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叹着气,回头想最后在对他说几句忠告,却被那瘦弱的人用力环住,柔软带着酒香的双凑凑了上来。
什么细微的声音在脑子里绷断了……
他反手楼主怀里的人,激吻。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粗鲁地扯开男人的衣服,也让男人脱光了自己衣服,甚至不愿去床上,两人躺倒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疯狂的交淫……
他可以原谅男人,因为喜欢,无论面前的人做出多过分的事,因为舍不得。可他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即使是谎言……他需要用男人的解释去催眠自己原谅他。
可是男人却不说,不愿意说他和那个有钱人的事情。不愿意说小豆芽出事的时候,他到底在哪里……
后来大吵了一架,真的决裂了。司徒最后的理智绷断了,一圈倒在男人那张精致的脸上,按着他在刚刚做过爱的地毯上狠狠揍了一顿。男人反击,不过那几拳简直是在给他挠痒痒。最后是男人,一脚踹他老二上,才停止了这场单方面肉搏。男人要他滚,他潇潇洒洒,哼着好汉歌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以前也经常吵架。但这次不同了,没有小豆芽这个儿子,看了真的决裂了。他司徒又回到了单身汉时代,大晚上的就穿一条破短裤走在萧条的街上,还要提防被人看到当成流氓,这个冬天,还真冷……
都想起来了?小豆芽死了……
是司徒自己选饿着了以往,又碘着脸皮自己回来找颜俊的。
“小畜生死了……”
“你还敢说!”
司徒看着颜俊,一把扯住着他脖子触手的是彻骨的冰凉,猛地一把把颜俊推倒。触到他皮肤的手还在发抖,简直像摸到冰块上了一样。妈的,怎么这么冷?
“呵呵,不是你说的?”那人坐在地上,抬手捂着脸笑,声音轻飘飘的,“你说,该死的是我。如果我死了是不是能把小豆芽换回来?”
“那你还不去死?”司徒猛地站起来,瞪着地上苍白的身影。
“我死了呀!”颜俊轻声笑着,认认真真的说着朝他伸出左手腕,纤细的手腕上系着一条极细的红色手链,在这黑暗的环境里竟看不真切。
我,已经死了……
(十)
我已经死了,可是小畜生没有回来……
你骗我!你说该死的是我,那……那拿我命去换小畜生不是刚好,为什么他没活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男人发狂地抓自己头发,尖叫着质问司徒。
“你疯了——”司徒抓着背后的扶栏,看着面前的人,不,他已经不确定面的颜俊还到底是不是一个活人……
“我没疯,我死了,是鬼……你留下陪我!”听到司徒的一声吼,颜俊放下抓头发的手,看着司徒幽幽地笑了。他回头指着背后那扇门,门后一片黑暗,却不同于楼道里的漆黑,一阵阵逼人的氦气从屋子里泄出来。
“进来,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颜俊手已经攀到了他肩上紧紧抓着司徒双肩往屋子里拖,力气奇大,任司徒怎么挣扎不松开。被面前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颜俊一把拉进屋里。
“哐——”进屋的一霎那,颜俊加在司徒身上那股大力消失了,司徒成大字形趴在颜俊家玄关,吃了一嘴的灰。那扇大门在他背后自动关上,彻底隔绝外面的世界。
司徒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寻找颜俊。
颜俊——!
颜俊!
你出来了——
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却始终看不见那个人。他立刻回头去拉门柄,却丝毫也扭不动。司徒只能抬脚去踹门,想把这山看着很薄的木头门踢开。奈何这扇门就像是画在墙上的一样,无论司徒怎么踹,都踹不开。屋子里始终漆黑的一片,所有的家具蒙着灰色的布,那些布不知道是材质做的,在这完全没有光线的房间里却隐隐闪烁着诡异的银光。
这屋子里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司徒都能听见的冷汗滴进地板缝隙的声音。
风——
哪来的风?
司徒大气也不敢喘,四处打量着。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从裤脚刮过,凉飕飕的。他浑身是汗,被吹得打了一个激灵。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颜俊?
他试图喊着那个名子,没有人搭理他。
你人呢?是人就出来?
有什么话,说清楚!别鬼鬼祟祟的吓唬人啊?
鬼……这个词对司徒来说太陌生,他始终认定只是颜俊在搞他。没有听到颜俊的声音,他又问了几句。有点想发火,他本来就是急躁的人。颜俊这没头没脑的乱闹已经触及了他最后的耐心。
噗的一声,屋子里突然亮了。神经处于绷紧状态下的司徒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心狂乱地跳着,他猛拍自己僵硬的脸。努力安慰自己,灯亮了。证明有人……
对!
一定有人,不然谁开的灯?
对,颜俊!
