鸱鸮+番外——小佛中二病

文案：

我不过一只蛇妖，从未招惹过人类，有那昏庸的帝王却听谗言说喝了妖血可以长生不老，我这雪原众妖便惨遭毒手。

有那当朝骠骑大将军将我救了，却没想，这一切竟是个阴谋。

我不过想静静过我往后千年万年的无聊日子，却有那一人搅乱我的世界，

这人生浮世，寥寥数十载，机关算尽之时，不过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宫廷侯爵 幻想空间

搜索关键字：主角：鸱鸮、卫子偃 ┃ 配角：蛇妖、无衣儿、卫子末 ┃ 其它：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

第一章

黄泉路上有条河名曰忘川，河上有座桥名曰奈何，我在奈何桥，望乡台边执一碗孟婆汤，接引亡魂前往转生台。

桥头站着一人，他已在这里等待三十年，他是个即将升入仙位的青蛇妖，他每日丑时都会过来，却从不言语，只是穿了一身素衣，静静的站在那里。

我并不难为他，他许是在这等待，缘分开始于斯，也终结于此，即使他见到他所等待之人，待到投往凡尘，也必须喝我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

生生世世轮回，爱恨情仇难定，我早已见得惯了。今日，桥下的河水不是很湍急，过桥的亡魂也比平日少些。

丑时已过，青蛇妖像平时一样离开。第二日青蛇妖没有过来，这蛇妖在这里已等了三十年，大抵不过情爱。今日不来，兴许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何况看他的修行已快要千年，与平常的妖并不同，想是就要位列仙班。

我在这条奈何桥上看过太多的冤屈，太多的不舍，到最后也已变得麻木。这青蛇妖果然在以后的连续三个月中都没有再来过，像他这样连续三十年站在奈何桥边等待一个人，也算情深的妖了。

今日不知道为何，没有一个小鬼过来投胎，我一个人不免看着奈何桥下的水在发呆。

『婆婆，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望着忘川河的水出神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男子轻柔的声音。男子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上沾着血渍，竟是那青蛇妖。

他说着就摊开了一直紧握的左手，左手心躺着的是已修炼成型的仙魂。

我知道这是青蛇妖修行而得的仙魂，这一个仙魂已经修炼了五百年，因为他心诚，不过一百年就可以位列仙班。

『三日后，有个叫做鸱鸮的男子会被送来投胎转世，他喝孟婆汤的时候，请婆婆将这个东西放到里面。』

青蛇妖声音温糯，略带了些鼻音，他说着轻轻一笑就将仙魂放到了我的手心上。

『这是你的仙魂，他既是要投胎转世，你又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他喝了老身的汤，转世后是记不住你的。』

这种仙魂只不过能让凡人一生富贵安康，倒是这仙魂可以让转世的人投到好人家去，可以改变凡人本该多舛的命运。

『不，不是让他记住我，他因生前做了太多的恶事，所以他每一次投胎，都会胎死腹中。我希望他能安然投胎转世，好好做一世人。』

『既是这样的恶人，你又为何糟践这修行了五百年的仙魂。』

青蛇妖倒是苦笑，只是摇摇头。他说的名叫鸱鸮的男子，我也在一些

小鬼的交谈中听过。

这男子因生前杀生无数，被打入阿鼻地狱，受尽万种酷刑，永生不能转世之苦。被打入阿鼻地狱的人确实不少，都是犯了极大罪恶的人，而这个男子会经常被小鬼津津乐道，是因为这男子无论在受怎样的酷刑时，从不会发出痛叫声。

甚至连判官都对这个男子来了兴趣，还专门去了一趟人间查他还是人时的事情，只是查出来的无非就是，这男子生前是一名大将军，掌管卫国皇室重要军权，并企图谋反。

他将自己的妻子献给卫皇，在谋反之日杀了卫皇以及卫皇的三个儿子。

皇室旁系以及直系连同皇子的妻儿、皇妃的母家，除了太子一人，全都被杀。

他谋反的那半月间，士兵奸淫抢夺，宫廷毁塌，大火延绵烧了七日方才停下。朝中官员死数近半，都城百姓较之前足足减少三分之二。

这样的人死了是注定要被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转生。只是这些年，在凡间总有一个人为他念经超度，在一个月前还有个位列仙班的兰花仙子为他开口求情。

