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外衣 上——我颓了

“没啊，没……”隆凯诒想用笑容掩饰过去，可是这又怎么可能逃过隆凯诚的眼睛。

“有什么事不能跟哥哥说的？”隆凯诚的声音异常温柔。

“……”听了这话，隆凯诒终于抬起头来，对上了哥哥的视线，原本还强颜欢笑的脸在这一瞬间再也把持不住，委屈地紧咬了一下嘴唇，“我想问问他好了没有，可是……手机一直都是关机……”说完，隆凯诒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眼睛里充满了既担心又埋怨的复杂情绪。

算起来从那天回来已经差不多5天了，如果想要联系的话就算不主动打来电话至少也应该不会关机，这就怪不得隆凯诒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了，隆凯诚看着妹妹纤细的身影，想了想问道，“他叫什么？”

“李桐……”隆凯诒没有抬头，只是用很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声。

“梧桐的桐？”

“恩……”

“我给你打听一下。”

“哎？能打听到？”隆凯诒闻言猛地抬起头，虽然是问句，但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里都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惊喜和期待。

“傻丫头，没有什么是哥哥做不到的。”隆凯诚露出一个让妹妹大可放心的笑，抬头揉了揉隆凯诒柔软的头发。隆凯诒不好意思地抿起嘴。低头看着妹妹，隆凯诚觉得拥有天真无邪笑容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最美丽的东西。

“帮我查个人，李桐，梧桐的桐，电话号码是XXXXXXXXXX恩，尽快给我消息。”

放下电话，隆凯诚将转椅转向背后，那里是整整一面墙的落地窗，从这里看出去，落尽视野的是没有任何遮拦的广阔天空，然而，除了广阔它再没有什么地方和从地面上看时有什么不同——都是灰蓝色的蒙蒙一片。隆凯诚从椅子里站起身，走近窗边，低头向下看去，23层的高度让地面上原本宽阔的马路变成了类似线条般的存在，而行人和车辆让他不禁想到了小时候曾经在家门口的土地上看到过的蚂蚁。或许这世界上的生物原本就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看你站在什么地方看罢了，就像自己的生活一般，但不论何时，生命中只有一样是不同的，那就是妹妹凯诒。

电话在傍晚时分响起，听着对方说话的隆凯诚在不久之后皱起了眉，“……恩，地址是……我知道了。”放下电话，隆凯诚看着手中记录着地址的便条有些出神，“警察么……”几不可闻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流出，但是很快地，在隆凯诚的脸上就又浮现出了那一贯完美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似乎有一分不易被人察觉到的像是无奈又像是嘲笑的神情一闪而过。

隆凯诚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时针已经指在了晚上8点的位置。将头靠在椅背上，隆凯诚侧目看向窗外，墨蓝色的天空中，居然依稀能看到几颗星星。也许，有些事情真的是天注定的呢……

第二天，隆凯诚没去公司，下午的时候他穿戴好了走出卧室，正在客厅里用电视来打发无聊时间的隆凯诒闻声回过头，在看到哥哥的时候不禁愣住了。隆凯诚今天穿的是一件带领的亮黄和土绿两色相间的条纹T恤，下身是浅棕色的休闲裤，脚下是一双白色简洁款式的休闲帆布鞋，T恤领口处的两颗扣子虽然依旧没有系上，但对于平时都以极其鲜艳颜色示人的隆凯诚来说这已经是十分郑重的装束了。注意到隆凯诒一动不动的视线，隆凯诚笑着走下楼梯，“怎么了？”

“今天要应酬什么人啊？”

“没什么人啊，你哥穿什么都很帅吧？”隆凯诚边说边走到沙发前眯起眼睛坏笑起来。

“呃……”隆凯诒咧了咧嘴，“总觉得你今天的行头怪怪的……”

“胡说，穿T恤就怪了啊，我出去一趟。”说着，隆凯诚向门口走去。这时从身后传来隆凯诒清脆的声音，“早回来啊哥，一起吃晚饭。”

“恩～”隆凯诚回过头笑着点点头，然后才出了门。

将车子停到路边，隆凯诚推开车门下了车，前面不远处就是他要找的地方——城西五所，管辖这片治安的派出所。低头看了一眼表，四点半，隆凯诚将身体靠在车头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万宝路，当抽到第3根的时候，他要找的人从派出所那不大的斑驳绿漆铁门里走了出来。

