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起展年风的头发,让他看向自己。“吃不吃?嗯?”
见展年风没有反应,他一把抓起带着尿骚的饭团往对方的嘴里塞,未等东西送到嘴边,只听一声惨叫,张允战战兢兢地看着自
己的手腕被一蒙面黑衣人紧紧握在手里,手中的饭团掉落在地上。
“违抗教主命令者,死!”黑衣人的声音仿佛催命道符,让张允全身发软,几乎瘫倒在地。
“左,左使,饶饶……饶命!”张允不断求饶道,“小的不敢,不敢啦!”
“滚!”“隐渊”四大护法之一“左使”一声断喝,张允捂着手腕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左使”命人将餐盘打扫干净,重新送了份新的进来。
“左使”将盘子放在展年风面前。“展少侠,请慢用。”说完起身朝外走去。
黑暗中只剩下展年风一人,“噬骨化功散”药效甚猛,但对于练就了绝顶“御冥神功”的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有稍作运功便
能化解。只是原先手脚受缚,冲破穴位会多花点时日。
不知是有心还是遗忘,展年风的右手再也没锁过玄铁链,这让他轻而易举地为自己解了穴,只需运功几日,便能逼出体内的散
毒,恢复所有的功力。
后来的几天,专门有人来伺候他的吃喝拉撒,只需高喊一声,就立刻会有人进来。展年风虽然别扭,但都忍耐了下来,依旧装
作一副武功尽失的颓废相,心里却一直在猜度着那个“左使”的身份。
展年风恢复内力之后并不急于挣脱玄铁链的束缚,而是等待着隐渊“左使”的到来,但一连等了三天,却依旧没有见到“左使
”。
门开了,刺眼的光线再次射了进来,展年风眯了眯眼,看着对方把午膳放到自己跟前,然后拿起用过的餐具转身离去,从不多
说一句话。这是每天重复的动作,简单而又利索。今日展年风却叫住了他:“你们‘左使’呢?我想见他。”
对方冷漠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出了门。
第二天,门再次打开,一个蒙着黑巾的黑衣人手中端着饭盒,对身后的手下说了一句:“你们先下去。”然后走了进来。
展年风抬起头,仔细端详着对方,努力从那双眸子中读出些信息。“天元山上,我们见过面。”展年风说道。尽管那日他来得
匆忙,也无暇顾及其他人,但他依旧记住了这个站在陆冥幽身边,并且向陆冥幽透露自己身份的人。
“左使”并不否认,而是蹲了下来,端起饭碗夹好了菜递到展年风跟前。“展少侠,我们不止在天元山见过,还记得五年前你
在王家寨救下的那个女孩吗?”
展年风垂目回忆了片刻,多年前他处理好父亲的善后工作后离开“凌云山庄”,独自闯荡江湖,当时年轻气盛,一路上行侠仗
义,嫉恶如仇,惩恶扬善,锄强扶弱,名扬天下。要说王家寨,他倒是有些印象,当地的恶霸王景天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罪
恶滔天,就在展年风刚到王家寨的那天,王景天刚刚抢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云儿,正欲当街调戏欺侮,被展年风一剑拦下,
云儿得以获救,而那个恶棍最终也成了他的剑下鬼。“你是她的什么人吗?”
“左使”点点头。“她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
展年风有些苦笑,“隐渊”内部果然卧虎藏龙,有人视他为仇敌,欲置其于死地,有人视他为恩人,暗中出手相助。
“云儿姑娘还好吧?”展年风问道。
“左使”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她死了。”
展年风吃了一惊。
“两年前,她身染恶疾,容颜尽毁,寻了短见。”“左使”的声音带着哽咽,仰面长叹一声,“只怪天妒红颜啊!”
展年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与挚爱阴阳相隔让眼前这位堂堂八尺男儿肝肠寸断,而自己面对近在咫尺却若隔深壑的爱人不也痛
彻心扉?
凌萧!
你还好吧?
“左使”稳了稳心神,转向展年风,看着他手脚上的玄铁链,道:“展少侠,我作为隐渊左使,早已发了毒誓此生效忠教主,
恕我不能解开这些锁链放你出去。”
“无妨,这里好吃好睡倒是挺不错的。”展年风大喇喇地往后一靠,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展某仅有一事不解。”
“请讲。”
“你们打算拿我对付贺凌萧,可是这样?”
