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生子）上——苏伊米亚

个学生围在那里，似乎在等人。

银夜一站在远处偷偷观察他们，那几个学生都是一副新奇打扮，头发黄黄红红，还有个人背着乐器盒子，银夜一对音乐不是很懂

，看不出来是吉他还是贝斯。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银夜一总觉得他们也在议论自己。他认为还是离开为妙，刚想转身，有人从

后面推搡了一把，银夜一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那一小堆人发出了毫不顾忌的嗤笑声。

“嗨嗨！你！对，就你！”银夜一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被迫停下脚步。有人走上前来，按住了他的肩膀，“嗨小子，你没问题

吧？”

“没事。”银夜一警戒地甩开他的手，“谢谢。”

“别着急走啊，等会儿。”走上前的少年痞痞地拽住他的手臂，将夜一拉了回来。“你几年级哪个班的啊？”

银夜一回身看到这个人的眼神，心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种念头。都是不好的，伪善的。

“你干什么？”银夜一装着一副强硬的样子，虽然心里也有点点退缩。

“问问呗。说啊，你哪个班的？”那个人丝毫不放手，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不认识你，放手。”

“你！”显然那个少年耐性不是很好，挥起手似乎要捶到银夜一脸颊上。

“——阿八！”

被喝止的少年顿时停下动作，不甘心的放开银夜一，未了还用凌厉的目光扫射了他一眼。

银夜一随后迅速离开，那些少年们觉得无趣，凑在一起嘻嘻笑笑地谈论他们自己的事情。而刚才那道声音的主人，正靠着柱子懒

懒的站着，视线仍停留在银夜一瘦弱的背影上，眼底的颜色渐渐加深，隐晦的闪着捉摸不定的光。

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停在学校门口，车身在太阳下耀眼夺目，少年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眼睛，看清了车牌号，嘴角稍翘起来，提起

扁扁的书包向凯迪拉克走去。

“HI。”少年犹自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我不是说过了么，不要老是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了，如果被媒体看到，影响不好。”车主名少漠又开始唠叨，冷静又热心的折磨

着素谦的耳朵。

“知道了。”素谦靠在车背上，将脸别到另一边。

“你啊。”名少漠叹了口气，启动了车子。

当晚歌发现银夜一不见了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了。

明明是说到花园里看看的——晚歌意识到是自己失职了。他没有想到银夜一仍没有回来的打算，他简单地以为昨晚就是一切复归

原位的开始。

他忐忑不安的通知少爷，电话里的银月央语气平静，丝毫听不出来他的心情。

话分两头，傍晚的时候，堂晓芒匆匆忙忙赶回家，银夜一已经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低垂着脸，乱糟糟的头发，像一只风尘仆仆的

流浪猫，浑身上下散发着弱弱的让人怜爱气息。

银夜一用了几乎一天的时间走完了市两端的路，没有吃饭，走走停停。因为三年没有回来，好多地方变化很大，好几次差点迷路

。

“夜一。”

流浪猫少年反应迟缓的抬起头来，眼睛迷茫了一瞬然后慢慢清晰。“啊……回来啦。”

堂晓芒走上前，扶起银夜一，让他倚在自己的肩膀上，掏出钥匙开了门。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并不显得别扭，因为堂晓芒的肩膀在漠然的气氛中，滋生出一股坚强的力量。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客厅里，电视的屏幕正在一闪一闪。银夜一蜷缩在沙发里，眼神放空。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像是被灌了浆糊。

厨房里亮着微弱的光，有个忙碌的人影在里面，忙左忙右，手忙脚乱，显得好狼狈。银夜一思索了一下，起身来到厨房。

“喂，我来吧，你笨死了。”

堂晓芒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捆芹菜叶，“呵呵，不用——”

“我来，我可不想待会进来救火。”银夜一按住他的手腕。

“好吧好吧。”堂晓芒闪身出了厨房，双手在围裙上胡乱擦着，“那我就休息一下~”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吃上了饭，温和的灯光映着餐具的影子，柔柔的打在桌面上。

“喏。”堂晓芒把碗里的肉夹给了银夜一。

“谢了。”

……

“那个，夜一……——”

银夜一抬起头来，认真的等着听下文。

堂晓芒一只手敲打着桌面，又腾出一只手挠挠头，一副很纠结的表情，一直犹豫着，“那个……我说，你——”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堂晓芒的话。

银夜一看向远处的电话机，一阵不祥的预感冒上心头，他此刻感到那电话铃声是从来没有的刺耳。

堂晓芒去接了电话。“喂，你好，这里是堂晓芒家。”

