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星小明星——水巷

Emma见他进来，没好气说：「对不起，他就是个脑残。」

小明星笑一笑，Emma又说：「滚开滚开，去照顾你的英杰哥。」

「没关系，我帮你洗菜。」

「滚，拜托，我不想看你的英杰哥摔门走人好吗？」

阿东：「新人这样来来去去，我跟你说，想红？陪床。现在唱片这么难卖，我看子威也很难有什么发展，不如好好演戏——」

大明星忍无可忍：「你演艺圈资历几年。我十年，你几年？」

阿东：「……」

十年当然是胡诌的，小明星正巧听到这段，心里说不出来的得意。

他一脸啥都没听到走出来，正巧这时候江万来了，江万吵闹程度世界第一，瞬间阿东的声音被淹没在大海里，越传越远、越传越远……

菜色上桌，几盘家常菜，火锅在桌子中间冒着白烟，江万很兴奋，坐在沙发上跳啊跳说：「好好吃的样子！哎唷姐你真会做菜！真厉害！贤淑死了！」

Emma得意得要命，「不厉害怎么当姐啊。」

阿东敲敲放酱料的盘子说：「火锅这种东西就是要配葱跟蛋黄才好吃，沾酱油其实吃不出那个味道，你们现在都喜欢放酱油什么的，其实……」

江万：「姐，你家酱油在哪啊？我想沾！」

「哦弟，在冰箱门，你帮我拿出来，姐忘记了，我也想沾。」

阿东在三番两次插嘴被忽略之后，脸色难看不说话了。倒是江万非常兴奋，开始对大明星嘘寒问暖：「英杰哥，我上次唱歌好听吗？」

Emma好奇问：「什么唱歌？」

「难听。」大明星盯着满桌的菜，最恨自己没食欲，心情不好。

江万兴冲冲解释：「上次英杰哥生病了，我唱歌给他听。英杰哥最爱讲反话，呵呵，我给你盛汤，你怕冷吧？」

大明星看江万豪爽拿大碗公要替他装火锅料，脸都白了，小明星替他挡下来，看他满脸悲愤笑到肚子疼。

他给大明星盛一碗，靠在大明星耳边小声问：「虾好吗？你不是喜欢吗？麻烦？我帮你剥啊，啊，有丸子，我给你弄个？别挑食，菜也得吃。」

大明星接收到江万炯炯有神的视线，尴尬得不得了：「我自己弄。」

「不行，你自己弄就只有清汤了。」

「不会！」大明星尴尬死了，叶子威怎么这时候特别没眼色！

总算盛好，小明星又贴在大明星耳边说：「我也有唱歌给你听的。」然后被大明星横一眼。

江万：「姐，他俩眼中没我们啊。」

Emma安慰他，「别难过，姐也能给你剥虾。」

阿东自觉自己不受欢迎，拿着手机到阳台说会话，进来时抱歉地说：「公司有点事，我赶过去处理，先走了。」

Emma没说什么，待得阿东走了，江万立刻毫不客气地指着Emma脑袋说：「你你你！啥烂男人还不分！」

Emma耸耸肩，「不提烂男人，来，喝酒！」

姐弟兴冲冲拿出一手啤酒，Emma哈哈大笑说：「我就在等他走才拿出来！大家喝！哈哈哈！」

小明星很开心地拿一罐啤酒，回头问大明星：「英杰哥你要喝——吗……」

大明星扬眉看他，面色不善。

小明星用手比划在啤酒罐中间，说自己只喝一半。

大明星高深莫测地看他。

小明星败了，回来替他剥虾。

大明星哼哼抱怨：「喝喝喝，就会喝酒，整肃你的坏习惯。」

「我错了。」他边说，嘴角的笑容压不下来，酒窝都跑出来。

阿东一走，气氛明显比较轻松，他们随便闲聊，大多是Emma跟江万在讲，小明星偶尔插两句，大明星怕生，基本上不太说话，除非有人刻意跟他对话。

小明星不时小声对大明星说话，大明星听完之后，就凑到他耳边更小声回话，小明星会侧耳听，听完很温柔的笑，看着对方的眼神带着星光。

Emma边跟江万啦咧边打量小明星，视线在他脸上转呀转。

再晚就没捷运了，Emma陪他们走到捷运站，江万自从那天在山上之后就对大明星很有兴趣，拉着他走在前面，Emma跟小明星落后几步跟在后面。

江万叽叽喳喳跟大明星说故事，大明星不怎么说话，频频回头找小明星。

