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交谈对他的不耻。
“七皇子,你怎么样?手怎么这么冰?小明子,快,去把那件白色貂裘拿出来。”小德子着急地说。
小明子点点头,快步跑进去取出了白色貂裘,谁知苏烈一看那件貂裘,竟然抢了过来用力撕扯着,扯不破就要用剪刀剪。把小
德子和小明子吓得六神无主。最后还是小明子反应过来抢下了苏烈手中的剪刀,可是白色貂裘却已经变成褴褛了。
小德子哭天抢地:“七皇子,你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呀?你不要吓小德子,小德子年纪大了,不经吓,七皇子,求求你不
要这样,人死不能复生,保重身体要紧啊。”
小明子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现在的苏烈哪里还有当初那股子清纯脱俗的味道,头发凌乱,一脸憔悴,嘴角又未擦去的血渍,整个看起来就像是疯子。
苏烈忽然抓住小德子,恶狠狠地说:“离儿哥哥还没有死,他还没有死,你再敢出言诅咒,我就打烂你的嘴!离儿哥哥他不会
离开我的,不会的……”他放开小德子,坐在凳子上,拼命摇头,可是却不敢走进卧室看一眼。
小德子和小明子再也忍不住了,抱头痛哭。籁将军死了,七皇子疯了,老天爷为什么待人如此不公,好人常常命短?
苏烈站起来,摇摇欲坠地走向卧室,片刻后,卧室里传来他痛不欲生的惨呼:“离儿哥哥!”猛地一阵风过,苏烈冲出来,目
光如炬,似要喷出火来,紧紧地掐着离他最近的小明子的脖子,恶声恶气地问,“离儿哥哥呢?他人呢?他去哪儿了?谁把他
带走了?说啊!说啊!”
小明子的脸瞬间通红一片,吃力地摇着头,一双手抓住苏烈的手,却不敢用力。
小德子道:“七皇子,你冷静一下,籁将军被纪禹岚带走了,纪禹岚说籁将军的家不在这儿,他要带他回去好好厚葬,七皇子
,籁将军死了,他死了,尸体也被带走埋入黄土了,小德子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你这样,让籁将军怎么走得安生?”
苏烈松开手,慢慢蹲下,号啕大哭。
“离儿哥哥……离儿哥哥……离儿哥哥……”他不停地叫着籁潇离的名字。
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痛得他忍不住想要在地上狠狠地翻滚,此时世间最能代表痛苦的一个词也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痛苦
的一分。他的心很痛,有来自籁潇离的死别,也有来自对洛烯荼的绝望。
哭得再没有了力气,苏烈昏死了过去。
朝凤宫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苏烈在睡梦中一直叫喊着籁潇离,听得小德子和小明子一阵揪心的疼,两个人相对无语,时间就在默默的对视中流过了。
苏蕾醒来,声音沙哑,眼睛浮肿,泪腺已经枯干,再也流不出眼泪来,他挣扎着站起来,说要去将军府看籁潇离最后一面,纪
禹岚不可能那么快就将他下葬的。
可是朝凤宫外多了很多不认识的面孔,显然洛烯荼是铁了心不准他离开这里半步了。
小德子犹豫了又犹豫,一副为难地表情说:“纪禹岚要带将军走的时候,将军还有一口气,他迷迷糊糊地说了几句,小德子记
下了……”
苏烈突地看向他。
小德子说:“籁将军说……”
“烈……在你心中……可有……属于我的烟花……哪怕……哪怕只有刹那……”
“烈……从一开始……一开始……你爱的……就不是……我啊……不是我啊……”
“烈……离儿哥哥……想你幸福……今生来世……都是……”
“烈……来生……来生……再见……”
小德子抽噎着说:“籁将军说完最后一句,就……就走了……七皇子,如果你不开心,如果你不照顾好自己,怎么对得起籁将
军的在天之灵?七皇子……”
苏烈已经哭不出来了,他只能死命地咬着手,发出呜呜的呜咽之声。
离儿哥哥,这一生烟花,已为你落尽。你可看到了?
第二零一九章:沉沉死气
籁潇离的去世成了朝野上下争执不断的话题,有关于他是怎么去世的众说纷纭,各执己见,有的说是当年和可揸国对战的时候
被人下了慢性毒,现在毒发作了,来不及救治,于是就身亡了;有的说是因为皇上提拔了他,遭人嫉妒,于是就被人暗算了;
有的说是籁潇离惹上了不该惹的大官,于是被秘密处死了;还有的更扯,说是籁潇离纵情过度,导致精尽人亡。一时间到哪儿
都能听到那些朝臣们议论的声音。
皇上对籁潇离的离世表示痛心,赏赐了他很多珍奇宝物,还追封籁潇离为夏骋国的“护国大将军”,准许将他的尸身葬入皇陵
,长伴先皇左右。他还说,籁潇离是遭人陷害的,他一定会彻查此事,将凶手缉捕归案,他要让那个凶手生不如死。他甚至还
颁布了法令,每逢清明,群臣去朝拜历代帝皇的时候,一并凭吊籁潇离,这在夏骋国的史册上绝对是没有前例的。就连位高权
重的王爷和国师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洛烯荼又派人将金兰夫人接出了宫,在宫外替她安置了一栋别苑,让她安生住在那里,当金兰夫人问及苏烈的时候,他神色一
暗,却不说什么,只是说,迟早有一天会带着苏烈去见她的。金兰夫人有些担忧地说:“离儿刚死不久,烈儿一定心痛难耐,
皇上为什么不让我去看看他,开导开导他?”
