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孤帆——厚积积

正当叶孤帆沉浸在萧索情怀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马上的少年高叫着：“孤帆哥，孤帆哥！”

叶孤帆定睛一看不是李欣然又是谁，收拾好情绪，向来人笑道：“见过欣王爷。”

“孤帆哥，你要走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莫非不当我是你的朋友吗？”李欣然紧紧抿着薄唇，一双泪盈盈的大眼睛里满是嗔怨。

“王爷言重，叶孤帆一介草民，怎敢烦扰王爷大驾？”

“孤帆哥，你什么意思，你从来没我将我当作朋友吗？”李欣然忽然纵身一跃，竟然跳到叶孤帆的马上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孤帆哥，在京城没有一个对我好的人，我想跟你一起回江南。”

叶孤帆回过头，揉揉他的发，轻声道：“此言差矣，王爷没有皇上的同意怎么能轻易出京城呢，只有得到封邑后才可以吧。”

“可是，孤帆哥，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还要教我武功呢。”

“王爷，草民的武功，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只要勤加练习，定有所成。”

“我不管，反正我想和你在一起。”李欣然象个孩子般抱着叶孤帆不肯放开。

叶孤帆无奈，掰开他的手，反身将他抱起来，起身一跃，将他放在李欣然自己的马上，抱拳道：“王爷，时间已晚，草民该出发了。”紧接着催马疾驰而去。

李欣然呆呆地坐在马上，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瑟瑟的秋风里，觉得自己的心好象也随之而去了。

御花园里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晃三年过去了。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三年可以改变许多事，当然也许什么也改变不了。

在这三年里，老谋深算的陈亦之和高贵的太后驾鹤西去，忧国忧民戴长安接替宰相之位。

在这三年里，皇上终于掌握了实权，成了天下真真地主人，虽然还是会遇到行刺，却不似前些年那么频繁。

在这三年里，也有人埋头政务，历尽相思，登楼南望，无限惆怅，这个人就是李浩然。

在这三年里李浩然迷惑过，茫然过，他不停地思索着自己与叶孤帆之间的关系，他弄不明白包围在万花丛中的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相处没有几月的人念念不忘。可是思来想去，反而更加坚定了对叶孤帆之间的感情。

要说叶孤帆有什么出色之处，除了武功好些外，再想不起来什么，坏毛病倒不少，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令自己魂牵梦绕。他忘不了与叶孤帆相处时的轻松自在，心无芥蒂，忘不了叶孤帆带给他的激情涌动和温情脉脉。感情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有些人一旦找到可以付出的对象就难以收回，李浩然就是这样一种人。

三年时间难以抹去刻骨的相思，李浩然这个至高无上的君王终于难耐相思的折磨，决定南巡，将国事交于戴长安等一班重臣之后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听说叶孤帆的家是苏州城内的大富，李浩然在行宫安顿好处理了几份京城转来的奏折后，就匆匆出门了。

苏州城温婉纤丽，如一个楚楚动人的小家碧玉般处立于江南，小桥流水，吴侬软语，无一不带给李浩然新奇之感。

宛转清丽、悠扬舒缓的昆曲从空中辗转而来，李浩然带着小德子和伍江行走于两侧挂满刺绣、书画的青石街上。

正当李浩然沉浸于江南的别样风情之时，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辘辘地滑过，那马车极大，至少可以坐三四个人，带着淡淡的香气，四周都用橙色的丝绸包裹，镶金嵌玉的窗框内被一块青色的帘布遮住，看不见里面坐着何等的妙人，不用想就知道里面坐的肯定不是变通的人。

马车的主人似并不赶时间，慢慢悠悠向前走去。李浩然不禁想到，是什么样的人家有这等气派。

小德子经年跟在李浩然身边，最是善解人意，忙向边上的行人打听：“那是谁家的马车啊？”

“小哥一定是外地人，苏州人谁不知那是苏州首富叶家公子的马车。”

“叶孤帆吗？”

“正是，小哥也听说过吗？”

“有过耳闻，谢谢大哥。”

当叶孤帆这几个字传到李浩然耳朵里时，他已身不由已地跟上了那个马车。

马车顺着热闹的大街走了一段时间后，就转进了个弄堂，再转个弯，在一个气派的大门前停下。

“公子，到了。”马车里传出一个银铃般地声音，接着一个少女从车上下来，那女子大约十七、八岁，身着一身碧绿的罗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见之下使人挪不开眼。

李浩然暗叫，好一个美女，比他宫中的嫔妃毫不逊色，只是更加清丽脱俗。

那女子下车后，回过身来，掀开车帘，往里看了一眼，笑道：“公子，怎么又睡着了，今天表小姐要来，你不急着去见她吗？”

“唔，今天兰儿要来吗，我怎么忘记了？”声音慵懒而清丽，李浩然的心砰砰地加速跳了起来，那略带邪气，一切都不以为意的腔调不是叶孤帆又是谁？

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搭在少女的肩上，叶孤帆从马车里懒懒地下来，依旧是一袭白衣，衣带在晚春的风里飘飘欲仙。

