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为了问问蓝政庭的病,“究竟是什么病?”
“他没跟你说?”
“他说了,不要紧。”
“哈哈。”
肖让大笑,没想到堂堂的冠鹰总裁,这么在乎自己所爱之人的感受。
关泽予不计较某人的放肆大笑,蓝政庭当然不会说他那是为了关泽予好。
当然,关泽予之所以不亲自去问蓝政庭,那是因为他信任蓝政庭。
关泽予总觉得,人的生活不会充满戏剧,动不动就演一出绝症,然后一方后退,接着悔不当初,最后来个深情的演绎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关泽予要的是相互的理解和信任,他不知道自己这种偏执来自哪里,要是他知道自己后来必须经过的桥段,他肯定自己会向蓝政庭问清,而不是向蓝政庭的朋友找答案。
肖让有那么一刹那羡慕蓝政庭,至少,朋友找到了如意郎君,他们愿意给彼此空间时间,而他,别说时间,连空间都不曾拥有。即使有,以那时的年纪,还没有任何的经济基础,他们抓住彼此的手,也抓得不牢固。
两人之间的关系,多种原因制约,他们终究还是走向分叉路,至于会越走越远,还是回到最初,肖让不知。
第八章:他们开房
“关大总裁难得为了别人,杞人忧天,政庭说了不重要,就是不重要,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他真实的病情呢。”
左刀右叉,一刀一叉,西餐晚餐,“这顿饭也是你付钱。”
肖让咬住叉头,“你确定?”
“不确定。”
关泽予不想吃亏,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当然也不会舍得白白浪费自己的血汗钱,除非真睡了肖让医生。
“好啊,我陪你一晚,上面有房间。”
餐厅的灯光亮起,肖让望窗外的路灯流过的车灯,五光十色,彩色琉璃,他失了神。
关泽予去卫生间一趟,出来,他终于看见了思春的美男,所以说,“这个时候是春天啊。”
肖让深情的回对方一眼,他打开啤酒。
“你喜欢喝什么酒?”
“反正不是你喜欢的啤酒。”
关泽予悄悄远距离躲避,以那人这种技术,开出的啤酒,一定见喷泉。
果然,啤酒泡泡热情的往外冒,肖让怨恨,他想说,我也不是很喜欢喝啤酒,就是想和关总裁尝试新鲜,“谁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他的裤子。
“哈哈。”
风水轮流转。
关泽予把今天某人笑自己的两字丢回给肖医生。
“陪你吃一顿西餐那么麻烦,下次还是和政庭进行二人世界的烛光晚餐好了。”极度郁闷加无比怨念的瞪着对面得瑟过头的人,肖让医生发现自己经历过的生死还真没有一事像今天这件让自己困囧得无处藏身。
关泽予心里乐开了花,他说这么大的人还尿裤子。
肖让嘴唇抽,晚上餐厅里的灯光昏暗,就算裤子湿了也看不清,但是,如果走到光线比较强一点的地方或者行人走动多一点的地方,窘事难免曝光,因此,为了全世界的人不知道,肖让医生冲动的扯过关大总裁,他豪迈坦荡的拉起今晚的伴儿英勇就义,他说,“走,我们去开房。”
关泽予笑得地板都开花,他心里明白某人是怕独自上去,尿裤子的事会在半路上被人家一览无遗,所以关总也很爽快的回应对方的拉扯,他们东拉西扯去开房,一边,肖医生还不忘打电话要人送来裤子,不带是做得这么激烈的人。
“我是不是遇上你就倒霉?”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
“你说,你哪里倒霉了,第一次见面,你的医疗费还没付给我呢。”
关泽予把送来的裤子拿给站在落地窗前的美男,他说,“那我去结账了,反正你也陪了我一晚,房也开了,饭也吃了,会总算约完了,我任务完成,回去了。”
“你不负责到底吗,送我回去啊?”
肖让边说边走向卫生间,他一把把卫生间的门拍上,关泽予走向门口,他一把把房间的门拉上。他送他回去,那他回到家,怎么跟蓝政庭交代,都说马上回去了,难不成他要说自己回冠鹰处理了点事,时间才延迟了,这借口,谁信!
肖让把裤子换好了,他打电话给蓝政庭,“你们小两口是不是串通好了,他宰我好彻底。”边说边到柜台说结账,服务员礼貌的说,“先生,你的账已经结了。”服务员还没还没说全包到开房的钱了,肖让医生却兴高采烈的转头,他不晓得什么叫乐极生悲,他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今天我和他开房了。”
蓝政庭坐到沙发里,他淡定的喝一口茶,他没话说,他知道能和关泽予开房的人,世上只有一人,那就是自己!
而他陈郁钧不知道,他看着笑容僵化的人,开房了,那么高兴,果真不是时候上来,并且出现在肖医生的面前!
