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颜如七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求死之心,白暮云一惊,知道不能任着颜如七乱来了。趁着颜如七失神的当儿,白暮云出手如电,袭向颜如七的脖颈,心想就当是为了弟弟还债吧。
颜如七还来不及诧异,便眼前一黑,跌入某人的怀中。他本能的排斥这种纯男性的气味,可是之前他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如今又遭到袭击,哪里还有力气挣扎,这一下子,自然是晕了过去,再无意识。
还好此时这地方没人。白暮云抱着颜如七上了马车,吩咐道:“立刻回府,走后门。这件事,给我烂到肚子里去。”言语间淡淡的意味却是充满了威胁。
车夫自然应下,策马前奔,多的话一个字也不敢说。
067 白暮云还债
白暮云之所以不把颜如七送还墨府,反而是藏在自己的院子里当然是有私心的。
落难的人总是特别脆弱。特别防备,但是这个时候若是让他感觉到一丁点的温暖,那这温暖便会无限放大了去。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有效得多,便是这个道理了。
却说那白暮云带着颜如七回了白府,自是好好安顿了一番,因为怕下人嘴杂,于是直接安排在自己的院落中,有什么事基本都是自己来,也没有派小厮或奴婢侍候。
这时他刚把颜如七搬到床上,等着颜如七醒来自己清洗。一来他知道颜如七肯定不会愿意别人看到或者碰触他的身体,二来他并没有闻到什么不好的味道,想来之前是清理过的。至于是颜如七自己清理的还是别人帮他清理的就不得而知了。
白暮云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路回来,有人也盯了一路,并自动自发的为他们扫清了不少障碍,躲过了不少眼线。那人看着白暮云规规矩矩一派正直,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动作,相反很是通情达理,便放下了心,看了一会儿后便迅速消失在白家的屋顶上。
离得远了,在空中起跃的人发出一声轻叹。心道做什么要死不活的样子,多少人抢着想上他的床他都不屑,这么极尽温柔缱绻的待他,给他极致的快乐,他怎么就不能体会他的苦心呢?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两人相隔万里,而是两人的思想走不到一个交点。他用这个时代的标准和之前的经验来猜度颜如七的心理和行为,自然是要失败的。
沉睡中的颜如七在深海中沉浮。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前世,今生;今生,前世。
生活就是荒谬与意外的交响曲,是杯具和洗具的大橱柜。颜如七在回忆了许许多多的喜怒哀乐之后,觉得整个世界荒芜得可怕。
白暮云在房中静静坐着,等着颜如七的醒来。举凡能成大事者,多半能忍,能等。白暮云很有耐心,也很有决心。抛开他本人对颜如七的好感不说,但说为了化解矛盾,这等也是必要的。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白暮云知道关于白襄尘的事,突破口绝对不是颜益樊,而是颜如七。
等到颜如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颜如七睁着眼,静静看着床顶,对外界似乎毫无感知。
白暮云看了一会儿,发现颜如七确实没有开口说话意思,心中又是一紧,很自然的想到初见颜如七时,他那样火爆狠绝的要让白襄尘断子绝孙。他宁愿现今的颜如七还是那时的颜如七。
是什么将那个少年改变了呢?白暮云皱了眉。
“你醒了。”温润的声音传进颜如七的耳里,他这才发现屋里是有人的,不是墨冉衣,不是清香,是白暮云。
身体习惯性的紧绷起来,气氛立刻紧张了几分。
“我什么也不会问。只是,你一个人在外面总是不安全的。这屋子在我院中,平时不会有什么人来,我也不会派什么人来侍候你。若你能忍受什么都要自己来,且要用做工来抵偿吃住的话,不妨现在这里住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末了,白慕云又道:“当然,一日三餐我会亲自送来。不经过外人之手。”
颜如七脑子木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白暮云起身,道:“要洗浴吗?”