少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公子，你总是这样漫不经心，表小姐可是舅老爷为你选定的少夫人！”

“那是他的意思，我只当他是妹妹！”

“表小姐可不这么认为，你没注意她看你的眼神吗？明明是看情郎的眼神啊。”

叶孤帆‘扑哧’笑了，敲了敲少女的头：“绿珠，是不是你这丫头怀春了？看来是时候帮你找婆家了。”

绿珠的脸一下子红了，娇声道：“公子你又来取笑绿珠，绿珠要服侍公子一辈子。”

在这对不象主仆的主仆嬉笑间，早有人将大门大开，眼看叶孤帆就要走上门前的台阶，李浩然想走上前去唤住他，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一个全身鹅黄的少女蹦蹦跳跳地从门里跑了出来，看到叶孤帆立刻开心地叫道：“表哥，你可回来了。”接着就亲昵地挽住了他。

叶孤帆宠爱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兰儿，真是越来越美了，美得表哥都不敢认了。”

“表哥总是不正经，不理你了。”口里这么说，却红着脸埋在了叶孤帆的怀里。

叶孤帆拥着兰儿向大门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眼神淡淡地扫向李浩然他们，微微一怔，随即面无表情地进了门。

11.重逢

李浩然望着那缓缓合上的，漆黑色的大门，心情有点烦乱，他明明是看到的，竟然装作不相识，难道他已忘记了那一段情？还是他仍然在恨着。李浩然真希望是后者，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有恨才能证明爱。

小德子看着眉头紧锁的主子，小心翼翼地道：“要不要去敲门？”伍江依然是那副雷打不动的面无表情。

“算了，明天再说吧。”李浩然不耐地挥挥手，转身往回走，然而却没有了来时的心境。

回到行宫的李浩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叶孤帆那淡淡地一瞥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现在有点后悔当初赶走叶孤帆这个决定，可是如果不那样做，无孔不入的陈亦之会放过他吗。想到这里，李浩然不禁释然，只要叶孤帆还活在这个世上，只要他幸福，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可是他实在无法管住自己的心，真的不想放手，心底的胀胀的酸痛的感觉，渐渐漫延到全身，混乱的思绪另他烦燥不堪。

李浩然披衣下床，推开房门，春未夏初的风吹在身上暖暖的，院内各色的鲜花在风中摇曳着争先恐后地发出醉人的花香，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驱散他的浑身的烦燥。望着天上，皎洁的圆月，李浩然无声地道：“帆，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而此时的叶孤帆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到李浩然的刹那，他心头也是一震，可那又怎么样？三年前，自己如狗一般被赶出京城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三年来他努力地要忘掉那个人，曾经也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可是今天只那么轻轻的一眼，往日的种种片段如狂风暴雨般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根本无法躲避。

叶孤帆看着手中李浩然亲手写得那道圣旨，心中不由暗暗骂道：叶孤帆啊叶孤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那人如此对你，你还想他做什么？

收拾好满腔零落的心情，叶孤帆准备用睡眠来抹去今天的一切，就当没见过吧，他对自己说。可是一闭上眼就是那张秀气的脸，鲜艳的唇，不由叹一口气，李浩然，你到底想做什么？

“公子！”一夜无眠，刚刚入睡，叶孤帆就被绿珠吵醒。

“何事？”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悦。

“有位姓赵的公子来了，老爷叫公子到大厅相见。”绿珠好象听出了主人的不悦，小心地答道。

叶孤帆想了会儿，道：“就说我有事，不见！”

听着绿珠转身离去的脚步，叶孤帆心里隐隐希望客人不要一遭到拒绝些就马上离去，他望着青色的帐顶怔怔地发呆，赵公子，不就是赵然吗？赵然就是李浩然，叶孤帆不用想也知道。然而另他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竟期待着李浩然的到来，叶孤帆无奈叹了口气，到底难以忘情啊。

“公子！”等到绿珠去而复返，叶孤帆竟有些紧张，他强自保持镇静，淡淡地道：“客人走了？”

“赵公子说，等不到公子，他就不回去。”门外的绿珠感到主人好象不喜欢这个客人，语气愈发小心了：“公子，你看怎么办？”

“那就让他等着。”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来。

绿珠走后，叶孤帆强抑着心中偷偷冒出的丝喜悦，沉沉地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中天，从绿珠的口中得知那人还没走，梳洗一番后，隐藏着心中的不安，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向大厅走去。

远远地就听到父母欢快地笑声，叶孤帆不由得勾勾嘴角，想不到那人还会放下架子来哄老人。刚进门就被叶夫人抓住，责备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人家赵公子大老远来看你，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叶老爷也在边上附和道：“是啊，是啊，还带着这么多礼物呢。”

叶孤帆扫了扫桌上的人参，鹿茸，燕窝等贵重物品，傲然道：“多谢赵公子费心了，这些东西想必叶府还是吃得起的，还请赵公子带回去吧。”

