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直接?墨冉衣眉梢上扬,就喜欢看他这副模样。可是喜欢归喜欢,有些事情还是要交代清楚的好。
“小七啊,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啊!别怪哥哥多嘴,你这样子,走出去就是让人欺负的料……”
“打住!”颜如七瞪大了眼,飞挑了眉:“大哥,你能说点正事不?”
谁不想学武?全中国十几亿人口,举凡是个男人,举凡看过那么点武侠小说的,谁不想学个一招半式?且不说防身杀狼,斩奸锄恶,咱钓个妞儿应个景儿也是个意境不是?
奈何习武心在身已老啊,话说这个世界的十五岁,早就过了学武的花样年华了吧……
“能。”墨冉衣很惋惜自己的苦口婆心没有人理解。“你跟我去晔京。”
“晔京?”颜如七眼中防备顿生。
晔京是胤国的都城。辱了颜如七的白家公子正是来自晔京。虽然苦主早已一命呜呼,但身体毕竟还是那个身体,他再洒脱想得开,也不能接受被男人强了的事实。
脸越来越黑,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宫青离。宫青离平时就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女人的肚兜和男人的亵裤都分不清楚,估计在医药行业也是个非专业人士,指不定那天就是吃错药了,男人女人都分不清了,害得他迫不得已狼狈出逃,才会有后来的种种苦难。
若要讲个前因后果,宫青离就是罪魁祸首!
颜如七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禁又对体内的毒忐忑起来。乖乖啊,那该是什么东西啊?一股冷意沿着脊背悄悄爬了上来。
墨冉衣状似不经意的弹了弹手指,抿嘴偷笑。
“唉哟!”颜如七一摸脑门,怒目四顾,果然看到墨冉衣咧嘴扶腰的开心模样。
这厮,最近欺负他都欺负上瘾了!实在过分!
轻咳两声,回归主题:“能不能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为什么?”墨冉衣不知道颜如七与白襄尘之间的纠葛,他没去查,也没觉得有这个必要。
这要怎么说?颜如七为难了。
伤口是给自己舔的,不是给别人看的,这是原则问题。
“小七啊,做人可是要讲信用的,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颜如七挣扎了,做人就要讲信用,何况是墨冉衣本来就对他不错。
“去晔京做什么?”晔京那么大,应该也没那么容易碰到吧?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端,何必为别人的错买单?
“也不是大事,瑞亲王下个月有个寿宴,我受师门之托,送个礼而已。再加上你大哥马上也要去晔京了,我带你去我们正好会合。”
“我大哥去晔京做什么?”
墨冉衣神秘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颜如七坐到墨冉衣旁边,凝眉沉思,半晌不语。
“怎么了?”墨冉衣奇怪的走过来,突然这么安静,还真不习惯。
“好吧,那就去吧!”颜如七瞅准机会,猛地起身,脑袋壳往墨冉衣额上撞去,同时脚迅速抬起。
墨冉衣防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龇牙嘶了一下,笑得勉强,却不看那踩脏的脚面。
颜如七看够了笑话,云淡风轻的负手而立,哼着小曲出了门。
身后,墨冉衣坐在一边,拿帕子擦了擦鞋面,两手捂着揉了半天。
真是没办法,若不让他找回场子,他怕是要在那沉思一天。墨冉衣笑了。
由于是给瑞亲王拜寿,两人很快就上了路。
颜如七十分好奇为何墨冉衣两手空空,终于在某天问道:“墨冉衣,你送的什么礼?拿出来瞧瞧?”
墨冉衣桃眼轻挑,虽不是刻意放送秋波,但正是这种不经意的风情才更惹人心动。
颜如七忍不住又加了句:“墨冉衣,你是不是女扮男装?”如果是这样,我考虑娶你当老婆。想到这里,颜如七眼中亮光大盛,此法甚好!不知可不可以多娶几个?比如说那位香香的沁香姑娘……不过比起墨冉衣还是差远了。
美人美人,长得美只是一般美,神美态也美,那才是真美!自在风流,心自生情,那是极品的美啊!
