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飞雪——墨墨水色

谁都怕死，但不代表他们不愿意去死。

“何方妖孽！小心他的妖术！”

不是什么妖术，只是将木簪擦进了他的额头而已。

连飞雪无奈的一笑，现在连一根作为武器的簪子都没有了啊。

江山，擒贼擒王的道理可懂？把阿史那贺鲁拿下！

孤身对这么多人，怜飞雪被阿史那甩了出去。

“阿雪……”江山一咬牙，从雪地里抓起刀向连飞雪跑去。

如果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自己还算是男人吗？

在这样的雪山分开意味着死亡，或许大家都意识到这点也便纷纷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兵器。一个军人丢弃了武器就不异于死！况且阿史那只是残兵败将！不多时对方原本就元气大伤的军人就所剩无几。

“啊啊哈哈哈啊。”阿史那再次近乎疯狂的笑声：“愚蠢！”他是在骂中原军队，却像是在绝望的怒吼。

“你们走不出这雪山的！就算死也要同归于尽！”连飞雪不否认这个贼子是个很有霸气的男人。

阿史那举起自己捆着毛皮的大刀划开立自己的手腕，鲜血大量滴在雪地上。他鄙视地看着中原人笑了。

连飞雪的身体僵硬了……血祭……

瞬间在阿史那周围刮起了以他为中心的狂风。狂风卷起了地上的雪，像刀刃一般扩散开来，站在高地上的人几乎都没能幸免全身像被凌迟，皮开肉绽，部分敌友……

还好，还好江山没上来。

阿史那粗犷的脸上苍白不以，原本就营养不良了，这次又失血过多，不过还好，让那么多敌人陪葬……可是为什么！

当阿史那不可思议地看向怜飞雪时，连飞雪同样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他会血祭之术；为什么他没有皮开肉绽！

怜飞雪手心还滴着鲜血，身边满是破碎的冰块，阿史那一笑，原来如此。

在阿史那看来，连飞雪惊恐的眼神像个孩子，想雪地里一只迷路的小狐狸。

阿史那累了似的坐在雪地里笑道：“想知道这个秘术我是怎么会的吗？呵呵。”一声沉重的倒地声，阿史那闭上了眼不知是死是活。

幸存的人与王孝杰大军汇合，阿史那被俘虏。

战争结束。

大军汇合回朝，进入长安皇帝亲自相迎。

江山在这回归的队伍中不见怜飞雪。头一次觉得自己有成熟的感觉，足以担当的时候发现心爱的人不在自己身边。江山有点失望，但随后就在封功的奖赏中忘却的那么一点点失望。她要将自己的功绩拿回去给阿雪看，证明自己是个可以拥有他的男人，虽然他从未要求过。

第二十一章：无言的约定

长安的春天早就来到了，满街的桃花艳红，酒肆飘香。

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了，这么繁华世俗又可爱的地方。

不知哪位诗人又金樽美酒歌舞弦乐了，只听得美人弹唱，才子吟诗。在这繁华之下，除了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有谁还记得刚结束了一场战争。或许战争和死亡离他们还太远了吧。

也好——

怜飞雪长叹了一口气关上了牛车的帘子。

沈老轻笑着说：“老夫没有选错人。”

怜飞雪没有理他，独自想着阿史那那时使用的秘术，为什么爷爷跟自己说过的没有外人知道的秘术会有别人会？

沈老说：“此次进宫面圣，你定要把握好机会。”

“是。”

宫殿的红墙青瓦隔断了里面和外面的世界，里面的人那么希望进去，或许里面很漂亮。

连飞雪这么想，至少他没去过，他是这么认为的。小时候有商人根他说中原皇帝拥有一座很大很漂亮的宫殿，里面种着世界各地的奇花异草，养着世界各地的珍禽异兽。里面的房子是世界上最高最美丽的，里面的女孩子是世界上最俏丽的。

怜飞雪轻笑。难怪大家都想进去。

牛车不知进入了哪里，碾得地砖噗噗的响，光线也暗下来。

“怎么变黑了？”

