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个贤君(生子)——风轻扬

作者:风轻扬  录入:07-24

那件事后,铭秋总是闷闷不乐,阿翰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于是就提议趁着明天城里有集市,他们下山去转转。铭秋很长时间都没过下山了,而且还是跟阿翰两个人,很欣然的应了下来。

转日拂晓,铭秋被阿翰叫醒洗漱,迷迷糊糊的被阿翰牵着手,一路往山下走。阿翰的手很温暖,硬硬的茧子摩挲着手心,是一种很踏实的感觉。走了有一会儿,阿翰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铭秋说:“你看我都给忘了,我应该牵头毛驴来给你坐!我是走惯了,你要是累了的话,我来背你吧!”

阿翰望着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呵护有加的样子,这让铭秋总有一种拨云见日的畅快感。铭秋有时也会奇怪,这个傻阿翰,愚钝之极,却有着太阳般的温度,温暖着他,照耀着他。每每面对阿翰,铭秋总是忍不住要耍孩子脾气“现在还不累,等下累了,你就背我!”铭秋藏着笑耍赖说。

“哦,哦,没问题!累了就说话!”阿翰满是笑意,牵着铭秋的手继续往前走。路上阿翰走得很慢,等他们到集市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离开了。阿翰有些遗憾,他带下山的蔬菜,本来想换只老母鸡给铭秋炖汤,现在不知还能不能找到。阿翰心中起急,无意中就加快了脚步,在人群中窜来窜去。铭秋不明所以的跟着阿翰一起挤来挤去,问他说:“你这样站也站不定的,怎么买东西啊!”

“我不买东西,我找老母鸡”

“哦,这里好像没有卖鸡的,我们不如到那边去看看!”铭秋难得好心的建议说。

阿翰不停的四下张望,道:“不,我要用菜跟人家换鸡,如果这里找不到,我们再去买!”

“那菜换鸡?”铭秋扯着阿翰的手,高声惊讶的叫着。

阿翰回头看了一眼铭秋,不住的摇头,像铭秋这种不食人间烟火之人,自然不知其中区别,于是阿翰开始给铭秋讲述集市之道。“我在咱院子里种的菜,吃也吃不完,如果有人需要蔬菜,而且愿意用家养的老母鸡来换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会有那样的么?你为什么不先卖掉菜换成银子再去买鸡呢?”铭秋心想,如果都这样的话,那还要银子何用?

“如果找不到的话,就只能那样样了!不过换成银子的话,也许这些菜就换不到一只鸡了!”

“为啥?”

铭秋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阿翰觉得有些棘手,心道好不容易能给铭秋讲些什么,结果还搞成这样,阿翰憋红着脸,说话也打了磕巴:“如果人家需要蔬菜又想卖鸡的话,会愿意用他的鸡换我的菜,如果换成银子的话,怕不能卖到那么多,买不到鸡!”

铭秋听不明白,却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太傅曾经给他讲过,说是税赋是既要征粮食也要征银两,之所以既要准备银两又要准备粮食,那是因为当灾年来临的时候,即使有银子也换不来粮食。近来,寨中人为了田租之事为难于他,交租的嫌他租税收得高,而老弱妇孺又怪罪他给的抚慰金太少,不够生活。如果他以粮为租,再以粮作为抚恤金的话,会不会好一些呢?

最后,阿翰也没用他的蔬菜换来老母鸡,还好他卖了竹筐里的菜,用换来的银子买了母鸡,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两文钱的结余。阿翰兴奋的攥着那两文钱,高兴的拉着铭秋去给方方买糖吃,一边走还一边兴奋的道:“这两年风调雨顺的,大伙儿的日子都过好了,以前那些蔬菜根本换不到鸡!”