颜俊,想耍我……
司徒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这力气,两条腿直抽筋,一站就软。
屋里亮了灯照例说他应该安慰些,但事实是司徒不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因为他所见到的,在灯光下面,所有家具上蒙的灰色布头不见了,地板上也是丝灰尘也没有,整个屋子很干净,干净的可怕。他僵硬着,不敢四处乱砍,屋里的灯并不明亮,光线暗淡,像那种长时间开着,把钨丝都烧过头了。生怕什么东西会从阴暗的角落里冲出来。
嘟嘟嘟——
屋子里极安静,一点点声音都逃不过司徒耳朵。司徒循着声音看过,整个身体再次僵住了,在这半昏半暗的大厅里,沙发那边竟然有人。
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那个人伸出手动作僵硬地摆动着在沙发边的电话机。刚才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是颜俊,他坐在沙发上,整个身体全都倚靠在电话机旁,脸上是司徒从没见过的落寞。手里握着听筒,贴着耳朵,另一只手不断地拨着号。听筒里传来一阵阵忙音,他好像听不见。只是反复拨着号。漂亮的手指执着地在电话机上按着。
颜俊?
司徒看着他这一系列奇怪的动作,不敢出声。这一切太诡异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颜俊其实是个精神病?不管这多还是先出去要紧。多年刑警的经验最终让他冷静下来,一点点往门口挪着,一边注视着那个机械地按着电话号码的人。
颜俊,疯了……
司徒现在很矛盾,一方面他想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另一方面,他又执着的告诉自己颜俊病了,应该带他去医院。可是却有一个直觉在告诉他,颜俊……
已经死了……
现在他面的也许是一个鬼魂,来向他索命。
双脚却完全不听使唤,他回头看着触手可的门,居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拨着电话的人终于抬头了,他朝司徒这个方向看过来。司徒吓得不敢动弹。很快他的视线又游弋到了别处,环顾整个房间。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铁盒子,打开。动作极慢,生怕会弄坏了里面存放的东西。他从盒子里拿出一些东西看着,神情专注。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他把盒子里的东西一把捧出来,放到脸颊上轻轻磨蹭,对待爱人一般。司徒看得出那是一对破烂的零碎物件,就是那只他买了送给颜俊,决裂那天又亲手砸碎的那只。整过程,颜俊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把他司徒当成了空气,他只是认真地看着那堆破烂,轻轻地抚摸着,嘴角慢慢弯倾,慢慢的,低头,捧着那堆破烂凑到面前,一个吻轻轻落在上面。
他笑了,很满足的样子,再将那些破碎的零件一一放回了盒子里。盖好盖子,用手帕包住。抱在怀里来回抚摸,神情十分不舍。最终他还是把盒子轻轻的,放到了茶几下层抽屉里。抬头再次环顾整间屋子,在看到司徒的时候他又笑了,很淡很淡的笑。再次拿起听筒,不——
是放在电话机边上的,一把银亮的水果刀。
伸出极细的手腕,用力割下去——
(十一)
颜俊拿起的是放在桌上被电话机遮住的水果刀,司徒看到时,已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急忙扑过去,想要阻止。可是两条腿一直抽筋,他刚站起来又扑倒,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颜俊那极好看的眼睛一闭,手里的刀用力地在手腕上割了下去。
血喷涌而出——
他摇摇晃晃地坐着,靠在沙发上,眼神已经涣散。抬起滴血的手摸到电话上,继续拨着号码。最终体力不支,摔倒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板上,听筒从桌上挂下来: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血从他割破的手腕里涌出来。
颜俊——
司徒连滚带爬地扑到他面前,急忙伸手想把躺在地上的人抱起来。却没想到自己的双手毫无障碍地从严峻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抱了个空……
司徒呆住。
怎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啊……
到底怎么回事?
地上的人眼神迷离地看着他,血开始从嘴里流出,没有间断……
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流不完一样……
司徒彻底傻了眼,怎么回事?
难道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颜俊,已经死了……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惧。
突然想起先前时那对父子看到4楼时的恐慌,后来又是那个5楼老太太惊慌的神情。他们都忌惮4楼的住户。四楼唯一的住户就是颜俊父子,颜俊不是一个黑帮老大,会让人害怕到宁愿搬家,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已经死了……
不,不可能!!
颜俊怎么会死了??
颜俊死了,为什么司空没说过?
不可能的吧……
司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他惊恐地跌坐在地上,那个人的眼神已经涣散,太慢慢扭动脖子,向司徒的方向看过来,抬起流血不止的手,又重重垂下去。血仍旧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涌出来,那些血像流不完,一股股的在颜俊身下结成了溪流,缓缓地向司徒躺过来。司徒连连往后爬着,那血流却有眼睛一般向着他的方向流淌。
不要,不要……
司徒爬起来,就往门口跑。手刚碰到门把却看着门把在他手里变成一只手。一直绿油油的全是脓疱的手。
妈的!
