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风的眼眸止不住的颤动。
夏清风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却有些泛黄的纸,小心打开,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再对比这些树叶上的,夏清风勾起一丝
哀伤的笑……
即使是在玉溪宫,我好像也能听见轩辕门前那些人的惨叫,听到他们说,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夏晨曦付出他们的生命,很难受,一
直在想,是不是我和风在一起就注定了会伤害别人,可是,我更不忍心再伤害风,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只剩十年的时间,就让
我任性一次,好好的爱一次,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他……
原来,他都知道……
夏清风又一次伸手进树洞里,这一次,他拿出了十几张枫叶。
昨晚,和猫儿聊了很多,他说,父皇没有爱,既然知道只是欺骗就不要再傻下去,可是……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会觉得,很
多时候,父皇是真的在为我笑,为我生气,也有真心的时候,还是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今天,父皇又教我抚琴了,虽然这些我很早以前就已经学会,但是,好喜欢父皇手心的温度,专注的眼神……
刚才,不小心听到绿翠说,我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了,真的好难过,好不容易,才拥有了风的爱,彼此伤害了那么多才能坦然的
说爱,为什么上天连多一点的时间也不肯给我们……
一张又一张,夏清风靠在树干上,看得眼睛都已经酸涩,看着这些记录着每一件都关于他的事的字迹,夏晨曦的爱,痛,悲伤,
快乐,他都仿佛在一起感受着。
不知何时,远处一群人正往这里赶来。
陈安急匆匆地走在最前面,却被一个站在路边的小太监拦住。
“大胆,你拦着咱家做什么?”陈安呵斥道。
小太监吓了一跳,却还是一脸为难地解释道。
“陈公公,不是奴才愿意拦你,是太上皇说了,谁也不许靠近……”
“太上皇在哪?”陈安看着四周,根本没有夏清风的影子,但那些宫人确实是说夏清风朝这边来的。
“树上……”
陈安抬头看去,远处一颗枫树上,确实是一身红袍的夏清风。没办法,夏清风都下命令了,也只能在这儿等着。
“都在这儿候着。”
“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也渐渐变暗,夏清风却似乎仍没有下来的意思,还是继续从树洞拿出树叶,树洞虽不深,却也能装许
多叶子,夏清风身上就已堆了一堆。
忽然,夏清风感觉到指尖刚才所碰到的一丝异样,稍微将手伸得更长,小心点将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管,夏清风轻轻用力从两边拉开,果然,里面是一张卷起的纸,小心的打开纸……
只有一句。
风,我爱你,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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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您可下来了,奴才都要急死了……”陈安看着走近的夏清风,欣喜地说道。
而夏清风却似没有听见般直直地朝回去的路而去。陈安蹙眉看着夏清风的背影,不知道夏清风发生了什么事,但别无他法,只能
跟了上去。
却突然听到夏清风说。
“陈安,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替曦儿举行葬礼吗……”
陈安一怔,想了想,才说。
“奴才不知。”确实,按理说,夏清风那么爱夏晨曦,在夏晨曦死后,不论怎样也应该举办一个葬礼,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却从
来没听夏清风提过。
这时,夏清风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哀伤。
“我不忍心,亲手让他的灵魂安息,不想看他一人往那地狱去,他一定会很孤单,陈安,你懂吗?”
陈安心里一惊,叫道。
“太上皇!”
他伺候了夏清风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懂,可是,为什么……
“陈安,我很冷,从我进恶魔谷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冷过,痛过,没有他,这个世界比地狱更可怕,每一件关于他的回忆,都
是比死更痛的刑罚……”
“太上皇……”
回到晨曦殿,夏清风转身对身后的一群宫人说。
“你们退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进这里半步。”
“是。”
夏清风进到寝殿,房间角落都点了暖炉,所有一切都按夏晨曦住的时候保持原样,夏清风坐到梳妆镜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当真是与从前的自己差了许多,头上也多了好几缕白发,夏清风从怀里取出两支血玉簪放在桌上,然后将系着红穗的长发和其他
头发分开放在胸前,再用木梳将其他头发梳好握在脑后,一手打开发油盒,抹了许多在手中,一点点涂抹在头发上。
当夏清风终于将那一头长发用挂着红色坠子的红绳系好时,陈安端着一个香炉走了进来。
“太上皇……点好了……”
听见陈安哽咽的声音,夏清风淡笑道。
“一个大太监,还是我夏清风身边的红人,要是被传出哭鼻子的笑话,我真是死了都要丢脸。”
陈安转过头,抬起袖子抹了抹湿润的眼睛,然后转身躬身说道。
“是,奴才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算了,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就不追究你这点事了,下去吧,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你自己打算。”
“是……奴才,奴才告退……”
陈安转身走得极慢,但路总是有尽头,最后也只能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夏清风闻着那沁人心肺的香,眼中出现一丝温柔。
转身将桌上的血玉簪缓缓插进发髻……
走到床前,夏清风慢慢躺了下去,将脸枕进枕里,仿佛这早已换过的床铺里还有夏晨曦的味道。
曦儿,我马上就能去陪你了,你是不是已经等得掉眼泪了,再等等,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再抱住你,告诉你,我好想你……
第64章
当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时,夏犹清和李朗却突然出现在晨曦殿大门。
李朗一脸兴奋的向大门冲来,完全不顾及已身为皇上的夏犹清。
“陈公公,快,让我们见太上皇!”
