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忙将一只朱漆托盘托了一只茶壶,两只茶盏过来。茶壶壶身银沙闪烁,朱粒累累,茶盏白地兰花、底平日阔。
我又丢了一只金锞子给她,道:“去吧!没我的吩咐,不用进来了。”
翠珠福了一福,知趣地拣了方才赏下的金锞子,小碎步退出了房。
柳沁将空茶盏捻了一捻,笑道:“是潮溪杯?那个茶壶是抽皮砂壶?果然都是好东西,怪不得你把原来那把紫砂壶扔在雪柳宫里不要了呢?”
96.我们两个,都很孤独
我笑了一笑,道:“我还不知道柳大哥对于茶道也这么有研究。”
柳沁摇了摇头,道:“我哪有什么研究,不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了。”
这一次,轮到我微微的失神。
他原来的确不懂得茶道,但自我住进雪柳宫,他似乎突然就懂得了许多茶艺相关的知识。后来我到了铁血帮,常喝不到如雪柳宫那般的好茶叶,叫人去买,也常买不到称心的,才知道许多名茶本是有市无价,再不知柳沁是从哪里弄来的。
默默把两个茶盏斟满了,微笑道:“这是顶尖的涌溪火清,我吃着鲜爽醇厚,回味甘甜,泡个五六遍一样能品出味来。你尝尝看。”
“你若说好,那一定是好的。”柳沁懒洋洋笑着,眸中却微有黯然:“或者,把你扔给那女人是对的,你笑得比以前多多了,起色也好,不过还是不胖。”
我轻品着茶,叹气道:“这茶味道可真好!你不喝么?”
柳沁果然品了一口,却显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只是邪笑着问道:“怎么会想着约我到这种地方来谈事?难不成,准备让我在这里看你和刚才那位大美人表演什么床上好戏?可别逗出火来,让我把你给上了!”
我淡淡笑道:“我不会让你上我。要上也是我上你。”
柳沁听我第一句话时显然在意料之中,但听我第二句话时已“哧”地将口中一口茶喷了出来。
我不动声色地取了筷从桌上夹了只虾,不紧不慢地剥好,放到柳沁面前的碟中,才继续剥着自己的,闲闲道:“柳大哥,我考考你的定力呢,原来还是这么不争气。”
柳沁香甜地吃着我剥的虾,面不改色道:“我在你面前,从来没什么定力,你最好也别再挑逗我,我的自制力有限。”
我又吃了两筷菜,才道:“你似乎只有在我身下的时候才会脸红。”
柳沁冰晶一样的眸子渐渐深沉,盯了我一眼,似乎想看出我心中的真实想法来。
我在想什么,他以前就常猜错,现在,当然更猜不中。
所以,我只是专心吃我的菜和饭,不去理会他。
柳沁也只慢慢吃着,吃得差不多了,才说道:“我出宫之前,曾有人劝我说,要我小心你。连银月教的流风都能向流玥下手,你现在身在与雪柳宫敌对的铁血帮中,更可能对我使坏。可我知道不会。纵然我几次差点把你逼死,你还是不会对我下手。我们两个,都是很孤独的人,也许,我们唯一信赖的人,只剩下了对方。所以,上次你虽知道是我用计害了你,你依然不肯出卖我,”
我们两个,都是很孤独的人,也许,我们唯一信赖的人,只剩下对方。
是这样么?从没想过,柳沁口中,也能说出这么性感的话来。而这话,如今听来,竟是那么的酸甜苦辣五味俱全,说不出的滋味来。
连涌溪火清也品不出味道来了。
我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了,冷冷看他一眼,道“多吃点吧。”
或者,这已是他一生所吃的最后一顿好好的饭菜。
我转身端着茶面向窗户,看向渐渐深沉的夜色,不与他相对。
柳沁眸中的冰晶渐渐转为冰凌,一抹冷而凛冽的幽光,轻轻投到我的背影,却如火在灼着。
我只作不见。
而柳沁的呼吸已缓缓移到了身后,轻轻叹息道:“影儿,难不成,你今天引了我来,还真的别有居心?”
