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空。
他在地上狼狈滚了一转,听见身后撕咬声,回过头看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只灰色的东西和那狼人扭打在了一起。
是那只“万财”狗!
眼见着“万财”单目炯炯、英勇神武地死咬着那只狼人的后肩不放,随便大受激励,扑回去操起地上断了一截的拖把,准备冲
上去助阵。
可刚等他凑近去抡起拖把,狼人一爪把“万财”给甩飞了。
“万财”跌出老远,闷哼了一声再也爬不起来。随便高举着半截拖把杆跟那只狼人大眼瞪小眼。
呆了俩秒,随便只能当着人家的面用拖把又打了人家一下。
狼人额头上的毛又扁了一撮。“吼——嗷!!”
“救命啊——!!”
“啪嚓!!”路边的小树被抓断的声音。
“救——”
“扑啦!!”花坛里的泥土被扬飞的声音。
“命啊——”
“吼!!”
终于给抓着后衣领拎了起来。随便拼死挣扎,心中狂喊爆发吧我的小宇宙我的冲击波,奈何不受控制的小电波这次愣没溢出一
星半点。
狼人仰天吼着,跟电影里一样倍儿有派头有造型地双手举高了随便,准备开撕。
下一瞬,它的动作却被剑刃破开空气的声音打断。
“哗!”
剑光闪过,被事先察觉的狼人敏捷地躲了开来,它抓着随便退出几步,随即将随便扣在胸前,一只爪子死死卡住随便的喉咙。
对方浓烈腥臭的体味扑鼻而入,随便嘶咳着睁大眼睛。
几步开外站着他的新舍友,后者还穿着那身单薄的长袖毛衣,右臂上黑红的血染湿了大半只袖子,血顺着他右手持着的一柄剑
刃乌黑的长剑滴落在地上。几步外的地上躺着昏死过去的小广。
原来之前拖曳物体的声音是他扶着小广走过来。
面色冰冷的青年一扬臂,带血的剑尖直指狼人,下巴一抬便是傲意凛然,冷声道,“放开他!束手就擒,还能留你一命!”
随便总觉得狼人的身体颤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似乎有些畏惧这人似的。但随即抓着随便的爪子紧
了一紧,狼人似是想到什么,嘎嘎地怪笑了起来,用别扭的音调道,“人类,别硬撑了!你昨天以一己之力封印空之通道,早
就筋疲力尽,又被我大哥所伤!你那只手早就废了吧?!把剑丢开!不然我撕烂他的喉咙!”
感觉到喉咙上骤然加大的压力,随便吃力地咳了起来,只觉得全身的血流都涌向脑袋,一时间头昏脑胀呼吸困难,下意识地挣
扎起来。
眼见着随便的脸由红转青,青年微微皱起了眉。像是在犹豫,隔了一会儿,他缓慢地弯下腰,将手中的长剑放在地上。
狼人就在他手刚脱开剑的那一刹那,瞅准机会足下一蹬,抓着随便箭一般窜上去,张开狰狞的血口向青年狠狠一口咬下——
“嘎嘣!!”
牙齿破碎的声音,狼人目眦尽裂,那一口生生咬了空,它袭击的只是青年的幻影。地上的长剑也化了几道剑影。
而就在同一时刻,青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狼人身侧,轻巧将长剑从右换到左手,反手劈下!
“嗷——!!”
腥臭滚烫的血溅到随便的脸上,狼人凄厉的惨叫刺进随便耳里。
脖子上的桎梏骤然消失,重获自由的随便扑通坠地,跪地呛咳不止,拼命喘气。昏昏沉沉间看到掉落在自己身边的,狼人的断
臂。
因为疼痛而疯狂的狼人一双红目仿佛要炸出血来,还完好的那只爪子犹不死心地向随便抓来。
刚刚逃出生天又被尖锐的指甲逼到眼前,脾气再好的也受不住。随便没注意到那青年的长剑已经非常及时地拦过来、马上就可
以在自己被攻击成功之前插入狼人的心脏,只光悲愤于自己的倒霉遭遇,怒意一上心头,酝酿了许久的小宇宙终于迟迟爆发!
刺眼的白光突然闪起,爆起的电流瞬间将青年和狼人都炸开了数步!
狼人重重跌至地上,甩了甩头清醒过来,见自己没了胜算,跳起来捂着不住喷血的断口仓皇而逃。
青年则是被逼得连退了好几步,勉强稳住脚步,惊异地看着仍在自己剑尖跳动的电流,又看向随便。
随便没顾上理他,捂着自己喉咙只顾咳,气还没喘够。
旁边有动静,青年警惕地回头,看见跌在一边的“万财”狗。狗稍稍恢复了些精神,正勉强站起来,一边摇晃着一边戒备地看
着青年。
青年只是看着它,并没有上前。见青年迟迟没有动作,“万财”转身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没事吧?”青年回身弯腰去扶随便。
随便总算喘匀了气,回忆起刚才的一幕,满脑袋都是混乱,睁大眼睛瞪着青年,“那……那是什么东西?你是谁?”
青年看着地面因随便的电流而烧焦的一片草,“……你又是谁?”