他的动作让小明星一路眼睛都带笑，他一回头小明星就朝他眨眼，又不走快，任江万缠着他。

小明星跟Emma聊天，想起那天在山上的事，先是说了江万唱歌给大明星听，又说后来他也唱，英杰哥比较喜欢他的版本吧等等。

Emma突然开口：「你跟梁英杰在一起了？」

小明星一脸莫名看她，「啊？」

「你啊，」Emma双手环胸睨他：「在一起了？」

小明星哈哈笑：「拜托，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从实招来喔，眉来眼去一个晚上，当姐姐瞎啦！」

小明星揽着Emma肩膀说，两个人在路上摇来晃去走路，「我们都是男的，梁英杰就像我哥。你怎么老想歪？」

Emma停下脚步，打量小明星，突然了解了。

她说：「叶子威，你开口闭口都是你哥你知道吗？」

小明星想明白了，「你真的想太多，我是很喜欢英杰哥，但是男生跟男生很常这样，你不懂，我以前高中也有个很崇拜的学长，我跟我同学每天都在聊他，超帅的，我现在还是崇拜他！这是男人之间的友谊。他上大学之后自己创了一个球队……」

Emma敷衍地点头：「那我们现在来设想一个状况，你想像一下你那个好帅好帅喔的学长，有一天生病了，你有个同学搂着他唱歌给他听，两个人有说有笑——明明平常学长只对你这么好，现在却让另一个人唱割给他听……」

小明星笑容僵了两秒，又挥挥手说：「你们女生很爱想歪，不是这样。这是男生跟男生之间的感情。」

Emma挑眉，戳着他肩膀说：「那算啦，不要怪姐姐没有先提醒你。」

两人并肩走着，气氛诡异的沉默。

快接近捷运站，夜深了，街道上除了捷运站大放的白光外只有寂寥的路灯，江万吵吵嚷嚷，大明星在捷运站前又回头寻他。

背着光，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在那眼中呼吸困难。

「Emma。」小明星手足无措。

「乖，过去。」

小明星往光源走去，越走近，大明星的面容越清楚，就像掀开了遮在他心头的一块黑纱。

江万下车之后，车上人依旧很多，他们两人被挤在捷运角落，大明星又戴起墨镜。他依侍着身高从墨镜上方偷觑，数着他的睫毛发愣。

受不了他的视线，大明星问他：「你看什么？」

「看……」小明星突然握紧住他的右手，在手心捂热。

大明星没甩开他，只奇怪地问：「你做什么？」

「没，没什么。」

手还握着，从手心传来的温度渡到他胸口，小明星看着他，有很多思绪，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二十四章

小明星苦思了好多天，看到大明星就满脸纠结，只是他越是去想，就越觉得Emma说得有道理。

兄弟不会当成这样。

他知道自己很喜欢靠近梁英杰。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也没做什么，可是就是讨喜欢，让人想接近他。他一直觉得梁英杰是这种人，虽然个性古怪，可是会发亮，让人忍不住都围过来看看他。

小明星跟着人群围观，看啊看的，就觉得越来越喜欢。

英杰哥真厉害、真有趣，对他真好，他承认自己特别喜欢招惹他，因为梁英杰张牙舞爪，可是从来不记在心上。

他一直是抱持着喜欢一个大哥的心情待在他身边，只是Emma一句话，像是突然「啵」一声解除的耳鸣，他终于听见真实的声音。

好歹谈过几场恋爱，他对这种藏在胸口急躁的感觉——喜欢——其实不陌生，硬要把现在的「喜欢」跟以前的区分开来，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就是因为对这种感觉不陌生，所以小明星告诉自己不急，好感说穿了就是一种对另一个人的冲动，最激昂的那一刻撑过去，其实也就过去了。