银夜一低下头，佯装吃饭，暗地里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的语气变化。

“他在，可是我觉得真的没有这个必要，他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且我……”堂晓芒突然沉默了，“……好。”

堂晓芒捂住听筒，看向银夜一，“过来，你哥哥的电话。”

银夜一知道自己的想法成了事实，他一步一步走到电话机旁，接过听筒，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沉重。

“喂？”

“你竟敢不声不响的跑走，不想活了！”银月央开口了，声音是那么的沙哑，低沉，失了他一贯的优雅。

“……哥哥。”

“你听着，我现在就在堂晓芒楼下，你立刻收拾东西跟我回去。”即使不再冷静，他却依旧是一副命令的口吻。“现在，立刻下

来！”

“……我在这儿挺好的。”

“你是不想见到我？”银月央低低的笑起来，“不喜欢和我在一起了？”

“我！我从来没……从来、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那就给我下来，跟我回去！”

“——我不想……”

电话两端同时陷入沉默，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却听不到心跳，听不到内心的声音。默契，已经在这两个兄弟之间，消失不见。

“夜一，跟我回去。”过了很久，银月央似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求你。我想你。跟我回去。”

求你。

这是银夜一第一次听到哥哥对自己用这个字眼，即使是个玩笑，也从来没有这样低姿态过。

我想你。

这三个字，给银夜一带来了无疑是翻天覆地的震惊。

鼻子突然酸了，可是不知是因为他的求，还是他的想。

想到这而，心里的某个地方，轰然倒塌了，根基支持不住，那里就碎裂成一个空洞，藏在最里面的小时候的记忆，倾然泻出，堵

也堵不住。

这是他的哥哥。哥哥。

银夜一的银月央。

他最爱的哥哥。

第八章

深夜，郊外的别墅里。

银夜一座在浴池里，百无聊懒的盯着水面上的泡沫发呆。年轻的身体在水下若隐若现，白皙的皮肤不比女生细腻，但在男生中也

是少见的光滑。

可是这具躯壳，正是他所厌恶的，不会去刻意碰触，连一下也不吝于。他多么痛恨下面那道不该有的缺口，就像一道裂痕一样彻

底毁了自己。

他快速的搓了搓身子，草草冲了一下，出了浴池。窸窸窣窣的穿好浴衣，裹着浴巾出去。

现在的天气还有些冷，银夜一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起了一层小疙瘩。本想赶快回到二楼，但是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稍稍留意了一下，很快听出是哥哥的，似乎是在打电话。

银夜一在门后躲了起来，偷偷看着他。

这是他和银月央第一次两个人生活这么久——从堂晓芒家过来有一个多星期了吧。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相处了，不管

是吵闹还是亲密，都没有。

可以说是相敬如宾，最生疏的主人和客人的关系。

银夜一暗叹一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那不远处的背影上。

银月央倚着客厅的装饰柱子，背对着门口，表情是一副深深的不耐烦，紧紧皱着眉头，但是语气依旧伪装成耐心的样子讲着电话

。

“我不是说了吗，现在我很忙，真的很忙，如果想见面，就明天吧。”银月央看了看落地窗外的星空，“你早点睡，休息太晚对

身体不好。”

银夜一仔细听着，但是还是想不出来他到底在和谁说话。不管怎样，能让银月央做到这份上的，一定是位重要的人。

银夜一有点失落，他又开始思忖自己的事情，要不要去泡杯茶或者咖啡给哥哥——最近他这么忙，甚至下了班也要带笔记本回家

继续办公。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晚安宝贝。”银月央挂了手机，转过身来。银夜一还在犹豫着，见此不由得慌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一脚踩上盆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谁在那里！”银夜一飞快的走过来，一把抓出了银夜一的小胳膊。“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哥哥……”手臂处传来刺疼感，“疼……放手……”

银月央甩开他，将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表情冷冽，仗着身高俯视着银夜一。

理亏的少年深深地低下了头，不敢抬起眼睛看银月央。

“我记得没有教你偷听别人说话。”

“我没有……我只是想……”银夜一深吸一口气，他要怎么解释？难道要明明白白的说，只是简单地想看一看你？“我只是想…

…想……想和哥哥说声晚安……”

银月央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脸上的冰冷缓和了不少。“下次直说就行了，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嗯。”银夜一轻轻的应了一声，有温热的液体迅速的漫盈眼眶，然而只是一瞬间，被银夜一狠狠地憋了回去。“晚安，哥哥。

”

卧室里的窗帘遮的结结实实，房间里一片漆黑。少年在厚实的被子下，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银夜一，不要哭。刚才只是凑巧哥哥心情不好而已，而且你做的也不对，被误会了也是自找的。

