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云狄路上看着一路小心探查机关暗门的严如华和风非笑,还时不时的打趣他们几句。
半路上三人途径一个山洞,却见两具人骨横卧于地上,状甚凄惨。严如华表情凝重,说:“这不知是哪年月的人,想是也是入
谷被困,没有发现暗门,活活被饿死了去。”
风非笑仍是默然无语,云狄道:“若是大和尚在,倒可念经超度一番。”他说的轻快,心上却是沉重不已。他们因想到这些人
白白送了命,心下恻然,也不去细看。
如是三人加快脚步,想要迅速离开这瘆人的地方。这一路只觉地面由湿而干,渐渐又由干而湿,云狄兴奋道:“看来是快到山
壁另一面了。”当下脚下生风,一马当先爬过一道缝隙,这缝隙逐渐宽阔起来,前面又是一个山洞。但他一进这个山洞,便骇
的定住了脚步。
严如华也赶了上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地上仍是两具骸骨,其中一具却形状巨大,堆在一起,却并不是人。
登时,三人皆默而不语,云狄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升上来,只觉浑身冰凉,片刻,他开口道:“这堆巨型白骨,怎么像,怎么
像……”
他话在嘴里打转,只是说不出来,严如华接口道:“看样子……像刚才那条大蟒蛇……那个人,莫非是王永的骸骨?”
“不会不会!”云狄也不知道是真不相信,还是为了安慰自己,立即反驳道:“这才一顿饭的功夫,断然不能烂没了血肉,像
这样尸身烂的就剩具骨头怎么也得个几年吧?况且咱们刚才走的不慢,已然走了好远了,怎么可能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呢?”
他此言一出,忽然觉得莫大的恐惧布满了全身。如果这是真的,且不说这尸身瞬间烂成这样多么匪夷所思,最主要的,是他们
进入时这个山洞便没有入口,他们便似被无形之力移动到此处一般,现在他们找到了门,本以为曙光在望,孰料走了一圈,又
回到了原处。也就是说,这迷宫,是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的。那样,刚才看见的那两具困死的人的白骨,很可能就是他们的下
场。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云狄用力摇了摇头,“不可能有这样的机关!他们在山里面造一个联通的洞也得有地方凿进来!刚
才我仔细看过了,走过的所有地方都只有一条通路,根本没有其他的暗门,也没有填凿的痕迹。这说不定是另一个洞也恰好有
一条这样的蛇,多年前死掉了。咱们仔细一看便知!”
他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观看,只见这副巨型骨骼盘盘绕绕,形状却正是被风非笑砍死之时的样子,骨头中
部还有些零散的骨骼,却不是蛇的,大概是蛇以前吞吃的人或动物,尚未消化干净。
他仍不肯相信这就是方才那条蛇,低头去查看那具人的骨骼,却突然发现这骨头旁边的地上有个铁黑色的小牌子,上面刻着“
烈水”二字,正是他烈水王府的标志。这牌子材质特殊,遇火不熔,遇酸不腐,断不能做假的。他登时心冷了一半,颤抖着用
匕首将牌子轻轻一撬——那牌子翻过来,果然反面镌刻着两个小字,乃是这骨骼主人的名号“王永”。
第五章:上古毒虫
云狄查得那骨骼就是他方才惨死蛇口的亲随王永,已然知道他们已经再回到初始那个山洞。再站直身体时,他已然是面色铁青
,嘴里喃喃念着:“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严如华也是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着说:“看来咱们撞到鬼打墙了。”
“什么鬼打墙!大花你别没事吓唬人,”云狄一跳三丈高,“这世上哪来的什么神鬼!”
严如华按着心口道:“你不信罢了,最好不是!且让我卜上一卦。”
云狄本要说他没事找事,但如今见了这许多奇异之象,也闭了嘴将话吞了回去,心里只道,如今没别的法子,只好死马当活马
医了。
只见严如华从随身包裹中掏出一个铜制六壬式盘。云狄凑过去一看,这盘上圆下方,约莫一手掌大小,上面层层叠叠环环绕绕
刻着许多小字和图画,他久经严如华熏陶,认得上面是十二月神、二十八宿星、八天干之类,还是忍不住奚落道:“果然神棍
就是神棍,出来还带着这些东西。”
严如华凝神占卜毕,摇头道:“别的可以不带,这个却缺少不得!咦?!”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站起身来,指了指身后,“卦
象指向是这个方向,倒并非暗门那边。”
云狄听他如此说,走到那边石壁,仔细看了半晌,不由泄气道:“还盼你那东西真能起点什么作用,果然又是白扯。”
风非笑和严如华也早走过去细细观察,只见那边石壁完整一体,正是山洞一部分,并无任何机巧。
严如华愁眉紧皱,以手扶额道,“照说六壬式盘不会搞错。风兄,你说这会不会是鬼打……不,障眼法?”
“什么障眼法,分明是你那……”云狄正在反驳,却听风非笑道:“古有幻术,不无可能。”
严如华急道:“在下虽稍通阴阳占卜,却不懂这些实在的法术,素闻承影派道术天下无双,可否请风兄做法一试,破了这幻术
?”