沈老说：“这是在进宫门。”

好长的门，这么久还么过完吗？怜飞雪突然对小时候听到的关于中原皇宫的传言开始相信。

光线渐渐亮了，连飞雪再也按耐不住好奇拉开帘子，只见千重门，哪来的奇花异草。

青石砖平整的铺向远方，千重宫门万盏宫灯，虽没有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但这样壮观的景象还是令怜飞雪傻眼，只是这样的景象虽壮观美丽却带着很浓的寂寞。

不知是哪面墙里新发的梧桐高高枝出墙头，在微寒的春风中颤抖。

那个少年也不知是何时出现在了那个地方，眼神看不出悲喜，安静地看着怜飞雪。

少年穿着紫色的春衣，发髻绑得很漂亮，应该是个被父母疼爱的孩子。

怜飞雪看着那个漂亮老成的孩子，不禁浅浅一笑。

少年“哼”一声跑开了。

死小孩，这么个美人大哥哥对你笑还不领情！怜飞雪狠狠关上了帘子。

其实一直到那个孩子长大，怜飞雪才知道那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或许怜飞雪那一刻觉得那个孩子平淡的眼神中有仇恨有抱负，还有干大事者的隐忍。那个孩子叫李隆基。（墨墨其实很不想写这段的，说出来太没悬念了，但是墨墨担心事隔XX日后我就会把这个孩子当成路人甲了）

御花园里怒盛的牡丹斜倚着栏杆，年老尊贵的女帝侧倚在软塌上，有俊俏的男子为她垂腿端茶。这一丛娇艳的牡丹使整座院子里离帝王最近的花，像一个穿金戴银的美丽贵妇，在花园中特别显眼。

轻轻的丝乐声流转，女帝闭着眼睛像在细细的品味，不知在品味茶还是音乐，抑或是花香。

垂落一地的织绣配饰，精致斑斓的龙凤图腾，无不象征着它主人的尊贵与富有。

“老臣叩见皇帝陛下。”沈老拉着怜飞雪为这位俯瞰天地的女皇行礼。

女帝轻轻挥手，手上的佩玉金环叮叮作响。年轻英俊的男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润如玉的仕女小心撤下了女帝手中的茶盏。

女帝缓缓睁开了眼，慵懒的打量了怜飞雪一番说：“沈老起来吧。”

之后的一切似乎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虽有听说过传言，但怜飞雪也没想到这个钟情于礼佛的女帝竟真的也这么钟情于美少年。

女帝见了怜飞雪的第二天就下令他去太医院当职，专门负责女帝的健康。从那以后坊间就有谣传：女帝有了新欢名沈南璆，年纪轻轻医术高明，生得妖艳美丽。

“阿雪！你怎么&#8226；#￥%%……”江山在怜飞雪耳边唧唧咕咕不停：“阿雪，你明明是我的，怎么能做皇帝的。你知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

怜飞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是医生。”

“对不起阿雪……”江山面露哀色。明明自己的爱人是个那么骄傲，怎么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原本以为自己得到了出路可以心爱的人过上好日子，却不想现在的情况还不如曾经一起的平淡日子。

怜飞雪叹了一口气轻轻拉上了江山的手说：“那是因为你在这里，不然我也绝不留在这里的。”

江山握紧了怜飞雪的手说：“阿雪，我知道你绝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心里想不开罢了……”

“那你愿意离开这里吗？”怜飞雪淡淡的笑道：“放弃这里属于你的东西，我们一起去西域，去我的家乡看看。”

“阿雪，我很想去你的家乡，但是……现在的一切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我想做得更好建功立业，然后回家，这样我也有能力和你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怜飞雪同样是轻笑，没有人介意过这个。

江山轻轻握住连飞雪的手。

阿雪，等到那一天我定和你去西域。

怜飞雪回握住江山的手。

好，我等着那一天。

两个人只是心灵相通地认定了这个承诺。

第二十二章：长安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特别像是这么个生性敏感的女帝，总是担心权利不稳，对自己的橙子处处提防。