“李桐！”隆凯诚掐熄香烟走了过去。

和平时一样，李桐脑子里一边盘算着晚上要做什么菜给奶奶吃一边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抬起头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啊……”当李桐看清来人的那个瞬间，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会是他！！！那张脸、那个笑容，那天在分局的情景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天被张鹏拉着离开分局以后，刚走到路口手机就被要了过去，还没缓过神来就发现SIM卡被张鹏拿出来毫不犹豫地掰成了两半。“喂！”李桐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张鹏。

“明天我给你买个新卡，你绝对不能再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了，摊也别摆了，听到没？”张鹏的表情出奇地严肃，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恩……”李桐知道张鹏因为自己被打这件事心里不好受……

“真是的！真是的……”张鹏一边重复地说着，一边下意识地胡乱挠着头发，“我就说跟这些人有关系就他妈的没好事，我也就算了，被打也好，被骂也好那都是应该的，我就是干这个的啊，可你不是……你不应该受这个罪……李桐，你一定得听我的这回。”张鹏说完抬手抓住李桐的胳膊。

“我知……知道了……”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但是李桐已经顾不上了，这样的力道说明张鹏此时是如何的认真。

“恩……”张鹏这时紧绷的神经似乎才稍微松懈了下来，他放下手，又看了看李桐。李桐的T恤已经被撕破了，有好几处都沾着血迹，脸上也一样，右半边脸已经肿起来了，“你这样回去行么？”

“……没事……”李桐勉强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奶奶肯定会担心的……”

“都几点了……奶奶早睡了……明天……我会说……没事……别担心……”李桐拍了几下张鹏的肩膀。

张鹏虽然还有些别扭，但此时终于笑了笑，“我总觉得刚才那个男的有点儿邪性，比起隆凯诒那个人更像是公安要查的人，反正都不好惹，你别再掺和了啊。”

“恩……”李桐点头的同时脑海里也浮现出刚刚那个男人清晰的脸。

第二天，奶奶早晨起来时看到李桐的样子果然一惊，顾不上别的就要带李桐去医院。李桐连连说了自己没事才算是好歹拦住，最后他用摆摊的时候遇到了不讲理的顾客这样的理由瞒过了奶奶，不过也被勒令禁止摆摊了，李桐答应了，反正张鹏也是这个意思。

“我有话跟你说。”这时耳边传来的声音，让李桐猛地回过神，才发现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旁边，此时正直起上半身，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你说什么？”

男人翘了一下嘴角，再次开口，“我有话跟你说。”说完，男人就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汽车边拉开车门，歪歪头示意李桐上车。

李桐这才看到男人身后停着一辆如同小型坦克一样的车，全黑色的车身泛着晃眼的光泽。

“……我总觉得刚才那个男的有点儿邪性……你别再掺和了啊……”这时，张鹏那天的话又在李桐的脑海里回响起来。

第二十一章

李桐清楚地知道，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提出邀请，他现在都应该毫不犹豫地加以回绝，然而，看着站在打开的车门旁的男人，他仿佛被施了某种魔法，回绝的话竟然没能说出口……最终他还是接受了邀请，走过去上了车。

在关上车门前男人稍稍打量了一下李桐，然后笑了一下说，“你的伤好像好得差不多了。”就像这是一句标准的陈述句一样，他似乎并不需要李桐的回答，说完便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从另一边坐进了驾驶室。

李桐看着男人，本以为这时他会跟自己交代些什么，比如现在要去哪里，或者要谈的大概是什么事情，不然最起码也会有一两句缓解陌生人之间尴尬气氛的话，但是男人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熟练地伸手去转动原本就插在方向盘下面钥匙孔里的钥匙。这时车内突然响起了音乐。

李桐感到有些惊讶，因为那是一首和这部如小坦克般结实的车子完全不相配的节奏舒缓的英文歌曲，但不能否认的是，就算是第一次听到，也会从心里由衷地发出“真好听”的感叹。如果现在不是坐在男人车里，亲耳听到车内音响放出的音乐，李桐绝对不会把这首略带哀伤的歌曲同那天那个在和平分局里见到的男人联系起来。

高傲得近乎嚣张，圆滑得几乎世故，然而笑容却又透着些轻浮且玩世不恭，这就是李桐对于如今正坐在身边驾驶座上的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尽量不被发觉，李桐偷瞄了男人一眼。男人旁若无人地直视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一直反复播放的英文歌的影响，李桐觉得今天这男人给他的感觉似乎和那天在警察局里的略有不同，虽然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总觉得从沉默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气息和在耳边环绕着乐曲有某些类似之处。