陈安低着头,躬身向夏犹清行礼道。
“皇上金安……”
“免礼,父皇可歇息了?”
“太上皇下令……谁也不见……”
李朗一听急了,说道。
“怎么回事,我们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他啊……”
“恐怕太上皇……已经听不见了……”
“什么?!”李朗和夏犹清同时惊呼。
“太上皇点了鹤香,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鹤香?李朗和夏犹清一怔,那可是毒香啊,只要吸入一个时辰,人就会犹如睡着般毫无痛苦的死去。李朗怒吼道。
“该死,那你还在这儿站着!快救人!”
陈安伸手拦住了李朗的去路,说道。
“这是太上皇的意思……李将军就让太上皇安静的去吧……”
“去什么去!夏晨曦都还没死,他死了算什么!快让开!”
李朗一把推开愣住的陈安,一路冲了进去。
陈安有一刻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竟然听到四皇子还没死的消息,但回过神,才知道都是真的,算算时辰,心里一惊,立刻跟着
跑了进去。
寝殿内,刚打开门的李朗和夏犹清有些呆呆的看着里面,灯火温暖的房间里,夏清风一身华丽的红袍,安静的侧躺在床上,微微
蜷缩着身子,嘴角还有一丝满足的微笑,就仿佛他只是睡着了,正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而那梦里一定是他与夏晨曦……
“皇上!”陈安一路跑到床边,看着夏清风的样子,回头焦急地喊道,“李将军,快!来不及了!”
李朗一惊,立刻冲了上去,背起夏清风就往外跑,经过夏犹清时,李朗顺便说了一声。
“清儿!快宣太医!”
瑾澜宫内,几个御医轮流替床上的夏清风诊了脉,直到最后一个也摇头叹气时,一向冷静的夏犹清也不禁有些焦急的问道。
“父皇怎么样了?”
一个太医上前躬身回道。
“皇上,恕臣等无能为力,太上皇已没有气息了……”
一旁的李朗和陈安都瞪大了眼,一脸的难以置信。忽然,陈安跪在地上恸哭不止。
“都怪我……我应该阻止的……”
这时,一个侍卫突然进来,走到夏犹清面前,说道。
“皇上,宫外有人求见……”
清元一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夜,太上皇夏清风重伤不治,与世长辞。举国守孝斋戒七日。
祁国御书房内,元衡烦躁地在御案前走来走去,最后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那小皇帝真这么说?”
跪在元衡前面的兵部侍郎于焱回道。
“是的,皇帝说,若是夏清风还在世,说不定他还可以考虑,但如今夏清风已经辞世,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没什么用的皇子拿一个
附属国来交换,减低三分之一的税收已经是极限,若陛下不答应那么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四皇子交由陛下处置,但陛下此举会
被视作有不臣之心,并将我们挟持大夏皇子的事公猪于世,若我们再有何异动,就立刻以谋反罪出兵。”
元衡咬咬牙,恨声说道。
“既然他们还想要回夏晨曦,就说明夏晨曦肯定有价值,至于夏清风突然死掉,肯定另有隐情,去查!皇帝那边先不要给答复。
”
“是!”
等于焱离开,元衡想了想,说道。
“来人!摆驾冷宫!”
“是!”