“沈先生，过来给朕揉揉肩。”女帝伸出苍老但却依旧白皙的手自顾自的轻捶了肩几下，但似乎很不方便她最终放下手唤怜飞雪。

怜飞雪把看诊的工具收进木箱内恭敬地走向红木雕花的大靠椅。女帝繁复的织锦绣衣铺满了靠椅，像一条五颜六色的瀑布垂到了西域上好的牡丹织花羊毛地毯上。

怜飞雪力气不比一般的柔弱少年，手力要大则大要小则小，按摩起来很是合女帝的心意。女帝眯着眼享受着肩上轻重适当的力道，许久后懒懒的说：“最近总是觉得累，朕真的是老了吧。”

怜飞雪是个脑袋灵活的人，阿谀奉承讨喜的话那是张口就来：“陛下哪显老态。想必是真龙护体长命百岁之身，哪会这么容易老。”

女帝呵呵的笑了两声从她那堆织锦云袖中伸出手付在肩头怜飞雪白皙纤长的手指上心情不错的说：“还是先生会说话。”

怜飞雪的手一缩僵住了。又被江山以外的人吃了豆腐……呵、呵、

怜飞雪微微转过身很自然的挣开女帝的手站在女帝面前很优雅的一揖。

女帝翘着兰花指，镂空金银手饰哗啦啦地腾空又重重垂下，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很刺眼。轻轻地碰了一下高高发髻上那朵娇艳欲滴的鲜红牡丹，女帝浅笑道：“先生今晚可要伺候朕就寝？”

……这个月已经是怜飞雪第十八次脸部肌肉僵硬了。他依然维持着淡淡的笑容温文尔雅地打算说出一大堆拒绝的合理理由，不想女帝阴阴的一笑说：“得了，朕说不过先生的那张嘴。”言罢唤了身边的仕女吩咐道：“把易之那小子叫来吧。今儿个惹得狄大人不高兴朕非好好教训他……”女帝有积极鼓鼓地说了一堆老太婆的牢骚话。

“沈先生先回了吧。”女帝朝怜飞雪挥了挥手别有深意的说：“朕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先生可记得家中的那只漂亮的小雀儿。”

“是。”怜飞雪恭敬地退到桌前背起工具箱离开了女帝的寝宫。

怜飞雪今天陪了女帝一下午，女帝跟他提起他家的那只会学话的鹦鹉。那只鸟儿毛色光亮五颜六色，长得胖胖圆圆煞是喜庆，是江山谋了差事后用第一个月的俸禄给他买的。女帝原先看见怜飞雪溜过鸟，便夸了那叫“胖哥儿”的鹦鹉两句，今天突然就提起来想借胖哥儿玩儿几天。

皇帝想要只鹦鹉还不容易吗，比胖哥儿好看的不知道多少，女帝就偏偏看上了这只。怕是女帝知道了前些日子自己和江山在宫门调情的事儿了。

那日江山看见怜飞雪在遛鸟，便低下身子冲着胖哥儿吹了声哨子，胖哥儿看见江山一身禁军黑衣大概是觉得这只大鸟黑黢黢难看死了没怜飞雪好看便冲他嘎嘎乱叫一番后冲着怜飞雪不停地跳舞没再理江山，江山还笑着说：“跟阿雪一样长得漂亮脾气有坏。”怜飞雪大骂一声“我有它肥吗”跟着江山追了两条街。

不过怜飞雪向来不介意让人知道他和江山有多亲密，加上缺心眼儿的江山巴不得亲近怜飞雪又怎么会因为怕别人看见就疏远，所以江山所在的左千牛卫有不少人是知道他们两关系的。

怜飞雪总觉得女帝想要跟他传达某种危险的意思，不过非人类的怜飞雪从不在意这些，特别是不要想让他和一个老女人什么的！我们阿雪是有原则的。

不过江山可能没察觉到自己是则么进的千牛卫，左右监门卫和左右千牛卫用的大多是官宦世家荫补的子弟，他一个外人只是立了一个小小的战功，按理只能从折冲府番上而进其他十二卫，突然进了内府的禁军卫总是很说不过去。