墨冉衣唇角微扬,也不恼,只笑道:“若我是女扮男装,如何?”
颜如七正在幻想之中不可自拔,猛地听到墨冉衣发问,再看他深眸暗凝,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一声,道:“你长得这么美,若是女扮男装,那我就给你买套女儿的衣裙,省得那些女子个个朝你抛媚眼!”怎么就不朝我抛一个?
墨冉衣眼中柔光轻漾,心情好的笑了几声,却道:“给瑞亲王送的礼,自然是大礼,是重礼,谁傻的才带身上。”说完朝颜如七眨了眨眼,很享受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艳。
忍不住低低的笑了。
快马加鞭行了几日,总算到了晔京。
颜如七抬头看了看青灰色庄严厚重的城墙,城下车来人往,英挺的兵士认真的查看每一位来往商客的牙牌。这,就是一个帝国的心脏!
“走吧。”墨冉衣利落的翻身下马,把颜如七抱了下来。
“墨冉衣,打个商量行不?”颜如七一脸正经的凑了过去。
“什么事?”
颜如七很严肃的说:“你这样拽我下来,我很没有面子……”
看那些女人,看到他时飘飘而过,看到墨冉衣就春眸带笑,这是赤裸裸的差别待遇啊!太伤人心了!所以说,形象问题,很重要。
墨冉衣忍俊不禁:“小七啊,你再这样,我都舍不得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爱笑妖孽的美男子,曾有过那么狠戾冷酷的眼神。
舍不得什么?他没说,颜如七也没问。
这话之于颜如七,就是例行的调笑之言,并不存在实际的意义。而对于墨冉衣来说,它隐含着什么样的意思并不是现在可以参透的。
人与人相处,有时候真的很简单,不过讲究舒心二字。看顺眼了,对脾气了,情谊就水到渠成了。
下了马,进城很顺利,墨冉衣带着颜如七避开繁华街道,专走小道窄巷,途中丝毫没有停留。
颜如七留了心,问道:“你来过?”
“来过几次,这几条路走得多而已,其他地方不甚熟悉。”
牵着马再走上一段,停在一个朱门大院前。铜门大锁,高高的屋檐上挂了个华丽的雕花边大牌子,牌子上两个字飞扬飒然——墨府。
颜如七恍然道:“你家?”好大的房子啊!忍不住四下张望。
墨冉衣被颜如七的模样给逗笑了,敲了敲他的脑袋,道:“本家的宅院,不过借住而已。”
之后安顿等事,不一一而叙。
028 夫子泪纵横
白襄尘已经快被夫子烦死了。
什么仁义礼智信,翻过来覆过去无非就是这些东西,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他一会儿往左偏着脑袋,捂着右耳,一会儿往右偏着脑袋,捂着左耳,一会儿干脆对天翻个白眼往后一仰,两耳朵都捂住。然而那夫子老神在在,视而不见,依旧拿着他那本发黄的古书摇头晃脑,魔音穿耳。
“夫子!”白襄尘终于忍不住拔地而起。
“三少爷可有不解之处?”夫子眼睛笑眯成一条线,纵横交错的老脸显得极为真诚。
“有!大大的不解啊!”
“哪里不解?”夫子喜不自胜。
话说这白家的三公子不好教啊,京里多少有名有望的夫子,哪个没教过这专横跋扈的三公子?奈何,哪个也没有撑到最后。
想到这里,夫子不免得意起来。不是他吹,远来的和尚确实会念经呀!不过一个十七岁的小公子,有什么不好教的?虽然他顽劣了一点,调皮了一点,可是他是贵族的公子嘛,这有什么稀奇的?
白家大老远请他来,果然是因为他声名远扬,已经让京里的大人们注意到了啊!他一激动,手都有点抖起来。可是他哪里想得到,正是因为京里的夫子都不愿教白三公子,这才打老远请他来的呢?