“左使”迟疑了片刻,点头。
展年风惨然一笑,摸了摸胸口,道:“你们教主难道不知道他差点儿杀了我吗?抓我在手,胜算不大,他是决计不会因为我而
受制于人的。”想起贺凌萧毫不犹豫地将毒镖插入自己胸口时眼中的决绝,他的心不由得一窒。
“左使”哼笑道:“若他存心要你死,你身上的毒绝不会让你活过半个时辰。教主看得很明白,只要知道你在这,贺凌萧便定
前来。”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贺凌萧的内力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只需静养数日便可。吴啸天一再以疗伤为由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在这里,几乎与世
隔绝,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只能从吴啸天嘴里了解一二。时隔半月,贺凌萧一直没有展年风的消息,心里越发的惴惴不安,每
当他闭上双眼,似乎有个声音在灵魂深处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贺凌萧不相信展年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他的毒镖虽然没入对方的胸口,但力道和深度他是拿捏得很准的,在服用解药后
只需一炷香的功夫他便能清醒过来,胸口的那点皮肉伤根本就伤不了他,只是,他现在何处?
贺凌萧没来由地一阵心痛,凭他对展年风的了解,如果没出什么意外,那个人一定会来找自己的吧,难道他真对自己死心了?
“少帮主。”一人面对吴啸天叩首道。
吴啸天端起茶杯,撇了撇飘在上头的茶叶末,小抿了一口,问道:“人吗?”
手下低头回道:“据暗七回报,展年风应该是在隐渊手上。”
吴啸天抬起眼,手上的动作一顿。“什么叫应该!”
手下赶紧埋下头,毕恭毕敬地说道:“‘隐渊’把守森严,暗七也无法接近那间密室,不能确定里面关押的人是不是展年风。
少帮主放心,小的亲自去探查。”
吴啸天哼了一声,啪地将茶杯按在桌上。,猛地起身。“废物!找个人都那么费劲。陆冥幽还有什么举动?”
“‘隐渊’留在扬州城的人数并不多,大都被调往京城,陆冥幽还有他的四大护法都留了下来,主要还是想找到贺公子,得到
他的藏宝图。”
吴啸天冷笑道:“看了裕王是想孤注一掷了,只可惜自身难保啊!”顿了顿,“给我盯好陆冥幽,他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我们
得好好招待他才是。”
“是。”手下踌躇,“要是贺公子过问,小的该如何回答?”
“暂时别告诉他,免得他乱来。你先下去吧,密室的动静多留意一些。”
“是!”
吴啸天的手下退出去的同时,另一个身影也迅速隐去。
吴啸天忙完手上的事情,正欲出门,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一头撞到他的身上。“少帮主少帮主……”
吴啸天一手扶住那具快要瘫软的躯体,正色问道:“出什么事了?”
此人叫刘贵,是吴啸天专门派去照顾贺凌萧起居的管家,只见他神色惊慌,披头散发,没有了往日的镇定。“贺公子,贺公子
他……”
吴啸天心头一颤,握住刘贵胳膊的手随之一紧,痛得对方嗷嗷直叫。“他怎么了!说啊!”
吴啸天松了松手,刘贵一边摸着被握痛的胳膊,一边答道:“贺公子不见了……”
未等他把话说完,吴啸天一个晃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贺凌萧居住的地方就在偏院,屋里一个人也没有,被吴啸天安排把守在此的“千绝门”弟子整整齐齐地跪在院子里,各个垂着
头,等候少帮主的发落。
吴啸天按捺心中的怒火和焦虑,指着其中一个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回少帮主,小的几个根本不是贺公子的对手,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被他点了穴,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啸天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世上,贺凌萧的对手的确不多,也怨不得他手下这帮人。只是凌萧为何突然不辞而别,
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他猛地睁开眼,快步向外冲去,只留下四个字:“原地待命!”
贺凌萧手握棠溪剑,运起轻功朝位于扬州城郊外的罗庄冲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救出展年风!
单枪匹马面对“隐渊”,面对陆冥幽,面对他们手中的人质,如此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心境,只希望有不同的结局。
贺凌萧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棠溪剑,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展年风,我一定要救你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贺凌萧施展着攀墙走壁的轻功,仔细观察罗庄的布局,“隐渊”的人数分布,以及那间密室的所在。为了更好地接近密室,他
趁其他人不注意,解决了一名看守,打扮成他的模样。由于“隐渊”一向以黑巾遮面,一袭黑衣,腰间配剑,这让贺凌萧得以
轻松地混了进去。
陆冥幽和四大护法的议事厅位于罗庄的正中央,四周分别是他们几个的寝居,外围才是那些小喽啰的落脚点。密室重兵把守,
除了送食物进去,其余一概不得入内。“隐渊”成员之间很少交流,贺凌萧几次欲接近密室,差点儿被人发现,为了防止走漏
马脚,他决定夜间探访。
“哎哟喂!”一个“隐渊”喽啰伸了个懒腰,用胳膊捅了捅贺凌萧,“你说教主在等什么啊?”
贺凌萧不做声。
“哎,也不知道那个贺凌萧怎么那么厉害,跟个踩不死的蟑螂似的,万丈悬崖都拿他没辙,还把教主闹个团团转。要我说,投
鼠忌器或许能牵制住他,但我们‘隐渊’也不是吃素的,区区一人,何惧之有!”
