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酿+番外——木木迟默

最后一家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故乡。

看着远去的马车，车辙后扬起的尘土，莫离知道，从今往后，亲人便不在自己身边，自己要坚强，要忍让，要成长。仰起头，硬

是将眼泪逼回去，再看看，马车已经看不见了。

肖莫离回到肖家村，便向严凤汀家去，告诉了凤汀他的打算，并要求能不能住在严家一段时间。

严家不是个大户人家，只是个普通人家，严父严母怕招待不周。

“严大伯，大娘，我家如今败落，只求能温饱，我在这住一段时间，找到事情就走。”莫离真切说道。

“你这孩子，从小有人伺候，不像凤汀，真怕委屈你啊。那你就住着吧，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大伯大娘，当在自己家，别见外。”

“谢谢大伯大娘。”莫离高兴地留下了。

莫离自有打算，他想，自己在严家，聂家当肖家全走了，且聂家接手了自家祖业，肯定要招工，到时候去聂家就有机会了。

果不其然，不久，聂家整顿了肖家茶行，将铺子更名为聂家茶行，开始招工。

到了招工那天，凤汀陪伴着莫离来到聂家茶行。快要入冬了，街道边的树叶已经快凋零了，人们穿着秋装来回在大街上走动。立

在茶行前，莫离看着招牌，已经易主了，不免有点伤感。凤汀拉着的手，看着他。

“没事，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来的。”莫离看着凤汀，松开手，大步踏进去。

这间铺子格局没变，以前也来过几次，父亲查账时候偶尔带着他，原来的工人都遣散了，这时倒没人认出他来。莫离看着铺子，

想到物是人非，又伤心起来。

“你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人见莫离进来，开口问道。

“呃，我是来找事情做得，这里不是招工吗。”莫离边说边打量着来人，穿一件缁衣，看起来颇为和善。

“你，”打量了莫离一番，“你这一看就是吃不了苦的年轻人，我们这可是很累人的。”

“掌柜的，我什么苦都愿意吃，你就收下我吧。”莫离听了，慌起来，“真的，我愿意在这里做事，您收下我吧。”

“看你年纪轻轻的，倒很有决心，”似是对他这句话很满意，接着说：“不过，聂家的茶行你可从来不招短工啊，最少要五年期

限，呵呵，到时候吃不了苦，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叔，我愿意，别说五年，就是十年我也做。”莫离急了，拉着他的衣袖，恳求着。

那位掌柜的转到柜台面前，继续说：“多大了，会些什么？”

“我，我十六了，会些，那个，那个大叔，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

“看你白净的样子，读过书？”掌柜瞄了他一眼。

“是的，我读过几年书，去年家里败落了，也就没再继续。”他低下头，回答。

“哦？知道看懂账本吗？”

“什么？”莫离抬头，“哦，懂，懂，我爹教过我的，我也会算算账什么的，以前在家里做过。”

“好吧，你就来吧。”掌柜的终于同意了。

“谢谢，谢谢，太谢谢了。”莫离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

“不过提醒你，为期五年，也就是卖身到聂家五年，不满五年可是出不去的，要是违约，老爷可有的是办法办你！”掌柜的板起

脸。

“是是是，我知道了，大叔。”莫离连忙答应。

在后堂说了报酬签了契约盖了手印，就算是能留在聂家茶行了。

“我是聂家的管家，可以叫我忠叔。”聂忠收好契约，对莫离说，“明天就来做事吧，还有今晚和家里说，以后做事时候可以留

在铺子后院休息。”

“嗯，谢谢忠叔，那我明天来。”莫离道了谢就离开了。

“年轻人，不知所谓，聂家做事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聂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摇头。

门外，凤汀正在望着远处，莫离出来了都不知道。

“凤汀，怎么了？”莫离叫他，看着他看的方向，“是他，那个登徒子，他来做什么？”

原来刚刚廖修远刚刚从城外回来，在这碰到了凤汀，还记得这个男孩，看了凤汀一眼，轻哼一声就走了。

“不知道，怎么样了你，成功了吗？”凤汀收回视线，紧张地问。

“那个，我，嘿，成功了！”

“真的，恭喜啊！”

“嗯，谢谢，还有我明天就来做事了，要住这里，就不住你家了。”

“那我么以后就不能常见面了。”

“嗯。我想也是，不过没事，我有休息的话就去看你们。哦，还有，我以后也要小心点，那个登徒子是见过我的，我不能让他知

道我在这里。”

“也对，他和聂家关系不一般，小心为好，我们先回去吧。”

“对了，凤汀，你以后想做什么事情？”

“我啊，没想过啊。”

“你功课那么好，一定可以考取功名的。”

