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禹知道他走私军火并不稀奇,可是,林景禹居然能使用他的网络,那是他最高度的机密,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信息!
「可恶,你连我的走私网络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我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你不知道?!」
「不,我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林景禹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落寞:「我只知道名单和路线而已,也就是说,我只能把诱饵丢出去,引他们上钩,找到机会来见你,却没办法真的把武器运过来,换回你。」
「你的意思是……」
「我骗他们说有一批军火急需出手,是最先进的武器,价格却很低廉,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于是安盟的第二号人物亲自去接货,可是一船都是石块,没有武器,亲自押运武器的我就落到了他们的手里……于是我才有机会对二号人物提出条件,让我见你,才肯把武器吐出来!」
林景禹说得轻描淡写,可是一直从事走私生意的加贺却明白,这其中有多少危险,简直是拿命在赌,比被绑架的人质还要凶险万分!
之前楼下响起的枪声,绝对不是走火,而是对林景禹的警告!
加贺一把抓住林景禹的手臂,仔细察看林景禹的身体,表面上似乎没什么,可内里一定伤痕累累。敢欺骗这些反政府军,和他们谈条件,这一路上他吃的苦头,比起自己,只多不少!
林景禹挑了挑眉,突然凑过来,一脸新奇:「眼圈又红了,又要下雨了吗?能让长年干旱的老板为我一连降下好几场甘露,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混蛋!闭嘴!」
「呵呵……」
林景禹搂住加贺的腰,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伏在他耳边呢喃:「所以,现在你要记住你的身分,你是我这个亚洲最大军火商的情人,我只信任你,只肯把最机密的事情告诉你,所以他们会放你离开,去筹备军火作为赎金来救我,明白了吗?」
加贺沉默了一阵,抬起头,声音有些发抖:「你……要替我当人质?」
林景禹把头埋在他肩膀,闷声笑着:「你不会舍不得那些军火,而不管我吧?」
「那可不一定!」
「那我就等着……一直等着……」
怀抱收紧,两人的身躯完全的贴合在一起,林景禹还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下巴更是在他的颈窝来回磨蹭,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加贺面红耳赤,抬手在林景禹的脊背打了一下,「你……你要做什么呀……」
林景禹松开手,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后把脸凑到加贺眼皮底下,一点一点的靠近。
加贺紧张得直吞口水,搞不清楚林景禹是在演戏,还是真的……突然有了性致……
已经靠近到能感觉到呼吸的温度了,加贺索性闭上眼睛,反正这种时刻,多做多错,只能把一切都交给这小子……就……就任他摆布吧!
可是等待了半晌,预想中的亲吻却迟迟没有到来,加贺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就见林景禹拿着刮胡刀,一脸促狭的笑:「老板,礼尚往来,也替我整理一下胡子吧!我这一路上是被五花大绑蒙着眼睛运过来的,也很久没有洗脸了。」
加贺夺过剃须刀,咬牙切齿:「怪不得像个土匪!」
「是,我是土匪,那么我的好压寨夫人,快替我修修脸吧!」林景禹说着,一翻身,躺了下去,头枕着他的大腿,闭上眼。
林景禹的眼睛不大,可是又黑又亮,就像是遥远而璀璨的星空一样,只要他睁着眼睛,整张脸就神采飞扬,似乎有无尽的能力,可是闭上的时候,脸上的疲惫就再也隐藏不了了。
加贺摸了摸林景禹扎手的胡渣,涂上剃须膏,清理起来。他本人是属于体毛浅且柔软的那一种,而林景禹的毛发则又黑又硬,胡渣也不例外,刀片刮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割杂草。
加贺从来没给别人刮过胡子,也没用过这种刀片式的刮胡刀,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趁加贺清洗刀头的工夫,林景禹赶紧提醒:「慢点,细心点,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急。」
有的是时间……我们真的有时间吗?加贺复杂的目光投向林景禹的脸,半晌,哽咽道:「林景禹……你为我……值得吗?」
这样被囚禁的日子,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有多痛苦,更别提这是一群亡命之徒,是荷枪实弹的武装组织,杀掉个把人质简直如踩死蚂蚁一样简单。犯险前来,甚至替他做人质……就是把自己的命系在别人的枪口下,是为了什么呢?
林景禹缓缓睁开眼,温柔的凝视着加贺,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你还记得,夏天的时候,我们去西部视察加工厂,结果车子翻到山下,等待救援时,我问你,如果此时就是绝境,你最想做什么?」
他当然记得……那个炎热的午后,他背着腿脚不便的林景禹在草丛中艰难行走,明明心里一直在咒骂这小子,琢磨各种方法来报复他,却一直把他护得好好的,跌倒时也不肯松手。
那个时候他嘴上不承认,其实心底清楚,自己……动心了……自己喜欢这个总是捉弄他欺骗他的混蛋!而那时,这个混蛋问:如果此时就是绝境,你最想做什么?
