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陆军换了个坐姿,歪头瞧我:“你这年轻人挺有意思。你不想离开宋建平?我听说他拿杨家的势力威胁你。我能保证你家里
一点儿事都没有。你想不想?”
“不想。”我一口回绝。“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可能想过,现在一点儿都不想了。”
“哦?”
我站起来,低头理了理衣服:“说实话挺失望的。宋建平都上了我初恋男友了,您还在这儿指望许竞呢。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的。”
许竞脸上一片黑一片红。
刘陆军愣了愣。
我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风雨厅门口,就听见刘陆军哈哈大笑。
“小屈,你很聪明。我明白老宋看上你什么了。”刘陆军说,“可是你还是太嫩。你今天真不该来。”
我回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你迟点就知道了。”他瞧着我说,“跟你家老宋好好温存几天吧。”
我半天没看出他那养尊处优极有教养的表情下藏了什么,最后只能说了一句:“莫名其妙。”
我打的回了珠市口的房子。
拿钥匙刚打开门的时间,是九点零一刻,去洗了个澡,我打算再睡一觉。
出来就看到宋建平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张早报再看。
我吓了一跳:“建平,你来了怎么不出声,吓死我了。”
“你今天……”他的声音低沉的好像刚从马里亚纳海沟里捞出来一样,“去见刘陆军了?”
那份报纸,在他手里没有像往常一样被折叠起来,而是缓缓地被揉成了一团。报纸发出哗啦的脆响。
我怔了怔:“我、我什么都没说……”
报纸被他扔在桌上。
宋建平站起,走到我身边,又重复了一次他的问题:“你今天去见他了?”
“是。”我回答。
接着一个猛烈的耳光甩了上来。
“啪!”的一声。
左边耳朵嗡嗡的响着,脸颊火辣辣的痛,眼前瞬间发花。接着鼻子里热了一下,血顺着鼻腔、嘴角迅速的流了出来。
我懵了。
34.第一个男人(20)
宋建平没给我反应时间,他揪着我的脖子就阴沉着脸说:“你在家里呆着干什么不好?跑到他面前蹦跶。你知道刘陆军是什么
人?你找死吗?”
我从来没见过宋建平这副表情。
他一直都是淡定无比,游刃有余,天塌下来似乎都有办法搞定。就算双规入狱,也是好像跟平时一样。
他掐得我难以呼吸。身上的浴巾都散开来掉在地上。
明明是三伏天,我却浑身冒冷汗。
宋建平闭着眼睛缓缓深呼吸,然后才松开手:“去把衣服穿好。”他有些疲倦的说。
我摸着生涩痛着的喉咙,连忙进了卧室,关上门,浑身都在不由自主的发抖。找了衣服随便穿上,坐在床上发愣。我这次似乎
闯祸了?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宋建平已经开门进来。
“穿好了怎么不出去?”他脸色已经渐渐恢复正常,只是有几分的不满。
我回头看他,然后说:“宋建平,我这个人又孬种又怕死。你的事情我本身就不知道什么。我什么也没说。我发誓。”
他估计被我的话逗得有些好笑,摇头叹气:“我知道。问题是你为什么要去见他?”
“……”我被他问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虽然对刘陆军救我出去没有抱什么期望。但是终归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就算我不觉得他能为这么做。
但是我还是想去见见。人都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
宋建平从兜里掏出一只录音笔,他按了开启按钮。
里面传出我和许竞的声音。
开始的对话都没有不同。
可是随着对话的推移,从我的嘴里说出了许多其他的事情。
每一句话我都没听过。
我更加没有说过。
整段录音听得我冷汗津津。
我浑身发冷,僵硬的抬头看宋建平,声音都开始发抖:“建平,这些事情我听都没听说过。”
宋建平已经恢复平时的神色,他把录音笔仔细收入公文包,然后说:“晓易,刘陆军不需要你听说过。只要是你的嘴巴说出来
的就可以。他只需要你和许竞见面。”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段录音,找最好的专家鉴定,都会判定为现场录音。”宋建平说,“不是因为这盘带子伪造的多好。而是因为最好的专家
就在刘陆军所在的军分区。”
“我没说过。”我心慌无主,只能重复了一次。
“我知道。”宋建平微微笑了一下,“可是这就跟你用的假钱一样。假钱就是废纸一张,可是只要你能用出去,假钱在使用的
时候就是真钱。你虽然没说过,但是只要这盘带子有意义。它就是你说的。”
“你会被抓吗?”我问。
“不会。”宋建平说,“大部分事情纯属捏造,上了法庭还是会跟上次一样的情况。刘陆军找了个更好的办法,比送我双规更
好的方法打击我。”
我看着宋建平,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这个录音,在你从刘陆平的房间里出来半个小时,就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同时也出现在了杨琦的桌子上。,杨琦一直
以杨家的利益为第一行事准则。她素来小心,因此拿到这个录音后,一定会去鉴定,你觉得她会联系哪里的专家鉴定?”
