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啊。”南猫从不和钱过不去。
“我都好几年不碰笔了，怕给王翊的连载搞砸了。”卫伽谌从心底热爱绘画，但他也知道自己天分有限，所以从美院毕业后，直接把专业扔了搞起了平面设计。
“他都开口了，你还担心什么。再者，你的图画好了对王翊是锦上添花，要画不好也没关系，人都冲他写的故事去的，大不了被人吐槽。”江珉寰理智到一个境界，叫人哭笑不是。
卫伽谌自顾自的矛盾，没人关心。南猫只关心自个儿餐厅的装修：“珉寰，你说的装修公司的人怎么样？”
“替我装过办公室，挺有设计感的——”
“我要设计感干嘛，关键是实用，最好还能便宜点儿。”南猫真不想存折一下就贡献干净了。
“我把名片给你，你自己跟他谈。”江珉寰跟南猫不是一个路数。他别致惯了，衣食住行的样样甄选，也只有跟FA的成员在一起才不挑剔。
南猫婆娑著名片，一溜儿的英文，这不埋汰他这三流大学毕业的小本么！“那个！啥！给翻译一下呗！”
江珉寰皱眉：“翻译什么，数字你总看得懂吧，这就他私人号码，你直接打过去，我跟他打过招呼了。”
“得，就这样吧，好歹也算一招。”南猫说着，真不知道如何跟高尚人士打交道，就认识江珉寰一个住金字塔顶端的，这男人还很识趣的将就他们些个平头百姓。“我走了——”
“别介啊！帮我想想呗！”卫伽谌还纠结着呢！
“想个毛线！你就闭上眼睛画得了！王翊帮你顶着呢！怕个锤子！”南猫撂一水儿脏话，悠然的去。
跟名片上的童兮橙联络好了，周一上午十点在CBD某建筑内会面，南猫此刻就站某建筑边踌躇了，“衣冠不整，不得入内”，怎么个不整法呢？他的拖鞋也是干干净净的，真没不整啊，可保安死活不让他进，看来就迟到了。“童先生是吧？我就在你办公室楼下，你方便下来一趟吗？啊，这个，嗯，那个，唔，我真进不来。”南猫吭哧半响，没辙了。
一刻后，一个男人朝他迎了过来。“你就是南猫吧？”
“是，是——你是童先生？”南猫还是知耻的，适度脸红。“我真没想让你跑这一趟，可我睡过了又怕错过了跟你约好的时间就火急火燎的——”
“行了，我们坐货梯上楼吧。”童兮橙把南猫一眼过滤完了，认真觉得保安阻拦他是有道理的。
偌大的货梯，就南猫和童兮橙两个人。南猫死盯着屏显数字，恨不得再跳快点儿，尴尬不是！“你真的叫南猫？真名？”背后激灵一声儿。南猫干笑着转过头：“真名儿，真名儿，比钻石还真。”
“哦。”童兮橙微微点头。这与生俱来的压迫感，逮谁都受不了。
南猫默默旋过身儿，真摆不出顾客是上帝的谱儿，等到看了童兮橙每平方米的设计报价就更谱儿不上了。“你能便宜点儿吗？”猫儿彻底瘟了，钱啊，毛爷爷啊，亲人啊！
“我是不能便宜，我这价也不能便宜，给江珉寰也这个数儿，都是公开的。”童兮橙清浅一笑，慢道：“你是装修餐厅，不是随便一个路边装修游击队就能糊弄得起的——”
“我当初就找游击队装的，不也糊弄五六年了。”南猫自言自语的，不屑吧，还不敢表现出来。下里巴人在阳春白雪面前的自卑感是天生的，尤其这阳春白雪高贵得！都昂贵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找装修公司呢？再接着找一游击队糊弄五六年也是可以的。”童兮橙还是笑的，就是有点儿冷。
南猫哽了。一开始不是他不想往好了装，这铺子是猫妈留给他的，只一个念想，肯定想要好好对待来着，可就那么点儿钱，他都投进去了也就那副鸟样，现在是有点儿盈余了，餐厅这处也确实到了年限，想尽量用好的吧，钱就银行里这么些数儿，用完了就连周转都没了。“我诚心想装修，你看这样成不成？我们也不把生意摆台面上了，你私下跟我交易如何？然后呢你再把价压低点儿，咱不通过公司，我少付点儿钱，你还挣全数呢！”话就到这儿了，猫儿瞧不出童兮橙的阴晴，那男人就这么端着，直盯盯的看着他，看得他发毛。“呃，买卖不成情意在，你不乐意就当我没说，这价我真付不起，回见。”南猫起身就跳脚的往门边儿奔，还没摸着门把就被童兮橙叫住了。“您还有什么事儿啊？”一着急就跌份儿了，“你”和“您”差好几个层次呢。
“我接了。”童兮橙这样应。
“啊？接了？接什么啊——”南猫的神经直接拧不过来。
“我接你的私活儿了。”童兮橙又撇一许笑，让人看不透。“虽然是私活儿，但还是得签合同，另外，我要你店面的平面图纸，你明晚有空吧？”
“啊？”南猫的神经还劈叉呢。
“我想实地看看，明晚七点可以吗？”
“可，可以——”