这时李桐才突然意识到，他还不知道这男人的名字……因为知道是隆凯诒的哥哥，所以只能猜测他很有可能也姓隆……想到这里，李桐开始紧张起来，自己居然就这样上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车子，甚至不知道这个人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会做些什么，更何况这个人还很有可能是一个被公安盯上的犯罪分子……自己并不是一个不谨慎的人，而且张鹏的警告还萦绕在脑际挥之不去，但是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居然做出跟他去这样的决定？李桐脑海中出现了十几分钟前站在车边时男人的脸。

那张俊美的脸上几乎不带任何表情，但却让李桐有一种无法开口拒绝的神奇力量，如果一定要纠结出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自第一面起就印在脑海里的那双清澈的眼和总是没有任何躲闪的直视的视线。虽然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李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在这个男人的脑海里根本就没有会遭到拒绝的想法。淡然而平静的态度，只因为他等待的只是他想要的那个唯一的结果。李桐隐约觉得如果他当时拒绝的话，一定会接收到男人投射过来的令人尴尬到疲于解释的视线，想到这里，李桐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不想看到那样的视线……但是……这是为什么？

思考之间，李桐发觉车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他慌忙抬头看向车外，好像是一个咖啡厅，从门前摆放的广告牌子能够看得出来，但是周围都是些不熟识的景物和建筑，对李桐来说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疏感带来的不安让他立刻将头转向男人，想让他告诉自己这是哪里，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在听到一句“到了。”之后，看到男人已经先一步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朝咖啡厅走去。

“哎？”怎么会有这么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啊，李桐有点儿生气，但是这样坐在车里他更得不到任何答案，于是他便推开车门也跟着下了车，在关上车门的一瞬间李桐注意到车钥匙还插在钥匙孔里。

“隆先生啊，您来了啊。”站在咖啡厅门口的服务生拉开玻璃门，看到男人的脸后，笑容满面地说。

男人笑了笑，“生意还好？”

“托您的福啊。”服务生接话接得很快。

“呵呵。”

已经赶上来的李桐注意到，在男人的脸上又是曾经在警察局里见过的那个像是面具般的笑。

“你没拔车钥匙。”虽然对男人刚才的态度感到不太满意，但是李桐也不想让男人平白无故地丢了东西。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男人听了只是回过头来看着他，别说什么突然惊醒或者是感激的情绪了，他的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变化，那感觉让李桐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

“我从来不锁车，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男人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李桐楞住了，虽然不知道这车子的确切价格，但是光看外表也猜得到绝对不是便宜货，总之应该是那种自己辛苦一辈子也没办法买得起的奢侈品，然而在男人的口中似乎变成了丢了也不会觉得可惜的东西。

“嘁，有钱人……”自己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也体会不了那种感觉，永远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李桐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跟钱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个代步工具，只不过丢了就要麻烦你跟我走回去了。”男人说完无所谓地笑了笑便先一步走进了咖啡厅。

李桐皱了皱眉，对于男人的话他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楚，但看到因为他的驻足，服务生一直撑着门，也只好把疑问先放在一边，冲服务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快步跟着走了进去。

咖啡厅和从外面看到的差不多，空间并不大，但是简洁的装修完全规避了这个缺陷，丝毫不显拥挤。整体暗紫色的色调加上乳白色的搭配，给人一种沉稳干练的感觉，临街的整面墙是四个巨大的扇形玻璃窗，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射进来，染红了靠窗的一排排桌椅。李桐看到男人就站在那里的其中一个座位边，投过来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显然男人在等他过去。

哎，既然已经来了，就既来之则安之吧，李桐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迈开腿走了过去。

“坐。”男人指了一下桌旁的沙发，在李桐坐下来的同时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服务员这时拿了菜单过来，直接递到男人手边。男人冲李桐抬了一下下巴，说：“让他点，我跟他要一样的。”

服务生听了赶紧侧过身凑近李桐身边，恭敬地将菜单递到他手里。从来没有进过咖啡厅，其实连路边的小餐馆进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的李桐觉得有点儿不知所措，见服务生在自己身边举着菜单，赶忙接了过去。硬皮全铜版纸印刷的菜单高级到更像是图书，左边一栏是全彩的图文并茂的简介，右边一栏则是与之对应的价格，李桐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地出了声，“这么贵？”

随便看一样东西的价格就是三位数，这是足够自己和奶奶好吃好喝地过上半个月的生活费，但是看男人并没有要换地方的打算，那必须要点些什么的话……李桐的视线迅速往下滑，最后终于在他还能接受的价格上停了下来，但是在看到价钱对应的实物图片时还是涌上一阵无奈，“冰水”……虽然依然觉得超级不值，但这个已经是菜单里最便宜的一个了，李桐抬起头跟耐心地等在一边的服务生说，“冰水吧……”

服务生愣了一下，求救般地扭头看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