……
回家的时候,青年将右手贴在铁门上,念了一句什么话。蓝色的光芒泛起,门上似脱落了一层光影状的东西。接着青年才掏出
钥匙开了门。
随便等他进了屋,才扶着小广去拍小兰的门。见到男友和舍友浑身是泥狼狈不堪的样子,小兰差点尖叫出声。俩人一起摇醒了
小广,后者回忆说在回来的路上被一只大狗样的东西袭击,逃跑中跌倒吓晕了过去。
随便说自己听到小广的尖叫声出了门,然后只看到倒在草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广。
小兰吓得不住地拍胸口,将小广上下仔细看看只有擦伤,抱着他就哭,拍打着他直骂你个死人还敢这么晚不回家不!
随便就不打扰人家小俩口生死重逢了,替他们关了门。蹑手蹑脚走到新舍友那间屋门口,轻敲了俩下门。
门开了一条缝,见是他,青年侧身让开让他进去。
屋子里还是前几天对方刚搬来时的脏乱样子,而且地面上多出许多奇怪的字符和图形,书桌上一叠材料,还有一个小浅碗,里
面黑红红的不知是墨水还是什么。
床单上满是新旧的血迹。
青年已经撕开了毛衣袖子,给他开了门,就自顾自咬着绷带往伤口上撒不知名的药。
随便见着那鲜血淋漓又深又长的抓痕,眼皮直跳,“这伤太深了!你怎么不去医院?!”
青年抬眼看了他一眼,说,“没关系,”手上的药粉刚要洒,被随便按住了。
“我陪你去医院!”随便皱眉道,抓着对方没受伤的左手腕将他拉起来。
青年垂下眼,看了看被随便抓着的地方。
顿了一会儿,他点点头。
怕开门声惊动了小兰小广,二人沿着随便的老路从阳台爬了出去。随便正贴着铁栏杆嗖嗖往下滑呢,对方却跟他擦身而过,轻
巧跃下,悄无声息地着陆。
我靠,学轻功的么,什么年代,又拿剑又会飞,你难道穿越来的。随便嘀咕着,脚踩了实地狼狈地摇晃几下,一抬头见青年正
看着他。
“怎么?”
“没什么,”青年道,嘴角微微上扬,月光下像是个微笑,“还没问,你怎么称呼?”
“随便,姓随名便,随便你怎么称呼。你呢?”
“……我姓季。”
随便等了半天,都没听对方说名字。明白对方不想说,也没多在意。他一向大大咧咧的,神经又大条,不久前才跟不明生物生
死搏斗过,这还没一会儿就放轻松了,拍拍对方的肩道,“快走吧,小季。”
路过门口,发现俩个值班保安在那里头靠头地打瞌睡,睡得口水泡泡拼命翻。难怪那么大动静都没人来。
随便带着小季去街上,打电话叫了辆出租车,往就近的高教区医院开。
司机问你们俩小兄弟大半夜地去医院干嘛,随便说K歌回来给野狗咬了,去打狂犬疫苗。从小伪装惯了,撒谎起来一套一套的,
渐渐地就跟司机从打狗讨论到家养犬什么品种多少钱、这年头养只狗TM比养人还费钱。小季抱着受伤的臂,偶尔插个一俩句话
。
他插第一句话的时候随便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后者表情很平静。那话插得也满平常,就像是个普通的学生的样子。这么几
天的相处经历,随便一直以为他是个寡言少语的冰山系生物,现在突然发现似乎没那么不易近人。只是那脸还是冷的,那声音
还是冷的……怎么着都有些冻人。
路过书读湖的时候随便不经意间看了看窗外,却隐约看见湖边站了个小小矮矮的影子,衣着古怪、像穿了个大围裙的小女孩。
似乎是今晚下班回家路过时见过的、站在那对情侣后面的女孩。
随便惊了一惊,再眨眼,那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他回过头,发现小季也正望着那个方向。
……
值班医生也给小季血淋淋的伤吓了一跳,孩子臂上肩上新旧两处伤,剐去不少皮肉。所幸还没伤到筋骨。问是怎么了,俩人异
口同声地说是野狗。医生叨念着最近晚上还是少出门的妙,这段时间野狗伤人多,前几天还有个直接给咬死了的,内脏都吃了
一半。
因为怕伤口发炎,给开了两瓶挂水。走廊上灯光打得暗,坐了三俩个同样看急诊挂水的病人,随便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帮小季把
吊瓶挂在架子上。
“谢谢。”小季说,仰起头看他。
随便靠着墙站着,“谢什么。你救了我一命,我还没谢你呢。”
小季牵唇笑了一下。
愣把随便给看呆了。尴尬地咳了一声,想着老子大小也是个帅哥,笑起来也能让美女撞了电线杆,眼红个什么劲。又想起刚才
那出和前几天书读湖边的倒霉遭遇,心下一燥,手就往裤兜里摸。
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这学期在白姐教导下戒了烟。
随便低咳了一声,道,“你休息会儿,我出去买个烟。”
走了没几步,又想起这里的小卖部估计不通宵,没了辙地退回来。小季似笑非笑地看他。
郁闷地坐下来,听得小季说,“回去路过广场买吧。”
