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愿 下——八千点乌云

“呵呵，以你温焰来说，这教训实在太小儿科了吧？我以为至少他会缺胳膊断腿儿的，怎么，我比不上那玩意儿？”

“……有什么可比的？”

这一刻，我知道我笑得极其扭曲，从他身上站了起来，第一次这么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果然是疯子，大家都以为你好了，可你的魂儿都少了，怎么还能好呢？是不是？”

柔和的眼神失了踪，温焰冷着脸，一语不发。

“苍煌，已经死了。”我一字一顿地说，殊不知，此刻的自己，到底有多残忍。

重重的一耳光扇在脸上，明明是愤怒得无法自己的样子。

一瞬间，我却有种，他哭了的错觉。

嘴里冒出腥甜感，我啐了一口，揉揉脸。

“什么嘛，原来你也会失控啊。是因为我犯了你禁忌？”一时间觉得有点悲哀，自问认识温焰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再怎么生气，

也不会很直接地表现在脸上的。

“究竟你知道什么？”温焰恢复了表情，可是冷漠，无边地冷漠。

无所适从。

我说：“恩，大概都知道了吧。”

你自杀的事，你发疯的事，还有对那家伙的执着，应该都算有个了解了。

说话的时候，声音怎么都不正常了。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埋在心里是最好的。

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有的事情，却也是一冒个头，就再也没办法装做不知道。

温焰的眼神愈发的冷了，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我却忍不住要说：“谁告诉我的，你也该猜到了吧？赶紧回去把他给解决了吧，反正只是个替身，弄死了再找新的。反正……反

正你的那位，怎么都回不来了……”

“闭嘴。”

“我说这么怪呢，苍煌，哦不对，是煌二号，怎么哭哭啼啼地在我面前闹个不停，原来是有人不拿他当人。说起来还真是可怜，

他明明这么爱你了，你却就跟才突然发现他是假的似的，就把人家给丢一边了。其实你早知道的不是吗？你亲眼看着苍煌死的，

不是吗！”说到后面，我直接是用吼的了，我在笑，是扭曲地笑。

温焰再次说了句：“闭嘴。”

比之前还要轻，还要静，却还是那么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但可惜，遇到我情绪本就不稳定，你啊，吓不了我。

反倒是越笑越狂了，“哈哈，这样的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你……谁都想不到吧？居然为了男人进疯人院，还跟娘们似的闹起了自

杀，太可笑了！……”

他是怎么掐住我的，我都不知道了，只是我还能发出声音的时候，我就一直都在笑，笑得很大声，直到喉咙被紧紧按住，到我发

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大概是环境色的影响吧，他看起来竟是血色的瞳孔，似乎快滴出血了，是血吧？

我伸出手，摸了下他眼角，没有拭去那抹东西。

窒息感拼命袭来，我没了反抗的本能，会不会死呢？

趁着自己还有意志，从喉咙挤出了一句话。

“如果……我死了……你……你会不会，为我哭呢……？”

就像为那个人一样。

我不要你为我发疯，你只需要哭泣就是了，不一定要很久，只要哭过，就够了。

我这辈子，最他妈讨厌当小角色。

这回吧，我勉强当个重要的配角，你慢慢怀念你的那位，我够意思了吧？

朦胧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滴在我的脸上。

我睡去了，不知道还会不会醒呢？

该去梦见什么已经不知道了，似乎没有可以出现在梦中的了。

无忧无虑的日子始终是成为过去了，到现在，我突然觉得一觉醒来，脑袋里不装点事情是件很希奇的事情。

脑袋很痛，可是为什么还是逼着自己去想些有的没的。

比如说，现在这房间怎么看都是医院病房，然后，我又在想……我严重得需要送医院？

可活动起来，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下了床，扫视这环境，绝对是医院没错。打开了门，准备出去看看状况。

“……”

“……”

“……又是你啊。”一打开门，就看见高个子的玉跟门神似的站在外面。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叹了气，莫非是没人可用了？

不过说是这样说，也不讨厌玉就是了。

人家也不一定就愿意来看着我不是，反倒是我在这儿闹啥别扭。

玉不说话，看我的眼神怎么说呢，像是在看街边的流浪狗一样。

什么意思？可怜呗。

那也是，遇上那个疯子，什么贞操啊，命啊，都是悬着的，这还不够可怜啊？

我挲着拖鞋，准备进房，我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安分地呆着吧。

“喂！”刚进去了，就听见背后有人在喊。

本能告诉我，还是别理的好。因为这声音，分明就是刺猬。

不过我也不担心，他小子身手不如玉嘛。

可我没想到的是，玉挡也不挡地就让他过来了。

我关门的时候，刺猬一脚就踹进来，吓了我一跳。

我很无语地咽了下口水，瞪着外面一动不动的玉很不可思议地问：“木头，睡醒了没？”

