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爱——沙无色

身向我走来，双手插在裤兜里。

他走到我身边，还是刚才那副表情。我冲他笑了笑，感觉很勉强，然后赶紧转过身去开始收拾东西，他就那样站在我身后，一

直没出声。我呼吸有点紧张。

我想离开。我把包扔到床上，开始换篮球服，今天是周二，有集训，尽管我大病初愈，但是现在我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

。

“我去训练了。”我没看他，擦过他的肩膀走了。我不敢回头，怕自己看到他一身的落寞，内心又开始动摇。他喜欢一个人待

着，所谓的寂寞，只是我心里的感觉在作祟，我这样安慰自己。

不知道是天气已经开始变热，还是因为身体虚，才打一会我就出了一身汗，气也喘不过来，不到半个小时，我就不能动弹了，

我坐在场边看着他们继续。吴教练的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双手叉腰挺着个啤酒肚站在那里大声训斥着，这个防守没做好，那个

动作容易造成犯规。我们都没少挨骂。

我在场边一直等到训练结束，然后跟几个队友去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宿舍。萧楠他们几个都在。林枫坐在床上靠着墙壁看书。

“伟哥回来了，身体好点没有？”陈正明问我。

“没事了。”我应了声。

“伟哥，你知道么？你那天的样子就跟死人差不多，所以我跟陈正明送完你回来，就马上写了一篇追悼词，要不要念给你听听

？”萧楠在那里欠抽。

“我靠！”我对着他屁股狠狠一脚踹过去，他跳着跑开了。

转身时无意中瞄了林枫一眼，他正抬头看我，静静地，几缕刘海遮住了眼睛。我没有逗留，拿上干净衣服冲澡去了。

一整晚，我都在躲着他的目光，虽然他并没有看我几次。突然不想住校了，整天跟他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待着，对我真是

一种莫大的折磨。可是一想到不住校就很少有机会见到他，心里又舍不得。好吧，就这样吧，把我折磨死了更好。

第二天上午没课，我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然后又出去打球了。我们班几个和二班的又开始打起了比赛。我突然想起前段时间

天天看林枫打球的场景，运动会结束到现在不过才十天的时间，为什么感觉像是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一切都变了，可是好像

又都没有改变，也许变的只有我自己吧。

打球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学生处的王老师，他正坐在场边的石阶上看我们打球，一边抽着烟。我突然想起以前打球的时候，经常

见到他，只是我一直都没有留意过他。现在看到他，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真的是萧楠他们所说的那样吗？

正愣着神，我的脸被王坤传来的球狠狠砸到，一阵生疼。他们赶紧跑过来看我，我捂着脸说没事，然后跟他们说不想打了。我

往宿舍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揉着脸，疼的厉害。快到食堂拐脚处的时候，我一抬眼看到了林枫，他正面对着我靠在铁栏杆上，双手撑在两边

。他一直定定地望着我，像是有话要说。

怎么办？我已经越走越近，再走几步就是左转通往宿舍的方向，或是直走过去面对他，我心里一阵发慌。

一步，两步，三步…………向左，转身的一刻，他惨然一笑，低下头去。

（二十五）

没有任何宣告，我们的关系就这样完了。那天以后他没有再等我，也没有问我为什么，他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有时我甚至

在想，或许他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变的只有我自己。

开始几天我还礼貌地跟他保持着距离，我不想让他难堪，可是后来发现根本没那个必要，他不再跟我说一句话。他变的比以前

更加沉默，也更爱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发呆。

我开始变得勤奋起来，认认真真上课，几乎天天晚上都去自习室看书，虽然什么都没看进去。萧楠他们都觉得很奇怪，说我不

正常，我哭笑不得。

我一直为了使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而努力着，事情也似乎是朝着我预期的方向发展，可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表面上跟他

拉开了距离，实际上渴望他的心越来越强烈。我开始失眠，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他的微笑，他漂亮的眼睛，他看

我时的眼神，他温热的气息，他丰满的嘴唇，他说过的话，还有和他的拥抱和亲吻。睡不着的时候，我就躺在床上借着窗外微

弱的灯光偷偷地看着睡梦中的他。他离我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所以，我只好一边偷偷地看着他，一边在心里想着他，然后在

白天远离他。

为了使自己不成为另类，我在地狱里煎熬着。

…………

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爆燥，一天在宿舍因为陈正明的一句玩笑话，差点跟他动手打起来。换作是以前，怎么拿我开玩笑都无所

谓，可是现在，稍微有点敏感的字眼都会刺激到我的神经。

萧楠想做和事佬，要把我们几个约在一起吃顿饭。

“把林枫也叫上吧。”萧楠跟我说。

“不用了吧。他可能不想去。”我知道是我不希望他去。

“伟哥，你最近怎么了？自从你前段时间病了以后，整个人都怪怪的。是不是失恋了？嘿嘿。”萧楠就是这么欠抽的人。我狠

狠地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林枫好像也变了，你们两个都变的好奇怪。”萧楠在那自顾自地嘟囔着。我心里有点发紧。

