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浆油条协奏曲——阿虚

“如果你是因为什么不值得的人，放弃掉喜欢的东西，不觉得浪费吗？而且，这是我送你的一本书，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于佑和手动都没有动一下，依然举着，林霖狠了狠心，终于下决心拒绝。

“唔，说起来，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呢……”

决心动摇了。

最后，林霖面红耳赤地坐上了回家的车子，于佑和也送了一口气似地，转身回火车站，准备回去了。

就在于佑和走了不到五百米，刚刚要离开停车场的时候，面前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拦住了自己。

来人表明来意，却是给他送钱来的。

“这是我家太太感谢你对少爷的照顾送来的，希望您收下这谢礼，然后不要再提及这件事。”

于佑和微微哑然，当下对那对未曾见识过的父母产生了抵触情绪。

于佑和笑的非常灿烂，西装男像是收到暗示一样，当即拿出支票递了过去，眼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轻视。

然后，西装男眼睁睁地看着于佑和越过他们大步离开了，于佑和临走时甚至还冲他们笑着点了下头。

因为于佑和买的是往返票，所以，他直接就踏上了归程，片刻没有多做停留。

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于佑和是累坏了，可在楼下看着自家窗户还亮着，顿时脚步轻快起来。

轻轻地拿钥匙开门，于佑和轻手轻脚地换鞋，放下东西，然后把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张嘉打横抱起，朝着卧室一步步挪过去。

不过，到底是累了，于佑和这一折腾，差点没把腰给折了，也幸亏张嘉是万年不胖的体质。

仿佛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林霖来的突然，走得迅速，只是留下个小小的回忆，让张嘉感慨不已。

于佑和觉得张嘉是想当爸爸了，然后用生孩子为借口欺负了张嘉好多次这样的事情，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全国大部分的城市已经开始入冬了。

于佑和是N大的古文系副教授，这是研究生的课程，于佑和一共带了五个新入学的研究生，生活也是繁忙起来。不过等这几个学生渐渐适应了他的课程之后，也慢慢地清闲下来。

校园里面的法国梧桐的叶子已经大片大片地落满校园，于佑和正带着他的笔记本走在出校门的小道上。

忽然，眼前一个略微显得有些小的身影骑着电动车从他眼前闪过。

“不是吧……”

于佑和想要追上去，但是，那电动车早没影子了。

于佑和皱着眉，心想着不至于，然后就回家了，可一直到家那眉头都没有舒展开来。

“佑和？你今天怎么了？”张嘉担忧地看着他，“哪里不舒服吗？是胃病又犯了？”

“啊？”于佑和诧异，随即恍然，自己的左手似乎一直按着肚子。

“你一直皱着眉做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于佑和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弄清楚再说，省得他担心。

“没什么，就是忙着写一篇文章，有点累。”

“真的？你别骗我啊！要是胃病犯了就早点告诉我，不许撑着！”张嘉瞪着他，显然，去年因为胃病住院的事情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

于佑和无奈地笑笑，不再去乱想。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于佑和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KFC。他本人是很讨厌这样的快餐的，所以很少过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找到这里。

如果没看错，昨天那个人完全是KFC的外卖员工的打扮。

扫了一眼点餐台，没有他要找的人，于佑和想了想就点了一杯咖啡坐在了窗户边上。

不到十五分钟，一辆电动车停在了门口，刚好就停在了于佑和边上的窗户外面，然后送外卖的员工就从员工专用通道进去了。

也许是因为天渐渐冷了的关系，KFC的生意这两天特别好，点外送的人也多，林霖才放下手里的空蓝子，新的一份外送就到了手上。

叹了一口气，刚刚退开那扇小门，林霖看着站在门外的于佑和愣住了。

第九章：漂泊的少年（九）

林霖在脑海里过了十个左右的逃跑路线，思考了二十个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最后，还是被乖乖地带到了里那家他打工的KFC不远的咖啡厅里面坐下了。

入座之后，于佑和询问了林霖的口味之后，帮他点了一杯摩卡，点了一份抹茶提拉米苏之后，就悠然自得地喝着自己的伯爵红茶，一言不发。

林霖几次忍住了拔腿而逃的冲动，对面前的食物一点享用的欲望都没有。

就在林霖终于忍不住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于佑和慢悠悠地开口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我应该把联系的方式夹在那本书里面了。而且，我们家的地址，你也该是认得的吧。”

林霖缩着头不说话。

“怕我再把你送回去？”

林霖默认。

于佑和继续沉默，然后又饮了一口茶之后，才慢悠悠地说：“把你的遭遇或者什么选择性的告诉我吧，我总得找个理由让张嘉安心地让你呆在这里。”