对同性产生好感的事还真不少，大家也都是当下压一压，待到那种脑袋过热的感觉过去之后，又跟平常朋友没两样。

也不需要说什么原因，小明星决定不想扩展这种心动。但也不可否认，他是真喜欢梁英杰。大概就跟小花说过的一样，梁英杰孤僻又容易依赖人的个性，很能满足照顾人的心态。

他愿意多跟你说两句话，你就觉得自己真特别了。

小明星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但事实上大明星愿意「多说两句话」的人可真不少，他也不是最特别的那个，自己怎么就一时记忆体过热了呢？

对大明星的好感就像玩线上游戏时捡到的宝物，没有经过鉴定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鉴定过后发现竟然是神器，揣在怀里轻飘飘又不安心，想放去仓库存着吧，又觉得挺贪恋带在身上的感觉。

这几天跟大明星在一起时，喜欢的感觉就像钟鸣，在心中荡开一圈又一圈音波。

但是小明星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会有这种心情挺普遍的，过一阵子就没了。

地狱般的赶戏告一段落，温绍华那里的动作很快，找了知名的作曲人谱曲之后，温哥自己填词。这首歌是要给小明星唱的，温哥简直把小明星当儿子在疼，字里行间满是爱意。

细密微痛的曲调像是绵绵阴雨天，歌词是千万根细密的针，密布在心脏上。

有台语歌的调调，又有流行音乐的味道，就是以前温哥积极想让他唱的东西。小明星收了温哥寄给他的歌，觉得挺喜欢的，他温润的声音不太适合唱敢爱敢恨赤裸裸又激昂的曲调，这种柔和的歌特别适合他。

音乐从耳机线传入耳中，眼前的世界就不一样了。

他蹲在角落看戏棚中来来往往的人，看大明星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动作都是戏，好感又悄悄爬上来。英杰哥希望他唱歌，其实他也喜欢看英杰哥演戏。

Emma如果知道大概要骂他。又不打算喜欢人，又舍不得这种麻麻酸酸的感觉。

歌词说，如果我明白你，谁管你在什么世界里。

小明星静静听片刻，打开手机录音功能。

待得手机里档名001的录音档扩增到026，大明星手机收到一个蓝芽传来的档案（这人的手机还真不是智慧型，只能用蓝芽传），听了之后他才知道这小子每天短短的休息时间不睡觉都在捣鼓些什么。

硬体条件不好的状况下很多背景杂音，即使小明星已经尽量躲到没人的地方录了。

想到这是叶子威那小子特意为他录的，连睡觉都顾不上……哼哼哼哼哼英杰哥心里开心难道他会大声说出来吗？于是他面瘫的将歌放进ipod里，循环播放。

别人问他，嗨英杰，你在听什么歌呀？他就以面瘫脸告诉你滚开不关你的事。

小明星凑过来说，嗨英杰哥，你在听什么歌呀？

大明星表情高深莫测但略有松动，片刻后分享一边耳机给小明星，说：「你也来研究。」

小明星腼腆地说，录得不好吧，本来还想再多录几遍，可是怕时间不够了。

大明星想说很好听，他很喜欢，他其实喜欢他的歌声，只是好几句话都浓缩成一句「不会」就了结了。

红色的耳机线从左边连到右边，从白皙的颈项往上爬，没入淡色的发丝中，仅能从交错的头发中，看见一点模糊的耳垂跟耳廓。

小明星心里沉沉地想，他又想牵牵他的手了。

结束最后一天的工作，小明星在众人欣羡嫉妒跟恶毒的眼神中，用十分纯真的笑容跟他们说：「大家再见，加油！」然后被某摄影师大哥凶猛地一脚踹出去。

小明星踉踉跄跄跌出去，听见后面嫉妒的人们丑恶的叫骂声，笑得眼泪都掉出来。

他再度挥手：「大家再见！」

「滚吧你！」

小明星爽朗的滚了。

他原本想跟大明星一起走，只是大明星一早不见踪影，不晓得跑去哪。小明星去牵自己最近买的二手机车，手机抖两下。

他一查看，英杰哥传来的简讯：收信。

小明星简讯聊天习惯了，顺手就给他回一则：什么信？MAIL吗？你寄什么信给我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啦？