白襄尘眨了眨眼,走了个来回。“夫子啊,我觉得你说得不对。”明眸皓齿,一脸诚恳。
“何处不妥?”夫子摇晃着脑袋,很兴奋能与自己的学生交流。
“你说做人要有仁心,心无仁念便要堕入地狱,可是学生一想,好恐怖哦!夫子和我恐怕都要堕地狱的呢!”白襄尘一脸怕怕的表情。
夫子一听,忙道:“何出此言?”
白襄尘道:“按夫子的说法,有仁之人,心怀善念,普及万物。可我们每日都会吃什么猪啊,羊啊,羊啊等等,且还会称赞道:好吃好吃,进而交相传颂,人间屠牛宰羊不亦乐乎。杀者不仁,难道我们这些怂恿杀生的人就仁了吗?”白襄尘一贯胡搅蛮缠,没理也要占三分的主,可着这夫子年老,反应不快,一口气讲到了底。
“这……”夫子老眼昏花,脑子里转了半天,目光呆滞,果然反应不过来。
“夫子说做人要存义气,义者,正直无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小爷我在京中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从没见有人义而挺身,阻挠小爷啊!既然义是人所推崇,为何京里的人却抛弃了它呢?费解!费解!”
“你……”一问未答,又生一问,夫子上句话还没消化完,已被下句话吓个够呛。
“夫子说人要守礼,什么是礼?臣敬君,幼尊长。前面的我就不说了,单说幼尊长吧!小爷我自出生十几年,家里年纪最大的老管家也要恭恭谨谨称我一声三少爷……”白襄尘假意作揖,学着那老管家的模样,偏眼珠子乱转,顾盼间神采飞扬,“每次腰弯得老低,我稍稍对他好言好语,他便诚惶诚恐,说什么幼尊长,难道我比老管家年长?”
“这是因为三少爷地位高贵……”
“夫子说得对呀!”白襄尘笑道:“就因为小爷我投了个好胎,托生到名门望族,才会有这样的好命。那我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又有什么关系?谁敢说小爷一个不字?”白襄尘不屑的甩袖,高傲的斜眼看着夫子。
“所以说,夫子莫要再误人子弟啦!你教这些,不如教他们早早去死,投个好胎,这一生没投上,一头撞死再去投,下一生还没投上,下下辈子再来,如此一辈子一辈子,说不定哪天老天开眼了,你就投上了好胎呢!”白襄尘一下下戳着夫子的肩膀,笑得很得意。
“你……你……”老夫子受不了刺激节节后退,双腿打起了摆子,混沌的老眼中流过浊泪,他想起自己一生的际遇,学了一辈子圣人之道,一条腿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却要战战兢兢仰人鼻息,想到两鬓已苍苍,此生出头无望,不由得悲从中来,最后颓然坐倒在椅上,嘴中含混不清的呜咽起来。
白襄尘一挑眉,正要说话,后面却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胡闹!”
“大哥!”白襄尘一惊,往旁跳开一步,讪讪开口。白家他谁也不怕,就怕这个大哥。
白暮云狠狠瞪了他一眼,上前作揖道:“老夫子受惊了。三弟顽劣,性情乖张,他说的这些混账话做不得真的……”
“不不……”老夫子异常执着,泪痕斑驳,忙摆手摇头,颤抖着起来,躬身道:“三少爷天资聪颖,性情率真,虽看似荒诞不经,却难得能洞明世事,老夫有愧,已无可授之理,老夫自动请辞……”
“老夫子,您……”白暮云觉得头疼不已,还要挽留,老夫子却已经跌跌撞撞出了门,宝贝古书也不要了。
“夫子,你的书!”白襄尘一乐,拿着本书挥了挥手。
老夫子颤颤巍巍道:“圣人之道何用,老夫白活一生!”竟不回头,弓着腰直向前走。
白襄尘扔了书拍手大笑道:“好得很,好得很,小爷我也能当夫子啦!哈哈!”