贺凌萧一听,微微侧身。“那你说,教主该怎么做?”
那人颇为得意地扬了扬眉毛,道:“把姓展的那小子宰了,将其人头悬挂在我们罗庄的旗杆上,设下陷阱,我保准那个姓贺的
定会气急败坏地杀将过来,心乱则分寸乱,到时候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个自命不凡的小喽啰还没将话说完,颈后的一只毒镖已然静静地没入了他的肌肤,临死前他瞅见贺凌萧笑眯眯的双眸,只听
得对方在他耳旁留下的四个字——“求生不能”,便一命呜呼。
确认了密室中禁闭的人正是展年风,贺凌萧有些焦躁,他不清楚展年风究竟受到何种待遇,“心乱则分寸乱”——这话在理。
贺凌萧稳了稳心神,思忖着下一步的做法。
冷月当空,万籁俱寂。
贺凌萧一个幻影飘至密室的屋顶,这座密室如同铜墙铁壁,连一道缝都没有。贺凌萧仔细观察了密室的周围,四下无人,他的
心顿时悬了起来——一向以周密着称的“隐渊”竟唱起“空城计”,难道是自己暴露了行踪?
未等贺凌萧收回思绪,只听四面八方阴风嗖嗖,他的四周同时出现了十几号人,团团将其围住。
“哈哈哈!”陆冥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屋顶上的贺凌萧说道,“你果然如约而至。贺凌萧,老夫就不亲自登顶相迎了,
你还是自己下来吧。”
“哼!”贺凌萧冷笑着摘去脸上的黑巾,一个蜻蜓点水,从上面飞跃了下来,走到了陆冥幽的面前,“如此兴师动众,为的就
是迎接我吗?那贺某可算是受宠若惊了。”
“哈哈!”陆冥幽狞笑道,“你不是要老夫的人头吗,那就来吧。让你的展年风好好看着,你是如何把人头留下!”他扬了一
下下巴,两个护法走向密室,打开门,带出一个人。
贺凌萧看着展年风,四目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贺凌萧微微扬起嘴角,突然一个旋身,从后背抽出一把利剑飞向了展年风,展年风虎躯一震,周身顿然形成的炁阵瞬间荡漾开
来,聚炁成力,两个护法被打得措手不及,生生地被震开了数丈,只见他抬手一接,那把曾经被留在“隐渊”兵器库里的“凌
云剑”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他手上。
“御冥神功?!”陆冥幽浑身一僵,一声爆喝:“拿下他们!”将被震呆了的“隐渊”众人拉回了神志。
顿时,十几个人影同时涌向了风萧二人。
“隐渊”各个训练有素,武艺高强,十八般兵器各有一手,却以刀剑居多。留在陆冥幽身边的这十几个人是“隐渊”中功力最
为高深的,当中不乏内家高人,对付起来有些棘手。
“双剑合璧”,“幻影移步”与“御冥招术”相辅相成,竟与十几号人打成了平手。陆冥幽立于一旁,冷眼看着双方的胶着场
面。
贺凌萧瞥向他,在还招之余对展年风说道:“擒贼先擒王!”展年风当下了然,二人默契地震开再次袭来的刀剑,提身腾空,
宛若翩翩玉蝶,直面飞向陆冥幽。
“哼,宵小之徒,不自量力!”陆冥幽喝退了手下,“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此次,陆冥幽并未用肉掌,而是从背后取出两柄小剑。
风萧二人对视一眼,只见贺凌萧猛一提气,剑光划了一道长弧,身随剑势,剑走连珠,攻向了陆冥幽的上路,展年风弓步顿前
,剑光飞舞,连环疾进,袭向了对方的中下路。陆冥幽气沉丹田,侧身一吼,双剑一展,恰似两道银蛇,骇电惊霆,剑光四溅
,生生地隔开双剑的来袭,与此同时,他内力护体,周身仿佛罩上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气壁。
“担心!”展年风瞥见身后蠢蠢欲动的护法,提醒贺凌萧道。
只见贺凌萧长剑向前一送,到了半空中突然止步,幻影挪身,左手在空中幻变成了无数身形,犹如千手观音一般,十几道虚虚
实实的银针在空中曼妙开来。
“闪!”四大护法同时下令,十几个黑影或翻或滚,试图避开暗器的来袭。然而还是有人被突如其来的毒箭所伤。贺凌萧所用
之毒,除了立刻服用解药,否则见血封喉,无比毒辣,转眼间,地上便躺了四五具尸体。
“上!”黑衣人眼见自己人倒在了地上,全然不顾教主的吩咐,分拥而上,各个使出自家绝活,直攻风萧二人而来。
第五十章
就在风萧二人腹背受敌奋力招架之时,十几个人或从天降,或从外涌入,顿时,场面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