回了简讯他就开始系围巾、戴安全帽……手机又抖了。

英杰哥：看了没。

唷还打句号……小明星血液中白目的性子被激起来，又给他回简讯：你寄什么？我在骑车，待会看吧，对了你今天去哪啦？

另一头的英杰哥简直要给他气死了，手抖啊抖地按按键：停车！看信！

小明星不敢太白目，去信箱收信，点开大明星寄来的那封，有个音乐档附件，内文就写一句：听完给我打电话。

接上耳机，他靠坐在机车上听，音档里的歌声听得出下了一番功夫克制着不飘来飘去，后遗症是声音僵硬，而且每句尾音都诡异上扬。

小明星想起小花最近跟他抱怨大明星老拿她手机玩，问她大明星在玩什么，小花又嘴一闭，一脸被下了禁口令的样子。

小明星在夜色下听了好几遍。

远方车水马龙的声音恍惚将他抛出好远，他在小小的孤岛上，远眺城市，耳边是梁英杰歪七扭八假装正经的歌声。

他拔下一边耳机，在手里轻轻搓揉，呵出一口白雾。

他回简讯给大明星：听了。

那头好一会都没反应，小明星跨上机车，电话响了。

大明星：「……说。」

颐指气使的口气背后是夹着烟却就不了口的坐立难安。小明星将头靠在机车仪表上，冰冰的，化解他满心的热。

「你唱了几遍？」

大明星口气依旧机车，「不多。」

「哦……」

那头急了，「哦什么哦！到底感觉怎样！快点说！你要气死我啊！」

「感觉……你努力了。」

大明星被他气笑了：「我要揍死你，你现在过来。」

「我错了我错了……」小明星赔笑，边发动机车。

大明星还在那头生气的碎碎念：「不录了！什么鬼歌！谁管你！不唱了，你自己唱去！不录了！」

「我错了嘛，我去给你请罪，你在哪里？」

「除了在家还能在哪？」大明星还是很不爽，「哪像你这么多应酬。」

小明星笑得边边的虎牙都跑出来，「你想吃什么？」

跟大明星谈吃什么真是非常没眼色的件事，于是大明星直接认定他脑残，不理会他。

「要过来就……你那里什么声音？风声？」他会意过来，声音沉下来，「……你把手机塞哪骑车了？」

「安全帽里。」

通话被暴力切断，小明星心里甜滋滋的，收了手机从他的小岛出发，前往梁英杰那座宅宅的岛。

第二十五章

小明星一进门，大明星就扔给他好几包暖暖包，家里还开着暖气。一路上的寒气随着暖和的室温渐渐消失，大明星跑去洗澡，叫他去玩电脑。

小明星觉得奇怪，「你现在才洗啊？」这家伙不是七早八早就回来了吗？

「少罗唆，待会你也要洗。」

小明星对玩电脑没有多大兴趣，打开电视看，浴室里的大明星听见电视声，水声稍停，探出湿漉漉的头喊：「叫你用电脑是要你查怎么唱歌！你看什么电视！」

「放心吧英杰哥我有办法！」小明星回喊，回头看他头还探在那，皱眉说：「继续洗，你要感冒了！」

大明星这才不甘愿地缩回去，小明星看着电视、吃大明星的零食，心思飘远远。

他是喜欢大明星这个人，小明星不喜欢对自己说谎，他颇喜欢这种对某个人心里甜甜热热又麻麻的感觉，以男生来说，梁英杰也确实是长得很优质的一个，小明星觉得自己好像不亏。

可是说到底他不是同性恋，如果等等英杰哥赤身裸体走出来，他也会有反应吗？

再说更深一层，他不是同性恋，这种喜欢稍纵即逝，他自己都对自己的心意没有信心。

可惜英杰哥没有赤身裸体走出来，他穿了洗得褪色的睡衣，满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