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 上——楚秋

就这么一问一答说了一会，直到医生过来说，病人需要休息了。庄太太这才停止了，庄周起身道：“那我们跟言秋先回去了，你

好好休息。”

沈言秋内心极其无语，他们好像真没那么熟吧，不过沈言秋也跟他们两个一起出来了。出了门就听庄周叹气道：“还是劝不动御

卿，这手术还是不做的好。”

沈言秋听得奇怪，不由的问：“这话怎么说？”一般来说，生病治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庄周叹气道：“他心脏不好的毛病从小就有，要是不手术，虽然辛苦些，细心照顾也是性命无忧。这手术……请的是超大流的大

夫，但人家话也说的明白，最多也就是40%的希望能痊愈，死在手术台或者还有后遗症的机率更高。”

“啊？？”沈言秋惊讶，回想起关御卿那天一脸淡定的说这是个小手术，这还真不是一般的淡定。

“还有三天就是手术了，要是有机会你也来劝劝他吧。”庄周说着，这一周里所有来劝的人来过来劝一遍，实事证明，关御卿决

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呃……”沈言秋对此重任深感到压力，不过看的出来庄周也不是报什么希望的。

说话间三人己走到门口，司机都在等着了，庄周却是拿名片出来递给沈言秋道：“我一会还有一个会，实在没说话的时间，这是

我的联络方式，有什么事情尽管打我电话，就是我没空，跟你嫂子说也是一样的。”

嫂子？沈言秋突然间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

30.嫂子

连着两天沈言秋的心情都不好，到关御卿手术那天，沈言秋想想还是决定去看看。虽然跟关御卿说不上多好的朋友，但弄不好这

就是生死决别了，这样想着沈言秋觉得更压抑。

上一次生死离别的是他的母亲，四十岁而己，正当盛年之时，她却己经老的不成样子。有时候沈言秋都觉得，要不是因为他的存

在，他母亲的命运绝对不会这样。只是遇人不淑，怀孕的时候可以堕胎，就是生下来了，也可以直接扔在叶家不管不问。

那时候她还年轻漂亮，再找一个可靠的男人重新开始完全有可能，但她却是选择留在叶家一直照顾他。不管心里对他亲生父亲有

多少怨恨，对他都是一个慈母。

跟年顺臣说一声，沈言秋还是去了。只是刚到走廊还没到病房门口他就后悔了，别说病房里头，就是外面站着的都是人，想想也

是，这么重要的日子，自己这个点头之交都来看看了，他的亲戚朋友来的也就更多。

“好了，病人需要去做准备了，你们让让。”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满脸笑意的说着。

众人转头看向他，多少有点疑惑不解，那人也没理会，只是向旁边跟着的几个医生摆一下。几个人立即挤进房病把关御卿推了出

来。

一对六十几岁头发花白的夫妻也跟着床一起出来，只听关御卿道：“爸、妈，你们先去休息，我很快就会没事了。”

“我的儿啊，为什么非得做这个手术，在家细细调养是一样的。”关妈妈哭着说着。

关御卿没说话，他己经病的太久，被照顾了太多年，虽然医生说是慢慢会好，但他知道他是一天不如一天。他这辈子要是一直泡

在医院里，他真不知道意义在哪里，现在来赌一把，活也得活个痛快。

一直到被推走，沈言秋都没找到机会上前看关御卿一眼，关御卿这样的做法是对是错，沈言秋评论不着，只是这样的气氛让他觉

得很难受。

转身要走，却被旁边的一个助理轻轻拉了一下，沈言秋稍稍一愣，随即看到病房门口着的庄太太正看着他，仍然是一脸温和，却

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沈言秋心情很复杂，他不想跟庄太太聊，但他也知道躲不过。庄太太向他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助理再次拉拉他的衣袖，沈言秋会

意，跟着助理悄悄离开。

也没走太远，关御卿的手术还要进行，既然来了自然要等个结果才走。高级病房区空着的病房还很多，助理找了一间离关御卿病

房最远的，恭敬的推开门让沈言秋进来，随即道：“您稍等，太太马上就过来了。”

沈言秋点点头，看的出来这个跟着的助理在庄家呆了有些年头了，要不是有几年了，估计庄太太也不会让他干这个差事。那天从

医院出来之后，沈言秋也大概查了查，果然就把庄家翻了出来，毕竟夫妻两个都上过电视看着眼熟的，多深的家底翻不出来，但

大概还是能知道。

沈言秋在沙发上坐下没一会，病房的门又推开了，是庄太太。沈言秋立即起身相迎，庄太太笑着道：“坐，都是一家人哪里这么

客气，这几天你哥哥的事情太多，就是我，今天也只能在这里跟你说说。”

沈言秋堆出笑脸来，道：“您这话实在客气了，您能拉我来说话，就是看的起我了。”今天对面坐的要是庄老爷子，他还可以发

发脾气，生生气，但是庄太太……那就是个嫂子，还不是嫡亲的，就一半血缘关系。

庄太太笑了起来，上次见沈言秋的时候，给她的印象就很好，聪明懂事，也会来事。也没再迂回，直入正题：“什么时候打算回

家看看？”