“军区……”我不由自主的说。
“对。”宋建平点头,“结果不用讲。专家会告诉杨琦这段录音就是真的。”
我浑身发冷的坐在床上。
“杨老爷子不管事儿之后,杨家下面一分为二,杨颖在搞建筑公司,军区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刘陆军。北京这方面的事情,就是
杨琦在负责。杨琦本来是支持我。这下子……”宋建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拿下眼镜,揉揉鼻梁:“所以我才说你真是找死
啊,晓易。”
我觉得我听这些错综复杂的政治关系快疯了。
从头到尾没两句真的听懂的。
说来说去就是刘陆军请君入瓮给我设了个局,杨琦鉴定后认为那个录音真是我说的话,然后一定视我为第一危险对象。
“你要杀我灭口?”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某个美国大片。
宋建平一愣,一脸无奈的哈哈大笑起来:“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宋建平想了想,似乎努力在选择最恰当的方式来表达:“我不同意杨琦的判断。我们起了争执,杨琦拒绝支持我……晓易,几
个小时的时间,我失去了我重要的左膀右臂。刘陆军找到了最恰当打击我的方式。”
35.第一个男人(21)
刘陆军的背景,和宋建平的相差太多。
宋建平不是许竞,他才不会倒豆子一样把事情通通告诉我,只是时间久了,他难免要提到一两句。后来宋建平有心情的时候慢
慢告诉我了一些。我左拼右凑,方才勉强得到一个笼统的轮廓。
刘陆军家里是有背景的,比起宋建平来有背景的多。正因为如此,刘陆军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中尉。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轻松
地搭上杨琦,受到杨老爷的青睐。
如果不是宋建平不择手段跟杨琦上了床,现在也许坐镇北京风光无限的就是刘陆军。要是那样,宋建平呢?
“根本就不会存在这个人吧?”宋建平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想了很久。“说不定九几年从武器库偷子弹走私的时候,中途就
让人当西瓜瓤崩了。”
所以刘陆军对宋建平的恨,并不是单纯的夺妻之恨。我估摸着就好像在一群大米中间瞧见了一颗蟑螂屎的恶心感,也许能更好
的形容刘陆军的心情。
宋建平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爬上来,并非偶然。除了爬上杨琦的床之外,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让杨老爷子对他另眼相看。以至
于杨老爷子退任之前,钦点了他北上京城、复原任职。
“我09年出来的时候,你以为我不想收拾老刘?我是压不住他。”宋建平后来有一次说。
那是在刘陆军在军事法庭受审被判十年监禁后,宋建平说的话。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宋建平早有预谋,一步一步,把
杨家、刘陆军一干通通抛在脑后。
可是那是在许久许久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我去见了刘陆军的那个早晨,听见了宋建平的话,不由得觉得自己闯下大祸。
“你、你跟杨大姐决裂了?”我问。“宋建平,你是不是要倒台了?”
他那个早晨一直被我的话逗得发笑:“晓易,你放心,为了你,要我倒台我也心甘情愿。”
“你少没正经。”我忍不住恼怒,“宋建平,地球就算围着火星转,这事儿也不可能发生。”
“嗯……”宋建平还是忍不住笑的厉害,“你确实跟红颜祸水这四个字沾不上边的。”他瞧我,最后说,“你杨大姐自我上次
双规后就一直找借口往老刘那里跑。我估计他们是小别胜新婚了。今天杨琦不跟我闹翻,我还觉得奇怪呢。”
原来如此。
这场混乱的斗争中终于有一件我听得懂的事情。
“原本就是我抢了老刘的老婆。他们要述旧也没什么。但是想办法整我,这事我可接受不了。杨琦今天不闹翻,我明天也要跟
她闹翻。”
杨琦和刘陆平旧情复燃了。
“杨老爷子退居二线的时候,我爬上副部级。没了杨琦,你说我会往上爬多少?”宋建平问我。
这件事情,至少到09年7月份的那一天的时候,我依旧无解。
只是宋建平明显不会倒台的事实,倒让我松了口气。
宋建平就像是大堤上最坚实的那块爬满了污垢的石头,每一个缝隙都肮脏的让人看不下去,你却很容易相信他会奇迹的屹立不
倒。
倘若哪一天突然倒了。
那反倒是一场真正的大灾难。
宋建平走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他拿起手机给我发了一个电话过来:“邓子爵的电话。他托我转给你,我一直忘记了。你有空联系他。”
我听了不舒服起来:“我联系他干什么?跟他上床吗?”