白暮云气得一巴掌挥过来,白襄尘哎哟一声,扶着后脑转过了头。“大哥,做什么打我?”委屈之态,让人忍俊不禁。
白暮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戳着他的脑门道:“就是个不省心的主!怎能这样刺激夫子!夫子要是回头寻了短见该如何是好?”
“我说的又没错!他哪里舍得寻短见,他六根不净,在乎的事多着呢!”白襄尘反驳道,末了又攀上白暮云的臂膀道:“大哥!我可是靠你了啊,白家一日不倒,我就有一日的逍遥日子可过,小弟的命可攥在你手上呢!”
白暮云瞪了眼三弟,道:“你倒是个明白人,却为何做事如此离经叛道!”
“白家有钱有权,我又并非长子,不用担起家族大梁,离经叛道怕什么?反正我有挥霍的资本,为什么不能选择轻松的人生?想怎样,人管得着吗?”白襄尘不以为然,大有把骄奢淫逸进行到底的架势。
“三弟,做人做事都要有分寸,你这样张扬外露,大哥担心你招致祸端啊!”有弟如此,实在苦恼。又爱又恨,就是这种感觉吧。
“祸端?”白襄尘嗤笑一声,人已经跳得老远,“好啦!大哥,我不跟你说了!哪日弟弟我暴尸街头,你可要为我选副好棺材啊!弟弟下辈子还要跟着你,你投到哪我也投到哪!”说完嘿嘿一笑,人已经跑得老远。
“荒唐!”白暮云气道,无奈的看着白襄尘远去。
说起来,这么多年,还没有谁让白襄尘吃过亏,若真说有这么个人,越州颜如七算是第一人。想到这里,白暮云从腰包里拿出一包白绢材质的东西,放在手中缓缓展开,里面静静的躺着几片碎玉。
颜如七,还在越州吗?
029 冤家易聚头
什么仁义之道,再给世人一次机会,看看你们谁,敢赌上前途和性命,来教教我这两字怎么写?
白襄尘一脸痞气,双手抱胸,不屑的挑着眉毛,一只脚踩在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背上。
“五两银子买你那臭婆娘是看得起你了!怎么?嫌少?”旁边一个娇柔的女人正嘤嘤哭泣着,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看吧,谁敢出来说句话?白襄尘转头往两边淡淡扫视,眼过之处,人皆后退一步,有的干脆低头赶路,不敢停留。
白家势大,这些事情平头老百姓哪个敢管?
白襄尘又是骄傲又是失望,脚下一用力道:“卖还是不卖?”
女人的哭声大起来。书生咬牙道:“不卖!”
“哦?”白襄尘弯腰将书生的头发扯起来,看了个仔细,又笑道:“你婆娘不卖,那小爷就买你吧!虽然年纪是大了点,长得也还算俊秀,暖暖被窝总是可以的。”说完哈哈一笑,极为自得。
“你……你!”书生气得脸色通红,奈何身无武功,客居京中,对眼前的状况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襄尘在京中嚣张惯了的,有时候说话根本不过脑子。他现在这么说,指不定回去就忘了,他这属于纯粹找茬。
而此时,颜如七和墨冉衣正好坐在他身后不远的酒楼之上。
颜如七没来过晔京,墨冉衣便充当导游,领他逛了一上午。眼看着日头渐高,腹中空空,墨冉衣便提议到酒楼叫几个小菜,喝两杯小酒。
此刻两人临窗而坐,颜如七正好看到前面少许人围观,中间是两男一女,两男似乎已经结束了战斗,分出了胜负,一女在一旁低声哭泣,估计是在为败者伤神。
颜如七逛了一上午,虽然好玩,但也累,此刻说话也不经大脑了。看到此景,他对墨冉衣发表评论道:“京里还有人打架斗殴啊?”这可是都城,天子脚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