虽然这事庄太太也评论不着，毕竟自己公公外面风流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她这个儿媳妇管，只是庄老爷子真不是一般的风流。

庄老爷子的原则向来是不擦屁股只提裤子，庄家这样的孩子不是一个了，家里老三，生母直接把孩子往门口一扔，注明这是庄家

的种就是走了，至今一家子还不知道是谁生的。这还只是儿子，没认回门的女儿也有两个。

偏偏庄老太太又是个脾气火暴的，庄老太太去世的时候，庄家真是想清静一天都难。像沈言秋这样养在外面，说实话，真不错，

比放在庄家养好。

沈言秋默然，好一会才抬头看向庄太太，极认真的道：“我姓沈，从母姓，从懂事那天起就没打算改姓。”

“噢……”庄太太一副了然的神情，看沈言秋的神情有点深思，却没说话。

沈言秋微笑着却很坚决的道：“庄太太能把这事放在心上，我很感动，不过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庄太太笑了起来，其实也不是她心好，是庄周厚道。当年择婿的时候，庄周的条件并不是多好，家底不是她家强多少，人胖胖的

也说不上多帅，要说能力也不是很能看的出来，她看中的就是庄周的厚道，对家人好。

果然结婚这些年，庄周对于家里老老小小上上下下都是皆尽可能的照顾，混到他这样怎么着也得有个风流史啥的，就他没有。不

是外面没诱惑，是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责任是啥，这样的老公很可以了。

这回庄老爷子在庄老太太去世后又暴出来自己又有一个私生子，庄家上下都很淡定的接受了，之后庄周就跟她商量着要怎么办。

以庄周的人品不会亏自己弟弟，沈言秋要是想认祖归宗，他肯定会同意。

但让她说，她也觉得沈言秋不认回来比较好，对名声不好，庄老爷子是退下去，但庄周还在任上，出这种乌龙事情对庄周有害无

益。不过面子上不认回来那是面子上的事，实际上还可以该怎么来怎么来。

“姓什么……反正你也这么大了，自己拿定主意我们也随你。”庄太太说着，又道：“不过该回来看看还是要回来，到底是自己

家，亲人也就这么些。S市你也是初来乍到，各种关系也没弄清楚，多跟着你大哥转转，不管以后想干嘛都只有好处。”

“……”

庄太太看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他是你亲大哥，没有任理由会害你，他只会想着你能好。”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个家族想兴旺起来并不是单单靠一个人的，而是需要大家都努力。庄周关心弟妹绝对是出

自本意不错，但是也因为他的关心，就是有以前庄老太太的咆哮，庄家上下现在也是一片和气当中。

他把下面两个弟弟手把手带出来，两人现在出息之后反过来对庄周的帮助也很大。正是应了那句话，家和万事兴。

31.快递

手术室外面很安静，关御卿六个小时的手术，众人也都在外面坐着等，尤其是他的父母，家里人拉都拉不走。

沈言秋坐在庄太太不远处。庄太太跟他说过，庄家和关家是多年老交情了，庄周是两家里头最大的一个，对关御卿也是从小照看

到大，关御卿虽然有点冷漠，但这些年对庄周一直很敬重。

一样是一脸焦虑的坐着，沈言秋却有点在发呆，他一直没想过要认亲。这么多年了他亲生父亲都没有找来，那至少表示自己并没

有那么重要。果然没有那么重要，庄家有没有他这个儿子无所谓，认不认回来都随意。

也可以说是庄周太厚道，毕竟连自己的亲爹都没来见他一面的意思，他一个当大哥的，己经很厚道了。

昨天沈言秋翻资料看到庄太太职务那行时都愣了一下，虽然没有规定女子不能从政，但是能真正出头的，那要付出的努力要比男

人多的多，即使她有强悍的娘家和婆家，那也得自身能力够强大才行。

沈言秋母亲在世的时候，虽然从来没提过他的父亲，但是住院的时候却是含糊的说过让他以后认亲，当然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不

是他母亲不是恨，而是他以后要怎么办。没有把他扔到叶家就走，那是因为没有人照顾，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叶家是

