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犯规——魏小五

姜译完全不担心输赢，沈晓宇作为中锋是不错，但还是太嫩，不说别人，最让他闹心的方一博，那是实打实的一线中锋，姜译也照样能放，虽然不一定防得住吧。

沈晓宇因为刚才被冉鸣锐打击了两下，现在也是牟足了劲，想要赢必须保证出手就进球，但他的命中率实在没什么保证，他只有一条路就是硬打篮下。

姜译没硬扛住沈晓宇阻止他往篮下推进，一对一的情况下，他防守一个中锋球员如果一直靠拼身体，那真不是个儿。

沈晓宇一点儿不管这些，一味儿往里硬挤，冉鸣锐叼着哨儿随时准备吹他冲撞。

姜译不紧不慢的，扛不住就把位置让出来，他的目的不止是赢，也得顺便摸摸沈晓宇的进攻路数。

沈晓宇这次篮下投球进了，有点儿小得意的看了一眼冉鸣锐。

冉鸣锐冲他乐，但心说：你别美了，别死得太难看就行。

不过姜译第一次进攻失手了，虽然晃过了沈晓宇的盯防，但手还凉，篮下勾手居然弹框而出了。

摇摇头，姜译把篮球扔给沈晓宇，显然是对自己这表现不满意。

沈晓宇觉得自己有希望，有点儿忘乎所以，一肩膀顶过去，还真撞了姜译一晃。

哨响了。

但不是冉鸣锐吹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一博来了，没人注意到在训练馆另一头的他，可这声哨儿把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以为是冉鸣锐拉偏手故意吹他，沈晓宇本来想瞪眼，可一看是方一博，没脾气了，“方大哥，什么事儿？”

冉鸣锐叹口气，真是救不了你了。

姜译今天看见方一博没有前一天那么大反应了，但好端端的打断他训练也还是挺不爽的，所以姜译一伸手拦住沈骁宇，自己走到方一博跟前：“请问，您有什么指教？”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语气不善吧？但方一博居然认认真真的回答：“不是指教，我是想跟他说，”这时候指了指沈骁宇，“自己人练习也要注意克制动作幅度。”

沈骁宇挺不好意思，没错，他是想仗着自己身高马大在身体上占姜译便宜来着：“那什么，我会注意的。”

姜译却冷笑一声：“真逗嘿，这不是您的强项吗？”

“我……”

姜译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您要用这场地，我们就转移，不然麻烦您别碍事成吗？”说完一拽沈骁宇球衣，“小子，你可还没赢呢。”这算是委婉的提醒沈骁宇，少把注意力放在方一博那儿。

方一博没再说别的，退到场地外，表示自己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

姜译知道也不可能天天不见面，搞不好还得有同场的一天呢，所以也没非把人赶出去不可，各退一步吧。

继续跟沈骁宇打一对一，也不知道是沈骁宇分了心，还是姜译卯上了劲，反正后面的14次进攻，姜译均未失手，无论是三分线上的远投、中距离跳投还是硬打篮下。儿沈同学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自己投丢了几个，被姜译断了俩，帽了一个，最后分数居然没能上双，停在了可怜的8分。

冉鸣锐开始多少有点因为小机灵而喊姜译一声哥，现在完全是由衷的了，他服。“姜哥，我觉得今年比赛咱们队还得靠你带着！”

“我倒觉得得靠你们，我还不一定上不上场呢，毕竟之前话都说出去了。”姜译拍拍冉鸣锐，又拍拍沈骁宇：“怎么样，你服了吗？”

沈骁宇虽然眼力价儿差点儿，但性子直，输了就是技不如人，“服。”

“那行，接下来我工作也就好做了，都歇会儿，直接去食堂吧，下午练耐力。”

姜译到场边找自己的背包拿毛巾擦汗，顺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有点儿失落的放回去，再摸运动水壶，才想起来根本没带。

这时候，有人递过来一瓶运动饮料，姜译条件反射的说了谢谢，以为是俩小子知道孝敬，但看到篮球鞋就知道不是，瓶子已经递到了手里，如果不接，那就得扔地上。

反正渴了，又是没开封的，总不至于他方一博还能在里头下药吧？姜译没抬头，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才问：“有事儿？”

“你真的不打算再打比赛了吗？”

姜译把饮料递还给方一博：“你转会到我们队到底为了什么？”

“……再跟你搭档打比赛。”方一博顿了顿，但还是给出了很直接的回答。

“方一博，我今天就把话说明了吧，会不会再打比赛不是我说了算的，我确实不是甘心退役，但话是自己说的咽不回去，如果管理层决定不再让我上场，我也得服从，踏踏实实做我的助理。而且就算我继续上场，我也并不像跟你搭档，你以后也不用假惺惺的来教训我的队员，篮球这种项目正常的磕碰少不了。”

看姜译眼转身，方一博一把攥住他手腕，力道还不小，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姜译掰开方一博的手，“但把我逼出国家队你是故意的！”

