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是女子——堇色冬生

不知道唯星怎样了，回来五天。居然也没有一天想起这个人，我不禁怀疑——我真的喜欢他吗？

“你回来了？剑生。”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我转过头，看到他拨开人群向我们走来。

几年前的噩梦居然活生生地向我走来，仿佛被钉在座位上，我一动也不能动。

曾经以为自己已经逃脱的那个悲惨的、被人离弃的那个早晨，在看到他的同时苏醒。

穿着蓝色衬衫还卷起袖子的他，混在一群年轻孩子中的他也并不显得格外醒目。这个三十锄头，身高有一百八十多公分，我的

噩梦，在人群中穿梭时。看着他的我只有辛苦两个字可以形容，和过去一样，我只是在这里坐着、看着。

终于走到眼前的他开口对我说：“你，好吗？”

梦魇住似的自己在听到他的声音开始解冻，“顾辰北。”

16.必须要被湮灭的往事

每个人的身体都很寂寞，不是不说它就不寂寞了。”

说来很奇怪，现在看到他我的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说不清楚是害怕还是喜悦，当初我是那么的喜欢他的。

我是在读高三的夏天认识他的，那时他是来学校实习的医生。那天下午，在打篮球的时候把膝盖给摔伤了。于是同学扶我去医

务室检查，在那里，我第一次认识了他。

“怎么摔的？”和那个老的女校医一样的开场白。

“转身的时候被冲过来的人撞倒了，假动作的练习似乎还不到家。”说完自我感觉良好的笑了笑，实际上很痛。但依照经验来

说：越是疼痛就越要学会忍耐，否则会加倍的痛。没必要把自己的伤口曝光在别人面前，没有真心同情你的人，也不可能有。

听了我说的话，他只是让送我来的同学先回教室。然后开始用药棉消毒，75%的药用酒精灼烧皮肤的感觉仿佛可以听到‘滋滋’

的细菌坏死的声音。可是也很疼，我满头是汗。

“很热吗？要不要把衣服脱下来？”他问我。

“啊…好的。”我把上衣倒卷着脱在椅背上放着，医务室很安静、也很凉快。

“给你开张假条，今天晚上不用去自习了。”

“恩。”刚才被太阳晒得头晕，现在才感觉热过头，我合着眼睛休息，静静地等待包扎结束。想着今天晚上是不能回家，不然

被老爸看见又是一顿好揍。干脆凑合着在学校睡吧，就让朱江跟我妈说去他家了。就这样，意识模糊起来。

……

这里，是哪里呢？好像很舒服的感觉，自己像春天的李子花瓣一样随着春天的暖风起舞。不上不下，时空似乎是静止的。安静

，也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那呼吸柔和得比谁都亲切。这里是安全的，这样想着的自己放心下来。

“醒醒，醒过来，好吗？”

大概是休息够了，听到声音的同时自己也睁开眼。

“你是……医生？我睡了多久？”

“你真能睡，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要吃饭吗？”他双手环抱着，摆出了身为年长者和前辈的样子站在了我的面前。

“恩，钱在口袋里。”

“安啦，我还没穷到要用学生的钱，一顿饭医生还请的起。”

我低下了头，仔细的想着措辞。

“并不是那样医生是来实习的吧。那就是说医生现在也还是学生，因此我还是自己付比较好。”

“我当学生的时候也被学校的老师请过，所以就很想自己也那样做。因为职业的缘故，当老师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就当满足

我的个人愿望，让我请吧。”

“谢谢。”话说到这样，我也不好提出别的理由。“那个，不好意思，可以给我杯水吗？我好像感觉很热。”

“你有点中暑。快考试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倒下。”他从温水瓶里用陶瓷缸子给我倒了水，又从小冰箱里拿出瓶葡萄糖倒进去

。“特别优待你。”

“谢谢。”似乎也没有别的好说，接过陶瓷缸子喝了起来。

“我是顾辰北，你叫什么？”

“叶剑生。”吃人嘴软说的就是这样吧，有问必答就好了。

“你刚才睡的好吗？”他很自然的走到床边，挨着我坐下。

“很好。谢谢。”喝完水，他突然在我耳边说。“你，不寂寞吗？”

“不。”奇怪的问题。

“真的？”

“真的。”我认真道。

“那…寂寞的时候，来找我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浅棕色眼睑里什么也没有。

“是为了做老师的心愿？”我嘴角上扬。

“不，是为了你的寂寞。”

“我记住了。”奇怪的老师。

“那么我们去吃饭，你喜欢什么？”

“大排饭。”