会把他养大，但真的能生活的很好吗。

现在沈言秋是不需要照顾了，但他的前程怎么办，谁会来提点他。指望叶家吗，也不是信不过，只是觉得……

就在刚才跟庄太太谈完出来的时候，庄太太还说，庄周出差了，再有两天回来，等他回来了就回家吃个饭。沈言秋没拒绝也没点

头，他心里己有决定，但是跟庄太太说不是很合适，既然庄周还有两天回来，那不如等庄周回来。

到中午吃饭时间，关家人开始张罗着说要去吃饭，庄太太也向沈言秋使个眼色。沈言秋却是摇摇头，走过去小声跟庄太太说，他

下午有点事得离开。

他跟关御卿认识纯粹是巧合，跟背景没有任何关系。现在说吃饭自然是一起吃的，今天来的估计也都是关家人或者他的世交亲友

，自己一个陌生人混在这么多人当中实在很奇怪。就是跟庄太太认识，但他那见不得台面的身份，说出来也只会更尴尬。

庄太太明白，也没留沈言秋，只让他有事打电话，沈言秋点头应着。做为一个不是很亲的嫂子，庄太太对他己经很不错了。

在外面随便吃了碗面，沈言秋回了编辑部，现在属于放牛期，想干就来，不想跟主笔打声招呼就能走。但除了来这里沈言秋真不

知道要回那里，要是回了家，空空屋子四面墙，沈言秋只觉得心情更压抑。

组里也没几个人在，有好几个人都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去旅行了，一层楼也就那么三、两个一起聊着天。

沈言秋在自己坐位上坐下来，打开电脑，还是继续看文吧，把脑子里的东西空空再继续想。本来去医院是看关御卿的，但没为关

御卿的病伤感多少，这些家务事己经把他烦死。

越想越头痛，沈言秋也没再坐，起身去泡茶。只是正要进去，却见李青正在打扫着茶水间，沈言秋看了看，又转身回来了。

在这里又重逢为同事，虽然后来交稿之后沈言秋才知道李青，但知道之后，沈言秋更当李青是陌生人。同样的李青也当他不认识

，曾经差不多的生活环境，结果现在他就沦落到这种步，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要是旁人知道了，相信李青这份工作也难做下去。

但不管怎么样李青也算是有份工作了，听年顺臣的意思，李青是有本地户口的，再有一个月可以转正。虽然是清洁工，但转正之

后薪资待遇都不会很差，虽然说存钱买房买车是异想天开，但是养活是不成问题。

有了安身立命的工作，要是他想好好生活的话，应该还能过的不错，祝他好运了……

“言秋，总台那边有你一个重要的快递，你去看看吧。”管内勤的小张对沈言秋说着，一般来说，公司收到快递包裹之类的都是

总台先收下然后打电话叫各部门内勤去拿，现在这份竟然说一定要亲手交到收件人手里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噢……”沈言秋应了一声，心里却很奇怪，谁会发快递给他，还寄到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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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秋也没耽搁，到总台的时候差不多十分钟后，只见快递小哥还在等着。沈言秋远远的把快递小哥上上下下看一遍，以穿着打

扮来说应该就是个送快递的。沈言秋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公司，一个快递小哥，难道还会突然拔出

刀来不成。

这样想着沈言秋走了过去，总台小姐向快递小哥指指沈言秋，快递小哥走上去，微笑着道：“沈言秋先生吗，能不能让我看看你

的证件。”

沈言秋从钱包拿出身份证递给他，快递小哥仔细核对过了，随即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沈言秋，道：“您的快递，请查收。”

沈言秋接过来，一看地址沈言秋就直皱眉头，果然是叶云起寄来的。也没拆开，只是先把单子签了。快递小哥却是道：“沈先生

不验货吗？”

沈言秋嘴角抽了抽，谁知道叶云起能寄来什么东西，保险其间还是拿回去之后看，免得丢人丢外面了。

快递小哥看沈言秋没拆开的意思也没说什么，反正单子己经签了也没他什么事了。

又回到坐位上，沈言秋看看四周没人这才把大信封拆开，倒出来看看，发现竟然是房产证和过户证明，叶云起竟然把A市的四套

房子划在他名下了。沈言秋看着不知道该不该笑，A市的四套房子那是相当值钱。

不过就是再值钱，要是打算说拿这些当作赔礼道歉的本钱，想让把他以前事情忘掉，那又实在太轻了。看看现在当清洁工的李青

，再让他和叶云起和好，然后一切都恢复到从前一样，不可能了，真不可能了。

当你把底线降底的时候，对方会马上刷新下限。反正上次都让步了，就是再过份一点也一样会让步，无耻如高翔还能说他跟李青

只是一点小矛盾。当然叶云起就是到死也不敢这么作践他，不是因为爱，而是他做不到。

不管怎么想，沈言秋都想不出来要回头的理由，要是没看到那些录像，画面，沈言秋会念念旧情，那么多年感情了，现在回想起

来这个人剩下的只有恶心了。再者他又不是李青，退无可退，退到无人选，总觉得能找到的就这么一个渣，结果对方越来越渣，

直把人逼上死路。

想给叶云起打电话说一声，房子他不想要，但再想到要跟叶云起说话，听到那恶心的声音，沈言秋觉得自己败了。算了，既然叶

云起那么大方的把房子划给他了，那就收了，弄不好以后哪里有需要了还能换钱用。

又全部塞回信封里，沈言秋随手扔在抽屉里。关御卿的手术是四点结束，沈言秋收拾收拾也决定过去了，医院离编辑部并不远，

打车过去十来分钟，赶过去正好能知道个结果。关家太太哭着说的那句沈言秋也听到了，估摸着以关家的家底这么养一个病人不

成问题，问题是关御卿会不会这么任命病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