林枫也去了。我们五个人坐在一起喝酒，气氛很压抑，我和陈正明还有林枫都不吭声，我只顾自己喝酒，萧楠一个人在那忙活

着，自说自话，大头有时配合一下。

我不禁想起上次在林枫家里给奶奶过生日的情景，也是这样，我一人在唱独角戏。突然想奶奶了。我抬头看了林枫一眼，他也

正看着我，眼神淡淡的。

我心里一阵难过。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机场里我们的拥抱，他的眼泪，他的温柔，他的疯狂，他的歇斯底里，这一切仿佛就

发生在昨天，可是现在的我们，就像是陌生人。我们为什么要变成这样？我哭了起来，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上午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萧楠他们神神秘秘，说我喝醉酒后一直边哭边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我听后一阵

心慌，头皮发麻。我问他们我说了什么，他们都不回答我，只是在下面开心地大笑着。

我不自觉地支起身来寻找林枫的身影，他正背对着我趴在阳台上，一只脚伸到后面，脚尖支在地上慢慢地摇晃着，蓝色T恤被上

身扯起，露出了一截纤瘦的腰，低腰牛仔裤，黑色的CK裤边若隐若现。我赶紧躺下，蒙上被子。我期盼着暑假早日到来。

过了几天萧楠才告诉我，说我那天喝醉了边哭边喊奶奶。我松了口气，没有说话。

（二十六）

暑假终于要到了，我们都在为了期末考而准备着。

考试前一周，我们校男篮要跟隔壁的师大打一场友谊赛。我没想到林枫也会来球馆看比赛，他没有跟萧楠他们坐在一起，一个

人坐在别班的同学中间，神情淡漠。现在想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热身的时候，王鹏看到了林枫，他很开心地冲林枫挥挥手喊了声。林枫看着他笑了笑，也挥了下手。我就在王鹏旁边，他没有

看我。

比赛开始了，吴教练又跟我们交待了一遍注意事项后，我们上场了。

在场上来回跑动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去捕捉林枫的身影。我始终进入不了状态，发挥的很不好，一连投了几次都没投

中，队友传球给我时，还有两次失手没接住。教练对我意见很大，冲我喊着，我也很窝火。

在争抢前场篮板时，对方一个球员的胳膊捣到了我的胸口，一阵生疼。我捂住胸口，狠狠推了他一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

的，但我承认我是故意的，现在我只想找人打一架。

那人很不服气地也推了我一下，我一拳砸到他脸上，周围顿时炸开了锅。我的队友拼命地拉住我，他们的也是。我被直接罚下

场去。吴教练叉着腰狠狠地瞪着我，肚子气的一鼓一鼓的，像只蛤蟆。我懒得理会他，坐在场边闷头喝水。

场下所有的人都在对着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抬眼看了下林枫，他也在看着我，冷冷的。我把手中矿泉水瓶一摔，起身走

了，不管身后教练大声的呼喝。

我真的要疯了。我在操场上跑了好几圈，一直跑到后来瘫倒在地，无法动弹。我就那样躺在跑道上，炽热的阳光和地面的热浪

快要把我烤焦。“啊——”我用尽全身力气叫喊着。就这样死去吧，我心里想着。

我没有死，在被烤焦之前我又回到了宿舍，全身上下，狼狈不堪。想拿毛巾去冲澡，打开阳台的门，林枫正趴在阳台上，听到

声音他回过头来。

我看着他，突然好想他能拥抱我一下，什么都可以不说，只要一个拥抱就够了。

他没有避开我的目光，就那样淡淡地看着我，我读不懂他的表情，因为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丢人

，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期待着他能给我一个拥抱。

可是，没有，因为大头回来了。我拿上毛巾转身离开了。

（二十七）

第二天我被教练狠狠批了一顿，还说下次再犯就把我逐出校队，我没吭声。我只盼着赶快考完试然后放假。

大头考试的时候作弊，让监考老师发现了，当场被撵了出去，零分处理。这事打击的他一个暑假都没过好。

我又开始了百无聊赖的暑假生活，整天待在家里上网打游戏，要不就下楼去操场上打会篮球，那些中学生都放假回去了，每天

只有几个教职工在篮球场上打球，没什么意思。

爸爸也轻松了许多，偶尔去办公室转转，然后就回来待在家里看看报纸和电视。我们整天大眼瞪小眼，日子无聊透顶。

放假不到十天，我都快被憋疯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只知道烦闷的厉害。

萧楠约我去游泳，想想没事就去了。

游了一会，我爬起来坐在泳池边，把脚放在水里。萧楠站在水里靠在旁边。不知道我哪根神经出了问题，看到他光着身子，戴

着近视泳镜，湿发耷拉着，竟让我想起了哈利波特，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萧楠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他不知道我在笑什么，还笑的那么开心，周围的人也都用诧异的眼神望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你笑什么？疯了你？”萧楠忍无可忍。