他居然想不出来,彷佛和这个人肩并肩坐着,就没有绝境没有末日。然后他不甘心,反问林景禹想做什么,于是发生了,那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吻。
想到那时候的事情,加贺苦笑起来:「你不是又要亲我吧?」
林景禹眨了眨眼睛,跃跃欲试:「行吗?」
加贺缓缓低下头,轻触林景禹的嘴唇,而后慢慢的含住,舌尖探出,小心的舔了舔,将干涩的唇瓣舔湿润,然后直起身,道:「现在我的命可掌握在你手里,别说是亲一下,你想做什么都行不是吗?」
「老板,现在是我的命掌握在你手里啊……」林景禹长叹一声:「小心点,别刮伤我的脸,我可是靠脸吃饭的!」
「闭嘴!」
没有眼镜,加贺不得不靠得更近,小心翼翼的将最难刮的地方清理干净。
刮完胡子,林景禹没有动,握着加贺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抵,摩擦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原衫,有好多话,我一直没机会和你说。」
「以后,会有机会……」
「嗯……」林景禹点点头,露出了个羞涩的笑容:「也许在你眼里,我是一切尽在掌握,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可你不知道,其实每次面对你,我都很紧张。」
「紧张?」
「对……手足无措。」
加贺挑了挑眉,一脸的不信。每次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气得他牙痒痒的人,哪里手足无措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以前,我好多次都想抱你,但都半途而废了……其实……我……太紧张了,所以不行……」林景禹说着,涨红了脸,加贺从没见过他这样害羞的样子。
回想当初,林景禹开始对他动手动脚,又亲又摸,几次都险些擦枪走火,可是最后关头,他稍微一抗拒,这小子就退缩了。
当时他还以为林景禹是在做戏,所以才没反应,原来……是紧张导致不举吗?
「你……真的是处男?」他被这小子强迫的时候,这小子都二十六快二十七了,那居然是他的童贞……加贺打了个冷颤,突然觉得身后那个地方有点热热的。
「是啦是啦!」林景禹嘟着嘴,难得的有些孩子气:「我想在你面前,展示我最有魅力的一面,高贵、神秘、冷静、无所不能……所以一点错也不能出,随时都处于很紧张的状态!」
「为什么?」
「你说呢?」
加贺抿了抿嘴唇,答不出来。
林景禹抬手搂住加贺的脖子往下拉,靠近他耳畔,轻声细语:「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我爱你……」
「没……有……」
「如果此时就是末路,我想告诉你,我爱你!」
加贺紧紧咬着嘴唇,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他从来没听林景禹说过这三个字。林景禹说过「我是你的人」、「我想守护你」,也玩笑一样的说过「喜欢」,可是从来不曾如此正经的把这三个字说出口,就连他落海的时候,也只是问「你不会后悔吗」。
为什么,现在说这种话?!
「哎……别咬了,都出血了……」林景禹坐了起来,么指在加贺嘴唇轻揉,解放了他倍受摧残的唇瓣,亮晶晶的眼睛紧紧凝视着加贺湿润的眼眸,满怀希望的问:「你呢,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加贺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三个字:「我……不信……」
林景禹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泄气的向后一倒,抱着单薄的被子翻了个身,闷闷的说:「唉……真难伺候啊……本来以为你会感动得扑进我怀里嚎啕大哭的……」
扭动中,林景禹的衣角翘了起来,露出腰腹处一大片瘀伤,紫红的颜色彷佛要渗出皮肤滴出血来。
加贺一阵揪心的疼,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
林景禹扭头,笑咪咪的开口:「你最可爱的地方,就是你不知道你有多可爱——」
「不要说这种哄小女孩的话,我不信!」
林景禹沉默了一会,爬了起来,重新躺回到加贺身边,抓着加贺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不然你会恨我的……你还没爱上我,却恨我……我也太可悲了……」
加贺没有再问。林景禹不愿意说的事情,再问也没有用,他有一万种方式绕开话题,他总是这么让人无可奈何,他永远只给你他想给的东西。
第六章
窗外的雷声渐少,雨声就格外清晰起来,在这种长年干旱的地方,这样一场大雨,不知会挽救多少生命。
加贺原衫和林景禹相拥的躺在狭小单薄的木板床上,一整夜谁也没有合眼。
天亮之前,雨就停了,安静的窗外传来刹车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想,不用我说,离开这一路你知道该怎么做。」林景禹坐起来,狠狠的抱了加贺一下,只叮嘱了一句:「安全之后立刻就离开,回日本去,别在非洲停留!」
门被打开,几个游击队员走进来,向加贺招了招手。
林景禹轻轻推了他一把,加贺才愣愣的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快到门口时,突然回过头。
「我们不能一起走吗?」问完,加贺自己都觉得可笑,这哪里是他们能做的选择。