“其实，我不想那么做，我爹娘年纪也大了，我也想分担一下责任，看看能不能考个秀才，在家里先教几年学，以后的事情以后

再说。”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出了城门，回到严家村。

第六章：例行巡视

转眼间，莫离在聂家茶行做事已经有将近两个月了，陵县父母传来消息，姐姐已经成亲了。在茶行，莫离主要是算算账目，将进

出货的数目去向记录下来。他发现，这两个月来，聂家茶行的进出数目比自家那时候要多出好多倍，还有很多京城的大商户也从

这里进茶。看着这些账目，心想，聂震宇果然厉害，本来想能不能在聂震宇边学到些生意经验，好夺回自家产业，现在都两个月

了不知道聂家大门在哪里，聂震宇更是没见到一次。

莫离对好账簿，抬头长吁一口气。新来的茶行掌柜通知今天完工。整理好账簿，便向后堂走去。

这个店铺人数不是很多，十来个人，掌柜的每天都回到聂家大宅汇报茶行情况，余下的便留在这里。这里房间并不多，但是忠叔

不知是什么缘故，给了他一间，其他人都是两人住，可能是看中他是个读书人吧。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子不大，一人住还可以，两个就很挤了。摆设也很简单，一张桌子，上面一个茶壶两个茶

盏，旁边两条长木凳，一张床，一个小衣柜。

关上房门，打开衣柜，冬天到了，起风时候很冷，该增点衣服。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快过年了，今年过年会是什么样子？

莫离正沉浸在思念亲人的情绪里，有人叫他吃饭。这里有人给做饭，生活上还是可以，就是没什么时间外出。

应了一声，拍拍头，打开门走出去了。

年前，莫离有一天假期，便提着点礼物去严家村看望凤汀一家。凤汀告诉他开春有考试，问他参不参加。

“凤汀，我签了五年卖身契，我就不参加了，你可要努力啊。”

“嗯，你是不是过年不来了？”

“大概吧，铺里一直都很忙，过年时候怎么生意都好，可能不放让回了。”

“嗯，你要好好保重。”

莫离所料不差，接近年尾，铺里比以前更忙了，每天记录上账，弄得疲惫不堪。只有偶尔去前厅帮忙时看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才有种真的快要过年的感觉。

这日，好不容易算好账目，工友王叔告诉他到前厅掌柜的有事要说。到了前厅，掌柜说：“这个茶行是聂老板今年刚接管的，这

一年快结束了，聂老板要对各地产业检查一下，过几天就会到这里，各位要好好做事，聂老板要求很是严格的。”

回到房间，莫离还是迷迷糊糊的。聂震宇要来了，一直想见的聂震宇要来了，收购他家祖业，逼他一家背井离乡的聂震宇要来了

。此刻，说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感觉，是愤恨，是激动，还是如愿以偿的欣喜。

几日后，果然看见一直不怎么露面的忠叔来了，忠叔吩咐大家先停下来，到铺门前迎接聂大老板。

站在原来自家铺子门前迎接聂震宇，莫离觉得很是可笑，同时又有点期待。渐渐地，一辆做工精良的马车停在铺子门前，莫离盯

着马车的卷帘，仿佛会从你面蹦出个怪物来。

忠叔靠近马车，轻声说声：“老爷，到了。”

“嗯！”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从声音来说，主人年龄并不大。

聂忠绕到马车前，慢慢卷上卷帘。

里面的人低着头要出马车，莫离可以看到他乌黑的头发，上面有一枝质地细腻外表古朴的棕色发簪。衣服是上好的苏绣织品，黑

地，上面用金线绣了很多线条。从袖口伸出来搭在车门的手苍劲有力。

“啪”，当第二只脚落在地上时候，聂震宇终于立在众人面前。莫离在数步以外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面色不是很白，五

官似是雕刻出来一般，棱角分明，目光很深邃，像是有能洞察出一切的能力，神情有些疲惫，眉头微皱，抿着薄薄的嘴唇。

眼睛扫视了众人一遍，仿佛是对莫离盯着自己不满，将目光停在莫离那里。像是有点吃惊的样子，后有看向众人。

莫离收回眼光，将头低下来。

聂震宇在聂忠的带领下进了前厅，落在座位上，掌柜的忙给端上一杯好茶。

“嗯，这几个月来，情况如何？”端起茶盏，吹了口气，问了一句。

莫离听了这句话，只觉得声音像是从天际传来，字字敲在心上，带起一阵阵颤动，感觉压迫，激动，又禁不住想听更多。

“回老爷，这几月来托老爷福，生意很好，进出账目都有记载，”随后转向莫离：“快，将账簿拿来老爷过目，快啊！”

“哦，好。”莫离急忙进去拿账簿，一会就抱了一摞过来。掌柜的看了，傻了，其实这个巡查只是例行公事，那个两本就好，莫

离竟然都抱过来了。

聂震宇好像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眉头皱得更深，什么都没说，拿起最上面的看起来。

