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清心——云不是

放松下来的男子这才感到全身暖洋洋的，犹如那天在水里。

“你嗯～干什么吓我？”不再感到威胁的男子孜孜不倦地求学。

“嗯？”苍敖浓重的鼻息喷在男子敏感的脖颈上。

“你说要吃我。”男子朝一旁躲了躲，还是没躲掉那酥酥麻麻的感觉。

苍敖一愣，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笑容满面。

“不痛。”男子认真地给出了评价，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

第19章

残阳如血，勾出了日落西山的壮烈。

寒潭左畔，一块天青色的顽石从水里延伸上岸，衬着清浅的潭水显得明朗而干净。

苍敖与男子一左一右并排躺在露出的石面上，默默感受着大自然的美丽与神奇。宁静，如落日余辉，妆点了整个天地。

良久，苍敖率先打破了沉默：“那天你怎么会出现在潭底？”

“一直都在的。”看了一眼‘专注’欣赏落霞的苍敖，男子轻描淡写，“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很难受，这次你意外启动了滚泉，所以……”

“所以情动？每年的这个时候……应该是春末到秋初吧！”

“你怎么知道？”男子微微偏过头看向苍敖。

“你不是说过春末的时候不要靠近你么？”苍敖挑唇轻笑，“怎么说我也认识你几十年了，再迟钝也不会连这个都发现不了吧？”

随意拣了颗石子，轻轻一弹，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

苍敖静静地注视着从指尖飞出的小小石子打破平静湖面，荡起层层涟漪。一种莫明的情绪犹如水中的波纹从心底漫延开来，让苍敖不能言语。

沉默……

死寂的沉默……

男子终是随性惯了，不喜这无言的桎梏。左手一伸，覆上了苍敖的左脸颊，微微用力，迫使苍敖看向自己。

“你刚才是真的想吃我么？”男子突然有些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什么意思？”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困惑。

“你好像也不怎么生气。”男子犹自说着自己的感觉，又怎知身旁人的心思早已百转千回。

【“来这儿吃了这么多年的水果，现在终于可以一尝荤腥了，想必蛇肉定是非常美味的。”

“你要吃我？”】

不懂么？原来他不懂！

竟然是彻头彻尾的误会了，好一出鸡同鸭讲，也亏得先前竟能‘正常’交流。不过既然他不知道，他也不会傻傻地告诉他，其实他只是在威胁那条缠在他身上色彩斑斓的极是碍眼的小蛇，而不是他这条美人蛇。

“你是蛇？”虽是疑问语气，但话里话外显然都已十分确定。

“嗯。”男子以浅浅的鼻音应答。

沉默……

男子静静地看着天边的落霞，舍不得错过一丝的变化。

苍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湖水，轻风摇曳，水染天华。

又是沉默……

男子静静地看着天边的落霞，霞光明灭，艳若残花。

苍敖静静地看着静静的男子，舍不得错过一丝的变化。

终于……

“你什么时候会喜欢我？”端的是字正腔圆，落地有声，只是那义正言辞者却悄悄地红了耳根。

苍敖知道自己问得突兀，所以当男子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又去看晚霞时没有丝毫意外，可是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轻轻的疼。明知不会有回答，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只是想问问而已，问他什么时候会爱上自己……

“我发现，我好像爱上你了。”苍敖抿了抿唇，尔后粲然一笑，“不是好像，是真的爱上你了。所以……我可不可以问一问，你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我？”

男子终于转过头来看了看苍敖，思索良久，才开口道：“你已经问了。”

苍敖望着男子认真地脸庞，本来有些忐忑的心情因他的一句话而烟消云散，心中溢满暖暖的爱怜之情。这样干净剔透的人儿，叫他如何不爱？

罢了，罢了！

男子尚不解情，怎能因一己之私而给他平添烦恼？让他来爱就足够了，这样就可以了。

“会爱上的。”

只要他不排斥他，愿意陪他三百年，他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未来会怎样，那就是他苍敖一人的事了。

“你说什么？”兀自沉思的苍敖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会爱上的。”男子看着已经快要完全沉没的夕阳，神色依然淡淡的。

苍敖有些想笑，他以为他说的是“太阳终究会落山”么？

只是为什么心里酸酸的呢，在已经决定一个人爱却听到他说“会爱上的”的时候？

为什么会说会爱上呢？因为他问的是什么时候会爱上么？

他不问他爱不爱，也不问他会不会爱他，只问他什么时候才会爱上他。所以他就不说爱不爱，只回答说“会爱上的”么？

感觉自己真是卑鄙啊！竟然这样问。苍敖在心里鄙视自己，但他高高上扬的嘴角充分证明了鄙视无效。

第20章

沧海一笑，日月迢迢，爱与不爱皆言老。

一句算不上承诺的承诺，却让苍敖差点儿止不住幸福的煎熬。微酸沁甜的感觉冲击着心脏，苍敖本来只是微微上扬的嘴角慢慢咧开扯出一片灿烂。

幸福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激得苍敖全身酸软酥痒，疯狂地叫嚣着，寻找快意的突破，笑声犹如水到渠成般蜂拥而出。