林霖长大了嘴巴，愣在了那里。

张嘉爱管闲事，于佑和就冷静地多，虽然上次是很理智的做出的决定，但是在见识过林霖父母的手段之后，于佑和下意识地开始后悔，不该那么草率地把林霖送回去。

或者这其中也包含着一点同病相怜的味道也说不定，某种程度上而已，于佑和是个比张嘉要任性许多的人。不过是如今年纪大了些，这种任性被好好地掩藏起来了而已。

度过了最初的难以置信之后，林霖有种中了大奖的感觉，一下子看着于佑和的眼睛就有了神彩。

只是问起在家的事情，林霖一下子又变成了刀枪不进的河蚌，死活不能把他的嘴撬开了。

于佑和思量了片刻，问：“好了，我可以不问，但是你必须保证，在这里绝对不可以自暴自弃做出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既然你投奔我们来，我便有责任看住你。”

林霖直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对张嘉，你最好找个合适的借口。”

“那我该怎么说？”

“自己想，总之绝对不要提出你跟家里人闹到老死不相往来就行。”

林霖心里一沉，头不自觉地又低下去，小声说：“你怎么知道老死不相往……”

于佑和端起茶杯又是饮了一口，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林霖有些泄气，然而这几日的飘荡的心总算是晃晃悠悠找到了个落脚点了。

似乎未来的日子也不是那么的难熬了。

“好了，虽然我答应你留下来，但是你也必须告诉我，你打算怎么生活。我们可没有义务供养你。”

纷扰的情绪被打散，林霖反应过来的时候，离开涨红了脸，大声说：“我有在打工啊！我会好好地养活自己的！”

“是吗？就靠你在那种地方打工？考虑过你的未来没有？”

林霖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答。未来这个词，他现在没力气考虑，他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现在光是要找到一份能够让他不至于流落街头的工作就已经很困难了。

“哎……”于佑和不置可否地叹了一口气，“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在这附近租了房子。”

在反对无效的情况下，于佑和来到了林霖现在住的地方。

跟着林霖一起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穿过多少个胡同之后，终于在一群饭馆的后面找到了一间大屋子。上楼的楼梯是木头的，不过，似乎随时会开裂。

林霖打开其中一间屋子，扑面的霉味，臭味，混合着一直游荡在空气中的油烟味，让于佑和差点没有崩溃。

于佑和看着林霖的眼神带着那么点难以置信，他不相信林霖这样的孩子能在这种地方住了将近一个月。

“就算是离家出走你也该带一点钱吧。这种破房子你怎么住下来的？”

林霖苦笑。

“可是我真没钱了啊……就这房子也要300一个月呢……”

林霖断断续续地总算是把事情说了出来，他刚刚出来的时候，身上确实还是有一点钱的。所以林霖住进了一家看起来不是很破的宾馆，然后开始找房子，可是两天之后，他被中介骗的身上只有一千不到了。

无奈之下，林霖只能到处乱撞，总算是找到了一间只要300一个月的房子，就是这里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林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可是身上钱确实不多，当他在网吧熬了两夜之后，还是不管不顾地租了下来。

刚开始的两天，林霖根本连入睡都非常困难，可是自从开始打工之后，每天回来几乎是累的倒头就睡，竟然也住下来了。

听了林霖的遭遇之后，于佑和看着林霖的眼神甚至带了些赞许了。

“行了，赶紧打包好东西，跟我走吧。”

“可是……我房租还交着呢……”

“算了，我帮你去要，还有那个中介公司，你也告诉我。”

林霖还想推脱，表示一下自己在这里艰苦奋斗的决心，不过于佑和没有给他这个几乎，直接就下楼去，找个没有异味的地方去等林霖下来了。

留下还是跟着他离开，其实这真的用不着纠结。

林霖的东西不多，几乎又是一个背包就能装满。房东早早地被于佑和打电话喊了过来，那电话号码就直接在墙上贴着。

房东看林霖一个小孩，早就觉得租给他不妥，如今人要走，他也没多为难。不过一下子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房东也还是只退了一个月，扣了一个月的罢了。

这点钱于佑和并没有放到心里，倒是林霖心疼了很久。

林霖不禁想起以前自己挥金如土的日子，默默地开始忏悔起来。

当张嘉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再看到林霖，直接愣在了门口。

林霖不好意思地冲着张嘉腼腆地笑了笑，然后张嘉温和地回了一个笑容，直接钻厨房去问话了。

“他这回是真的无家可归了，你也别问那么多了，总之先把他留下一段日子吧。”

张嘉想了想，坚决表示同意。

反正于佑和都同意了，那就肯定没有问题了。

等张嘉再出来，林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应付他，就说自己爱上了这个城市，然后决定来这里打工，他爸妈是知道的。如果张嘉要打电话，就说自己跟家里已经断绝关系了。