025

这一句姜译几乎是吼出来的，不但方一博一下愣在那，还在场中嘀嘀咕咕的俩小子也愣住了。

姜译叹口气，弄得这么尴尬不是他的初衷，但说出来痛快多了。

“原来姜大哥和方大哥关系不和啊？”沈晓宇跟冉鸣锐咬耳朵。

冉鸣锐特别无奈的够着抹了抹沈晓宇的头：“还行，你这智商还有救。”说完，在沈晓宇炸毛之前，先拉着他奔了后面的休息室，现在的情况，训练馆需要清场。

方一博没敢再去抓姜译，但他本能的挡住了姜译的去路。

姜译呢，反正也说破了，倒觉得面对方一博没那么难受，干脆也不急着走，“你有理由吗？当年我哪儿得罪你了？”

方一博摇头。

“是没理由还是我没得罪你？不对，我得更正一下问题，当年你不是让我离开国家队，是明说要我退役对吧？”

方一博这会儿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但还是艰难的点了头。

“所以，你现在口口声声要跟我做队友不是自己抽自己嘴巴么？你肯定是看我不顺眼才希望我退役，那还……”

“我没看你不顺眼！”方一博打断了姜译的话，不然越说越不对了。

“行，那就是因为你看我顺眼，所以容不得我跟你留在一个队里，谁信啊？”姜译觉得跟方一博说话太考验人，你完全找不到他脑子里那个逻辑线。

“你没说退役之前，我以为自己最希望的就是看你退役的那一天，但经过总决赛之后，我现在最希望的是做你的队友。”方一博表情很认真，不、应该说是诚恳。

姜译盯着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后文，“虽然我真的不明白你想干嘛，但……咱们尽量和平共处吧，你对这支球队可能没感情，但我有，所以我警告你别搞什么小动作，其他你随意。”姜译觉得，自己跟方一博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也没那个闲心非弄明白当年的破事儿了。

“那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训练？沈晓宇也是中锋，我带他更合适。”

“你要真有那心，我不拦着。”一码归一码，方一博要是真心想带沈晓宇，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方一博无疑是球队目前最好的中锋，沈晓宇从青年队一路上来算是自家孩子，真能被调教得独当一面了，甭管对球队还是对他自己未来的发展都是大好事。

方一博见姜译并没反对，松了口气，这节骨眼儿呢，姜译手机震了，是短信。

背上背包，一边往外走，一边按了一下，中午时垃圾短信的高发时段，姜译连看都懒得看，但总还是得扫一眼才能删除。

可这一看，眼睛就从屏幕上挪不开了，表情还特别纠结。

能让姜译这样的，目前来看只有一个人，白老板。

短信确实是白鑫然发的，一张球球团成一团儿不见首尾的萌照，和一行小字：怕你想闺女，勿回。

姜译因为照片和前面五个字荡漾，又因为最后两个字想揪头发，这俩字儿怎么越琢磨越不踏实呢？

“给我发闺女照片，又特别强调勿回，什么意思啊你？”姜译自己叨叨，可他忘了方一博还跟旁边呢。

“也许是不想你分心。”方一博居然试图安慰一下姜译。

姜译心思没在这，所以本能的回一句：“那干脆别发好不好？再说都赶在午休了，有什么可……”终于意识到跟在旁边的是谁之后，一顿，“我跟你说这个干吗？”语气已经明显的带出了烦躁，这回却不全是因为方一博。

“你，真的有女儿了？”方一博更关心这个问题，已经不止一次听姜译提起，那应该假不了吧？可不他不太相信姜译会是那种未婚先有子的人。

“是闺女不是女儿。”姜译纠正。

“有区别？”方一博糊涂了。

为了省得再费吐沫，姜译直接亮了手机屏幕，现在他手机桌面就是宝贝球球的玉照。

在方一博眼前晃了一下，也不管人家看没看清楚，手机收回来，自己盯着屏幕又看了一眼之后，果断决定忽视“勿回”那两个字，勿回短信那就打电话呗。

可等了半天，只等来一声毫无感情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白老板、真的、没接电话。

不死心再拨，这回响了两声就变成嘟嘟嘟的忙音了，这摆明了是给挂断了啊。

事不过三，最后一次。姜译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是咬着牙第三次按下拨通键的。这回，通了，但没人说话。

“喂？白鑫然你别太过分！”姜译急了。

但电话那头回应他的，是闺女的叫声，和爪子挠屏幕的声音。

等会儿，难道，手机没在白鑫然身上？跟球球一起放床上了？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姜译心总算放回到肚子里了。

但赶着吃饭之前来找他聊点儿事儿的陈斌却在听见白鑫然三个字的时候，僵在了训练馆的大门口。

026

白鑫然上午还真补了会儿觉，有球球在，觉得心里没那么乱。但中午还是起来开了门，最简单的麻酱面，不需要很长时间准备，干点儿活还省得脑子里冒出乱七八糟的来。但给姜译发了短信之后，手机就扔床上了，而且是振动模式，所以他跟厨房自然一点儿都听不见。