江山家护短的阿雪被提上太医院时对沈老头说：“他不能留在长安我便是要跟着他到外地去自然是不会留在长安更不可能去太医院的。”于是乎沈老头进打通关系把江山弄进了千牛卫。

（折冲府为外府，在唐代府兵制度中，禁军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和左右金吾卫都是有各个折冲府“番上”即派军士前往长安作为禁军的，会不停地换动，只有左右监门卫和左右千牛卫属于内府不加以调动长期护卫长安。

话说武则天时代府兵制度还没有达到这样的成熟度，完全是墨墨不知道变幻多端的则天时代制度所以挪用了唐玄宗时代的府兵制度，如有违历史请见谅了……）

长安的夏天虽然炎热，不过不比南方一阵阵的闷热。傍晚的时候在华丽的夕阳下竟也吹起了一阵凉风。

夕阳下总是有很多人行色匆匆，有的是去张罗主子们的晚膳酒宴，有的则是传说中的“下班”，他们急着回去吃妻子做的饭或者是想会徽旗教训自己的儿子的，还有的急着去风花雪月了。

怜飞雪倒是不急，反正江山今天要值夜班。

虽说怜飞雪此人善于奉承，左右逢源，但也不见谁跟他走的有多深的交情，无非就是些酒肉朋友。说说东家的姑娘漂亮西家的小倌会唱曲儿什么的，万般不离风月。

骁卫有一个中郎将三十出头勇武善战，死了老婆没有儿子。他年少时也曾是个纨绔子弟喜好男风，如今沉稳了不少却是难改风流本色，不知有和哪家未出阁的公子搅上了，常跟怜飞雪说待他回折冲府时要位心爱之人赎身一起离开，但迫于子嗣问题他家老娘死活不愿他接个男人进门。话说这个中郎将风流惯了，这次认定了一个人倒也改了本性，在没有拉着怜飞雪一干人等出去混，这下有讨好怜飞雪道：“我说沈先生，都说您老杏林妙手，熟知偏方怪药，要不帮哥哥弄个能让我那小子生孩子的药出来。”

此言虽然多半是在调笑，不过怜飞雪还是感叹了一番。你说这人啊，越是富贵越是看不见别人的好处，就像中郎将这么为了他得爱人，再看看庐陵王那个混蛋！至从水芙进了王府就再也没有音信了。

“先生您看我这法子靠不靠谱。”中郎将还在和一帮人等调笑。

怜飞雪退了靠在他肩上的猪蹄一把说：“又不是我老婆免谈。”

不过在怜飞雪心中却种下了这么个想法来。

“喂，我说，”有刚荫补进监门卫的小子换班下来老远就结了伴在远处大喊：“喂，那边外地的兄弟，走去喝一杯，听有兄弟说暗香阁来了几个小女子……”

“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去和我家的吃饭。”中郎将心情不错地朝着巨大建筑在夕阳下的阴影部跑去了，怕配抓住硬拉去灌酒不成。

监门卫的那个新小子家还是个小贵族，出手大方着，就是说话口无遮拦，但心眼儿不坏。虽然怜飞雪除了知道他是新进了监门卫外对他一无所知，但那小子似乎很当怜飞雪师兄弟，每班就约一群人出去喝酒，总不忘捎上怜飞雪。以他的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酒桌上咱都是朋友。”

一大群人里就怜飞雪一个太医院的，其他都是各个禁卫里的，据经验出宫门后还会捎上几个纨绔闲人。

“我说咱沈先生才是，不像太医院那群老头子一吓就倒。呵呵。”长相出众的怜飞雪一向是他们挂在口边的对象。曾经听说他是女帝的这群小子还狠狠的鄙视了他一番，使坏地要作弄怜飞雪，结果在怜飞雪让他们全进护城河洗了个澡后他们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第二十三章：若有心（上）

“我说沈兄，下次咱在护城河比冬泳，输了的喝他个是坛子桂花酿。”

明知道怜飞雪不胜酒力还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