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 上——芊之小痕

小泽没有自虐的听下去，擦擦泪水，慢慢走回自己房里。他的脑海里千思万绪，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就并不喜欢明儿来，大概是他上小学的第二个假期吧，尘翔有一天告诉他明儿过几天要来，小泽就缠着尘翔问明儿会住几天，小泽还记得当时的天异常的热，可是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是一种很惧怕，很冰冷的感觉，他知道一定会有伤痛，却还是要问这种伤痛要持续多久。尘翔含糊的告诉他住些日子，他却执着的要知道具体的天数，“那到底是几天呀。”小泽追问的时候有些害怕，怕尘翔不耐烦，有些生气，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来。小泽想到这，不禁有些伤感，早过了那个负气的年纪，早已经习惯了接受，不会带着那种傻情绪问那种傻问题。后来尘翔说“一个星期。”小泽有些不信，觉得尘翔在敷衍他，尽量说得少，可是又很希望尘翔可以一个星期就让他走，甚至心里还想“看要是一星期不走怎么办。”小泽有些嘲讽自己，还能怎么办，你可以闹，然后挨打，要不然就学会接受。

走到房里，推开了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可能是因为一直没关窗户，屋子有背阴，常年不见阳光，比外面冷很多。小泽觉得累极了，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身上的伤让他难以入睡，外面的雨声似乎通透了他的心境，什么也不想，只是听听雨声，突然一下，什么思绪占据了脑海，眼泪就会流出来。

尘翔和明儿聊了一会，明儿睡着了，尘翔睁着眼睛，想着那个欠揍的孩子，从医院回来东西就没吃进去，今天更是什么也没吃，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进屋的时候发现被子也在自己屋里，药也在自己屋里，才发现原来自己忽略了太多，似乎还没有习惯那种新的相处方式，什么也没说就让明儿住进自己屋里来，小泽心里怎么想。如果说一声，小泽也不是一个没气量的孩子。明儿进屋的时候虽然是他会错了意，可是到底是自己没周全。尘翔有点躺不住了，想去看看那个孩子。到底是没做好，还是太粗心，不知道怎么对他好。

下地拿了被子，药，就下了楼，去煮牛奶，当尘翔把牛奶也煮好了的时候，他简直觉得自己就像个奶妈一样，左手拿着药，夹着被子，右手端着牛奶和糖，不知道小泽喜欢什么口味，就没有加糖。尘翔想要是被别人看见自己这种形象，自己就不要出门了。

用手背压着们把手，轻轻打开了门，看见小泽就蜷在床上，屋里异常的冷，尘翔把东西放在床头，看小泽的眼睛微微动着，脸上都是泪痕，估计在装睡吧。尘翔把被子给他盖在身上，才去关了窗子，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小泽眼泪流的更快了，尘翔拍拍小泽“别装睡了，起来。”语气还是一样的严厉。小泽听了才睁开了眼睛，看到尘翔根本忍不住，一下子扑在尘翔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尘翔知道让小泽受了委屈，看小泽这么伤心，本打算吓唬吓唬他好让他把奶喝了，现在也软了下来，轻轻抱着小泽，不敢太使劲压到身后的伤，拽过来被子给小泽围上，让那个冰冷的小身体暖和暖和。

“别哭了，看看，眼睛都肿了。”尘翔看小泽再哭下去都要脱水了，才把小泽从怀里抱出来，给擦着眼泪。

“来，别哭了，把奶喝了。”尘翔等小泽平静了一会才拿了牛奶。小泽觉得太幸福了，靠在尘翔怀里怎么也不出来，还用小手拽着尘翔的衣服，生怕尘翔离开。尘翔也不计较，安慰往里搂搂小泽。