铭秋一路走来,闷闷不乐心事覆着心事。他曾贵为天子,总以为自己是万民之主,全天下都该围着他转。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人世依旧,大家各过着各的日子,他的存在似乎不值一文。另外,看着满大街熙熙攘攘,一派欢乐祥和,没有了他,在他母后的治世下,黎民百姓们似乎过得更好。以往,他总是觉得是母后妨碍了他,现在看来是他阻碍了他母后才是!铭秋突然停了下来,落寞的看着皇宫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欢快的阿翰被铭秋这么一扯也停了下来。他看向铭秋,快乐的心情转瞬间荡然无存。本来好好的,铭秋为何又一脸难过?阿翰读不懂铭秋的心,一直以来,阿翰都觉得铭秋就像天上云朵,虽日日能见到,却又高高的挂在天上,摸不着触不到。

第四十八章:逝去

四年之后,一个秋日清爽的午后

铭秋一个人歪在榻上,有一眼无一眼的看着手里的书,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他懒洋洋的又昏昏欲睡。一阵喧闹打破寂静,铭秋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只听到阿翰的那洪亮里带着怒意的声音,他就知道方方又闯祸了。

铭秋的童年禁锢在那个皇宫里,没有自由,没有乐趣。铭秋万不想方方跟自己一样,就一直放任着让她自由自在的长大。可方方似乎自由过了头……一个女孩子家,总是跟一群男孩子们玩在一起,骑马打仗,上房上树,一来二去竟然还成了孩子王。听着方方叫闹的声音越来越近,铭秋不禁头痛,这丫头野惯了将来可怎么办?

“爹,你放我下来,是小虎不对的,是他先欺负人的!”

只见方方被阿翰夹在身侧,小腿小胳膊不停的扑腾,铭秋一个没绷住,噗嗤的笑了出来。这个情景无论他看多少次都是忍俊不禁。阿翰白了他一眼,铭秋立马敛去了笑意。阿翰张开胳膊,方方顺势解脱束缚,像泥鳅一般立即窜到铭秋身边,甜甜的叫着:“父亲!”

铭秋佯装厌恶的推开她道:“玩得这么脏,不要靠近我!”方方也不恼,低头担担身上的土,道:“跟小虎打架弄的,那家伙力气还挺大,竟然把我打倒在地!”

“哼!你倒是实在,自己直接交代了!”铭秋拿着腔调看着方方说。

“我不说,我爹也得说,您不是说过了么,坦白从宽,只抄五篇,抗拒从严,整本抄便!”

方方仰着头,咧着嘴,笑得欢快。铭秋一看不对,她的牙怎么少了一个?铭秋招招手,方方立即凑了过去,铭秋板正她的身体,捏着她的嘴巴,问:“你的牙今天怎么少了一个?里面还有血?”

“今天活动了,刚刚打架的时候,掉了……啊啊……”方方被捏着嘴巴,口水就顺着嘴边流下来了。铭秋哭笑不得,只得放她去漱口。见方方一蹦一跳的出去了,阿翰开口道:“这野丫头太不像样了,这以后还嫁不嫁得出去!你得好好管管她!”

铭秋一撇嘴,道:“你怎么不管?”

阿翰气得脸发红,道:“我打她你护着,我饿她你给她偷饭吃!你就罚她抄什么书,我看也不管用!”

“那好吧,你下次打她,别让我看见好了……生她的时候……”铭秋又老生常谈的念叨了开来。这下阿翰无语了,他上前一步,揽住铭秋的肩膀,道:“我知道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她以后嫁不出去,会埋怨咱们的!”

铭秋顺势靠道阿翰身上,说:“所以不要让我看到就好了!”

“那你不就成好人了么?坏人都让我一个人做了!以后她就只跟你亲。”铭秋闻言暗笑,他要的就是这个。

傍晚吃过饭,阿翰收拾碗筷,铭秋准备带着方方出门遛弯。这时铭秋的表哥突然闯了进来,说他外公要不行了,让他们赶紧下山一趟。宋怡三年前因为身体的原因被惜欢接下山,之后身体一直好好坏坏,半年前开始就基本上不认识人了。

铭秋赶到惜欢家,匆匆忙忙的往宋怡的房间里赶,一进门就让他见到了意想不到之人。多久了……从那之后……多年不见的……他的母后。铭秋的脚步戛然而止,他表哥赶忙伏在他耳边,道:“爷爷明白的时候,不让陛下靠近,只有……”

随即赶来的阿翰,一样的毫无准备,当惜悦就那样出现在他面前,那死去孩子的样子,那日的奔跑……往日种种,一下子涌了上来,阿翰变得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还好惜欢即使赶了过来拉走了阿翰。