冥王迫于兰花仙子的威名，只好答应。只是这样罪孽深重的人，即便冥王答应他可以重新转世投胎，他也只能生生世世转世成为一个死婴。

一个修行千年的青蛇妖为了这个男子宁愿摘除自己修行五百年的仙魂，一个位列仙班的兰花仙子也为这个男子去向冥王求情。我没见过这个男子，只是听一些小鬼说，这个男子长得极美。

『婆婆也知道鸱鸮的事情吧？我不是喜欢他，只是为了报恩。』

『只是报恩？』

『我是个妖，寿命有的是，仙魂再修炼还是会有的。』

青蛇妖垂着头，嘴角眼角都含着笑，温柔的犹似人间春江水。他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再说别的。

为了报恩就可以将修行五百年的仙魂拿出来，我怎么都有些不相信。

他似是看懂了我的疑问，又或许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想找个人诉说。他对我说，给我说个故事，问我愿意听吗？

等到他说完这个故事，他将仙魂给了我，我看到他离开，脸上带着释然。

＊＊＊＊＊＊

鸱鸮

他，站在鬼魂中，苍白的脸几乎透明，唇色惨淡，唇角微微勾起，说不出是笑还是其他。偶一抬头时，双眸有一瞬间的迷茫，没有目的地的注视着前方，随后便沉了下去，那墨色的眸眼深处许是藏了其他人不晓的故事。

他不能算是个恶人，那些人确实是他杀的，他

也确实是十恶不赦。

我没办法去说这个男子是可怜还是可恨，今日这条奈何桥上的鬼魂很多，他们中有人在喊着自己不想投胎，喊着不想离开妻儿，也有的不言一语眼神痴呆。

唯有这个男子安静甚至有些从容的踏上奈何桥，我递给走过的鬼魂一碗碗孟婆汤，到他的时候，便将青蛇妖给的仙魂放了进去。

他接过了碗，却没有喝，他看着我，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要问什么。

我心里叹口气，再怎样坚强的鬼魂，他生前都有七情六欲，都有故事。

『喝吧，好好投胎做人。』

这是我对每一个都不愿意喝孟婆汤的鬼魂说的话，已经说到麻木的一句话。但今日对他说出时，却是真心希望他再好好做一回人。

『婆婆……如今这人世间，卫国的君主——是谁？』

鸱鸮的声音沙哑，他端着碗，手也轻微的抖了起来。

『还是那个人，他已做了三十年皇帝，卫国如今繁荣昌盛着呢。』

『谢谢』

我看着他仰头喝下孟婆汤，我接过碗，他眼神已经变得呆滞起来，茫然走上奈何桥。

我舒了一口气，拿过碗不免惊诧，碗底还留着仙魂，鸱鸮已经发现了这个仙魂？

罢了，罢了。你许是只有这样的命。

忘川河的水湍急了起来，有阴风嘶嘶飘过。风过处，奈何桥桥板缝隙处有彼岸花撕裂开放，扬扬曳曳，扭动躯体攀向桥下。漫桥的红花，摇曳胜血。这花已有多少年没开了？应该是五百年，也或许是一千年，我已记不大清了。

我抬首看着鸱鸮走过长长的奈何桥，他夹杂在鬼魂中，过完桥脚步顿了下。

他垂下头看着一朵彼岸花歪着脑袋搭在他的脚上，他弯下腰轻轻拿了开去，直起身往转生台的方向走去……

彼岸花盛开一瞬，转眼凋谢，那枯了一地的残花似有些不甘，借着风，还在挣扎着摇晃。

有喃喃低语在风中游荡，那温存轻柔的声音，可真叫人沉醉。

『你看那里的花开水流，一派祥和，你可愿随我一起去看看，看一时也很好，若看到白头，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章