随便只能点点头憋着,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突然听见脚步声。
两个警察装扮的人并肩走了过去,个子高那个边走边说,“买个烟都要老子陪……”
“反正那女的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矮的那个说,“你说这年头女的都怎么了,好端端地杀了男人再跳湖……”
小季用手肘轻拄了随便一下,示意那俩个警察的来处。
随便心领神会,起身取了挂瓶。
第5章
两人装作要去上厕所的样子,路过俩警察出来的那间病房门看了看,接着看看四下无人注意,推开虚掩的房门,进了那间标着
重症监护室的病房。
一看见枕头上汹涌有力量的波浪黑发随便就抽了嘴角,心说声不会这么巧吧,上前几步果然不堪地掩了面,这不是他见义勇为
救上来的可怜孩子么。
长得挺文静的小姑娘安静地躺在头发堆里,口鼻罩着氧气罩,床周围一堆仪器,心电图有规律地起伏着。
小季弯腰去看床尾的挂牌,上面写着姑娘的名字,下面备注重度休克。
随便跟小季说她是我从书读湖里救出来的,就在你来的前一天。小季愣了一下,问你救她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随便便给他
说了那晚的“水鬼”。
小季听他描述,想了想,走到那女孩子跟前,将手掌轻轻覆在她额面上。随便见他嘴唇轻微地蠕动了几下,不知在低语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小季冰冷的神色微有触动,垂了眼,将手慢慢拿开,“……她魂魄已经没了。”
随便瞪大眼睛。
小季又俯身仔细看了那女孩子一会儿,探了探她四肢,接着轻轻扳过她的脖颈,看着后颈上面一枚红点。
正这时候听见外面的脚步声。
俩个警察一前一后地走回来。高的那个抱怨道,“也不想想,楼下小卖店早关门了!让老子跟着你白跑趟……”
矮的那个皱着眉头啧了声,“谁知道啊!”
“你他妈烟也少抽一点,没什么好处……”高个那个不爽地还要说什么,听到动静,警觉地一抬头。见俩个学生模样的人正一
个拉着另一个从病房里出来。
“唉,说你走错了你还不信!你别是看人家女孩子漂亮吧,眼睛都直了!我们房间在后面!”拉着人的那个说,拽着另个人的
胳膊,一脸不耐烦地往外走。
“看看又怎么了……”另个是个挂着点滴的病人,自己一手举着挂瓶,一边往回恋恋不舍地看一边皱眉,“嘶!轻点!我手上
有伤!”
“喂!”高个的警察喝道,“你们俩个,做什么的?!”急急几步上来,推开他们俩进了病房,瞟一眼里头一切无恙,又回头
狐疑地盯着他们。
“走错房走错房,SORYY~~”随便打着哈哈,拉着小季要走。
“喂,你,”谁料矮个的警察把他们拦住了,打量打量随便说,“你不是前天那个……”
随便一看原来他们是那晚上从市局来的俩个警察,连忙点头老实交代,“是我就是我,原来是你们啊,真太巧了!我同学他被
狗咬了,陪他来住院!”
见是那晚的“英雄”,俩个警察的表情都缓和下来,嘴里都说着巧,但是要他们赶快回自己房去这里头没什么好看的。矮个的
警察还专门拉随便去边上小声单独教育了一番,大意是即便这里面这个“美”是你救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还记得你答应了我
们,千万不要跟同学老师们提前晚的事情知道么。随便同学真诚地点头绝对没有半点泄露,警民合作警民和谐。
末了两个人在俩个警察目光注视下就近找了个“自己的房间”进去,里面俩张床,一张躺了个睡熟的大叔,另一张守了个大妈
正边对着本《家庭》边打瞌睡。被他俩进来的脚步声惊醒,奇怪地瞪大眼睛。
随便示意睡着的大叔,比了个嘘。随即上前小声地礼貌地解释说这是我同学他受伤了,现在头晕很难受,但我们只挂俩瓶水就
走所以没去登记床位,能在这里休息会儿不。
小季同学在旁边苍白着脸,虚弱地扶着随便的肩。
大妈怜悯心顿起,赶快让了位置说没关系你躺吧这张床本来就是空的没住人,还倒了杯水给发烧的可怜孩子,分了本《知音》
海外版给随便看着解闷,自己搬了凳子坐在窗边去了。不一会儿又打起了瞌睡。
随便坐在床边装模作样翻了两页杂志,见一文说智勇女子食人鳄血口逃生,想着哪有老子食人狼血爪下逃生来得惊悚。叹着气
一回头,躺在那里的小季看着他。
“怎么?”随便低声问。不会真头晕不舒服吧。
小季摇摇头,道,“刚才你真有默契,谢谢了。”说的是刚才听到脚步声二人就立马退到门边摆好造型开始演戏的事情。
随便咳了一声道,“哪里哪里,不用谢。”搔着头,自己心里也有些感慨。
的确是惊人的默契。以往“漏电”都是自己一个人瞎糊弄,如今俩个人搭档唱双簧竟出乎意料地爽利顺畅,仿佛冥冥中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