冷宫,名副其实的冷。
并非宫殿有多破烂,而是这里的人,根本不被当人看,昔日盛极一时,如今一入冷宫,再无出头之日,除了在这里老死,冷死,
饿死,病死,疯死,什么都做不了,尤其是元衡的妃子。
一处阴冷昏暗的房间内,慕容宁安看着唯一的炉子里那两块即将燃灭的木炭,再看了看床上只盖了一床单薄得根本无法取暖的被
子睡得极不安稳的人,心如刀绞。
四个月前,她派去大夏保护夏晨曦的暗卫突然将昏迷不醒的夏晨曦带来,可她已被贬为宫女,只能让暗卫将夏晨曦带出宫外治疗
,可听说夏晨曦除了一次极小的睁开眼,模糊地说了几个字就一直没有醒来。
看过夏晨曦的大夫都说,夏晨曦本来就已活不了几年,这次不知被谁下了剧毒,虽不直接伤身,却也没多大差别,能活这么久已
是奇迹。
本来一切都没有差池,可就在十几日前,元衡突然去找她,正巧撞上了暗卫来给她消息,事情也因此败露,她和夏晨曦都被关进
了这冰冷的冷宫,受尽苦楚,她并没有关系,可是夏晨曦已经发了两天的烧,再也不能这样下去,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是问题,又
何以说活命……
宁安打开叠在一起的丝帕,里面的一只金耳环是她最后值钱的一点东西,可这耳环,在这儿最多只能换可以烧两天的木炭,过了
这两天,她就只能看着夏晨曦冷死,饿死,接着就会是她……呵,一生荣华,没想到头来会死得这般凄惨,还要连累夏晨曦遭这
罪……
慕容宁安替夏晨曦掖了掖被子,转身正欲出去,却一头撞上一个人,惊讶地抬头,却是她从未想到的人……
元衡。
“贵妃娘娘还真是体贴温柔,怎么从来不见对朕……本王这么好过。”常年来的自称突然要换掉,元衡是极不习惯的,但身后的
宫人里面,指不定就有大夏皇帝派来的奸细,又不能不改。
本王?
慕容宁安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她被关进冷宫前,六国和大夏还成僵持的局面,但不论怎么看,六国也没可能再有打败大夏的机
会,却不想这么快就被收作附属国,那元衡此次来,肯定是为了夏晨曦的事,说不定,就是想利用夏清风对夏晨曦的感情做要挟
,想趁机换取什么,既然如此,那他们就有机会可以从这里出去,也不用死了……
慕容宁安的心思转得极快,立刻装作回神的模样,然后行礼道。
“皇上……”既然要装,就装得傻一点,不能被元衡察觉。
元衡皱了皱眉,虽不愿意,却还是说道。
“我已经不是什么皇上,你小心称呼着。”
慕容宁安一愣,然后问道。
“祁国输了吗?”
“怎么,你很高兴?”
“当然不是,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是祁国的人……”
这句话宁安倒是没说谎,她是有血有肉的人,在祁国这么久,自然也对祁国是有感情的。
元衡冷冷看了宁安一眼,说道。
“若你早清楚这一点,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下场。”
慕容宁安眼中疼痛之色一闪而过,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个问题上与元衡纠缠,直切主题,问道。
“王上,是想用四皇子去和大夏作交换吗?”
原本以为元衡会承认,却没想,元衡竟突然变了脸色,怒骂道。
“这没用的东西!什么皇子!夏清风一死就屁也不是!若非还有点用处,本王早就一刀了结了他!”
宁安一愣,难以置信地轻声问道。
“夏清风……死了?”
元衡讥讽地笑道。
“怎么?失望了?是不是觉得连唯一的希望也没了?不过本王告诉你,就算夏晨曦可以用作交换,你也休息脱身!”
元衡转身欲走,却听到慕容宁安喊道。
“就算我死也没关系!但是现在四皇子命在旦夕,恐怕连明天都过不去,若到时候四皇子一死,就什么……
‘啪!’
慕容宁安被打得摔倒在地,破掉的嘴角滑下一丝鲜血,此刻她只觉得一阵头晕,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尽是嗡鸣声,但即便如
此,也能听到元衡愤恨的声音。
“你就这么下作?愿意为了一个眼里根本没你的人死,也不肯低下头来求我!既然你这么爱他,这么想死,就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吧!”元衡转过头,朝门口的宫人怒吼道,“把门锁上!谁也不许给他们任何东西!”
看着元衡愤然离去的背影和渐渐合上的大门,宁安从未如此恨过自己。若自己真的放下自尊去求元衡,即使会被侮辱,被嘲笑,
但至少也能救夏晨曦一命……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撑起身,走到床前,慕容宁安缓缓蹲下身,看着夏晨曦微微发青瘦削的脸,慕容宁安再也抑制不住的趴在床头,双肩开始微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