我的嗓子有些哽哑僵硬:“是谁灭了明月山庄,杀了我的父兄家人?”
柳沁气息不变,很快回答道:“我说了,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是么?”我嘿然一笑。
气氛一时凝滞。
而柳沁已走回桌边,自己重新倒了茶,慢慢喝着道:“当然,铁血帮一定会告诉你,凶手是我,是雪柳宫,是不是?”
“是。”我靠着窗棂,盯住他,道:“明月山庄被灭前,有人看到你和我哥哥吵架甚至是大打出手;明月山庄被灭时,你正好在附近;明月山庄被灭后,雪柳宫的原有高手,消失了一半都不止;我哥哥苏情身上,有一处剑伤,是雪柳剑所致,我哥哥死后,雪柳剑绝迹江湖。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
柳沁依旧喝着茶,而面色已有些苍白。
许久,他抬头一笑,俊妩中依旧有些不以为然的邪肆,恬然道:“你信么?”
我淡淡道:“你先告诉我,明月山庄被灭,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柳沁回答得干脆有力,然后继续问:“你信么?”
“你说不是,那就不是,我信!”我低沉地回答,掌中的茶盏忽然碎裂,碎片刺入掌心。
柳沁已奔到我面前,脸色更加苍白,但眸中却灼了激动、怜惜和爱恋,以及已经掩藏不住的愧疚。
愧疚!
我看得出,他的眸中,隐藏着愧疚!
他摊开我的掌心,温柔地吮着我掌心被扎破处的鲜血,用丝帕为我缠上。
心里的疼痛,已远远超过了那么点不起眼的伤口。我默默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悲哀的发现,不只我的情绪能影响他,他的情绪,似乎也能影响我。
97.你的噩梦里,有我么?
我的心跳,竟会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不定。
是因为,我即将对他做下的事么?
这时,柳沁对上了我的眼睛,我忙将显然已经水汽迷蒙的眼睛投往别处。
柳沁却迅速拨过我的脸,灼烈的眼神紧盯住我眸中的水汽,忽然低下头,重重撄住我的唇。
仿佛触电一般,周身瞬间酥麻,连呼吸也似乎已停止。
随后,他的舌已迅速窜入我口中,呼吸粗重地在我唇间游弋。
我一向对他的吻没什么抵抗力,而这次,表现得犹为明显。
而我也不想阻止我的任何欲望,不管是亲吻,或是其他。
我几乎是本能地抱紧了他,毫不犹豫地回应他,然后回敬他,不客气地绕过他的唇舌,同样地侵击他,迫得他不得不退回自己的领地,竟让我占据了主动。
“影儿,影儿……”柳沁身体已在颤抖炙热,和我的身体一样颤抖炙热,迷乱地呢喃着。
他已神智模糊,只是恍惚地感到我的异常,但这异常,显然让他更加迷乱,迷乱而兴奋。
时代,我要他沦陷。
可沦陷的似乎不只是他。
我已感觉出这几个月来内心从未勃发的激情,杂爱此刻找到了泻出口,如大河决堤,一泻千里,无从收拾。
柳沁的手已在解着我的衣带,而我并未拒绝,只是双手不安而焦躁地在他肩背抚摸揉弄着。而双唇,渐渐从他的唇边移开由脖颈一路而下,轻轻由他的肩窝处啮咬。
柳沁呻吟一声,自行解了衣带,脱去夏日本就单薄的衣衫,由着我轻咬他的凸起,若有若无地用舌尖舔舐着,喘息声越来越重。
“影,影,今天你总该是自己愿意吧?”柳沁的脸轻轻蹭着我滴着汗珠的额,鼻尖凉凉的,绝美的微笑,带了点邪肆,亦可用如花如玉形容。
他自然看得出,从来只是受他摆布的我,正如他他同样激烈地回应着他。
我重重地吐一口气,笑得比他还要妩媚俊雅:“我要在你上面。”
吐字清晰,冷静得不像痴绵沉醉于欲望之中的男子。