司徒骂了一声,急忙要松手。那只手紧紧握着他,任司徒怎么挣扎都松不开。颜俊的血已经从沙发那边流淌过来,顺着横在玄关和大厅中间的桌椅拐了一个弯,朝他流淌过来。渐渐,从整个大厅的每个角落开始渗出血,一滴滴汇集成一大摊,在整个屋子里形成一片鲜红的海洋。
司徒看着已经流淌到脚边的血,拼命地踢踹那扇长着绿色怪手的门,结果那门就像是只是一副画在墙上的图案一样,任他踢打都纹丝不动。
那些血已经没过他的脚背。
噗——
灯一下暗了,屋子里每一样家具静静地摆在他应该带的位置,一切和他刚被颜俊拖进屋子的时候一样,地上漫延的血海也不见了。
冷汗直往下冒,司徒再没大脑也该明白了,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玩笑。
颜俊,他所看到的颜俊是一个鬼魂,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可是为什么……
你……
脖子上凉飕飕的,就好像有人拿着冰块贴着皮肤吹气一样,司徒猛地回头,就看到一张已经腐烂模糊的脸紧紧贴着自己——
你要留下!
陪我!!!
被人发现的时候他躺在颜俊家里,那扇他晚上怎么也打不开的木门残破的不像样子。发现的他是楼道大妈,看见的时候还以为他是颜俊鬼魂,吓得哇哇大叫。司徒是被那大婶大炮一样的大嗓门给吵醒。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颜俊家大门口。看着那扇被自己踢的粉碎的门,司徒还有些心悸。晃晃悠悠站起来。两脚还有些发软,晚上的一切像一场梦一样。但是又那样逼真!
司徒几乎是扶着墙走出楼道的,后面的大妈吵吵嚷嚷地骂个不停,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他年青大小伙子的,什么事不干?跑人家死人屋子转鬼吓人,作孽!
要在平时司徒肯定要回头和这大妈吵一架。但现在他却完全没有这些精神可以分出去,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一件事上。
颜俊!
对了,萧迪好像知道些什么。
萧笛以前是刑事科的,问问他应该会知道吧。
他必须尽快回去,他有一种感觉,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他错过了,所有的人不论是否认识,都一致的向他隐瞒了一件事情。如果不是他恰巧从颜俊楼下经过,有的事件是不是会隐瞒他一辈子?
他的疑问太多使他迫切的想去寻求答案。司徒越走越快,远远把那个大妈甩在身后,连大妈说的什么都没听见。
这年头的小伙子真怪啊!手机丢了都不要了??
那大妈看着司徒消失在巷口的身影,又低头看看刚被自己在4楼那家门口捡的手机。
一只黑纹外壳的手机。
(十二)
颜俊其实见过张晓佳的,在司徒记忆里。那是和颜俊分手后的第十天,11月4号。也是他和张晓佳交往第8天。
张晓佳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失败的婚姻让这个娇小的女人一度沉浸在阴影里。家里给介绍过很多,可是张晓佳并不愿意再次踏入婚姻殿堂。直到司徒家父母看到儿子都35岁的男人了却还没有交往对象着急地从老家赶到本市,急急忙忙拖着司徒去见了也老不情愿的张晓佳。
坐在咖啡店里,喝着热气腾腾的榛果拿铁。窗外的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对面坐着的高大男人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孔。男人拘束地挠挠头,憨厚的一笑彻底俘获她孤独已久的芳心。张晓佳决定了,这辈子她跟定了司徒。
女人并不是很漂亮,过了三十的女人不再年轻。但是张晓佳略带警惕的冷淡还是吸引了司徒。他很喜欢张晓佳的眼睛,不大,圆圆的,像个杏仁儿。笑的时候会弯成一个月牙儿。司徒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喜欢有这种眼睛的人,无法抵挡那种美丽,每次都会陷进那笑起来弯弯的一潭深水里。
从咖啡店出来的一瞬间,司徒就决定要和这个女人过一辈子。他转身握住走在自己身后那个娇小女人的手。他想大声告诉张晓佳,我能照顾你一辈子!跟我吧!
大男人支支吾,半天,憋红了脸,简简单单几个字,他却说不出口。边上进出咖啡店的都是一帮正热恋的小年轻,看到司徒都掩着嘴笑。
女人低着头,红着脸,不急,先看你表现。
司徒笑了,包紧了女人的手。女人的手很小,软软的,却因为长年的操劳儿很毛糙。不像那个人的手,和自己的差不多大,手指一粒粒,很长,雪白的,青葱一样。
热恋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却只有灯饰的人才懂。司徒每天都不厌其烦地给张晓佳发短信,打电话,接她下班。两个人在城里一圈一圈的逛,从不厌倦……
交往的第8天,他照例带着张晓佳逛街。走到婚纱店时张晓佳停下脚步,看着橱柜里的婚纱满脸是向往。司徒搂着她,指着一件紫色的,就那件!你穿一定漂亮!
不要啊,很贵的!
贵?哪贵了?我觉得很好!只要你穿的好看!司徒说着,看到了从对面走过来的颜俊。
男人依旧很瘦,穿着一件灰色衬衫,脸色惨白,见天不见看来过得很不好啊!看来那个有钱的姘头也没继续跟他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