五十年前

北国常年飘雪，这里居住的妖都与世人隔绝。但却不想有一天出现了一支军队，竟将这里的妖全数斩杀。

血泼洒在白雪之上，触目惊心。

当我被二十多名黑衣军士包围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当今太子。他身披一件白色狐绒大氅，面上含笑，看上去温文儒雅，可眉眼间透出的阴毒却让人不敢多瞧一下。

我虽是只妖，也抵不过这些训练有素的军士。我与人类不曾有过瓜葛，也不会去招惹，却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取我的性命。

那时若不是鸱鸮的出现，我这条命已被太子取了。

我见到鸱鸮的时候，将他惊作为天人。他站在那里，漆黑的长发被风吹打在苍白的脸上，沁了雪的脸越发透明起来。那样的人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惨淡的唇没有血色，微蹙的眉下是双深邃的眼眸，让人望不穿。

他穿一身黑衣，手提一把黑色长刀，虽是在如此寒冷的地方，他穿的依旧很是单薄。

他双眸静静的看着太子，看不出喜悲。那时我在想，只要他愿意笑上一笑，我也愿意学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还好我是一个已修炼就要千年的蛇妖，早已看破红尘，若是早些几百年遇见他，说不定真会堕入情网。

『鸱鸮将军的胆子果然大的很，连孤都敢违抗。可真要将你的胆子挖出来瞧瞧，看看是怎样的大。』

太子笑的得意，话语中尽是玩弄，儒雅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稚嫩，他双眸看着鸱鸮，渐渐眯了起来，右手已扼住鸱鸮的喉咙。

『他是陛下要的人，太子若将他杀了，末将回去无法交代。』

那温柔中夹杂着的冰冷，伴随着迷眼的大雪在空中轻轻荡开。风雪中的两只手紧紧握住，拿刀的手似是要将那刀柄捏断。

『不知深浅的畜生，竟是要违抗孤的命令。莫忘了，你即便做了将军，也不过是个贱奴！』

太子收敛了笑，手上的力道加重了起来，他见鸱鸮久久不说话，便扬了扬唇角，绽开一抹笑，手也松了。

我看着他们，那之间的眼眸相对，我自是明白不了。四周的士兵噤若寒蝉，任凭风雪吹打，都不动丝毫。

『末将不曾想过要违抗太子的命令。』

『不曾想？哼，那你杀了这只妖，孤便信你。』

『太子，陛下要留活口。』

院角边有个半枯的腊梅，只有一枝干瘦的枝条上稀稀落落的绽着嫩黄。有小小少年乐呵呵的踩着积雪，将那嫩黄折断，小心翼翼的插进怀中那白瓷瓶中。

小小少年呵着白气，脸上升腾两片红晕，高高举起手中的白瓷瓶让那个站在雪中面朝西北方的少年看。

少年无动于衷，小小少年高高举起的双臂不愿意放下，雪慢慢停歇了，积雪压断一根枯枝，嘎扎一声闷响。少年蹙眉，抬脚离去。

我掸去鸱鸮肩头的雪沫，将他左手臂上的伤包扎好，搀着他朝前方走着。他为了救我，与太子的手下厮杀，冲出了包围，却受了不轻的伤。

那时太子狂肆的笑至今留在耳际，太子说。鸱鸮你若敢救他，我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我不敢再去碰触鸱鸮的双手，碰到那双冰冷的手，他的思绪记忆会钻进我的身体，让我撕心裂肺。

我会看到一个小小少年整日里跟在一个少年身后，小小少年花尽了心思，只求博得少年一笑。

我们逃了两天一夜，最终逃离了那片雪原。这段日子中，鸱鸮没有言语，一如既往的冰消的脸不含丝毫表情，但他却在休息的时候，会在风雪中舞刀、吟唱着一首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有一日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那是什么歌？』

『越人歌』

鸱鸮的声音听久了会让人着迷，无论一件事情是悲伤还是喜悦，他却总是静静地说来，疑似温柔却满含清冷。

他带我走到人类居住的地方，走过喧嚣的街道，繁花似锦的江南，住同一间房，食在同一张桌，看同一片天。

他最终带我走进宫殿，面见当今皇帝。

『陛下不会杀你，放心。』

他的话中有了些许温存，让我怦然心跳。我自是点头，心中掩不住的喜悦。

隔着重重帘幕，我只听得到皇帝的声音，苍老却不失威严。鸱鸮同皇帝行了君臣之礼，便转身退去。

帘幕深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感觉到那女子的双眼朝我盯了很久，才转向皇帝低低的说了些什么，皇帝应了下，帘幕后许久的静了下去。