我的躯体,明明和柳沁一样想要,但我还能保持一份理智,我清晰地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柳沁眸中似有尖锐的寒光闪过,羽毛般在我的面庞滑过,然后对住我的眼睛。
我也有着渴求,但我相信我眸中的欲望正在褪色。
柳沁眼中的锐意慢慢收缩,凝作了微微的心悸。
他必定不会忘记,我曾两次将他弄伤。尤其是第二次,那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暗算和伤害。
而今日,我刚提到了最敏感的家仇,又用很反常的热情去回应他,他自然心有疑惑。
但他终于垂眸,轻轻叹气,道:“好。或者,我欺负你的日子也太多了些。”
他躺倒了草簟上,线条流畅而优美,面庞清秀而完美,肌肤是极诱人的玉白。他的眸子漆黑中泛着温温的春水,他的微笑少有的安谧,甚至带了种罕见的温顺,丝毫不见惯常的邪肆。
或者,他这样久居人上的绝顶高手,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势,不管在平时,还是在欢好之时。被迫居于人下,显然非他所愿,再也骄傲不起来了,性情中的柔软,便不自觉流露出来。
而我,已经被逼得屈从太多次,所以,一定也要逼他屈服在我的身下。
为了我,他什么都肯做。我记得他的话。但过了今夜,他将恨我入骨。
事到如今,他未必还是那个想把我变成他身下贱奴的雪柳公子,可是,血债血偿!
那许多拼了性命将我救出去的亲人!
我将自己浓黑的睫毛垂下,扶于他的胸前深深亲吻着,不让他有机会看到我眸中的悲伤和悲恨,甚至,有黯然腾起的不明所以的水汽。
“影……”柳沁的声线已颤抖失常,洁白美好的面颊向后仰着,眼神迷离如轻雾,带着显而易见的期望,又带着如游丝般的恐惧。
我那次利用他的感情对他进行的疯狂伤害,一定也曾给他带来过长期的心理阴影,就如他第一次强迫我一般,很长一段时间成了我的噩梦。
柳沁的噩梦里,是不是有我?
默默又吻上他的唇,与他温柔纠缠,然后拿过准备好的药膏,随着手指柔送往体内,并缓缓搅动。
柳沁忍耐不住,已发出似痛苦又似愉悦的低低惊呼。半闭的眼依旧凝着我,泛着隐隐的苦笑和自嘲。
我于他不只是男宠,更是徒弟和小弟弟,这样被我压于身下,大约也是有些不甘心,或者,还有些疑心。
可他居然还如那次一样,半是纵容地由着我摆弄着。
我闭上眼睛,缓缓进入他,等他吸一口气,才一面缓缓动作,一面极尽温柔地亲吻他。
忽然发现,我很痴迷亲吻他,亲吻这个杀我全家又想将我当成贱奴般欺凌的男子。
“沁……沁……”我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已禁不住自己的哽咽。
柳沁蓦然睁开迷离的眼,渐渐清明:“影儿,怎么了?”
我一声不吭,加大程度,一下接一下越来越深地撞击到他身体深处。
柳沁所有的话语,立刻变成了齿间溢出的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呻吟。
他如雪的面庞,泛着温润而潮湿的嫣红,并不邪肆,却另有一种跌荡温婉的绮丽风流。
98.第三遍的涌溪火青
影,影……柳沁忽然紧紧抱住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体内已是一阵阵收缩,却是已达到了愉悦的顶端。
眼看他释放了自己,无力地依倒在床上,簪巾已在剧烈的冲击下尽数松脱,凌乱而乌黑的青丝散落枕上,在浓烈的脂粉香及熏香下,那随着汗水的渗溢而更加浓郁的柳叶气息更加清新,让我说不出是心慌失措还是意乱情迷。
“沁!”我叫一声,更剧烈的冲击着他。
柳沁显然对于下体位并不适应,不曾料到我会继续所求,轻唤道:“影,住手!”
我微微一笑,道:“你在求我么?”