“你玩得很开心。”
陈郁钧说,他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肖让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他石化。
这事,必须恨死关泽予,肖让医生发誓,这辈子别让他再看见姓关的人,要见一次,就举起最大号的针筒,给对方一针。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得好像这餐厅是他肖让家开的若是闲人,免进。
“我进来吃饭。”
正常不过的理由。
“哦。”
无以言表,难以言说,倒霉到家。
肖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家。
陈郁钧没有大方的挽留肖医生一同就餐,这后者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在外人前的轻佻言行,因为知道关泽予爱的也是男人,所以随便得那么寻常,因为在乎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所以心跳变的不平常,可是,肖医生面对陈郁钧,心跳几时平常过,自从承认了心里有对方,他几时平心静气的和他恩爱过。
当还不懂爱的时候,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玩,借口说是为了对方解决,然而那个解释,到了如今,说得连各自都唾弃自己。
什么叫为你解决,如果没有感觉,没有感情,能把心揉得那么痛那么疼吗?
没有感觉的解决,哪里来的感觉?
肖让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身置冰窖,冷得他喘不过气。
从冰箱里取出汽水猛灌自己,他听到了手机猛烈震动的声响,他拿起来,又是陌生的电话号码,他这次接了,而后入定。
肖让到这个时候才想起,那天,他们去吃午餐之前,他和陈郁钧互相看着彼此天荒地老之际,有人过来问,肖医生,您的电话号是多少?
肖让当时浑浑噩噩的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了过来的人,旁边,陈郁钧却沉默的抿着锐利的嘴唇,那么云淡风轻的人,肖让听到有外人插话问:
“肖医生,终于找到你了。”
“嗯,什么事?”
“是这样,爷爷昨天出院了,他说要和你说一声谢谢,但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你能,你能给个电话号吗?”
男生小声的请求,他随口说,可以。
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了男生,男生看着自己的手机重复读取一遍后说可以了,谢谢你啊,肖医生。
陈郁钧对数字有超乎寻常的记忆能力,他过后闭上眼睛一想,那串肖医生读出来的号码,它像代码一样自动往复流转在他的脑海里,号码挥之不去,他想试试拨打,他按下了那串数据,输入自己的手机,再不小心按了通话键。
本来犹豫着如果被接了他该说什么,不想对方没有接。
第二次,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再打,这下对方更干脆,他把他挂了。
你说,好好的自己,怎么非得找个人把自己挂了才甘心的想,那不是那个人的电话号码,他打了个陌生人的电话,闲着一定很无聊吧。
寂寥无人的路段,车渐渐熄火,关掉灯光的车内,昏暗无光。
冷峻的面庞,英挺的鼻子,手机屏幕亮起,一个数字,到第十一个数字,一个电话号码,十一位数。
他按了拨通键,闪亮的车灯,
他这一路跟踪,跟踪到他的楼下,别墅,他一个人的别墅,他再次按了那个电话号码,听到你好,各自沉默。
“你是郁钧?”
肖让走出阳台,底下停泊一辆轿车,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他来找他,这算什么?
陈郁钧回答,“是我。”他熄灭了车的灯光,黑暗内,看不清表情。
肖让奔下楼,他回来不就是为了找他吗?为什么要避开这个人,不就是要面对事实吗?他还没有绝望到敢做不敢面对。
“既然来了,上来坐一会儿吧?”
肖让听见车子启动的声音,陈郁钧说,刚才经过这里,就停下来看看。
肖让没时间理清对方解释不通的借口。
既然来都来了,停也停了,那就上来看一看,有什么关系。
他打开别墅的大门,他打开自己房子的门。
这么大的一个家,就他一个人,不论黑夜白天,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想过少了谁,想过那个谁来到这里相伴的情景,但其中想得再美,或是再坏,都只是他的想像,他不曾出现。
陈郁钧拿下耳边的手机,他想不开他的做法,跟踪,他居然跟踪他,好不好笑,五年了,没有了彼此,他们过得很好,不是吗?
“郁钧。”
肖让急着跑下来,他的气息还未喘均匀,他先叫了站在车旁的人的名字。
陈郁钧和下来接自己的人对视良久,他们一起上车,再把车开进去。
很长的路,开车进去,好像花费了一生的车程。
陈郁钧四顾这一栋一个人的房子,走了那么长,还走不到尽头。
第九章:他说晚了
“你先坐坐吧。”
他对他说,陈郁钧大略环顾肖医生的家,他问,“你一个人?”
“嗯。”
很大的房子,欧美式风格,奢华极致,天花板上的吊灯,足矣成为贫穷人家一辈子的依赖。
“随便坐吧。”
他去取杯子,“你想喝点什么?”
陈郁钧发现桌上有一瓶汽水,汽水还剩一半,他盯着那瓶汽水看了一会。
“我就不喝了。”
一句话,曾经,这句话也说过,他说,我就不喝了吧,反正我又不难受。
肖让医生,原来他难受的时候,喜欢喝汽水。
“你怎么了?”