浅笑轻吟，狂笑放歌。

苍敖的快乐随着声浪一波一波地往外荡，散发出无尽的喜悦。

温和平静的湖水在不经意间被这美妙的滋味感染，兴高采烈地奏出一曲千层浪。花草树木也随着声浪的频率恣意飘荡，为这纯粹的快乐所鼓舞。对它们来说，不管是谁的幸福，都值得祝福，更何况是它们熟悉的可爱朋友。

那一句话便引出这许多状况的男子也随着声波缓缓荡开，飘飞而起。只见那人神情冰冷，衣袂飞扬，高贵优雅如完美的神祗，唯有眼中那抹一闪而逝却又不容错认的暖意与笑声中的快意遥相呼应，证明它不是空穴来风。

终于，笑声渐渐停歇。苍敖也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仿佛与那个为爱成痴的呆子并不相识。男子也轻轻地飘回了天青石上，意态闲适，从容优雅，专注地欣赏继日落而升的月。

浅浅的月牙斜挂，衬着沾染了落日余晖的天幕，清冷中透出些许妩媚，一如那望月的人。

只见那人鼻梁挺直，薄唇轻抿，带着淡淡的疏离，眼角眉梢都泛着些许冷意。眉、眼、唇、鼻在在都同以往一个模样，苍敖却硬生觉出了几分柔软，生生惑乱了自己的心。

如此，男子观月，苍敖赏人，不由都看痴了。

瞧着，瞧着，苍敖又只觉恍然一梦，刚刚的那些温柔竟是从未得见，只余一片冷淡疏离。连那人的衣袂、发梢仿佛都不愿停留，飞舞着想要翩然而去。

只是这么看着，苍敖便已经有些难以承受，心里堵得厉害。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怯懦的一面，竟不能相信自己可以给那个迷一般的男子幸福。是因为在乎么？原来，“关心则乱”并不只是一句话而已。

可是他那样自然的一个人儿，以爱为名的束缚都可以算得上一种侮辱了，苍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错了。如若只是单纯的爱着，是不是就不会有伤害？可是他那么情不自禁，不能自已。渴望他的怀抱，他的视线，他的温柔，甚至于他的冷漠与疏离。

终究是陷下去了，陷得那么不可自拔，陷得那么甘之如饴。放不下，也不想放下，就让他自私一回吧。只不知那人若有朝一日懂了情，会不会怨他……

轻叹一声，苍敖伸出左臂，把那个不识情滋味的人儿牢牢地抱在怀里。枕着他的肩窝，嗅着他发间淡淡的冷香，苍敖的心才算有了着落，渐渐……一片安宁。

“你的名字？”相识这许久，他竟还不知他的名。

男子回眸凝视苍敖，无语……

“告诉我，你的名字。”苍敖语调温柔，含着淡淡的宠溺。

好一会儿，见男子仍只看着他，并不言语。苍敖不免有些气恼，但更多的却是徘徊在心口那挥之不去的酸涩。

“怎么，到现在……你还连名字都不肯让我知晓么？”黯淡的音色蕴含着说不出的落寞与苦涩。

“没。”

“没？那你为何不说？”苍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抱怨和一丝不自觉撒娇，尔后转念一想，不由讶然，“难道你……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男子轻描淡写。

两人竟是异口同声，只是一个惊讶，一个淡漠。

没有名字？

当苍敖听到这个想要的答案时，恨不得自己从未说过这许多混帐话。

怎么会没有名字？怎么可以没有名字？这个清冷如月、自在如风、洒脱若云、纯净若水的人，他怎么可以？！

震惊、不信、悔恨、心疼、怜惜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扯得苍敖的心都纠结了。

也许是苍敖的表情太过痛苦，男子语带疑惑：“没有名字，很严重么？”

苍敖一愣，心里霎时五味杂成，定了定心神，终于轻缓沉稳地说：“不是很严重，只是大家都有名字而已，我给你取一个名可好？”

“嗯。”男子轻声应了。

苍敖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甜蜜，一时间仿佛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给他一个属于他的名字，这是一种怎样的诱惑啊！一时间苍敖又连手脚都兴奋了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名字浮现在脑海，又一个接一个被苍敖否决，思虑半响，苍敖却仍是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名字来。最终，他不得不承认，他想不到一个适合他的名。

犹豫一阵，苍敖还是开了口：“对不起！”

见男子不解，苍敖之好闷闷的解释道：“我想不出什么样的名字能与你相适。”