天已经黑下来，小炒店的生意冷清，只有三两逃课学生在喝啤酒。

吃完我就回教室，跟朱江讲了我的要求，被他坚决拒绝了。那么就去满文正家好了，他家都是男人。决定好后，我跟文正打了

招呼，就到他家睡了。

满妈妈回老家去挂亲[1]去了，大概一个月后才回来。文正的弟弟文丘拉我和他睡，这个孩子似乎很喜欢我。

夜里，我突然间醒来，感觉旁边很空。

好冷。

看看时间，才凌晨3点。

注：[1]挂亲，就是走亲戚，去看望亲戚。还有扫墓的意思，要上坟、放鞭炮、烧香的。

17.不是别人，我是我

我这柔软的心笼罩在黑暗中，

枝头上的鸟儿为诱惑哭泣，流下了白色的泪。

在自己意识到以前，已经站在校医室门口了。

也是一个五月，是那年那天凌晨四点的周围还是一片黑暗。

自己用仿佛不是自己的手敲醒熟睡的那个想见的人，门为自己打开了。

“怎么了？这个时间来见我。”他非常温柔的问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冲动使那些话轻易地出口了。

“按照老师所想的，帮我解决我的寂寞。”

说完这句话，气绝一般的瘫软下来，坐到地上。

“寂寞，我真的好寂寞。”

“可怜的孩子。”他亲吻我的脸，温柔的抚摩我的头发。

那个凌晨，我把自己的身体交了出去，为了换取贴近身体的火热感觉。这种感觉，可以让我不去回想寂寞。

于是自己开始每天都去那里，家里反正只需要可爱的、温柔的、聪明的、体贴人的、什么都是最好的那个妹妹。只有顾辰北，

他需要的是自己，完整的自己。

在他眼里的，不是男孩，不是男人，只是叶剑生。

……日子就这样开始……

记得有个早晨突然醒来的自己，仔细观察这个睡在身边的男人。

为什么他会在自己身边？心里突然的这样想。

男人正将脸埋入那柔软的枕头中，酣熟地沉睡着。

淘气地碰触他的脸颊时，他的额头还会挤出几条皱纹，并抖动眉毛。眼角有点下垂的迹象，嘴唇稍稍张开，看来毫无防备。他

的年纪应该已经不适合用“天真无邪”来形容，但那天真贪睡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般。

我认真注视着，观赏男人的表情变化。

他何时会醒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当自己用冰冷的双手抚摸男人的背部时，他颤抖地半睁开眼，于是开始把自己深埋在他的胸膛里。虽然并不柔软，却奇怪的让

自己感到适意。

从昏迷中醒来的他望着自己，眼神晃动。突然有想跟他接吻念头。就亲下去了，感觉一如既往的好。

“你也习惯了很多。”他这样说，可是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

死缠烂打不是自己的本性。

“该起来了，已经5点。”

摸索着从床头拿起衣服，在还留着体温的被单下面换着。而他则在一旁注视着在被单里换衣服的自己。

“不要再晚了哦，第一节课会有单词的抽考。”

把衬衫的领子翻出来，剑生回过头。“你怎么知道？”

“我诱惑了你的英语老师。”

“少胡说。”

用床单围住身体的恋人对自己挥了挥手。

剑生在最后一次吻上恋人那让人迷失的唇之后，才往门口那边走去。

小心翼翼地开门，把头探出去，确定谁都不在外面之后轻轻地跑下楼梯。目标是教师宿舍停车场的自行车。

剑生很清楚，如果让别人发现在学校实习医生的家里经常有一个高三男生出入的话，是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虽然到目前

为止都没有发生过这个问题，但是剑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草地都凝结露珠了，连自行车的手把和坐垫都像要冻成冰似的，再加上吹过来的冰冷的晨风。让剑生忍不住又想起那火热的身

体，但下一刻又像要把这些都忘掉似的，猛劲的骑着自行车离去。

超过住宅街，绕往近道。强风把剑生的头发乱成一片。三十多分钟后，身体因为运动的缘故而再也感觉不到寒气。

已是早晨的天空是透明的美丽浅蓝色。

深深的吸了一口早晨的空气，将脚下的自行车缓缓地减速。在路边停下自行车，望着河对面的家。太阳已经从紧密地靠在一起

的房屋边上露出了脸。这种时候的阳光是温暖的，被这样的光包围着的剑生感觉再安全不过了。

18.打倒寂寞

Istandalone，withoutbelieves。（我独自站立，不再相信）

为什么孩子在哭？

是哪里来的孩子在哭？

沙沙……下雨了，也许是我听错了。

没有谁在哭，或许是在笑。

“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妈妈一把拉开我的被子，冷空气接触到皮肤带来清晨的凉意。