洛烯荼呼了口气,说:“不必了,烈儿的事情我会办的。你好好住在这里,不要给我惹祸就是了。”
金兰夫人撅起了嘴,说:“我什么时候给荼儿惹祸过了?为了你,我可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骗了的。”
洛烯荼淡笑:“你只是为了我娘,不是为了我。”当初金兰夫人知道朗贵嫔和她所爱的人在一起之后如果能帮助他们逃离皇宫
,也许后面的惨剧就不会发生了,所以她一直很愧疚,想尽可能地对洛烯荼好一点。
金兰夫人哑口无言。如果没有那件事,她也许真的不会看这个孩子一眼。因为在她的眼中,除了苏烈,其余的皇子都不过是帝
王之位下的牺牲品。
洛烯荼淡漠地笑笑,转身就走。他肯陪着她来这里,是因为她是苏烈的娘。
“回宫。”洛烯荼坐上轿子,吩咐道。
于是小太监尖声喊道:“起驾回宫——”
身后还传来金兰夫人的声音:“要早点带烈儿来见我,几日不见,又想得紧了。”
洛烯荼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直接去了朝凤宫。
短短几日,朝凤宫变得死气沉沉,周围的花草全部枯萎了,树上也是光秃秃的一片,在皇宫各个角落还感受看到一点春的气息
的时候,朝凤宫已经进入了深冬时节。门口的侍卫板着脸,不再言笑,看到他,纷纷跪下行了礼,便再没有了表情。
他走进朝凤宫,发现整个宫殿的气氛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怕惊扰到了什么。他向前走了几步,就撞上了端着动了没几口的饭
菜出来的小明子,小明子看到他一愣,就要下跪行礼,洛烯荼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他则慢慢地走向内屋。
内屋很空旷,从前就简陋,现在全部换上了白色,洛烯荼踏进去,起初还以为踏进了灵堂,再看向桌旁,苏烈正苦思冥想地盯
着桌子上的纸,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支笔。望进他的眼睛,洛烯荼赫然见到一片沉沉死气,比这座宫殿还沉重的死气。
洛烯荼走近,看到那纸上画着一个人,但是没有脸,从他的身高衣着不难猜出是籁潇离。洛烯荼有些生气了,籁潇离都走了有
一段时日了,为什么苏烈还是放不下?可是看着他专心的样子,洛烯荼又打从心里为他心疼。这个从小就跟在籁潇离身边的孩
子,能忍着不哭不闹不寻短见,已经是委屈他了。
想到这里,洛烯荼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二零二零章:咄咄逼人
这一叹息,苏烈发现了他,那无痕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出口的声音冷如冰窖:“皇上来此有何贵干?这里已经没有第二
个籁潇离可以让你杀了。”
洛烯荼沉着气,告诫自己看在苏烈伤心过度的份上不要计较他的话,可是心中还是忍不住生气,苏烈不相信他,这个从来不会
对他说一句不的孩子居然不相信他!他深吸了口气,说:“烈儿,不要任性了。”
苏烈冷笑:“又是任性?皇上似乎除了这句话就不会说点别的了。只是,苏烈怎么还敢任性呢?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怕我一任性,下一个死的就是小德子,或者小明子了。”
“你!”洛烯荼差点气得发飙。
苏烈说:“朝凤宫刚死过人,恐怕不甚吉利,皇上还是赶快走吧,以免沾染了不必要的晦气,晚上不能安寝,就拿自己的人出
气……只不过,皇上向来视人命如草芥,也不在乎自己手底下死了多少个人,实在对不住啊皇上,是苏烈杞人忧天了,皇上不
杀底下的人,难道要去杀长眠于地下的列祖列宗吗?皇上,苏烈说话不慎中听,惹皇上不愉快了,皇上就赐死苏烈吧,反正对
皇上来说,赐死一个人已经习以为常了,是吧皇上?”
洛烯荼额上青筋突起,低吼:“苏烈,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让你一回,容你二回,却不会忍你第三回,你不要话中带刺,我的
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忍?”苏烈不屑地看向他,“皇上还知道忍这个字吗?对了,皇上不是说,对我没有任何感情吗?还说我比不上相公馆一个
低等的小倌,怎么皇上还要容忍这么低贱的我呢?苏烈真是该死,竟然要皇上做出这等有辱国体的事情,皇上不如赐死苏烈吧
?免得将来落人口舌,对皇上身后的只为不利。”
苏烈字字句句都是在咄咄逼人,洛烯荼若不是顾忌着他心中难受,不发泄就会疯掉,早就让人把他拖出去鞭打一顿了。洛烯荼
从来都是高傲的人,但在苏烈面前,一次又一次变成了低头的人,而苏烈,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见他的爱,有多么卑微。
洛烯荼说:“我知你心中难受,但这些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遍。我也知道,我们再难回到过去,只要安分一点,乖乖在朝凤
宫不闹事,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如果你真的把我惹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只是到时候,我希望我们两个都
不要后悔。”
苏烈收起了笑,幽怨地说:“皇上,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的一句话?”