柳沁不做声了,他怎肯明着向我张口求饶?只是在我身下不断战栗摆动着身子,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生理上过度的愉悦和刺激,而蘼醉般的呻吟和喘息,已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颤抖,越来越多传递着向我求恕的信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做了几次,我才放开了柳沁。
柳沁虽武功比我高出一大截,此时却已软在床上微微颤悸着一时说不出话了。
我侧过身子,不由伸出手去,就像他以往轻抚我一样,轻抚他战栗的身体。
柳沁疲乏却温存地一笑,略歇一歇,自行坐起清理身体。
而我已想起,每次他与我欢好以后,即便是愤怒之中强迫我欢好之后,他总会为我清理身体。
我默默望着他清理身子时有些狼狈的摸样,起身取过方才的抽皮砂壶,也不用茶盏,直接用壶嘴对着唇喝了两口,才递给柳沁道:“第三遍的涌溪火清,真可惜了。此时成了解渴之物了。
柳沁接过壶来,也学着我喝了两口,疲软地将壶放到了两人之间的簟席上,道:“你若喜欢喝,我隔日让人多弄些给你送去。——叶纤痕待你还尽心么?江湖流传,你们感情好得很。”
我淡淡道:“无所谓好不好,八年多前,我失去了一个家,如今,我将重新有一个家。对我而言,有妻有儿,便总够了。”
“真足够了么?”柳沁笑了起来,居然又回复了那种叫我讨厌的邪肆:“可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心里一跳,立刻冷笑道:“谁喜欢你?”
柳沁微有得意地望着我,搂着我肩笑道:“如果不喜欢我,方才还肯这般待我?”
我古怪地笑了笑,突兀地道:“我想看看,雪柳公子能不能成为在我身下献媚求宠的贱奴!”
柳沁眯起了眼,冰晶闪烁,显然意识到我意存侮辱,却没悟过我真正的意思来。
我慢慢坐起身,淡淡道:“柳沁,你不记得,八年多前,你重伤我哥哥后,曾经说过什么吗?”
柳沁撑着也要坐起来,忽然手一软,又已倒在床上,已泛出凄凉苦笑来:“影儿,今天,你又在算计我?”
他看向了犹在凉簟上的那把壶。
“里面有机关。”我将抽皮砂壶提起,把里面的茶水倒得逛逛的,提起壶告诉他:“我喝完的时候启动了壶底的机关,把暗藏在其中的销魂蚀骨散融进去了。这种药在欢好之后药性发作更快。”
“人在那种时刻,味觉应该是最不敏感的,何况我自己刚喝了两口,你自然不会疑心。”我灿烂地向他笑着,看着柳沁泛着怒意的苍白面容,将他推倒在床边,用两只手指迅速按入他的下体。
“影……”柳沁勉强晃动着无力的肢体,寒心地道:“你……你并不相信我,而信了铁血帮!”
“我没有相信铁血帮,我只相信自己。柳沁,是你带人杀了明月山庄上下,还想把我沦为性奴,还抵赖么?”我森冷地说着,将第三只手指也塞入他被折腾了几乎大半夜的身体。
虽然我够温柔,没有让他见血,但早已红肿一片了。
柳沁难耐地呻吟一声,无力地在两点上抓按着手,颤声道:“影儿,你中了铁血帮的计了!叶幕天才是覆灭明月山庄的真凶!”
我用另一只手拂去他面庞上的如绸缎般滑亮的青丝,看着他在那被硬生生迫起的欲望和痛苦中挣扎,本来苍白的面颊,被逼出了接近妖异的潮红,清冷道:“柳沁,到了现在,我希望你能和我说实话,否则,你会白吃很多苦头!”
我在他体内的手继续用着力,狠狠蹂躏敲击着他的内壁,柳沁显然已无法忍受,挣扎着在凉簟上徒劳地躲闪着,勉强吐着字:“影儿,你住手……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任何人说!”我粗暴地打断了他,只觉两眼都红了,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怒火。“我只信我自己,信我自己的回忆!是你,是你杀了我哥哥,不顾我的挣扎抓了我去挚天候府,然后用十株忘忧草洗掉我的记忆,从此乖乖当你胯下的贱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