打挺跃身而起，还未冲向躲在阴影下的敌人，背后一凉，剧痛冲入脑海，偷袭！来不及想为什么背后还有敌人，身体已经借着前冲的力道飘向一名骨箭，右手出剑不及，只拉出半个刃身，就连人带剑扑到敌人身上，眼前一黑，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