“行，那我就不送你了，货梯你找得见吧？出公司顺走廊右拐。”
“哦。”南猫催眠似的按着童兮橙说的走了，进了货梯才明白过来，成了！
第三章：南猫——比量
晚七点，童兮橙准时到了蓝猫餐厅。南猫套了件平生最拿出手的外套恭候大驾，勾着腰呢还琢磨这高尚人士都爱踏点儿来，面上倒是殷勤：“里面请！正好饭点儿，你就顺便在这儿吃点儿？”
“也好。”童兮橙点头，一屁股墩儿就霸了门口边的加桌儿。
南猫那笑僵得，就那么随便一客气，这人还真不客气！一桌儿啊！少说得赚个百十来块吧。“啊，那，那你坐着，我让厨房做几个小菜，你吃完了再到处看。”
“老板，那谁啊？”乌朵曼莲花步的蹭到南猫身边，眼直往童兮橙身上瞅。这不一典型的高帅富吗！要傍上了即便不能从麻雀变凤凰至少也能进化成乌骨鸡啊！
“装修的！”南猫没好气：“李叔，给炒个西红柿炒蛋，油呛青菜，呃，再来碟儿小咸菜吧——”
“你也好意思！人家给我们装修就得好好招待！我自个儿做，你甭管我！”李叔白南猫一眼。小子抠得哟，又可气又可爱的。
“什么叫‘人家给我们装修就得好好招待’！我给他钱呢！那丫真黑！比市面上贵了一倍不止——”
“那你还让他装修！”李叔把鱼香肉丝端给乌朵曼。“送加桌儿那位！”妞儿乐呵得，抬盘子就妖孽奔放了。
“这不江珉寰介绍的吗！他介绍的人准没错，省得我提心吊胆的。”南猫抓着头发，不好意思承认认准童兮橙了吧，还真就认准了。那天去童兮橙的公司顺带翻了两页宣传册，得了大奖的设计下面都落着童兮橙的名儿。
“出去出去！就你这扒拉的！待会儿全给客人吃头皮屑了！”李叔轰走了南猫，忙不迭迭的炒菜。
碗啊碟的陆续有上，南猫心疼得！李叔这败家老爷们儿！就童兮橙一人吃得了那些吗！“菜还和你胃口吧？”南猫内心流血，脸上灿烂的，尽得精分教真传。
“挺好吃的。”童兮橙每样都尝一点儿，这用餐礼仪贵族得小餐厅蓬荜生辉！“不是味精味儿——”
“那是当然！这调味儿的都是高汤！还都是我和李叔两个人天天守着熬出来的，秘方不外传！”南猫骄傲得尾巴朝天了。
“你也会做菜？”童兮橙只捡自己想要的重点听。
“这不废话吗！开餐馆的不会自己做菜勤等着关门吧——”
“这话可不对。开餐馆的，会吃比会做重要。你再是会做，不会吃，一辈子也就是个厨子命。”童兮橙扬起眉眼儿，无与伦比的优越。
南猫像是被咬了舌头，嘴巴张了合合了张的，愣发不出半点儿声儿。啥！厨子命！啊呸！老子正经蓝猫餐厅老板！“你你你你吃着吧！”猫儿真给不出好了，瘫柜台里憋屈，憋一阵儿就把自个儿给累毁了，索性打起盹儿来。
传菜收钱什么的都是乌朵曼，小妞儿麻利得一人当三人使。南猫直接猫到了打烊。“老板吃饭了！”乌朵曼河东狮吼。
“哦——”南猫抹了把脸，焦距慢慢的对上了，童兮橙。“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人家回去个毛线啊！等着你帮着看餐馆内部结构呢！你倒好！睡了个昏天黑地！童先生也真好脾气，让我们别打扰你，他就一直坐门口挨冷风，你也好意思！”乌朵曼噼里啪啦的一顿“狂草”。
“女孩儿家家的说什么毛线，你们织织毛衣就得了。”南猫打一呵欠，对童兮橙太好意思了。“都等这会儿了，不在乎再等我吃个晚饭吧？”
“你吃完了我们再看。”童兮橙老神在在的，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
南猫食量小，挑食儿也厉害，爱吃的可劲儿吃，不喜欢的一口不沾，李叔纵容着，每次都炒个猫儿爱的菜，还得摆他面前。不消一会儿，南猫面前的菜碟光了，饭还剩一半。“饱了。”
“吃不了你还添这么些！知不知道非洲人民饿得吃土！”乌朵曼咬牙切齿的想为南猫织一件毛衣，再用这毛衣捂死他，叫他让她在高帅富面前丢脸！
“矮油，人家以为人家吃得完一碗饭的嘛。”南猫一招贱性，引折腰无数。
乌朵曼含恨吐血：“我去！”
“嗯，去吧，那边儿离‘毛爷爷’更近！”南猫扭脸儿就正经。“我现在带你看看餐厅？”
童兮橙一愣，即微笑道：“好。”好得很，这猫儿长了个俄罗斯蓝猫的型，整个一中华田园猫的性。
随便看看无所谓，差点儿把南猫的心肝脾肺肾都看碎了。童兮橙撕下起皮的壁纸一角。“这壁纸哪儿买的？你没得癌症就真该偷笑了，三无建材的有害物释放量高国家标准的几百倍都算轻的，还有这玻璃，里面全是气泡！稍微使劲儿都按碎了……”巴拉巴拉的一堆，猫儿掬一把心酸泪，活着可真不容易啊！“平面图有吗？”童兮橙那卷尺量了个大致米数，又和南猫拿出的平面图对比了一番。“出入倒是不大——”