又是许久的寂静，我听到碗碟的碰撞声，随后便有个太监端着白玉碗走了过来，托盘上放了一把匕首。

太监示意我拿刀放血，只是些许血，我便照做，我此时想早早的见到鸱鸮。

我揉着手腕，太监拿了白布过来，取完血我胡乱的包扎了下，急匆匆的朝外赶。

殿外有人的说话声，是太子的。

『将军最

近为何不去皇后那里呢，难道是已经知晓，皇后有了身孕吗，所以忙着避嫌。』

『末将已向陛下求的无衣儿侍奉，太子也应知道，当初末将所娶之人是太子的安排，末将所爱之人，亦是男子。』

小小少年学着少年的样子爬上屋顶，眯着眼去看刺眼的阳光，任宫女太监的呼喊，也不愿意下来。

小小少年慢慢的朝少年身边挪过去，咬着嘴唇伸手拽住少年的衣摆。少年转头，无意的眼中夹杂着冰冷，惊得小小少年一个哆嗦滚下了房顶。

宫女太监惊得四处乱窜，慌忙去请太医。少年坐在屋顶依旧冷冷的看着。

这里的时节正直初夏，中午的阳光分外刺眼，我伸手遮住，向鸱鸮身边走过去。

太子连眉眼都笑了起来，他颇有意犹未尽的意思看着我，而后转身去看那刺眼的日光。挥了挥手，将眼睛眯了起来，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弯。

『当真好时光，将军得了那么一个知心的娈童，是否要庆祝一番。孤近日刚好闲来无事，这事孤便替你办了，可好？』

『多承太子美意，末将事务繁忙，没时间做这些玩乐。』

『这样，倒是孤一人显得游手好闲了。』

恍然间让我有种错觉，太子失去了先前的狠毒，话语中却透着一丝失望。他放下遮阳的手，有些茫然的神情却痴呆了起来盯着我看。

我被他先前的事情惊得怕了，不自觉间躲到鸱鸮的身后。太子牵动嘴角，最终轻蔑的笑了起来，转身便走。

小小少年偷偷爬向少年的床，跪在床上双手托着腮，眉头越皱越浓。少年脸上脖颈处布满鞭痕，微皱的眉头似是正在做着噩梦。

小小少年扁着嘴，眼中噙着泪光，伸出小手去摸少年的额头。少年闷哼一声，难耐的翻了个身。

小小少年咬了咬唇，伸手给少年盖好被子，趴在被脚上，睁着眼睛，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

他吸了口鼻涕，掀起被角，钻进少年的怀抱，将身体蜷缩在那人的怀中。

第三章

院落不大，只有两个小院，却很精致，没有仆人。

鸱鸮认真的帮我包扎伤口，清冷的眼眸中有了些许怜惜。他垂下头，发零零散散打落在胸前，身上只披了件黑色袍子。

『你就不问问，皇宫里的人为何要抓你？』

他开口，前所未有的温柔，若他再笑上一笑，我想我定会痴狂了。

『想抓我的有很多呢，道士也有，神仙也有，不奇怪。我……』

我抬眼去看他，他一双墨色的眸子却染上一层水雾，直直的盯着我。与他眼眸相对，我心脏都要停止，我慌忙垂下头，我想我应该离去，若陷得深了，我以后可该怎么办。

他伸出手放在我的手背上，他的手依然冰冷，我的手却在发抖。

我想甩开，可又不舍，只怕他会突然离了我。

『让我抱你一会儿。』

他却不等我回话，一只手便将我双手握了进去，另一只手将我拉进了他的怀中。我这才发觉，他的手心布满了老茧，指甲修剪的干净，修长的手指也是苍白的近似透明。

他的衣服出乎意料的柔软，我将脑袋贴近他的胸膛，静静的听那里一动一动有着节奏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