“……醒了。”玉面无表情地回答着我。

然后，真想一巴子拍死他，不过要是我能拍死他的话，那我就无敌了，能被这么欺负嘛？

明摆着是他故意放什么进什么，这玩意儿可不是啥软柿子，要说错了话，一不小心我就得被揍。

揍就揍吧，他还打脸，身为美男子的我最忌讳了！

刺猬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沉，也不搭理玉，动作不是很粗鲁地把门给关上了。

我觉得我有点杞人忧天了，其实也无所谓了，刺猬的刺虽然多，但还扎不死我。

我走到里面，倒了杯白开水，当然是给自己倒的，嘴巴干涩得很，说：“哎，我说刺猬，你不能让我清闲会儿啊？咱有什么深仇

大恨的？”

背对着他，我喝了医院的水，心理作用，居然有个消毒水的味道。

刺猬还是没说话，我觉得有点奇怪。

回过头的时候，刺猬已经过来了，眼睛看着地上，怎么怎么看着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还没来得急把杯子放下，被抱了个满怀。

“咳……咳咳！”水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呛死了，这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不过还好，他没梳刺猬头，不然靠这么近可有我受的。

刺猬是愈发地收紧了胳膊，我发觉我现在比他高了些。

“那个……混蛋！”他说了句奇怪的话，在骂谁？

“切，何止混蛋，什么鸡蛋鸭蛋鹅蛋都给我碰上了，我说你倒是放开啊，不然我喷你一脸鼻水。”我用衣袖擦了擦鼻子。

“你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啊？”我丈二的摸不着头脑，心想莫名其妙也该有个限度啊。

“……”

“喂喂喂！刺猬！代辛！”我使劲地扯他的头发一把，刺猬被迫抬起了头。

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弄痛他了？

他总算肯说了，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结果是他昨天跟慕轩闹腾的时候，被玉给揪了出去。

慕轩就火了，把我被卖了的事说了，刺猬到这儿来，可能是愧疚吧。

对于自己加害了被害者的这种事情，难得的愧疚了。

我若无其事地说：“你丫的要是被这么玩了，会到处宣扬自己被操了屁股吗？”

“一样么？”刺猬突然放开了手，开始摇晃我的肩膀，说：“如果是我的话，都不行吗？！我明明，很努力地跟你靠近着距离不

是吗？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当时如果我在的话……”

“打住。”我冷冷地笑了声，说：“说得可真好听啊，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把我当细菌一样躲着的人是你吧。靠近我？就不

怕脏了你的手么？小少爷。”

你在的话能怎么样？我就能改写命运了？你神啊你？

这么想可能很没用，可如果那会不是温焰罩着我，我早被打得稀烂了。

你这样善变的哥们，我可要不起。

他手上没力了，我把杯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床铺边一屁股坐下去。

开始打量刺猬，他本来就瘦，还总穿黑衣服，嫌自己不够骨感？

刺猬回过头了，轻声说了句：“我只是讨厌……”

“哦？”

“讨厌，下贱的男宠，非常讨厌。”

“……”

68.听扭曲的声音

“哦……”我不疑有他，毫无反应地瞅着小刺猬，说：“所以你讨厌我，我早就知道啦，这有什么？”

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在意这些了。

刺猬叹了口气，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我看着刺猬的侧脸，觉得他要说些什么，所以我就没吱声。

“看着我干什么？”刺猬也转过来，把我盯着。

摊了摊手，说：“没什么，以为你有话说呗。”随即没趣儿地盯着没有焦距的前方，撇了撇嘴。

这会儿静得啊，能够很清晰的听见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刺猬终于说话了。

貌似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很是沉重地说：“其实我喜欢过一个人，是个男的。”

我的脸抽了抽，他怕是要说自己的情感史了，我可没兴趣。

“你这什么表情，怎么我肯告诉你我的故事你还不耐烦了？”真佩服他这么小的细节都给看到了。

“你就说呗，矫情什么。”

“……有时候我真想一脚踢死你……”不用看都知道刺猬此时的脸肯定都扭曲了。

“哇塞！居然跟我的想法如此雷同！”我带着惊异样子，作出握手的姿势。

我知道刺猬最受不了我嬉皮笑脸了，可这次他居然没骂我，就是那眉毛皱得跟什么似的。

接着他啥也没说，站起来就走了。

说你们还像不像男人，一个个的都他妈是闷骚货。

到晚上了，温焰一直没出现过。

如果我是病成那种非躺着不可的样子，那么我还能理解为什么要住医院，可现在我能蹦能跳的。

我把玉叫了进来，就问：“温焰搞什么把戏，把我丢这儿又让你看着我。”