“童先生，你打包的菜我放柜台这儿了，走的时候别忘了拿。”李叔把包好的外卖小心翼翼的放柜台上。
就南猫状况外。“虾米？他打包了？”这连吃带拿的货！
“童先生可是结了帐的！人家环保！吃不完兜着走！”乌朵曼挽上李叔和洗碗阿姨。“叔儿，阿姨，咱走！看这小气鬼就岔气儿！”洗碗阿姨笑得，肩膀抖得跟电击似的。
猫儿歪着脑袋，小模样委屈得：“我又不知道他结了帐——”
“难道你还预着请我？”童兮橙几乎被南猫逗笑了。
“我又不是诚心想请你的。”南猫不看童兮橙，才能说实话。
“下次我请你吧。”
“诶？”这话题拐弯儿诡异得赶上漂移了，南猫皱着眉头咀嚼童兮橙的话：“你请我？”
“对啊，我请你。”童兮橙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合同。“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在最后签个字，我们的雇佣关系也算成立了。下星期我会给出效果图，顺便做个简短的说明会。你呢，有什么要求就随时联系我，你有我的号码，对吗？”
“嗯。”南猫咬着唇认真看合同，认真看了第一页，看不懂，直接划拉到最后一页。“你指定不能坑我吧？”
“我还没坑过人。”童兮橙笑容完美，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
“保不齐我就成这第一个掉坑里的，人心隔肚皮不是！不过反正吧，你要坑了我，我就叫江珉寰告死你。”南猫自我安慰着，签字。
童兮橙看了眼南猫的猫爪字，把其中一份合同递了回去。“各自保留一份，你要告我也得留下证据啊。”
“那是！”南猫捧着白纸黑字高深无比的合同悲痛万分。永别了！人民的币！
第四章：南猫——吃穿的意思
呼啦啦的一星期过了，南猫这次西装革履的，终于没被保安拦了，娇俏可人的秘书小姐还请他喝了杯咖啡。童兮橙见着南猫就小皱眉的：“你这西装从哪儿借的？”
“我的啊！怎么能是借的呢！”南猫低头瞅了瞅自个儿蓝底白条的两扣西装，顺眼去了！
“你原来是有多胖？”童兮橙简直不能看南猫了。这男人要在腰间扎一麻布袋子再捧一破钵就可以直接上街讨钱了。
“啊？哦——”南猫恍然大悟。“这件西装是特价时候买的，就这一个码没挑啊！二百块钱划得来吧！”猫儿沾沾自喜的，跟高尚人士讨论“划得来”，可高尚人士从不“划得来”的生活啊！
“你给我脱了。”童兮橙快被这90年代末的西装款搅得没心情了。
“脱？”南猫瞪大了眼睛。这货不能是gay吧？老子是是来买的，又不是卖的！
“脱了。”
“你你你你要干啥——”猫儿一阵哀嚎就被童兮橙扒了衣服。“干嘛把我的衣服扔垃圾桶里！二百块钱呢！”
“我赔你。最低要求，你不能污染我的视线。”童兮橙终于顺过了气。“真不知道江珉寰怎么认识你的。”
南猫被嫌弃了，还不是一星半点儿。“江珉寰就这么认识我的，你要不满意干嘛接我的活儿！江珉寰就从来没管过我穿什么——”
“嘘——”童兮橙推过电脑，演示效果图，跟南猫讲解细节和各处材料及其用途，整整一小时没带歇气的。“这样你明白了吗？”
“我没明白！”南猫脑子里全是垃圾桶里的西装和江珉寰的交友范围，根本听不进去什么劳什子的装修。
“呼，现在是下班时间了。”童兮橙从没加班的恶习。
“什么意思？”南猫几乎抓狂。
“我们去吃饭吧，上次不是说我请你的吗？还有！吃饭之前先去买衣服，我得赔偿你的损失。”童兮橙说着“赔偿”，可脸上毫无忏悔之意。
南猫被童兮橙转晕了，这人太阳系外的吧！火星人都比他靠谱儿！“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太随心所欲了一点儿！我还什么都没答应呢！当然，你是得赔偿我！折现就得了，二百块钱，你现在就给我，我还得回餐厅呢——”
“你平时就这么多话吗？”童兮橙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着，把猫儿扔进了车的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说，你平时就真的这么多话？”童兮橙发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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