“铭秋!”朝思暮想的儿子就这么闯入视线,惜悦的泪水模糊了眼眶,多少个不眠之夜都是在想儿子中熬过来的。

养儿方知父母恩,这几年拉扯方方,铭秋偶尔也会想起自己的小时候。记得他小时候吃月饼,母后总会每个都吃一口,确定没毒后才让他吃。还有一次他从假山上摔下来,也是她母后第一个跑过来,抱住他……他不恨她!铭秋用了好长时间,才想明白。

“我来看外公!”铭秋平静的说。

“你来,你来!”儿子跟自己说话了,惜悦几乎喜极而泣。

拉着外公的手,外公对自己笑了,然后叫自己秋儿。这些铭秋已经习惯,这半年来,无论见了谁,外公都叫秋儿。他的外公曾经是那么的英姿勃勃,如今也落得目光呆滞,形容枯槁。爱也好,恨也罢,只是生命匆匆。

宋怡在全家人的陪伴下平静的去了,终年八十有一。按照他生前的愿望,大家把他葬在了云明山上,跟秋儿相伴。宋怡说,他自己到底背叛了家族,跟秋儿的这一生虽然幸福却也伤害了很多人,就让他两在山顶上,孤独的一起听风赏月吧!

丧事过后,铭秋的生活又归于平静,方方见父亲跟爹爹心情不好,也老实了几日。有一天,她听到敲门声,闷了几天的她乐颠颠的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衣着华丽,张相威武之人,方方哇的一声张开了她那缺了几颗大牙的嘴,甜甜的问道:“这位大哥,您找谁啊?”

司徒剑被这个四分像铭秋的姑娘逗乐了,“什么大哥?公主殿下,微臣找王爷殿下!”

方方歪着脑袋,问:“大哥,你找错地方了吧!这里是怡秋寨,我家既没有公主也没有叫王爷陛下的!”

司徒剑放声大笑,听见陌生男音的小兰,拎着洗衣棒就出了来,只是看道外面之人如此仪表堂堂,霎时红了脸,朝屋里喊道:“寨主,门外有个人,俊的很!”

第四十九章:司徒剑

铭秋随手理了理衣服,走出房门,见了来人不由怔住。司徒剑见了铭秋,毕恭毕敬的施了个礼,道:“微臣见过王爷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铭秋诧异不已。

“微臣此来并无大事,只为了跟殿下叙旧。”说着司徒剑挥了挥手中的包裹,道:“这是微臣在边塞时精心为殿下准备的礼物,没想到一别竟然如此多年!”

看着司徒剑,那些远去的记忆又重新清晰了起来,儿时的相伴,年少时的谈天说地,铭秋胸口有些涨,他敛了下情绪,做了个请的姿势,对司徒剑道:“到屋里来说吧,小兰你去泡壶茶来!”

司徒剑进屋坐定,铭秋问他什么时候从边关回来的,司徒剑则答他跟当今陛下有个四年之约。

“四年之约?”铭秋还是头一次听说。

“是的,当今陛下跟微臣有个四年之约。自古边塞就是磨练武将之处,臣作为一介武将,自然也希望能到边塞去。于是,当时还是太后的陛下跟臣做了一个约定。四年之后,当臣成为一个真正的武将的时候就回来,陪在殿下您身边,永远保护殿下!”

“所以说,当时是你自己请愿离开的?”惊愕之中铭秋才发现,原来这件事也是他错怪了母后。

“自然!”司徒剑微笑着点头,自信满满的说着。

铭秋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早知真相是这样还会有方方么?还会有今天的一切么?想起方方,铭秋急切的四下张望,他的心有些乱,他想方方,他想抱着她。果然铭秋找到了躲在柱子后面鬼鬼祟祟的方方,心头自是一片温暖。铭秋整个身子松了下来,他朝方方招招手,道:“方方,过来!躲在那里做些什么!”

方方一溜小跑的到铭秋身边,拽了拽铭秋的袖子,小声的道:“父亲,那个包裹里装了什么礼物!”