我笑的更厉害，眼泪都流了下来。

“没事吧你！”萧楠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下水来，“不管你了。那边有个漂亮MM，我去认识一下。”说完就用他的狗刨式

游走了。

我兀自笑着，看他游向那个女孩，周围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开心地戏着水，打闹着。

他们都比我快乐……我屏住呼吸，沉向水底…………

（二十八）

整个暑假我都是在网上度过的，打游戏，或是跟陌生人瞎扯，穷极无聊。爸爸学校组织去张家界旅游，我也懒得跟去。我又开

始盼望起开学来，我天天在家里倒计时，像个疯子一样。

…………

终于开始了大二生活，我也变成了一名老生，看着那些新生陆陆续续过来报到，然后在烈日下军训，想起了一年前的我，心中

感慨万千。

陈正明他们还是老样子，林枫也是，好像只有我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也不清楚，只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安

生，不管在哪都是煎熬，而现在不过是煎熬的一种延续罢了，我还得继续承受。

我和林枫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有时无意中回头，隔着人群，他在看着我。

…………

当孙小曼第三次约我周末看电影的时候，我答应了她。是部爱情片，她哭的稀里哗啦，我却没有太多感觉。

晚上送她回宿舍的路上，她突然拉住我，然后勾住我的脖子开始吻我。我以为我会激动不已，至少在她丰满的胸脯紧紧贴住我

胸口的时候，可是我没有，我的心跳只是加速了一小会就平静了下去。她的吻没有让我尝到甜蜜的感觉，我期盼这个吻快点结

束，期盼她赶快离开我的嘴唇，我甚至想推开她，可又觉得这样做是对女孩最大的侮辱，于是我只好忍着。

在她吻我的同时，我潜意识里一直拿这个吻跟林枫的那个吻做着比较。一边比较，一边心里难过起来，突然好想林枫。想念他

的坏笑，想念他漂亮的眼睛，想念他红润的嘴唇，想念他吻我时嘴里的那丝酒香，想念他靠在我的肩头晒着太阳，想念他的发

香和身上的味道，想念我们机场里的拥抱，想念他一直隐忍的眼泪，想念他眼底的温柔，想念那天晚上他紧贴我身后的拥抱，

想念他温暖的气息，还有他落寞的眼神和身影…………原来这一切在我的脑海里如此地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早已在我

心里深深地刻下一道痕…………

我一边想着他，一边心疼着他，然后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孙小曼离开了我的唇，吃惊地看着我，她一定猜不透我的眼泪是

为了哪般。我对她说身体不舒服想早点回家，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我一路奔跑着，朝着林枫公寓的方向，就这样不停地跑着，跑着，我不想坐车，我希望此刻想见到他的心不要停下来，我要一

直奔跑，直到站在他的面前。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长时间，就那样一边跑着，一边笑着，一边流泪，像个傻瓜一样，但我坚信自己是朝着幸福的方向奔跑…

………

（二十九）

当林枫打开门看到我的时候，他一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弯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看到他的第一句话不是我想

你，而是一个字——水！

喝着林枫倒给我的冰水，整个人都快要瘫在沙发上，人却在那傻乐着。林枫有点不解地望着我，没有太大反应。他一定是在生

我的气吧，因为我莫名其妙的冷淡和退缩。我心里一阵愧疚。

气氛有点冷淡。林枫只管自己坐在旁边看电视，不再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僵持了很长时间，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我知道他肯定是在生气。

“林枫。”我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他没反应。过了一会，我看到他眼里有眼泪溢出，快要掉下的时候，他站起身来想离开，我赶紧站起来一把抓住他，把他紧紧

地抱在怀里。他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我的怀抱，我死死地抱住他不放，第一次发现原来林枫的力气这么大，我们几乎要扭打

在一起。我暗自庆幸，幸亏自己长的比他结实，要不然现在肯定会死的很惨。

挣扎了好一会，他终于放弃了，任由我抱着他。我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对不起。”我轻声地说着。他终于忍不住轻声抽泣

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住我。而我也终于肯定了之前他给我的感觉不是错觉，并且在我难过的那段时间，他也一定不比我好过

。想到这里，我突然伤心起来，为了我们两个人而伤心。

我们就那样一直紧紧地拥抱着，我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背，过了好一会，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饿了。”我在他耳边轻声地说着。我是真的饿了，虽然我知道很杀风景，但这是事实。整个晚上我都没闲着，先是看电影

，然后又一路跑过来，又跟他扭打了一阵，不饿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