看着看着，眉头逐渐展开，然后又看了一眼傻傻抱着一摞账簿的莫离，合上账簿递给掌柜的。又喝了口茶，就站起来要往外走。

出了铺门， “人长得不精明，可确实写得一手好字！”聂震宇心想。

第七章：除夕之夜

距离上次聂震宇来巡查应经有些日子了，肖莫离对他的印象记忆犹新。这就是聂震宇，不论气势还是手段，不可否认，确实能够

在商场上无坚不摧。

过年了，铺子里有的伙计可以回家呆上三天，但也要有人在店里。掌柜的怜莫离年纪小，可以回家过年，但是莫离想到家人不在

身边，一个人不免孤单，反而有事情做最好了。于是婉拒了，将机会让给别的伙计。

到了大年三十的那天，中午时候回家的伙计都回去了，这才发现铺里就只有他和掌柜在。

“掌柜的，您怎么不回去过年啊？”莫离好奇地问。

“哦，晚上回去吃个年夜饭，在聂家做事就这样，永远很忙。”掌柜的一边看着莫离拿来的账册，一边说。

“聂家的生意做得很大？”

掌柜抬头看了一眼莫离道：“那是自然，那天你也瞧见了聂老板，啧啧，那个人是个人精，又有手段又有门路，生意不好都难。

”

想着那天聂震宇来的情景，莫离心里又是一阵激动，木讷答道：“是，是啊。”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前几天总管说聂家大宅要一些雨前龙井，这几天忙还没送去，你今天下午帮着送过去，在库房里的一

个小箱子里。”

“哦，可是我不知道聂家在哪。”莫离听说可以去聂家大宅，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就在城里靠南边那条最豪华的大街边，你到城东问问就好了，几乎人人都知道。”

“好的，那我现在就去。”

莫离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就向城东走去，三十的下午，街道上很冷清，人们都回到家里准备晚上的年饭了吧，爹娘这个年过的好

不好呢，还有凤汀和严大伯他们呢。

一路边想边走，不一会便到城东了，这里人比前面几条街多点，但大都是提着玩具的孩子。莫离四周看看，赶忙拦着一个半大的

孩子问道：“小弟弟，你知不知道聂府在哪里？”

“知道知道，”旁边一个很小的孩子奶声奶气抢着说“就在那条巷子的尽头。”

“呵呵呵，好乖啊，谢谢你们了。”莫离看他的样子笑着说。

沿着孩子指的巷子，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场地，果然看见对着自己的一个高大的门庭上方悬一块鎏金匾额，上书“聂府”。

看了那高大的门庭，莫离生了一点惧意，随即攥起双手，抬起头，走了上去。

“你有什么事情，做什么的？”门童见他眼生，问道。

“呃，我是来送茶叶的。”莫离勉强答道。

这时候一个声音插过来：“什么事？”循声一看，莫离低声叫了声“忠叔！”

聂忠记得莫离，这孩子长得清秀，话不多，账算得好，又勤快，不免心生爱惜。

“忠叔，掌柜说府上要茶叶，让我送过来。”莫离解释说道。

“哦，是的，老爷前几日说的，你随我来。”说完便转身往里面走，莫离看了一眼门童，急忙跟上。

刚进里面便看见有一座高大的房屋立在正中间，但是聂忠并没进那屋，领着莫离从右边的小道绕开了，又走过一段幽静的道路，

便来到一个荷塘，里面的荷叶已经败了，只留下焦黄的也只蜷缩在水面上。从荷塘上面的一个水上走廊穿过，来到厨房。聂忠将

茶叶交给厨房的丫鬟收好。

“今天不会去过年？”

“嗯，爹娘不在这里，休息也团圆不了。”莫离有点失落的说道。

“过年没个亲人，这孩子怪可怜的。”厨房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说道。

“大娘，我~”

“这是我妻子，她管管厨房。”聂忠看了那女人对莫离道。

“大娘好，我叫莫离。”可能是年龄的关系，莫离见她特别亲，仿佛是自己的母亲。

“乖孩子，我说你要是今天晚上没出去就留这，晚上大伙一起过年，着聂府也有很多回不去的人，人多热闹热闹。”大娘热情地

说。

“就这样吧，你签了五年，也算是聂家人了，就在这过年吧。”忠叔点头说道。

“谢谢忠叔，谢谢大娘！”于是莫离就留在聂家，厨房里都是些厨娘，又都在三十以上的年龄，便将莫离当自己孩子，给他讲聂

家情况。

原来聂震宇不是老爷的嫡子，而是庶出。但是老爷的嫡子不争气，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好好管理生意，反而庶出的聂震宇认真好

学，人机智有手段，便坐上了聂家的当家人。

吃过年夜饭，聂家对仆人有红包，算是对不能回家人的一点补偿。然后就是放烟火，就在聂家大院的空地上。

空地上聚集了很多人，有丫鬟小厮等，在屋檐下的台阶上，聂震宇也来了，站在那，不胜明亮的夜晚，像是一尊雕像，刻板严谨

，却又充满威严。他旁边两侧有三个美貌女子，夜里显得很妩媚动人，应该是他的妾室，听大娘说还没有正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