“舅舅，起来啦。”小小的手拍着床上的被子，把灰尘扬起，透过光线看的见都在飞舞。有的上升，有的下降，而有的……只

是不停的在一个地方打转。

对了，这里是老家。不是七年前，我也不再是高中生，顾辰北也不再是校医。

真的都过去了。

真是的，生活可不是电视剧。人们离开咖啡厅那样的地方，也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里的。

“呵呵。”

“舅舅。”叶剑生的小侄子明明不满的扬起更多的灰。

嘶啦！窗帘被拉开，雨下的可真大。心情畅快，叶剑生抱起明明飞快的转圈。逗得明明咯咯直笑。

“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胡闹。起来了就快点洗漱，把明明放下来。当心摔了。”

“不嘛！我就要跟舅舅玩。”担心我丢下他，明明不满的叫了起来。

“好啊，我们再来。不过，要亲舅舅一下哦。”

花瓣似的小嘴，娇嫩的皮肤。带着稚儿的香气和口水的唇，‘啪叽’一声在我脸上小鸡嘬米样的碰了下。

“我们再来吧。”

“哇啊啊啊~”

让小孩子快乐，是很容易的。

……

最初的时候，每天夜里我都会梦见顾辰北和我一起在学校里。

多少次多少次……

……

很舒服的感觉，自己像春天的李子花瓣一样随着春天的暖风起舞。不上不下，时空似乎是静止的。

“……醒醒。”

睁开眼，又是一个梦吗？

“你是……医生？我睡了多久？”是过去的自己？我看着面前的顾辰北，还是那样的年轻和神采飞扬的脸。

“你真能睡，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要吃饭吗？”双手环抱着，嘴角带着的那种笑。仿佛刻纹似的生在脸上，其实没有温度。

“恩，钱在口袋里。”要怎样欺骗我呢，老师。

“安啦，我还没穷到要用学生的钱，一顿饭医生还请的起。”

因为太想要温暖，所以假装没有看到顾辰北的企图吗？

“并不是那样医生是来实习的吧。那就是说医生现在也还是学生，因此我还是自己付比较好。”我只想要你的……

“我当学生的时候也被学校的老师请过，所以就很想自己也那样做。因为职业的缘故，当老师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就当满足

我的个人愿望，让我请吧。”

“谢谢。”……想要你……

“那个，不好意思，可以给我杯水吗？我好像感觉很热。”

“你有点中暑。快考试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倒下。”他从温水瓶里用陶瓷缸子倒了水，在小冰箱里拿出瓶葡萄糖倒进去。“特

别优待你。”

“谢谢。”水的味道是怎样的，开始的时候是微甜，鼻子里涌上的热气把它变成了刺痛的酸辣感觉。

“我是顾辰北，你叫什么？”

“叶剑生。”

……你记得我吗？会忘记我吗？……

“你刚才睡的好吗？”他很自然的走到床边，挨着我坐下。

“很好。谢谢。”没有看见顾辰北的表情，空气静止，只有花瓣在漂浮。静静地等待那句话的到来。

…………………………

………………

………………

……

“你，不寂寞吗？”

……

“嘟——！”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嘟——！”

“我很好，妹妹的小孩已经4岁，再有一年就可以上幼儿园了。”

“嘟——！”

“你可不要又跑去做幼儿园的不良校医，……”

“嘟——！”

“我一直……很想你……”

“嘟——！嘟…嘟·嘟·嘟·嘟……——”

就是这样，怕到连电话也不敢同顾辰北讲。这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心情很难让人明白，到底是恨着他还是爱着他。不想见到这

个人，恨他当时那样狠心的离去，没有留下半点交代。可是，我们之间毕竟还有着那样的一段快乐时光。不能否认，在那样的

自我否定的日子里没有顾辰北的照顾，我很想自我放弃。

顾辰北，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曾经那样重要的存在。

而，现在，我们之间还留着什么吗？

那天看见他，留下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后就逃了。我们彼此害怕着，曾经那样的亲密在不远的将来或许就会变成谁也不希望认识

对方的冷漠。没有任何话要对他说，在看到顾辰北的那瞬间我这样以为。现在也是。

19.不能回到过去

要对不寂寞的人诉说寂寞，实在是太难。

“……，寂寞啊。”对着手机受不了自己的懦弱，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些年来你好吗？还是做医生吗？在什么地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