铭秋噗嗤的笑了出来,他搂着女儿软软的又暖暖的身子,道:“我还小看你了呢!原来你也知道跟客人要礼物是一件失礼的事!”

方方听出了铭秋言语里的嘲讽,撅着小嘴,气鼓鼓的道:“爹爹对我说过,不许拿别人的东西!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司徒剑在一旁哈哈大笑,主动的打开包裹说:“不妨的,公主殿下这些不过是些边塞的粗鄙小玩意儿,倒是新鲜罢了!”眼前出现了一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新鲜玩意儿,方方哇了一声,挣开铭秋的怀抱,扑向那堆小玩意儿。

阿翰砍柴回来听到屋里有些吵闹,似乎还有陌生人的声音,他转进院门就看到一个陌生人坐在堂屋中。那人衣着光鲜,相貌堂堂,拿着杯子喝水的样子都跟铭秋一样好看。而且铭秋还跟他有说有笑!不远处,小兰跟方方蹲在地上,周围散落着好多奇怪的玩意儿。

司徒剑耳聪目明,听到有脚步声便先一步站起来,对着阿翰又是毕恭毕敬的一个礼,道:“魏爷,微臣这厢有礼了!”阿翰被这架势吓住,咽了咽口水,茫然的向铭秋求救。“平身吧,以后这一套就免了,毕竟这里既不是皇宫更不是朝堂!”

皇宫和朝堂是阿翰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两个词,而眼前这个男人更是让他不自在。阿翰僵硬的回了一礼,道了一声告辞就匆匆离开了。阿翰到柴房卸下肩上的柴火,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做晚饭。他做到一半,小兰跑了过来,道:“魏叔,我来帮忙吧!”

“小兰,刚刚那人是谁啊?”阿翰装着漫不经心的问。

“不知道,反正是个奇怪的人,他带了好多奇奇怪怪又很好玩的小玩意来!还有他管方方叫公主殿下,管寨主叫王爷殿下,你说怪不怪?”

咣当!阿翰手里的铲子应声落地。那人不会是铭秋母亲派来找铭秋回去的吧!阿翰忘不了上次见铭秋娘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似的,如果铭秋决定回去,他要怎么面对铭秋娘,要怎么面对铭秋,要怎么面对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

晚饭后阿翰试着问铭秋,下午那人有何来意,铭秋只答他说不过一个故人,并无其他。阿翰信了铭秋,惴惴的心这才安稳了一些。但是那个人第二天又来了!阿翰默默的整理完园子的蔬菜,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屋里的那两个男人。

他们并排坐着,中间有幅画展开着,铭秋似乎很喜欢,那人也是眉飞色舞的说个不停。阿翰看着他们优雅的喝着茶,不时的说笑,再看看一旁自己喝水的大碗,那简直就是给牲口用的!

第三天,那个男人又来了,这次又改成了下棋。那个黑黑白白一小方格一小方格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阿翰从来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是看着铭秋时而紧锁眉头,时而开怀大笑,阿翰恨恨的捏着手里的锄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阿翰拥着铭秋,轻吻这他的额头,心里窃喜这等滋味是那个公子哥不曾尝过的,谁知铭秋竟别过头去,道:“今天不要了,明天要带着方方跟司徒剑到山里打猎。对了,你要不要来?”阿翰的身体僵了,他悻悻的推开铭秋,转过身去。也因此他没有看到挂在铭秋脸上的那戏谑的,幸灾乐祸的,得逞的微笑。阿翰在吃醋,铭秋怎会不知道!

第二天,铭秋就优哉游哉的拉着方方跟满脸愤恨的阿翰告了别,连方方都察觉出了异样,一直追问爹爹是不是生病了?铭秋心花怒放,不过他也在告诫自己,此事不能太过,今天是最后的一次,他要好好享受。

这日碧空如洗,天高气爽,秋日的山中五彩缤纷,溪水潺流。铭秋跟司徒剑一边赏景一边随意的谈天说地吟诵着诗词歌赋。方方则把玩着司徒剑给她的桃木小刀,兴奋不已。到了晌午,司徒剑一展他百步穿杨的箭法,猎了只兔子,烤了给铭秋和方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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