厨房里的事情忙活完，开了店门之后，回屋看一眼，就发现球球已经把手机给弄到地上去了，还继续蹂躏呢，先拍飞再蹦上去踩两脚。

白鑫然赶紧过去把手机捡起来，好么，万幸是屏幕冲下，要不闺女再小巧可爱，屏幕也未必还能健在。

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姜译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拨过去了。

姜译的接听速度那真是值得称赞，“喂？你刚才是不是没拿着电话？”

“啊……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以为你不接我电话呢，差点没喝云南白药去。”姜译现在心是真放回肚子里了。

“我不是让你别回吗，就是想让你看看球球当时睡得多可爱。”

“你天天拿闺女勾搭我，还不许我说话，有这样……哎教……”

电话那头姜译的声音突然被打断了，代替他的是另一个声音：“白鑫然，是你吗？我是陈斌。”

陈斌抢了姜译的手机。

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就听到了陈斌的声音，白鑫然也想回一句“是我”，可他最终没能出声，而是挂了电话。

陈斌也没再拨，而是直接拽了姜译，“走，带我找他去！”

“谁？”

“白鑫然！”

“不是，你们……有仇？”姜译看陈斌这劲头，心里挺没底的。

“我欠他一条腿。”

姜译闭上嘴没再追问，难怪之前有一次白鑫然特意嘱咐在队里别提到他。可……带教练去，白鑫然会不会生气？

姜译有点儿骑虎难下，总不能现在说：啊哈哈哈，其实我跟白鑫然只有电话联系，不知道他住哪儿。

而且不知不觉的陈斌已经拉着他除了大门，出租车都拦下了，也只好报了自家小区的地址。

两个人到白记面馆的时候，小屋里已经满员了，陈斌迈步就打算往里闯，被姜译拉了一把，“要不我先进去知会一声吧？”

陈斌点头，人就立在门外等着。

有熟客看见姜译，还跟他打趣儿，“呦，又来个大高个儿啊？”陈斌也是一米八九的个头儿呢。

姜译只能打着哈哈，眼下可没有闲心说这个。在厨房里的白鑫然看见姜译，就猜到不会是他一个人。

“大陈……他跟你一起来的？”

“他让我带他来找你，就在门外呢，你……见吗？”

“这份儿上再躲着就没劲了，不过，现在客人多，你们要不急着走就等会儿吧。”

“嗯。”姜译准备出去传话，但被白鑫然喊住。

“等会儿，你们俩吃不吃？”

“吃！反正我得吃！”这个问题姜译从来不会含糊。

白鑫然虽然心里挺乱，但还是被姜译那样逗乐了，“今天可没小灶。”

“大锅饭好，我不挑食。”

“你是太不挑食了。”白鑫然盛了两份递给姜译，姜译就美滋滋的端出去了。

白鑫然靠在冰柜旁边无声的叹可口气，幸好有姜译，觉得再见陈斌好像也不是那么难面对的事情了。

端着午饭，姜译还是老地方落座，那张小高桌一般情况下是没人跟他抢的，然后招呼陈斌进来。

问题是陈教练现在真没心情吃面啊。但看姜译吃得一脸幸福那样，也忍不住来了一筷子。

“怎么样？手艺好吧？”其实今天这面，到真不见得能显出多好的手艺，可姜译就是忍不住要问，他得听见别人夸白老板才舒坦。

“白鑫然做的？”陈斌有点儿意外，当年在队里，白鑫然可是连饭都没自己做过。

027

“嗯，白老板手艺好的不得了！”姜译边夸边吃。

陈斌吃了两口却不再动筷子了。

姜译抹抹嘴，“教练，我这可真是头一回看到有人剩下，还剩这么多。”

“我不饿。”陈斌不是不饿，也不是不对胃口，而是吃不下去。正因为觉得白鑫然手艺很好才更吃不下去。

姜译呢，看着没心没肺牙好胃口就好的，其实心里没停了琢磨，到底教练跟白鑫然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儿呢？倒不像有仇，可也没见面就抱一块儿寒暄啊。

午饭的高峰时期过去之后，还有零星两三位客人，白鑫然擦了手从厨房出来，算是正式跟陈斌打了招呼。

“大陈。”用的还是当年的称呼。

陈斌站起来，“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就里屋吧，我顺便喂球球。”然后冲姜译：“你盯一会儿？”

“没问题。”嘴上没问题，其实姜译心里一堆问题呢，合着自己还不能参与啊？

不过算了，想想他跟方一博，也没别人搀和的份儿，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姜译趴在柜台里，其实真没什么可干的，等客人都走了，把盘子一收，关了大门，继续支着下巴跟柜台后头趴着，刚才还不如把球球抱出来陪自己呢。

百无聊赖的时候，方一博打电话找姜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干嘛？”口气冲得一点儿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