玉还是那么个麻木的样子，但好歹是有问就会有答。

他说温焰有麻烦，有外企跟他争块发展地，要是这次没拿到的话温焰就得回家了，可他铁了心出来了就不再回去。

然后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想看着你，闹心。”

我哽了哽口水，被他的话给噎到了，说：“那还不简单，把我放逐怎么的都好，现在想甩了我还装舍不得？”

玉不回话，我知道他还委屈呢。整天守着跟门神一样不说，要不要还可能遇上刺猬发疯。

跟他要了根烟，放嘴里胡乱地吸着，吐着圈子，说：“你跟了他这么久，也知道吧？苍煌的事儿。”

玉点了点头，站得跟柱子一样直。

我坐着跟大爷一样，就有点过意不去，让他坐在沙发上。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独立病房还设备齐全。可是为什么我得住医院啊？他那屋子也大，把我丢在房间里不管就是，我没办法理

解啊！”在这里吧，会遇见刺猬。要是以前我觉得没什么，可现在我真的很讨厌见人，特别是旧识。什么破事儿都被知道了，还

让不让人活？

“少爷他，怕自己情绪失控。你不在的话，能好些。”

“哈？我让他失控了？这真搞笑啊，玉你终于也说了点胡话了。”

“少爷需要时间，处理苍煌的事。”

“处理？啊对了，我听那个苍煌，就是那个小子，说了点，我能理解温焰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我想到了那阵子，跟迷了魂似

的温焰，气就不打一处来，焦躁地把剩下的半截烟往窗外一弹，说：“可我是个什么？玩也玩够了，也跟那家伙不像，要说感情

什么的更是鬼扯谈了，你说他这么就巴着我不放呢？”

我挺喜欢跟玉诉苦的，虽然他对我提出的暧昧向的问题就是听着。

也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这就够了。

可这次玉没有沉默了，他反问我：“你凭什么就说他对你没感情？”

我很无语的看着玉英气的脸庞，用手抚着额头，无语地笑了下。把裤腿给卷了起来，指着我膝盖说：“他当初打我的时候，你难

道不知道？你知道他多潇洒，手指动一动，我这腿差点就给废了，我才多大啊？到现在了走路都还他妈还发疼呢！去他母亲的！

还有，我失踪了这么久以他的能力会不知道我在哪吗？偏偏我被那么个玩法了，什么叫下贱都在身上体会到了，最后还是被我朋

友给弄出来的！温焰这么个玩意儿，跟他谈感情？！你让我死了算了！”狠狠把捞上去的裤腿子再褪下，都这么久了，要把这些

事都说出来，原来我还是会激动的，以为麻木了的说。

只是既然说了，这些话就像是洪水一样，来得太他妈猛烈，关都关不住。

“偏偏我还记得他早些日子变了法的来捉弄我，那个时候我恨他恨得要死，把我的名声都给臭了。可后来咱们在一块了，跟什么

一样粘在一起，他又跟我回家，在我妈面前装逼，还帮我挡了子弹……我能不误会吗我？”我吸了吸鼻子，最后说了句：“不怕

告诉你，老子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早前觉得爱情什么的最傻了，我不是没少看过女人的眼泪。

但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我压根没给过承诺，是她们自己想东想西的认为我一定是爱着她们的。

是她们自己傻。

到现在想起来，温焰他可从来没说过非我不可这类的话，他只不过是一次一次地霸占，索取……

吻，究竟是能代表什么？

不过是我误会了，这只是个误会……

那么我跟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真够悲哀的。厌烦这样的自己，我用了几十秒来强压着那些还想发泄的话，然后淡淡地说：“那

个死掉的苍煌，都这么久了温焰居然还是这么在意，没准儿啊，那个时候他的魂儿就被带走了大半了。”

“……恩，是啊……”玉也不否认。

“呵呵，连你都这么说了是吧。”有种，什么在崩塌了的感觉，只是浅浅的。

“说的是啊，那个时候的少爷，整夜的抱着苍煌的照片，喃喃念着他的名字，不知道有多少遍……”玉是陷入了记忆中，有些感

慨地说着。

静静地听着，我深吸了一口气，很想让他滚出去，别说了。

可是，想听下去……

而这个挺拔的身子却站了起来，玉没继续说下去，走向门那边。

我做梦都没想到温焰这家伙会玩偷听，还这么理直气壮。

温焰带着疲倦的神色，完美的唇形勾出了邪邪的一抹笑，是久违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