风非笑点点头,说声:“得罪了!”倏地回手从身边立着的云狄身上撕下一片衣襟,然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做剑指在长剑剑
刃上一抹,那白皙的指尖上迅速渗出了颗颗鲜红的血珠。他以指为笔,用这血在白色衣襟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个“明”字,脚下
走了个北斗罡,接着将符咒向上空一抛,一挥长剑,用剑尖刺中这血符,然后口中轻诵:“击开天门,九窍光明,天地日月,
照化吾身,速开大门,变魂化神,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一声诵完,他持剑的手一抖,那血写的符咒瞬间化为一团白火燃烧殆尽。而周围瞬间光芒大盛,将这山洞照的亮如白
昼,石壁、暗门开口处处射出耀眼的光芒。只是这光芒转瞬寂灭,周围立即又恢复到黑暗之中。
云狄很是惊讶,揉着眼睛道:“这火怎么点的?你随身带着火折子不成?”
严如华却急问:“如何?风兄,此地可是幻术成就?”
风非笑摇了摇头道:“并非幻术。乃是实实在在的机关。”
云狄皱眉郁闷道:“我就知道,世上哪有什么妖法幻术,所谓幻术,不过是些牛鼻子做障眼法骗小孩子玩的罢了,怎么能骗过
咱们几个大男人。话说,风假脸你为什么非专门和我过不去?要撕我的衣服?”他平生爱美,此刻那软云罗精纺的衣裳被齐齐
撕掉了一块,看上去狼狈不堪,让他好不郁闷。
风非笑看他一眼,只重复一遍,“得罪了!”便再不发一言,倒是严如华向他解释道:“这符咒必定是须以血写于白色布纸之
上,这里没有旁的白纸、白布,只有参卢你穿的白衣,是以风兄不得已而为之。此刻命在攸关,只好从权。”
云狄无法,只能闭口忍下,心中暗骂:风假脸,我早晚要找机会撕破你的衣服,以出我这口恶气!
他方才眼睛被白光晃了下,这会儿好起来,却隐隐约约的瞧见地上白骨上似乎有几个淡绿色的亮点,他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
原来是几只白色的小虫子,那虫子状似蜘蛛,每只身上却生着十四只腿爪,那虫外壳与白骨颜色相同,从内而外发出一点淡淡
的绿色荧光。
这虫子只有指甲盖大小,隐身于巨大白骨之下,若不细看,是注意不到的。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不由好奇,伸手刚想去抓一
只瞧瞧,却耳听一道罡风袭来,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却见是风非笑那把长剑,正停在自己身前。
“风假脸你要干什么?”云狄大怒,“方才老子要是闪的慢一点儿,这手就没了!”
“强似殒命!”风非笑冷冷道,“那是蚩虫,不可碰!”
“蚩虫?!”严如华几乎是失声喊出来,发现自己失态,又赶紧噤声。但显然已经十分恐惧。
“蚩虫是什么东西?不就一只虫子,大花你怎么吓成这样?”云狄不以为然。
“……这,我不是曾经给你读过?《姜天师遗志略》有载,上古时期,蚩尤为黄帝所灭,当日蚩尤身死,被分埋多处,怨气化
为蚩母,蚩母再生蚩虫,虫有剧毒,沾者立毙。这蚩虫喜食尸体,一只蚩虫能在半盏茶间将一头牛啃为一架白骨,被蚩虫啃食
过的白骨,三天后自化为脓水无踪……”
“当日谁听你那些怪力乱神……你是说,这白骨是这小虫子在刚才这一会儿之间吃掉尸身所成的?”云狄本不肯信,但此事就
在眼前,也无可辩驳。他停了一会儿,咽了咽唾沫,又想起什么一般惊讶道:“那也就是说,这里可能有过许多死人,但是被
蚩虫吃了,骨头也化为脓水,没有一点痕迹留下?”
严如华面色凝重道:“不错!若是这虫子会飞,只怕活人也会生生被他们吃了。没想到在这竟能见到这种传说中的上古毒虫!
”
他停了停,又说道:“这地方阴森恐怖,不能久留,如今无法可想,我们只好再走一遍,看仔细些,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其他的
机关道路。”
云狄听他如此说,如梦方醒一般道:“对!再走一次,肯定是漏掉了什么。”
这里没别的道路可走,他迫不及待的又钻进最初那道暗门,严如华和风非笑也迅速跟了上去。三人边走边仔细的盯着山壁洞顶
甚至脚底,生怕错漏了一处,这次时间用了几乎有上次两倍,可是最终,他们又看到了那具巨大的蟒蛇骸骨,还有王永的尸骨
。
如此诡异的事情云狄是第一次经历。他此刻衣服被撕坏,早已一片狼狈,便也不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
气,心里不停的翻转着事情的前后因果。他虽然十年被养在京畿太平地,但幼年在边关经历过战火洗礼,胆子不算小。这次兜
兜转转又回到原地,他虽然非常失望,但是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有第一次那样慌张。
他想了一想,忽然灵光乍现,道:“大花,风假脸,你们发现没有,这次路上我们没有见到刚才那两具人骨!”