这点委屈算什么呢，以前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不是经常吵架的么。

不对不对不对，还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就像……就像恋人一样……

银夜一沉到那段特殊的回忆中不能自拔了。从他的十三岁到十五岁，是哥哥带他一步一步从自卑中走到阳光中。那时候的哥哥多

么美好，那段日子也多么美好。

为什么美好的东西总是那么短暂，那么易碎。

碎的那么彻底。

清晨，银夜一从睡梦中惊醒，隐隐感到肚子有点疼，应该是胃的位置。有可能是昨天晚上冻着了吧。

银夜一侧过身子躺着，左手握拳顶在腹部。一阵一阵的疼痛像浪花一样袭击者他的意识，冷汗慢慢滑下他的额头。

该死的胃，怎么这么脆弱……！

一点一点熬着时间，感到疼痛缓解了一些，银夜一又模模糊糊的陷入睡眠。

这时枕头下的手机突然来了信息，将他扯回清醒。

夜一，我今天休班，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堂晓芒

银夜一第一个想法是要不要征求哥哥的意见，可是他又回想起昨天晚上银月央的态度，又为自己不平起来，即使三年没见，但是

这么怕他，也不至于吧。

想到这里，胃似乎也不怎么疼了，银夜一索性爬起来，洗洗刷刷。

他现在就要出去，现在。

初夏的清晨，林子里微微浮着雾气，银月央晨跑回来，发梢上稍稍带着水汽，潇洒的垂在眼前。

当他走进厨房的时候，越过空无一人的大厅，看见通向二楼的梯子上，一身白衣的少年小心翼翼的走下来。

清晨的光线稍显薄弱，轻轻的裹在少年身上，线条柔和纤细的仿佛要从这光线中隐去。可能是因为背光的原因，银月央看不清银

夜一的表情，可是银夜一能看到他哥哥的，那不善的冷冽让心里不禁又咯噔一下，脚步发软。

硬着头皮走到跟前，“早，哥哥。”

“怎么起的那么早？”

“睡不着了，起来走走。”

银月央点点头，转身想要离开，刚走了几步就被喊住。

“……那个，哥哥！”

正视着银月央的眼睛，银夜一发现他开始口齿不清。在心里暗骂自己没有出息，深吸了一口气，移开视线，“哥哥，我晚上想出

去一趟。”

银月央抱起双臂，“去见堂晓芒？”

一阵沉默。银月央怎么这么清楚……“哥哥你知道？”

“呵，你也只有这么一个朋友了不是么。”银月央一脸了解的笑了笑，可是怎么看也是讽刺的意味。

银夜一暗暗咬住下唇。

“所以我想……”

银月央似乎突然失去了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趣，干脆的背过身去。拿毛巾擦了擦脸，径自倒了杯水喝。

当他把一切都做完，却发现银夜一还在厨房门口杵着。那副拼命寻找措辞的表情，却不是为他付出的。

银月央心里不知道从哪里冒上来一股无名火，烧的他心口很疼。

“不准去，你哪里也不准去，给我好好的在家里待着，回房间去！”

说罢将颈上的白毛巾拽下来扔到一边，甩手离去。

阳光那么明丽，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来，客厅整个暗红色的地板都泛着金黄的颜色。空旷的大厅门口，少年孤独的站在那里。他愣

愣地看着地上的毛巾——它还是那么的干净，就已经被遗弃。

少年颓然胯下肩膀，轻轻阖上眼睛，用手捂住脸。

在这明媚的早晨，他却看到了一片灰暗。

这一天就慢慢的挨过去了，银夜一无论怎么软磨硬泡，晚歌就是不放他出房门。天际渐渐暗了下来，银夜一眼看离约定时间越来

越近，开始焦躁不已。

“晚歌，我要出去，我晚上真的有事情。”银夜一拦住从走廊上经过的年轻管家，诚恳的说道。

“不行啊，少爷有吩咐过，小少爷必须要好好的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晚歌一脸为难，但是语气明显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

有。

银夜一还想再努力说服他，晚歌却摆摆手，“我还有事情要忙，小少爷就好好休息吧。”

银夜一呆愣了一下。他的记忆中，晚歌从来没有像这样冷淡过。晚歌的态度，让银夜一无望的感到，他在晚歌眼里不再特别，而

他现在真的只是住在哥哥的房子里，这儿没有一件东西是属于他的。

他刚想发个抱歉的短信给堂晓芒，结果对方却来了电话。

“夜一？你怎么还不来？不认路吗？我告诉你啊，就是坐32路车然后……”堂晓芒上来就是一串噼里啪啦，银夜一没有接话。电

话里的堂晓芒渐渐没了声，半响弱弱的问，“你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