这个想法让林霖的心小小得刺痛了一下。

不过张嘉什么都没问，而是非常热情地帮林霖收拾行李，嘘寒问暖，直到于佑和把人拉走关到屋子里面。

等到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张嘉非常自然地去上班，于佑和交给他一把备用钥匙之后，林霖确定，之前自己找的借口全都白费了。

不知怎的，有点……失落。

第十章：漂泊的少年（十）

就是这样，林霖总算是在N市定了下来。

如果不是一些东西慢慢变质，他可以想象自己会有个快乐的生活。

林霖依旧在KFC里面打工，虽然张嘉想帮他找一个好一点的工作，不过很显然，一个高中毕业的学生似乎没有多少选择。

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两天一直在下雨，林霖早出晚归，每天都累得够呛。张嘉心疼地不行，差点就想说要让他不要出去工作，去读书。不过于佑和阻止了他。

林霖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是他渐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抱怨了，尽管他不愿意说，不愿意让自己招人烦，可他甚至在张嘉向他询问近况的时候一言不发，沉默以对。

林霖在入住他们家一周之后的晚餐桌上。

于佑和忽然说：“N大正在招校工，我帮你报了名，工资一个月一千五。你的工作很简单，主要就是打扫卫生，检查物品什么的，具体的工作，明天你去报到的时候，会有人告诉你的。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在别人旁听的时候选择自己喜欢的课程旁听，我会帮你去说的。”

于佑和说完了之后，餐桌上有一瞬间的寂静。

“太好了。”张嘉惊喜地看着于佑和，很快又转向林霖，林霖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林霖愣愣地看向于佑和，然后仿佛有一秒钟看见于佑和冲自己笑了一下。

有些时候，人并不是很能区分得清楚自己的感情，所以那一瞬间的心动让林霖有些不清楚自己怎么了。

之后林霖一直有些恍惚，他甚至不敢去看于佑和的脸，而张嘉冲他笑，说这样太好了的时候，林霖忽然觉得愧疚起来。

当天夜里，林霖梦见了于佑和，然后他醒了，几乎是在梦里见到他的一瞬间惊醒的。

林霖坐了起来想要去厕所，隔壁的主卧传来一阵细碎的呻吟。

“轻点……”

“嗯。”

“唔……”

林霖立刻回了书房，坐在那张行军床上一动不敢动，然后开始担心刚刚他起来发出了声音并且被他们听见。

林霖用被子把自己的脑袋紧紧地包裹住，一动不敢动地眼睛睁到了天亮，但是事实上他只用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确定了自己的选择。

隐藏。

后来林霖觉得自己大概有些太容易动心了。

一夜失眠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实上当他站在N大的后勤处接受自己的新工作的时候，他甚至比平时还要精神。

然后他并没有按照事先说好的辞掉KFC的工作，他把自己的工作换成了晚班，在店内值班。

“佑和，你觉不觉的他在躲着我们？除了他住在我们书房以外，我们的关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张嘉坐在沙发上抱着靠枕，问在一旁修理着他们一直废弃在地下室的电视机的于佑和。

“你想有什么样的变化？”于佑和头也不抬地说。

“……佑和，是不是我太烦了？”

于佑和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任何处于这个年龄段的青少年都不喜欢与他人共处一室，事实上，他会觉得所有大人都很烦。”

“真的？你说我是不是该为他做点什么？你一直叫我不要管他，可是我什么都不做是不是也不太好。”

于佑和顿了顿，神色闪过一瞬的复杂，然后说：“不。”

又是一周之后，有些窘迫，有些压抑的生活终于在林霖搬出那间小的书房的时候结束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林霖被赶出去，事实上林霖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他可以在里面做任何事情，可以称之为自己的家。他租用了于佑和跟张嘉当初买下这间公寓时候顺带购买用来当仓库的地下室。

然而这件事到底还是由于佑和导演的，因为那间地下室如今看起来水电齐全，装修精致，甚至还有一台二手的电视机，以及一台二手的台式电脑，网线也装好了。

当一切木已成舟的时候，张嘉还有些担心林霖会因此感觉孤独，但是事实上他没有，不仅没有，林霖简直就像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当林霖非常欢快地搬下楼的时候，张嘉无奈地看了一眼于佑和。

“你知道的，我们这里的房间并不是很大。”于佑和耸肩，“今晚我们不必等到他睡着才开始了。”

“我只是觉得，你跟三十五年前相比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今年三十八。”

“是啊，科学证明一个小孩三岁以前是没有任何性格特征的，当然包括小心眼在内。”

“你今晚可以尽情地展示你的口才。”

“……”

张嘉VS于佑和，张嘉继续保持着完败记录。

与此同时，尚且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嫌弃了的林霖正带着三分愉快，三分激动，三分探险，以及一分的失落研究着自己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