宋建平瞥了我一眼,仿佛刀子似的:“说话正经些。”
我噤声。
自己去干我初恋的男人,然后让我说话正经些?
这都他妈的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儿,不过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自己好好掂量。”宋建平说。他抬头看到我红肿的脸颊,叹气:“不
好意思,早晨过来心情急了些,你一会儿找点儿冰敷一下。”
我戳戳脸,还硬着:“我知道了。”
“周末你没约吧?”宋建平对我说,明显不是询问的口气,“我周末有空,陪我去钓鱼吧。”
宋建平出去了,关了门。
我瞪着大门,狠狠地呸了一口。
跟严老板出去不知道都去些什么色情娱乐场所。
跟我出去就是去钓鱼!
宋建平其实从头到脚就是个无趣的老男人。
36.第一个男人(22)
宋建平吩咐我联系邓子爵的事情,被我刻意的忘掉。
可惜我忘了有人却一直没忘。
第三天邓子爵就给我打电话来,说要跟我见一面。我说不行。
邓子爵问我为什么。
我说宋建平不准我随便出去跟人见面。
挂了邓子爵的电话,不到十分钟,宋建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知不知道邓子爵打电话给严老板,严老板又打电话给我,我
又打电话来给你。晓易,你好大的范儿啊?”
“前两天我出去惹了祸,我这两天哪儿敢出去啊?我怕又见了谁出什么事。”我拿乔的说。
宋建平心情似乎还不错,笑骂了一句,然后才说:“邓子爵你想见就去见,我没拦着你。”
“知道了。”我挂了他电话,想了想,最终还是给邓子爵打了个电话。
我和邓子爵约在一个沿街的星巴克见面。
去的时候,他挑了个窗子旁边的位置坐着,手里捧着杯冰咖啡,正看着窗子外面出神。微微自来卷的头发垂在他的眼睛前面,
让他的眼睛很深邃。
再看一万次,邓子爵还是帅的要命。
我在他对面坐下:“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你老毛病一直没改。”他说,“以前上早读,老师要求七点十分开始,你硬要拖到七点十五才到教室。”
“咦?你还记得?”我拿起餐牌来看着,“真是受宠若惊。没有红豆冰沙吗?”我看了一圈,“那我也要黑咖啡好了。”
“你喜欢喝红豆冰沙的习惯也没改。”邓子爵忍不住笑起来了。
我好奇的看他:“你怎么还记得?”
“那天认出你之后,我慢慢地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儿。”邓子爵放下咖啡,低声缓缓的说,“虽然咱们交集少,毕竟还是同学
……”
我已经忍了又忍,从见到他第一眼起我就想问他有什么事情。绕来绕去,他全是在攀关系,拉近乎。就是每句话痕迹太过明显
,谄媚的我浑身不舒服。
邓子爵什么时候操心过我什么时候进教室,平时喝冷饮是什么口味了?
他在我面前小心翼翼我还真不习惯。
“宋建平最近家里后院起火,没时间操心你的事情。我可能也帮不上忙。”我直奔主题的回答他。
“不是。”邓子爵一愣,“我、我没这个意思。”
“你要是为上次我让了宋建平一个晚上给你这个事情道谢,也不用了。”我气也不喘的说。
“……晓易,我没这个意思。”他微微的笑了,“你别紧张。我只是听宋局说你……他说你以前高中的时候喜欢过我?”
我脑袋嗡的一下子大了。
宋建平这个王八蛋,操就操了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跟邓子爵把我的老底都翻出来?
“谢谢你。”邓子爵特认真的说。
我一下子就火了:“你能不能不要过了十来年然后来画蛇添足?”然后“唰”的站起来,“你叫我出来就这个事情吗?没其他
事我走了。”
“晓易。”邓子爵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没有要你难堪的意思。你听我跟你说。”
“快点说。”我不耐烦的回答他。
“宋局实际上已经帮我搭了个线。可能最近要开始接一些戏,经纪人说我可以找个助理,你、你想不想做?”他问我。
我觉得邓子爵的脑子可能傻了。
他见我不回答,又说:“我可能没说的太明白,随身助理是二十四小时的。晓易,我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试着交往?”
“……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我才会觉得邓子爵脑子傻得厉害。“我和宋建平的关系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别看那天宋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