洛烯荼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一生说话无数,我怎么还记得你说的哪一句?”其实他的心中有些紧张,苏烈说过无数话,但
有一些他深深地记入了心底,怎么也无法忘却。
苏烈凑到洛烯荼耳边,说:“我曾说,皇上,不论你做任何事,都不会后悔。”
洛烯荼的脸色一僵。
苏烈得意地笑起来,然后一拍桌子,指着门口,吼道:“滚!滚出这里!我不要再看到你!滚啊!”
洛烯荼脸色铁青:“你!好,你等着。”说完,气急败坏地走了。
苏烈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才颓然地坐在圆凳上,看着桌上的画纸,痴痴地喃语:“忘了呢……不过几天,为什么我想不起
来离儿哥哥的样子呢?离儿哥哥笑的时候是怎么样的?离儿哥哥生气的时候又是怎么样的?离儿哥哥似乎从来没有对我生气过
呢。离儿哥哥皱眉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很俊美?离儿哥哥……”
这一天,距离籁潇离去世后七天。苏烈和洛烯荼撕破脸。
第二零二一章:忽召侍寝
苏烈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早上,朝凤宫来了两个面生的太监,还有八个强壮的侍卫,他们一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
将朝凤宫的东西搬出去,包括苏烈的衣服,连他几日来的字画也一并带走了。小德子和小明子阻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
像打劫一样把朝凤宫搬空。
“七皇子,皇上有令,即日起七皇子搬出朝凤宫,前往召安宫侍寝,不得有误。”那两个太监福了福身子,说。
“侍寝?”小德子惊呼出声,视线在那两个太监的脸上来回游移,“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七皇子怎么可能去侍寝皇上呢?他可
是夏骋国的皇子,侍寝这活可是……可是……”小德子无法说出后面的话来。将苏烈和蛮儿相提并论,简直是对他的侮辱,可
是皇上却还要他做出来。
苏烈抬头看向那之中的一个太监,问:“他自己怎么不过来请?”
太监似乎感到好笑,嘴角轻扬,说:“七皇子说笑了,皇上日理万机,怎么有空过来?他可不同七皇子,只要穿好了等着侍候
皇上就可以了,皇上还要顾着天下呢。”
满语嘲讽,苏烈只当没听见,站起来,说:“把我的字画留下,我不希望那个地方脏了我的字画。”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皇上说了要将属于七皇子的东西全部搬过去,那这字画怎么能落下?可是看七皇子一脸不答应就死活不去
的样子,实在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于是他们点了点头,挥手让人把字画留下,留下的还有小德子小明子。皇上特别吩咐,这
两个小太监向来目中无人,又不分轻重,没大没小不守规矩,召安宫绝不能让这样的太监进入,就留在朝凤宫清扫清扫罢。
小德子小明子泪水涟涟地一直把苏烈送到了门口还舍不得离开,小德子哽咽着说:“七皇子,若是受着委屈了,就回来吧,小
德子会每天都把朝凤宫打扫得干干净净,随时等着七皇子回来。”
小明子也说道:“七皇子,不要跟皇上怄气,现如今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太子了,七皇子一定要保重啊。”
苏烈点点头,说:“小德子,小明子,如果我这一去再无回来的可能,你们记得把朝凤宫中的字画烧了,也不用给我烧纸钱了
,那些字画就足够我在下面讨生活了。”
“七皇子,走吧,咱家还要去回禀圣上,可不要耽误了时辰。”看起来偏瘦的一个太监说。
苏烈于是转过身,慢慢地朝着召安宫走去。
召安宫是洛烯荼的寝宫,一砖一瓦都是由黄金砌成,是整座皇宫中最为华丽的宫殿,美轮美奂,让人看了屏息凝神,大气不敢
出。召安宫的顶上有一只巨大的凤凰,由于历代帝皇总是在夜间遭遇刺客,所以夏骋国第五个皇帝抓了全国巧夺天工的工匠砌
成了这举世无双的黄金凤凰,通体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又以天下闻名的子母夜明珠代替眼睛,看起来富丽堂皇,奢华到了极点
。而里面的所有东西全都是新的,超过一个月就会有专人来换上另一批,一应俱全,无所不有。
苏烈对这华丽的宫殿视若无睹,他平静地走进去,然后坐在桌前,问:“皇上什么时候回来?”
那里面的宫女一愣,微微福身,道:“回七皇子的话,皇上一般都是酉时初回寝殿,今日七皇子入住召安宫,皇上已经吩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