没头没尾的提问,陈郁钧把视线转移到那个人身上,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时秋枫悲画扇。
肖让如今的悲喜,他掩藏得也那么好了,如今他再有什么事,陈郁钧再用看,终于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肖让移开自己的目光,他怕陈郁钧看穿自己这几年的软弱和执着。
有些男人,从来都喜欢假装,他装出自尊高傲的样子,等哪天忍受不了,装不出来了,便痛苦的怒吼,他会把情绪一致性爆发出来。
肖让不想把自己这孤苦的五年等待摊出来,以博得那个成功男人的同情,他反问,“什么怎么了?”
陈郁钧没有再问下去,肖让继续倒了杯温水,拿过来放在他的面前。
“你的手,怎么了?”
坐在他的身边,修长的手指,拇指上的包扎很醒目。
陈郁钧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
陈郁钧毫不在意;肖让却留心留意。
陈郁钧不愿回想昨天,上次,他们一起吃午饭,人还好好,晚上,回家做菜,他切着切着,人不留心,刀也不留情,一按下去,血立刻见。
肖让没想那么多,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总有一个人要主动,眼下只能是他肖让来主动,所以,他自主拿起受伤人的手,拇指连心,“疼不疼?”
陈郁钧想抽开手,自主决定的人反而抓牢了伤者的手腕,强硬的来。
肖让是医生,他懂得怎么处理伤者的伤口,因此,自行撕开包扎伤口的创可贴,他垂眉敛目。
陈郁钧低头看着身边这如画的脸,曾几何时,他也这样看过,那时,他也有过冲动,冲动的低头吻住了那如画的眉目,肖让那时笑眼迷人,他说,我是不是很好看?
陈郁钧看着提问的人,他不说话。
那些物是人非的昨天,唇边还残留一缕味道,那是谁的气息,如今依然芬芳?
“我备有医用药水,把伤口洗一下吧。”
他先去了书房,出来,拿出一个医用小箱。
“秋季的天气还不是很凉,热天,伤口容易发炎,创可贴包得太紧,这对伤口不太好。”他边说边用棉签沾上药水清洗狰狞的伤口。
陈郁钧始终沉默,他沉默的看着肖医生仔细娴熟的为自己处理伤口,心里莫名升腾,升腾一种无可名状的感觉,他默不作声。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外租房,你做的第一顿饭给我吃,那时,你也不小心切到了手。”
肖让忽然问起过往,他不用创可贴,而是选用纱布重新包扎。
陈郁钧的手指动了动,那是不是颤抖的举动,他说不清,也许是包扎的人扎疼了他的伤口。
他没有回答。
若说记得,就该记得的他们当初租房是为了干什么。
“我还想吃一次,你做的饭菜,郁钧,不知,我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他细心的包扎好了他的伤口,抬头,说出心中的所求,陈郁钧收回手。
“你不是吃过了吗?”
一句话,一个人询问句;一个人反问句,每一句都双关:若是有机会,便一生好不好?若你吃过,他何须做。
“呵,算了,手都受伤了,怎么做?”
他放弃挣扎,这个时候不合适,那到底什么时候合适,几时可以名正言顺的爱,明目张胆的拥有?
“你回来,为什么不回萧家?”
陈郁钧的目光幽深,深得似一潭无底洞。
肖让看进那一潭深幽,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自己没有立刻回家的原因。
有些事,解释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时间才可以证明一切。
他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陈郁钧,比如,为什么?郁钧,你非得到旗盛去上班,那里是你一生的理想归宿吗?你说不想依靠人,你说你能行,那么,你证明了自己之后呢,还想要什么?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安享晚年,从此,你和我各不相关,是不是这样?
“你……?”
“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上来坐坐,坐也坐了,说也说了,没必要做毫无意义的拖沓,要斩断,总有一个人作出狠绝的举动,不然,要重蹈覆辙,也需要另一个人低就折首。
他想要回去了。
他却突然说,“郁钧,我从没有忘记过你,不曾,忘记。”
走向门口要离开的人,他脊背挺的笔直,笔直的背影,足够顶起一片天的男人,他朝门口走去,未曾停留过,一如当年的诀别,转身即走,还不迟缓。
这般忍着随时可崩塌的情绪的人,他不看他离开的背影,他咬着心说出的话,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心口滴了血。
人依旧挽留不住,他闭上了眼睛。
他太决绝,从来都是,从不留情。
也许,他陈郁钧是这样认为了,不忘记吗?记住又怎样,回去吗?你回去,可我不想回去,要回,就回到各自的独立空间好了。
肖让笑了,苦笑的笑。
他跌坐在沙发里,那没有哭声的眼泪,如此屈就的目的,神圣的说是为爱,可是谁信,他不信了还需要谁人信?
黑夜里,总是一个人想念,一个人辗转,一个人呼吸,一个人失眠。
他的答案好简单,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用另一种说法解译,很晚了,我们该彻底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