严如华此时也懵了,他忽听云狄此言,不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参卢你果然聪明,不错,方才一路上着急,我倒忘了
这个,这样说来,若不是有人移走了这两具骸骨,便是我们走了不同的道路!”
他转头看向风非笑,想要征求他的意见,却大惊失色道:“参卢,风兄,风非笑怎么不见了?”
云狄回头一看,不由也白了脸,这里只剩下他和大花两人,风非笑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
“这……咱们快点再走一次,这次务必要找到风假脸和大和尚”他不喜风非笑态度冷淡,但这人突然失踪,除了情境更加可怖
,也让他心中说不出的担忧。
两人又沿着原来的道路走过去,这一次看的更加仔细,但是仍然毫无所获。转了一圈,仍是回到初始的山洞。云狄不甘心,犯
了倔劲儿,非要继续再走,待走到第五遍的时候,半路上又发现了那两具人骨。
“奶奶的,还真是邪门了!”云狄十分恼怒,蹲下去仔细看那人骨“说这是一条死路,这骨头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说不是同
一条路,又没别的通路,风假脸也丢了,还总是走到原处!啊……”他说着,忽然好似发现了什么,招手叫大花来看。
严如华也蹲下身去,一看也是吃了一惊,道,“他们竟然是……”原来那两具人骨上也有一只蚩虫,地上竟也有那烈水府的铁
黑牌子,这两人显见也是云狄四名亲随中的两名,不知什么原因死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时没仔细看,加上尸首只余白骨,他们
当时只以为是死了很久的前人,却未想到是自己身边人。
云狄当下只觉十分心痛恼怒,顺手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砸向白骨上的蚩虫,这一下准头颇正,蚩虫一下他被砸扁,流出绿色的
血水。云狄正要说这虫也不过如此,却见那块砸过去的石头嗤嗤冒起白烟,一下子化为一滩沸腾的绿水,而绿血所到之处,地
上被蚀出深深的洞痕,而旁边那铁黑牌子中的一块,也沾了些,迅速化为一滩冒着气泡的黑绿色的液体。
严如华只觉头皮发麻,拉着云狄想走,却听云狄不管不顾的大声骂道:“奶奶的!谁搞的鬼,敢杀老子的人!有种出来!看小
爷爷不扎你个浑身透明窟窿!”他触手只觉云狄浑身肌肉紧绷,微微颤抖,显然是非常心痛恼怒。
严如华拉不动云狄,正在发愁,忽然听见云狄倏地站起身来,说:“大花,你听!”
他侧耳细听,却全无声音,奇怪道:“全没有什么呀?”
“是大和尚!你仔细听,就是刚才他唱的那个,妹妹的脚,尖又小……大和尚就在前面,快点,我们快去找他,说不定风假脸
也在!”云狄仔细听了听那声音的方位,拉着严如华就向前飞奔。严如华被他拽着,一边还侧耳细听,心里只奇怪此刻并无歌
声,刚才大和尚一路也并没唱什么歌,难不成是云狄受了刺激,精神上出了异象,不但幻听,记忆也错乱了么?但他力气没云
狄大,又劝不住他,只好一路由他拉着疾驰。
这一路上,云狄只听那小调声音时高时低,断断续续,却总在前方,似乎是指引着他们前行一般,他也不多想,只听到调子便
走,听不到便止住脚步细细找寻,总之仍是沿着出口一路向前,也不再看什么机关暗门,严如华暗道这岂不是白费力气,还是
要跑回原路,不想跑了一顿饭的功夫,眼前竟然出现了微弱的光亮。
这下严如华也来了精神,提气狂奔,两个人没一会儿就冲出了山洞,外面是一片山谷腹地,想是已入了偃师谷。此时月光倾泻
下来,夜风轻抚面颊,明显的已经走出了山壁,严如华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好的月色,从未觉得外面是如此的美好,一时间喜
不自胜,几乎要滴下泪来。
云狄站定喊道:“何在何在!大和尚何在!”
“阿弥陀佛,何在在此!”随着一声洪亮的佛号,另一边山壁后闪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躯壮大,光头黄袍,笑吟吟的看着
他,正是和尚何在。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云狄大步上去,正要抓住大和尚拼命摇晃一番,却瞧见另一个人不是风非笑,也并不是自己最
后一个生死未卜的亲随李照,却是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那人一身青衣,腰间系着一个小药囊,手中拿着一根玉笛,生的文质
彬彬,俊秀儒雅,竟是如这月色般的温润可亲。
第六章:奇怪小调
云狄忽然见到大和尚和一个生人在一起,不由疑惑,“额,这位是……”
“在下姜子杉有礼了。”那书生深施一揖,一脸微笑道,“在下误入此地,方才在山洞中偶遇何在大师,便结伴同行。我观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