“那就不要想了。”男子的神情显得有些冷淡。

“可是……”苍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有没有都一样。”男子看了苍敖一眼，淡淡地说，“我也从未唤过你的名。”

这算是安慰么？苍敖苦笑着想。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他才想起他真的从未唤过他的名。该是在意的吧！怎么从前竟没发现呢？

也许，当相互只有彼此的时候，连名字都已经显得多余了呢。

第21章

月光清浅，水色迷离，氤氲出温柔点点。

苍敖眉眼深深，静静地注视着怀中的男子。

这就是他所钟情之人啊，唇角微勾，有淡淡的暖意在心底最深处流动缠绕。如此默默相拥，就已让他沉醉，唯愿时光停留。

只是天不遂人愿，某人的手开始在他的腹部慢慢求索。

苍敖眉梢微跳，扫了一眼那人在自己身上摸索的右手便不再动作。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月上中天，苍敖终于忍不住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你干什么呢，耍着玩？”

声音暗沉沙哑，带着某种难言的情绪，又透着淡淡的无奈和宠溺。

“这样就会产生后代吗？”男子低低呢喃，“好神奇！”

苍敖的身体瞬间僵硬，而后缓缓放松，按着那人右手的手微微用力，神情古怪莫名：“这里面永远不可能产生后代的，你……喜欢孩子？”

“为什么？”男子仰首看他，“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那就是喜欢了！

只是，他永远也给不了他孩子。

幸福是否来得太快？所以它走得也如此匆忙？

不过……

“有多喜欢？”苍敖问得很淡定。

“嗯？”

“有多喜欢孩子？”声线低哑温柔。

男子眼帘轻抬，现出一抹困惑：“不喜欢。”

不喜欢？很好！

嗯？不喜欢？？？

苍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暗骂自己失了冷静，眼角眉梢却偷偷荡漾着无限欢喜。

幸好……

幸好什么呢？苍敖还来不及理清，只是心中暗自庆幸。

“为什么这里面永远不可能产生后代啊……”苍敖的声音沾染了些许笑意，“你不知道么？”

“嗯。”

“我倒是知道。”苍敖温柔低语。

看着静静等待答案的男子，苍敖促狭一笑：“可是我不想告诉你。”

见他不想说，男子很是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默默转首，欣赏那清冷的月。

自己心情大起大落的苍敖起了戏耍某无辜始作俑者的小心思，奈何人家根本不屑一顾。

苍敖无语……

“你怎么会认为……嗯……会有后代？”苍敖镇定自若。

男子轻轻地看了他一眼：“交合，产子。”

“呵呵……这样说，也不是不对。”苍敖轻笑：“你从哪儿知道这个的？”

“一直都知道。”男子眨了眨眼。

“一直都知道啊……那怎么不知道即使像我们这样修成人形的，男的也还是不能生孩子的。”苍敖小声嘀咕，“难道是生物本能印记？”

“不对啊，你都知道给果子取‘馥郁’这样的名儿，会不知道这种最‘原始’的事儿？”苍敖强烈地表达自己的疑惑，即使他知道男子不会说谎。

“‘馥郁’是你问我时取的。”男子很认真地看着苍敖，“我以前都只有‘白果’、‘黑果’之类的。”

“原来是我问你才取的啊！”苍敖感叹道。

“那不是说你那时就看了我的记忆的，对不对？”想起这个，苍敖不由得笑了。

“嗯。”

“那你刚刚怎么不看，却来问我？”苍敖挑眉。

男子淡淡地看着苍敖，并不言语。

“嗯？”

“你郁闷。”男子轻描淡写。

苍敖哑然，尔后感觉整个身躯都仿佛被灵药滋养过，无比地舒畅通透。

这，是属于他的温柔啊！

其实已经不会别扭了，能对他有所帮助是心之所愿。也许，心早已明悟，所以当时才不舍拒绝他。若是别人，即使对他有救命再造之恩，也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啊！毕竟，鹰族二公子的骄傲曾以死扞卫。

“早就不郁闷了，现在就看，可好？”苍敖笑得很温暖很柔软。

第22章

男子仔细想了想，嘴角微微上翘：“不好。”

苍敖的微笑有一瞬间的凝滞：“这是为何？”

“你笑得有些奇怪。”

苍敖看着男子晶亮的眼睛，很是怀疑自己的企图是否真的有表现得那么明显，更何况他真的没有动什么歪脑筋。他只是想把自己对他的感情也一并传给他，再稍微添加一点儿暗示而已。当然，苍敖是不会承认自己想诱拐某人，只是，若能让他多在意自己一点就好。

“有吗，那里奇怪啊？”苍敖状似随意，卖力表现自己的无辜。

男子轻笑：“靠过来一点。”

看着男子的笑容，苍敖有些恍惚，不确定那是否有着温柔，却放任自己沉溺，情不自禁，也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