小泽接过牛奶咕噜咕噜的喝下去，虽然很难受，可是就像吃药一样，慢慢品还不如一下子喝下去。小泽从来没想到尘翔会过来，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让小泽觉得生活还是充满了希望的，他不想惹尘翔不开心，所以急急忙忙的喝了下去。可是很久没有碰过事物的胃马上往上反，小泽抑制了半天，还是要吐出来。哪想尘翔一下子吻住了他的唇，用舌头打通了两个口腔，小泽要是吐出来就会……小泽告诉自己不可以，克制着恶心的感觉，生生有咽了回去。尘翔感觉到小泽平静了，才松开了小泽的嘴唇。“小泽，这不是也吃下去了吗？”尘翔温柔的为小泽顺着后背，小泽早就红了脸，难道一定要尘翔这样自己才吃得下去。尘翔倒是没在意这个继续说“有的时候，或许真的需要改变，打死你你也未必吃的下，可是一点本应属于你的爱就可以办的到。”小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尘翔那个薄脸皮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告诉他原来是他不对，今后一定改进。可是觉得太煽情的话说过了，自己也没有做到。

看小泽没有反应，只是很宽容的微笑，尘翔觉得忽略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只要重视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上药吗？”尘翔问小泽。要是可着尘翔的性子，一定早就把他按在那还问什么。可是尘翔觉得不是你觉得对他好就是对他好，说实在的上药的过程简直就是折磨这他知道，虽然能好的快点，可是也要折腾几天。刚才喝了牛奶，有些体力，也禁不起折腾。

“可以不要吗？”小泽看着尘翔，咬着小嘴唇，等着尘翔答复。

“那我今晚可以睡这儿吗？”尘翔坏坏的笑着。

小泽也没说行不行，红着脸，自己向里窜了窜，拉着尘翔的衣角不放。尘翔就躺在小泽旁边，一张小床，尘翔搂着小泽，小泽靠着尘翔，两个人觉得今晚一定有一个好梦。

尘翔醒来的时候，小泽似乎还没有睡着，睫毛微微的颤动着，深深的钻在自己怀里，可能是因为疼痛轻轻颤抖，却不敢动，大概是怕弄醒了自己。尘翔不觉后悔，怎么能和陪着他任性不上药呢，又折腾了一宿，昨晚虽然吃了点东西进去，可是这么一夜的疼得睡不着身体更要垮了。

“小泽。”尘翔欠起些身子，轻轻的叫他。

小泽看尘翔醒了，也睁开了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尘翔，小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角。

“是不是疼得难受，给你上点药好不好。”尘翔商量着问他。“上完了药，你再睡一会，才四点多。”

“小泽乖乖睡觉，不要上药好不好。”小泽笑的很温柔，一如既往的让尘翔有一种舒服的感觉，语气带那么点撒娇讨巧的意思，更是让尘翔觉得招人疼。

“那我搂着你，你睡一会吧。”尘翔给小泽拽了拽被子，可是小泽明显不安心的样子，尘翔可以感觉到小泽扯他衣角的手更用力了。尘翔也没计较，小泽觉得舒服就好。可是明显不是那么回事，小泽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手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却一下子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让自己醒过来，用力握住他的衣角。这么几次，尘翔看他这样和自己较劲，估计是怎么都睡不着的，掀开了被子，小泽觉得冷，马上缩成了一团，尘翔狠狠的打了一下顺势撅起的小屁股，“不好好睡觉。”

小泽挨了打委委屈屈的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昨天受的委屈又想了起来，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尘翔倒是没有注意到，抱了小泽让他枕在自己手臂上才又给他盖了被。“好了，这回好好睡吧，枕着我就走不了了。”小泽被说中了心思，顿时红了脸，幸亏尘翔没看见。枕着尘翔的手臂，小泽觉得委屈疼痛此时都可以忽略不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尘翔看着怀里的人，小脸上带着泪痕，说不出的可怜，让人觉得只有把他搂在怀里才能给他一点温暖。尘翔被小泽枕着胳膊，也不能回身看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尘翔哥。尘翔哥。”明儿一早起来发现尘翔没在自己身边，连被都拿走了。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尘翔去了哪里。明儿连跑带跳的在屋子里找他的尘翔哥，大声的叫着。