林景禹单手垫在脑后,大摇大摆的躺在床上,一只手挥了挥:「快走吧!去找我小婶,记得一定要按照我交代的办,我可不想在这儿待太久!」
加贺低头,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转身跟着武装人员离开了。
窗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渐行渐远,林景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地上那一道又一道的血迹,歪歪扭扭的,写的都是他的名字。
这是昨天,那小猫以为他被杀了,用指尖的血写的。都说十指连心,指尖的血就是心头血,写下的东西,就是一种承诺……林景禹索性坐在地上,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在小猫的血上描绘下那个人的名字。
加贺原衫……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十几年前,他心中充满沮丧和懊恼,泡在游泳池里大哭了一场,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从那时起,这个名字的主人,就深深的烙印在他心中了。
离开控制区的一路上,加贺原衫都是被蒙着眼睛的。
在黑暗和颠簸中,他想起林景禹说过,他来的时候也是被蒙着眼睛,而自己来的时候却没有。加贺这才意识到,本来这些人是没打算放他回去的。
他们也知道绑架人质,与政府谈条件根本不会被接受,所以这样的绑架行为不过是为了引起国际社会注意,使外国商人不敢来安哥拉进行投资,一旦国际社会不再关注他,也就是他没有价值的时候,不是被关在角落自生自灭,就是公开斩首。
似乎察觉了加贺的紧张,坐在他身旁的男人用英文说:「只要你尽快把我们的货准备好送过来,林先生就不会有事。」
他被放下车时还蒙着眼睛,头上还被扣了个帽子。
押送他的人低声警告道:「站在这儿别动,等着钟声响再摘下眼罩,然后立刻离开,你要是敢轻举妄动……」后脑被金属枪口顶了一下。
车子迅速开走,加贺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人的警告不是玩笑,远处肯定有反政府武装组织的狙击手在监视他,要是有什么异常就一枪打爆他的头。
足足有十分钟,才听到沉重的钟声,加贺缓缓抬起手臂,摘下眼罩,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广场,夜里没有人,很安静,广场上的时钟在整点报时,正是午夜十二点整。
低头,脚边放着他的行李箱,护照证件都在,还有手机。打电话给日本大使馆,很快就得到当地警方的接应,安哥拉政府本想留他几天进行调查,但在加贺强烈的要求和日本政府的施压下,只得立刻安排他启程回国。
于是在被释放的第二天,甚至来不及做全面的健康检查,加贺就登上了回国的飞机。他不得不着急,安盟给的期限只有半个月。十五天内他要是不能备齐他们要的军火运送过去,林景禹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一个多月前参加非洲经济论坛而被绑架的日本商人安全返国的消息,在日本早就成了头条新闻,他一下飞机,就被一大堆官员和记者包围了。又是鲜花又是慰问,让加贺烦躁得想拿机关枪扫射,可是偏偏还要摆出一副受宠若惊、感激不已的样子!
记者问他通过日本政府的努力,使得他快速安全的被释放,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加贺的一边笑一边握紧了拳头。见鬼的感激,他每年交那么多税,这帮政客为他做过什么?!真以为耍耍嘴皮子就能让他安然回国吗?!
以身体虚弱为借口,好不容易拒绝了那些官员的什么慰问宴,刚出停机坪,千叶荀子扑了上来,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
国内媒体大肆报导他的新闻,除了他商人的身分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是日本最知名女星的未婚夫,他这一被绑架,不知帮助多少家报纸杂志提升了发行量!
放在平时,他出于风度还会哄一哄千叶荀子,可是此时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上车就让人把千叶送走,自己直接回了住处。
借口养病几天足不出户,前来探望的TSB董事和商场上的朋友都被他拒之门外,公司早就乱成一团,他也无暇去管,而是紧急联络合作过的所有军火商。
混蛋林景禹,居然许诺了那么一大批军火,还都是最先进的产品,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时间这么短,他门路再多,也很难找到那么多货源,只能先凑多少是多少,保住林景禹的命要紧。
所谓军火贩子,就是连接货主和卖家之间的掮客,这种生意,不是一个电话一封邮件就能谈妥的,他现在被媒体盯着,出国很不方便,只能让松井一郎去跑。这些机密他本来是任何人都不允许介入的,可是为了尽快赎回林景禹,也顾不得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沉思远已经上钩,吐出来不少钱,倒是帮了他个忙,解决了购买军火的资金问题。
废寝忘食了好几天,俄罗斯那边总算传来一点好消息,不过还远远不够,北美的军火商太奸猾,而且欺生得狠,恐怕松井一郎拿不下来,实在不行,也只能想办法摆脱记者冒险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