颜如七看着白暮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白暮云于是转身出去了。
不得不说,白暮云本身的气质就如春风拂柳般宜人,很能让人放松心情,放下警惕,将他的话听进去,并不由自主的配合他的脚步。
而白暮云不远不近,不刺探不疏离的态度尤其得到颜如七本心的认同。这个时候,在颜如七面前出现的人,最合适的反而不是墨冉衣,而是白暮云。所谓关心则乱,便是这样了。
白暮云亲自安排好了洗浴事物,让颜如七洗好了将桶移到门边,敲一敲门就可以了。他知道,必须让颜如七有事可做,一旦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就不会再沉迷于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事实证明,白暮云的做法极其正确。
无处可去的颜如七在白暮云的院落里住了下来。白暮云并不让颜如七有过多空闲的时间,反而总是没事找事的让颜如七忙碌,而颜如七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存着这样的心思,竟是极端配合白暮云起来。
比如,白暮云会送一些长得不太好的花,说要浇水;或者送来撕坏的书,说要修补;再或者送来脏兮兮的小动物,说要洗澡等等等等。他总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要做,每当颜如七要闲下来的时候,便会找上门来,不远不近的站着,平静的说明下一个工作是什么。而颜如七从来没反对过,只是默默的做着。
但是,白暮云的忧心并没有少多少。颜如七确实是在用不停的忙碌来忘记那件事,可是看起来效果并不好。因为随着活动量的加大,颜如七的饭量却丝毫不见涨,反而是越来越少了。与此同时,他几乎不说话,说话也是说一两个字。他几乎不睡觉,整晚整晚的睁着眼,实在撑不下去了就闭着眼靠一会儿,不到半个时辰又会醒来。
白暮云有几日夜里偷偷来看过颜如七,颜如七每次醒来眼中都闪烁着深沉的愤怒、恐惧和狂乱,让他对他之前的遭遇产生了极度不好的猜测。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白暮云踢开了颜如七的房门。
颜如七正在发呆,以为白暮云又有工作要他做,却不想白暮云手上什么也没有,只是把门关上了,一步步向他走来,那距离,渐渐变得不安全起来。
“你……”颜如七开始后退。
白暮云到底是有些功夫底子的,虽说比不上墨冉衣颜益樊,但比颜如七已经好了太多了。就在颜如七后退的瞬间,白暮云的双手按在了他的双肩上。
颜如七睁大了眼,正要挣扎,白暮云却迅速保住他的腰随手扔到了床上,然后自己欺身上去,将颜如七压在了身下。
“你……你放开我!”颜如七伸手去推,伸脚去踢,可是双手被控制在头顶,双脚也被紧紧压住不能动弹。
颜如七真的怕了。但白暮云却不肯放过他。
白暮云一手捏着颜如七的下巴,笑道:“你再挣扎啊,你若挣得脱,我便放开你。”
可是,无论颜如七如何激烈疯狂,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白暮云的桎梏,反而是自己潮红着脸,满头的汗,青丝凌乱,显出一种金禁忌的美来。
白暮云眸子沉了沉,道:“你这样屈辱的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吧?”他在颜如七耳边低语,刻意与他亲近,还要刺激他,“你这样委屈,楚楚可怜,是在等男人上你吗?反正你也不想活了,不如,就死在我床上,如何?”
白暮云说得很温柔,那语调,那声音,像是情到浓处的爱人在缱绻缠绵中的私语。可是颜如七听了只觉得身上发冷,冷过之后,他竟是想破罐子破摔了。
死了也好,说起来,他本也就是个死人,这一世,算是多活的,可惜活得不尽如人意。既然这样,何不归去,就此归去……
白暮云的信条——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底。
见颜如七绝望的看着他,却放弃了挣扎,白暮云索性抽了颜如七的腰带,扯开他的衣服,有意让他赤身露体。
“这样好吗?我可不会多温柔。反正你也不想活了,我就成全了你,好吗?”白暮云继续褪着颜如七的衣衫,然后翻过他的身子,让他的背部面向自己,唇贴着脊背往下游移,手探到了他的腿间。
颜如七全身僵硬,他是不想活,但是并不代表他能忍受这样的折磨。
颜如七流着泪,终于喊出了声:“不!我不要!我不要死了!我不要这样死!”他激烈的挣扎着,头往床前撞去,企图逃离白暮云的触摸和亲吻。
由于太久没有说话,颜如七的声音有些嘶哑,可是他不能忍受男人的手和唇再接触他的身体!真的不能!
白暮云松了口气,不顾颜如七的挣扎将他翻过来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我逗你呢。既然不想死了,便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算什么事,若你介意,我给你找十来个男子任你发泄,这样可好?”
颜如七惊魂未定,又被白暮云软言劝慰着,更是止不住泪,拳头一下比一下重的落在白暮云身上,双腿乱踢着,也不管踢到了哪里。
此刻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白暮云穿得整整齐齐的,连发丝都没乱。
白暮云搂着赤身的少年,心想:我上辈子是欠了他的吧。
068 此处不留爷
经这么一闹,颜如七倒是真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晚看起来无比冷静的白暮云,在回到自己房中的当晚,很难得的招了一个男宠。
将近一个月后,颜如七至少表面恢复了当初的没心没肺。只是变得不爱笑了。
在白暮云家混了这么久,颜如七觉得不能一辈子都耗在这里了。之前的颜如七已经因为这种事放弃了生命,自己要再这样软弱的没有尊严的抛弃生命,那又为何要来这一遭?所谓生命,不该是无论遇上什么事都要走完的吗?所谓坚强,不该是无论遇上什么挫折都能一笑而过的吗?颜如七才十五岁,十五岁的身体,却已经是两世的智慧,纠结在一个小小的污点上就寻死觅活是懦夫的行为,颜如七不想做懦夫。
想通了这些,颜如七找上了白暮云。
白暮云在沏茶。白暮云在茶道上的修为绝对是到家的。颜如七平静的看着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觉得白暮云的人生就如茶一般。
将茶放到颜如七面前,白暮云笑道:“有事?”