尘翔听见了想叫他告诉他在这里，可是又不敢大声怕吵了小泽，也不敢起来生怕一动这个觉轻的小孩醒过来，只等着明儿过来看见。明儿是找了一圈最后来到小泽房里的，因为他觉得尘翔不会来这里，他一直觉得尘翔是很讨厌小泽的。不过打了电话给尘翔，电话在客厅里响了，衣服包鞋都在应该是在家。只好来这里试试看，虽然明儿觉得可能性基本上为零，可是也算是完成对这个房子的彻底巡查的最后一步，进行个彻底，再说这个小泽还不起来，自己去叫醒了他，一起找尘翔也有个人。明儿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真的很令自己鄙视，可是又那么的顺其自然，明儿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在他的印象里，小泽就是一个尘翔养在家里的一个人，尘翔养的人，可以是尘翔养的弟弟，爱人，但是也可以是奴隶，乞丐。说白了，小泽是尘翔的物品，他的价值完全取决于尘翔的态度。可是尘翔对小泽的态度让陈家所有的人觉得小泽就是一个卑微的存在，不需要给予什么尊重，就像是一支花瓶。如果拥有者觉得他价值连城，即使只是个土坛子，别人也要敬而远之，别打碎了这么个宝贝。可是如果主人不喜欢，就算他价值连城，他也不过是个土坛子，主人都不介意，别人随便拿来腌个泡菜也不为过。

让明儿没有想到的是，打开小泽的门，尘翔躺在床上，搂着小泽，小泽枕在他胳膊上睡得正香。尘翔见明儿进来给他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嘘”。明儿更加火大“哥，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屋里，却跑到这来。”明儿一早起来看见尘翔不见心里着急，找了半天，结果说跑到这来陪小泽了，若是别人，明儿也不会这么生气，可是小泽对他来说是在尘翔心里那么卑微的一个人，说打打说骂骂，从前不管怎么样，尘翔都会向着自己，责备小泽。都会陪着自己忽略小泽。可是今天竟然先是忘了接我，后来又是来陪他睡觉，如今还要我小声。我偏大声，偏要吵醒他。

小泽到底睡得睡得浅，明儿一嚷就醒了。看见明儿站在地上，一副不可置信，气的不行的样子，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个形式，赶紧从尘翔怀里坐起来。小泽知道他不能表现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靠在尘翔怀里气明儿。他不是那样的人，也不认为那会给他带来什么乐趣，不争不夺的性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那么的谦卑和骄傲。而且他知道，只要他爱尘翔，尘翔宠明儿，那么就算做不到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去宠爱他，那至少也要爱屋及乌。

第二十二章

而且他知道，只要他爱尘翔，尘翔宠明儿，那么就算做不到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去宠爱他，那至少也要爱屋及乌。

尘翔看小泽醒了，就起了身去安慰明儿。他对明儿的宠爱和迁就有的时候让他自己都很困惑，虽然刚刚怕吵醒小泽，可是到底是吵醒了，怎么也是于事无补，再说说到底是自己把明儿留在房里，害他着急的跑来跑去的找。

“好了，明儿，哥哥不对。哥哥带你出去吃东西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尘翔一心安慰着明儿，那种专注让小泽觉得自己除了被明儿轻蔑嘲笑愤怒的看着，在这个屋里完全成了一种不存在的物质，他觉得尘翔将要陪笑着哄着明儿出去，然后再一次的把自己忘在这里。可是明儿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根本不理尘翔，从来都天真可爱的孩子一下子这个样子让尘翔有一点害怕，不知道明儿要怎样才会原谅，不知道明儿要气自己到什么时候。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就是这么矛盾的相处着，你可以说小泽把尘翔惯坏了，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犯错却知道永远不会被责备。可是你也可以说明儿把尘翔惯坏了，因为尘翔的宠爱，让明儿在尘翔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快乐的样子，如果小泽伤感的表情，痛苦的样子还会给尘翔心里一点小小的惩罚的话，那么明儿是真的从来都没有过。这种不可预知的后果，让尘翔想要赶快结束这种局面，只要明儿开心怎么样都可以。

