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伤别离 下——尉迟凌霄

苍凌霄摇摇头：“哎！去了你也一个人坐边上的桌子？”

尉迟颜伸出舌头摇尾巴。

江书林趁宾客还没来，凑到苍凌霄耳边问：“喂，他坐那边什么意思啊？”他指的是坐在他们隔壁桌优雅地夹着高脚杯抿着红

酒目光未离开过苍凌霄的尉迟颜。

“他啊……”苍凌霄皱着眉头想了想，“怕他一人在家饿着自己，就让他来了……”

江书林嘀咕一句“烦人”，白他一眼，被更凛冽的眼神瞪得缩回来。

“哟，小江！”尴尬的气氛被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一个四五十岁腆着啤酒肚的男人冲这边招了招手。

江书林赶紧上前握手：“裴总好！裴总好！来，这边坐！”

裴总看到苍凌霄站在桌边，笑眯眯地说：“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呃……成绩很好的同学吧！”

苍凌霄礼貌地伸出手和他握手：“裴总好，我叫苍凌霄，苍颉的苍，凌空的凌，云霄的霄。您叫我小苍就行。”

裴总点着头，坐下来说：“是不一样啊，说话都这么有文采。没问题，来我们杂志社先干着。”

席间江书林和裴总交谈甚欢，妙语连珠，想是工作以来训练出来的。苍凌霄在一旁听着，不是瞟了眼一边面无表情喝着酒的尉

迟颜。

十三

分别前，苍凌霄双手接过裴总递来的名片，对着上面“裴步启”的名字翻了个白眼，笑着目送他坐上车。

一旁江书林笑得整张脸就剩下嘴了：“怎么样，不错吧？”

“你跟他什么关系？”

江书林语气顿时弱了：“呃……就是随便聊过几句啊……”

“呵呵……”苍凌霄干笑，“谢谢啊！”

尉迟颜无声地走过来，抽走苍凌霄手上的名片，冷冷地说到：“这个给我保管！”

江书林开始不停地用手指搓鼻子。苍凌霄不解：“你怎么了？”

“被酸到了……”

于是他看着被尉迟颜扯着离开的苍凌霄，自认倒霉地埋单。

尉迟颜平躺在床上，盯着什么也看不到的天花板，不由地又撅起了嘴：那个什么裴总，莫名其妙，干嘛对霄儿老是笑！还留名

片！哪有老板给员工留名片的？明明不安好心！还有那个江书林，本来还觉得这个人不错！结果呢，还没说上几句话的就让帮

霄儿了！真是和霄儿一样没脑子！现在好了，那个人还在旁边睡那么香，我这么愁地帮他操心一点都不知道！

空调“呼呼”的声音在半夜听起来格外明显。尉迟颜打开昏黄的床头灯。翻了个身，转向苍凌霄。

朦胧的光线下，这人的安静地躺着。是那种很老实的平平地一动不动的姿势。胸口因为呼吸微弱起伏着，鼻翼也跟着一开一翕

，看得尉迟颜想去逗弄，又怕吵醒他，只轻轻俯下身吻了下鼻尖。

“那，你说你怎么感谢我？”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着，“你看我对你那么好，你不许不要我哦！也不许想别人，老板也不行

！”

说着说着又觉得委屈：“你惹我吃醋了知道吗？江书林都看出来了，还嘲笑我！你也不安慰我，就管自己睡！我本来还觉得我

闪啊闪的不怕别人找你，因为我总会是比他们好的！可现在我还要你养……你真的不许抛下我哦！”

不由自主地把头贴着他胸口听他平缓的心跳，还蹭了蹭：“哎！都是你爸妈，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又是凌空又是云霄的。你要

跑上天我也不阻止啦，让我看得到你就行了，别一跑跑不见了……”

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也不知是琢磨里面的含义还是呼唤这个人。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一下做起来：“不行，明天一定要记

得好好问问！”重新躺下去，怕把这个问题给忘了拼命睁大眼睛，却在天微微泛白的时候沉沉睡去。

苍凌霄揉揉眼，想坐起来，却发现胸口和双腿都被重重地压着，立刻思维清晰。保持身体不动，转过头。只见尉迟颜正睡得香

，一只手一只脚把自己压了个结实，鼻子还不满地皱了皱。

他玩心大起，伸长脖子对着尉迟颜耳窝吹气。尉迟颜觉得痒，伸手抓抓，继续睡。苍凌霄趁着他手抓痒，支起上身更凑近他，

不怀好意地用舌头轻轻挑弄他的耳郭。

尉迟颜在睡梦中，舒服地“哼”一声，脸上不自知地露出猥琐的笑容。

苍凌霄“扑哧”笑出声，推推他：“颜，梦到什么了？跟我说说。”