李浩然顿时楞住了：“孤帆你，你…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叶孤帆冷笑道：“炫耀你有钱吗？炫耀你高贵吗？炫耀你可以使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嘛？”他越说越气愤，脸胀得通红，口气也严厉起来。

李浩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是重复着一个字：“我，我，我…”

叶老爷和叶夫人从没见过叶孤帆发这么大的火，手足无措的拉他坐下道：“帆儿，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叶孤帆自知有些失态，忙安慰二老道：“只是想起些旧事有些生气，现在没事了。”

绿珠忙走过来给叶孤帆倒了杯茶，叶孤帆接过来，抿了一口，不再说话。

叶老爷和叶夫人不知两人以前有什么过节，不敢插口。

李浩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是呆呆地看着叶孤帆，三年不见，他依然俊美无比，依然潇洒如常，只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冷硬，少了几分温柔，但是他的一举一动仍然使自己动心不已，即便是愤怒责备的神情。而李浩然身后站着的小德子一脸焦急，伍江满脸怒火，却不敢说话。

同时叶孤帆也在偷偷地打量着李浩然，眼前的青看依然如记忆中那般清秀儒雅，不过比以前更加沉敛稳重，好似还刻了几分沧桑。

没有声音的大厅里，时间好象凝窒了一般，沉重压抑，就在这时，兰儿轻笑着跑了进来，手里扬着一封信，对叶老爷道：“爹爹来信了。”说完将信交给他，人却坐在叶孤帆边上，无限娇柔地道：“表哥真懒，睡到现在刚起来。”

叶孤帆亲呢地敲了一下她的头，道：“你不也刚起来嘛！”

“才不是呢，人家早绣了半天花了。”

“兰儿，什么时候也开始学绣花了？”叶孤帆打趣道。

“前一阵就开始了。”说完又看了叶孤帆一眼，无限娇羞。

“呵呵，那就是说兰儿长大了。”

看着眼前的两人旁若无人的嘻笑打趣，李浩然的眉越皱越深。

这时，兰儿也看到了他们，睁着无邪地大眼睛问叶孤帆：“表哥，他们是谁？”

叶孤帆不冷不热地扫了李浩然一眼道：“不过是生意上的朋友罢了。”

李浩然眼神一黯，帆，我们已经生疏到生意上的朋友这般了吗？

正想反驳，就听到叶老爷欣喜地道：“帆儿，舅老爷，就要回来了，还说挑个好日子将你和兰儿的婚事办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道：“不要！”

本来是合家高兴的事情，忽然出来了一个反对的意见，大家一惊，同时将目光转向声音的主人李浩然。

叶孤帆瞄了一眼李浩然冷冷地道：“赵公子，何出此言？”

李浩然缓缓走到他的面前，眼中射出凛凛地霸气，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因为 你是我的人”

这几个字每一个都象重锤一样，一下一下地砸向叶孤帆的心脏，使他又是喜悦又是愤怒，喜悦的是李浩然能当众承认自己的感情，愤怒的是，李浩然把自己当是什么了，他的宠物吗？

而在场的每一个人也被这几个字惊得瞠目结舌，不知道李浩然凭什么说出这几个字。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兰儿，她气得双颊通红，纤纤玉手颤抖地指着李浩然道：“凭什么你说表哥是你你的人？”

叶家二老附和道：“是啊，凭什么？”

李浩然却不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叶孤帆。

叶孤帆一时被李浩然从来没在他面前出现过的气势震住了，接着又被李浩然眼中的深情迷得失了神，直到兰儿的话才使他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叶孤帆忽然笑了，站起来，眉尖微挑，口气似嘲非嘲：“赵公子，既然你说我是你的人，那么我可否请教你几个问题？”

“当然可以！”

“那么，我就开始问了。第一，叶某可有卖身给赵公子？”

“没有。”

“第二，叶某可有效命于赵公子？”

“没有。”

“既然这样的话，凭什么说叶某是你的人？”

“就凭这个！”话音刚落，谁都没想到，李浩然忽然欺近叶孤帆，抱住他对着他的唇就吻下去，这一次大厅里的人眼睛睁得更大了。

叶孤帆只觉得腰上一紧，接着唇上就有了温暖湿润的感觉，舌头紧跟着撬开了自己的唇，攻城掠地，吮吸缠绵，熟悉的感觉使他脑中一阵空白，浑身酥软，无力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李浩然才放开了他，伸出舌头色情地舔了舔唇，好似吃了什么美味似的一脸满足之色，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叶孤帆，又扫向众人，不紧不慢地道：“这个理由够了嘛？”

这个时候，大家都还没从天大的震惊中醒来，谁能回答他的话？

而叶孤帆顿时恼羞成怒，将李浩然带来的礼物掀翻在地，厉声道：“滚，你给我滚！”

见李浩然还站在原地，对着外面叫道：“来人，将他们给我赶出去。”

马上就有一群护院进来，作势要动手，李浩然却温情款款地对着叶孤帆道：“用不着他们，我会自己走不去，不过，帆，你记得，这次你也赶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