“那要怎么样呢，你说吧，明儿。哥哥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可以不生气。”尘翔哄着明儿，背对着小泽，小泽想，自己怎样也是赶不上的吧，这样的话语什么时候也不会对我说吧，只要语气里有一点温暖对我来说都是那样的奢侈，小泽明白他就像是那个克服艰难险阻爬上山顶想要拥抱天空的人，可是爬上去还是离得那么远，而明儿就是那个躺在草地上张开双臂的人，什么都不需作，就拥有了整片天空。他知道，天空就在那里，对于每一个人的距离都一样，怨只怨，自己不够豁达，只记得苦苦追寻，甚至有的时候有些怨天尤人，还告诉自己要坚持，山顶不远了。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其实不是天空的错，只是自己选了一条执着去不豁达的路，可是因为爱，要怎么豁达。

明儿只是有些不舒服的看着小泽，什么也不说。尘翔看看明儿，又看看小泽，甚至没有过多了抉择，“小泽，你去门外跪着。”冰冷的眼神，甚至小泽觉得有些厌恶的情绪在里面。小泽没说什么，只是艰难的下了床，向门外走去。他知道跪在院子里很羞辱，可是他尽量不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摇晃，尘翔，你怎么可以这样。

明儿听了这话，明显受用多了，马上有了些笑容，偎在尘翔怀里撒娇，说些责怪的话，要尘翔补偿他。

尘翔抱着明儿，口里恩恩呀呀的附和着，哄着明儿，眼里却一直盯着小泽的背影，那么落寞，那么悲哀，不知为什么尘翔心里想着一个自己觉得不太恰当的比喻“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可是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那个背影似乎已经看开了一切。已经失去了他所有的资本，可是依然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那么点尊严。尘翔内心深处甚至自己都没察觉的地方里总是觉得宠了明儿这么多年不妨再宠一次，让自己在明儿心里永远都是那样的一个存在，而小泽伤害了那么多次也不在乎再多一次，反正总会得到原谅。

小泽穿的单单薄薄的，跪在院子里还没被太阳晒干的路上，小泽觉得累极了，不知道尘翔是不是还在哄着明儿，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带他出去，一开门看见自己跪在这。尘翔，这么多年，是我错了，我奢求了，我执着了，我不够豁达去做那个爬山人，总以为你给了我伤害，总觉得真心可以打动你，可是到头来我觉得一直以来只有我自己，我在不停的折腾我自己，这里面根本没有你，你是一个局外人，作为我爱的人作为我默默付出的人，你却在我的生活之外徘徊，你没有给我伤害，如果我不奢求，这就不是伤害，如果我是我自作多情的陶醉在你的一点温柔里，如果不是我不知廉耻爱上你，我就不会这么困窘，我是你买来的人，理应受着和以前一样卑贱的待遇，你给的一点点好是恩赐，你对我不好也是理所应当。我累了，尘翔，从此以后我不再奢求，你可以把我卖了，或者把我扔在大街上。以前的日子我也可以继续去过，至少那样金钱还可以衡量我肉体的价值，也没有让我觉得我的尊严和感情就这么廉价。尘翔，我想我可以看你娶一个漂亮的妻子，说祝福你。可以看你宠着明儿，说那样的身份不是我可以期望的。真的累了，我放弃了，为了我最后的一点点骄傲，我放弃了，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还必须感谢你这么多年给了我这么多。小泽，你没有理由奢求，不奢求才能让你感恩这种施舍。

小泽觉得很冷，直打冷颤，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个意思吧。

“一会儿去吃什么，明儿。”尘翔扯着明儿去自己房里坐，走出小泽的房间，嘴里哄着明儿“还是要去哪里玩，哥哥今天陪你。”可是尘翔知道自己的目光难以控制的寻找着小泽的身影，为了哄明儿开心，让小泽出去跪着不过是缓兵之计，说说而已，小泽出去了，自己哄着明儿回自己屋不就没事了，明儿又不会去检查。可是在热烈的目光也没有看见小泽身影，心里有一股强烈的痛楚涌上来，他感受到了一种悲凉，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伤害不可原谅。小泽大概真的出去跪着了吧，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刚刚那一刻会做那样的选择，为什么说小泽你出去跪着，虽然只是想让那种冲突冷下来，大概等于老婆和妈妈吵架，让老婆回娘家住几天，可是为什么一定是小泽，难道只是因为他会原谅吗，这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公平。他那么希望小泽不要原谅他，不要再让自己犯这样的错误。可是有好希望小泽像以往一样不去计较，或者就算准了小泽不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