“我想离开。”颜如七喝了口茶。
白暮云沉默了片刻,道:“我差人送你回去。”既然颜如七想走,那他在自己这里的消息就不必隐瞒了,是以白暮云这样说。但是,这话说出来后,他竟有几分不舍。
明明是没怎么深交的人,他却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纠葛太与众不同了吗?是因为他们都曾看到彼此最深沉的脆弱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里,似乎有了这个少年的位置呢?
“我不回墨府。”颜如七开口。
白暮云身子动了动,半倚在椅上,道:“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离开晔京。”
白暮云看了看颜如七,终是问道:“需要我安排吗?”说这话时,他想起几件事来。
第一件事,跟颜如七有关。瑞王府和墨府都找不到颜如七,却一直还在寻找。两府的理由很简单,水下没有颜如七的尸体,那他就一定还活着,活在京中,或者京外,是独自一人还是被歹人所控?这些,都在调查中。
第二件事,跟瑞王府有关。瑞王府的小王爷依然沉睡不起,瑞王新招来的名医宫七听说携药潜逃了,正在追踪之中。不过,京中有流言说宫七并不是携药潜逃,而是畏罪潜逃,因为宫七便是逼着颜如七跳河的人。
第三件事,墨冉衣经瑞王爷的引荐,有了官职,虽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比不得权贵的风光,但是直接管辖各大城门进出,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开始的时候,有不少人反对墨冉衣上任,但是由于皇上和瑞王的合力支持,这事,最终确定了下来。
正在白暮云思考这三件事之间的关联之时,颜如七道:“不用了。”
白暮云回神,笑道:“若你想一出了白府便被墨冉衣找到,我自是不用费心安排了。”
颜如七这些日子过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生活,哪里知道京中大变,听白暮云这么说,愣了一下,道:“他还在找吗?”
白暮云道:“墨冉衣如何看重你,你还不知道吗?不如,你且回墨府吧。”
颜如七想了想,仍旧摇头。却问:“那……宫七现在何处?”
白慕云微微惊异,心道这两人果然有关系,面上却不动分毫,只道:“听说是逃了,却不知逃往何方。”
颜如七点了点头,又道:“劳烦你安排了。我想去……”想了半天,却是茫然,原来他根本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该往哪里去。
白暮云道:“若是随意走走散心,可要安排护卫跟随?”
颜如七道:“就是随便走走,只要出了城,不让墨冉衣找到就可以了。不用护卫的。其实我来还有事。”
“什么事?”
颜如七拿出锦袋中的银票放在桌上,道:“这些,是墨冉衣为我存的,我若去取,定会暴露身份,我想,白府应该有现银或者银票,能不能换换?”
白暮云拿过来看了看,一共三千两,是顺来钱庄的。他灵机一动,道:“墨冉衣的店铺最近卖一种叫折扇的东西,那个跟你有关吧”不然,如何解释墨冉衣给他这些钱。虽说墨冉衣不是给不起钱,也不是不能给颜如七钱,但是据他的消息,墨冉衣虽然有钱,但很少给颜如七真正的钱,而是帮颜如七买好一切。
颜如七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闲暇时想出的小玩意儿,没想到能赚钱。我也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些事墨冉衣会做得多。”
白暮云道:“换吧。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颜如七道:“如果今天能走便今天,明日能走便明日,总之,越快越好。”
白暮云道:“那就后日吧。若只是要走,本也不用这么久,但是外面形势复杂,要多做些安排。”
颜如七点了点头道:“好。”说完就要走。
白暮云突然唤住了颜如七道:“七儿,可以这样叫你吗?”
颜如七怔愣良久,僵硬的点了点头。
白暮云走过去,看进颜如七的眼里,道:“七儿,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颜如七又是怔愣半晌,然后点头。
白暮云笑道:“既如此,作为朋友,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
“出了晔京,无论在哪里,你要记得来信。我同意安排让你出晔京,不是为了让你去经历危险。除了墨家,白家也可以让你栖身。你……要爱护自己,知道吗?”
颜如七笑了一下,道:“好。”
当颜如七开门的瞬间,落日的余晖印在他的发间,披在他的肩上。衬得他整个人变得柔美却孤寂,这视觉效果让白暮云心中一颤。
而颜如七,一手遮在额间,抬头看了看天,心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才十五岁,还有无限可能。他不能一辈子躲在别人的背后,接受别人的保护。即使他没有武功,没有财富,但他至少有脑子。非常有志气的颜如七觉得自己开启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江湖里程。
069 马上的男人
白暮云确实有几分手段。到了第三日,果然安排好了一应事物,让颜如七准备出晔京。
颜如七早在向白暮云辞行时就已经整理好了。说是整理,其实也没什么可整理的。他寻了一圈,也只有那方形锦袋可带走。
这一日,白暮云去普生寺参佛。前后带了四个小厮,准备了一堆参佛的用品,看样子是要在普生寺住上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