尉迟颜却因为大清早才入睡，此刻正睡得香，任苍凌霄怎么折腾也弄不醒。他翻个身，躲开苍凌霄的手，咂咂嘴，脸上还保持

着笑容。

苍凌霄不知道他昨晚的情况，继续用舌头捉弄他，从耳朵舔到下颔。尉迟颜却出乎意料地发出销魂的声音，同时两腿勾过薄薄

的被子夹住，臀部不安地扭动着在上面摩擦。

苍凌霄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却听得他长长地叫了一句“霄儿——”，随后满足地叹息一声没了动作。苍

凌霄一下满脸通红，骂一声“变态”，跳下床跑到楼下去了。

从外面买回早点回来，听到卫生间有声音，便轻手轻脚地猫到一边往里面打量。只见尉迟颜正一脸惺忪地裸着下身把裤子被套

往洗衣机里塞，不知嘀咕一声什么到入过量的洗衣液。

苍凌霄见他要转过来，赶紧往后退一步，还是踢到椅子。尉迟颜走出来，愣愣地看他一眼，完全是云里雾里的神情，顾自上楼

穿衣服去了。

坐到餐桌前端起牛奶，尉迟颜突然一脸认真地放下碗：“霄儿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苍凌霄也停下动作等着他后面的话，却半天没出现。

尉迟颜歪着头想了半天：“我好像忘了要问什么了……”

怕要盘问早上的一番骚扰，苍凌霄故作镇定：“是不是问我中午吃什么？”

尉迟颜摇摇头：“不对。”

“呃……那是怎么用洗衣机？”

尉迟颜暴躁地抓抓头发：“啊，不对不对！”

“还有什么？我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回家？”

“你别老用你那些家庭主妇的问题干扰我的思索行不？”尉迟颜没好气地把装包子的塑料袋往空中一扔，拍拍屁股坐到一边认

真思索去了。

苍凌霄心下讪讪。

正琢磨着尉迟颜一动不动地坐着，会不会到后来把自己在思索这件事也给忘了，尉迟颜一拍大腿：“哦！就是它！”

苍凌霄给吓得一“咯噔”，打探着问：“什么？”

“那个……”尉迟颜突然又支吾起来，“你一直都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苍凌霄脑子没转过来：“怎么介绍？”

“哎呀，就是凌空啊云霄的！是不是一直这么解释自己名字的？”

苍凌霄茫然地点头。见尉迟颜一脸惊愣，更加茫然无措。

突然尉迟颜又像想通了什么，低着头“哦”了一声，继续说：“亲爱的你晚上早点回来哦！拜拜！”咚咚咚跑上楼把自己关进

房间里。

十四

按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裴步启的小杂志社。走进去才发现，根本是一个三流的八卦杂志。裴步启窝在一个杂乱狭小的办公室里

，脚架在堆满各类杂志纸张的办公桌上。苍凌霄看到第一眼，就怕这些东西要掉下来而心里不时地咯噔着。

“那个什么……苍凌霄是吧？这样，你先去内地的那块干着，左边第二个办公室。有什么问题找小何，管这版的，人也挺好的

。行，先去熟悉着吧。”

进到指示的办公室，见西边整齐地排了三排紧挨着的写字台，最东边孤零零的一张上坐着个带半框银边眼睛的人，脸上两撇像

极小日本的胡子，想来就是裴步启说的小何，走上前。

感觉到有人走向自己，那人抬起头，愣了一下，又恍然大悟状道：“苍凌霄是吗？老板和我说过，从今天开始你也是我们中的

一员了，我是负责这一部分的编辑，你叫我老何就行。”

苍凌霄微笑着和他握手。又从他那了解了一些这个杂志社的情况。刚起步没多久，一周一期，最开始分为内地、港台、日韩、

欧美四个部分，后来不知为什么多了一块星座运势的，华丽丽地占了本就没多厚的一本杂志的三四页纸。平时也就各个网站上

凑些文字图片整合一下出几分稿子。遇上要前去采访的就几个人轮流来。

苍凌霄点点头，表示记住了这些事项。就坐到自己的写字台上。是第三排第二个位子。

刚坐定，左边顶着一头大波浪的小杨就挤来脑袋自我介绍起来。还戳戳他右边的那个安静坐着齐肩短发的女人，用怎么都压不

低的声音说：“她是小潘，别看她那么斯文的样子，可是很闷骚的！上次去采访一导演，还想搭上人家好让自己走演艺路子呢

！”

苍凌霄尴尬地咳嗽一声。那边还喋喋不休：“诶，你看着也长得不错啊，怎么称呼啊？”

“呃……我姓苍……”

“哦！小苍啊！我姑父的表姐也姓苍呢！真巧真巧……”

“呃……那个……请教一下，每天完成一篇长稿子和两篇短稿子就没事了吗？”他可不想再没营养地聊下去，随便找了个问题

扯开。

“是啊，可是如果没完成就要留下来一直做到完成，还没加班费。”小杨一脸郁闷。

苍凌霄心下奇怪，这不是半天时间就能搞定的吗？“那如果早完成了呢？”

小杨眉头一皱：“不会吧，你神速啊！不过我告诉你哦，如果早完成了也拖到下班的时候交，不然老板知道了一定给你加任务

。你知道我们管他叫什么不？叫‘赔不起’！抠门不说，还死要面子，老气横秋的！”

“这样啊……”的确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名字的时候心里也冒出这三个字。

尉迟颜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后，就一直战战兢兢的。

他确信自己是没记错。是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记错呢！

第一次看到苍凌霄，问他的名字。自己得到的回答是“苍穹的苍，凌霄殿的凌霄”。

那个时候他背着光，轮廓被映得模糊，却十分好看。现在脑子里还清楚地记得那副画面。当然没有记错。

他气恼地用手揪头发，揪着揪着，他一下蹦了起来。

还有一个人叫爱克斯。对啊，怎么差点把他忘了。尉迟颜皱皱鼻子，该死的，搅得我脑子一团糟。你说好好的他就这么跑出来

了，带来一大堆麻烦不说……

本还嘻嘻哈哈地想着这么个麻烦东西，尉迟颜却又突然紧张了。

那人好好的是不会跑出来的……他知道是当苍凌霄心中的痛苦承受不住的时候，爱克斯才会出现。这是他缓解痛苦的一种途径

。

他不知道最初爱克斯是在怎样的痛苦下出现的。但是……他想到对于苍凌霄来说，自己曾消失，或者说“死去”半年……

他开始害怕，现在自己朝夕相处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想着想着，脊背上一阵冰冷，不禁打了个哆嗦。“要死啊，大白天的……”

晚上睡觉前他央着苍凌霄给自己煮了杯咖啡。刚喝完就嚷嚷着两人滚床上睡觉去，自己直挺挺地躺着，苍凌霄笑他挺尸也一动

不动。

苍凌霄还奇怪他的老实，但第一天上班各个方面都需要熟悉，还是有些疲倦。便不做多想睡了去。

尉迟颜在一旁虽闭着眼睛，却为了防止自己过早睡着，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拼命打着转。等到枕边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应是睡熟

，他才坐起身，死命地推他：“爱克斯，出来出来！”

苍凌霄梦到自己还悠闲地喝着下午茶，突然发生了地震。

尉迟颜见半天没反应，松了口气。想想又不放心，蹑手蹑脚跑到书房里在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翻到716页拿

出一小纸条，打开电脑照着上面的地址密码登陆进去。

页面跳出几封未读邮件，都是乱七八糟的一些广告。他看看上次登陆时间，就着电脑屏幕的灯光拿个笔在日历上一月一月数过

来，确定了是两年多之前的时间，算是放下心来了。

可还不成啊！我都“死”了，这个爱克斯还不出来……是不是霄儿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啊！

不行不行，得赶紧问清楚，不然今晚别睡了！啊不，今后别活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卧房，直接跳上床：“霄儿，快醒来！”

苍凌霄本来被巨石压着，给尉迟颜摇啊摇的就救出来了。他揉揉眼，看清了眼前的人：“恩？怎么了啊？”

“那个，我问你啊……”尉迟颜调整姿势，端端正正地坐他跟前，“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该干啥干啥……”的确他那半年啥都没落下。

“你怎么这么无情！枉费我对你一片真……”尉迟颜几乎是吼出来的，尾音被苍凌霄捂住：“你自己不睡觉别吵到邻居啊！”

“那你到底爱不爱我？”尉迟颜几乎要哭出来，眼里水灵灵的黑暗中看起来就像全是眼白。

“呃……”还是不习惯这么直接地说出这个字，“那啥……如果我死了你怎么样呢？”

“我……我一定和你一起！”

苍凌霄捏住他的鼻子，让他哭不出来：“傻！”凑近伸出舌头将他欲掉不掉的眼泪卷进去。

尉迟颜一愣，随即醒悟，挤到苍凌霄怀里蹭啊蹭的睡着了。

十五

后来经过尉迟颜的多方潜伏观察研究，他得出结论：他的霄儿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他更乐观，更坚强！所以什么XYZ的都

退散退散！

最近尉迟颜新养成了个习惯，就是有事没事翻翻苍凌霄在的杂志社出的杂志。其中乐趣就是在一堆豆腐饼干大的文字中寻找苍

凌霄的文字的痕迹。偶尔实在闲也去看看星座运势什么的。

开始只是带猜带蒙地戳着一块问他是不是他写的。在数次苍凌霄惊讶的眼神中他终于意识到有种东西叫第六感，这东西遇到生

命中最重要的人的事情时格外准。

后来就演变成细细研究他的文字带给读者的特别的感觉，并且也为一次的正确龇着牙乐好久，对苍凌霄说他强迫症也置之不理

。

苍凌霄终于受不了他的幼稚行径而出言打击他智商的时候，尉迟颜放下杂志一拍脑门：“一定是和你呆多了搞的我脑细胞都死

了！”

“我真厉害到能透过你脑壳子杀你的脑细胞？”

尉迟颜摇摇头：“不是你杀的，是它们主动都跑下面，变生殖细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