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花老爷大怒,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这么不知羞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他是逆谋重犯你知不知道,再敢胡来我打死你
。”
“父亲。”花庭月哀叫一声,握住花父的手道。“求你,你先把解药给我,等我救了他之后你再打,好不好?求你。”
花老爷气得脑袋发昏,把花庭月打了一顿关在房里,命人看守着不许他出去。
遣香楼,有名的风月之地,里面的姑娘也是出名的风流漂亮。
程思凡躺在床上,身边环绕一群美女,有的给他斟酒,有的为他揉肩,有的吹笛有的唱曲。如此惬意如此舒服,任谁也流连温柔
乡不愿出来,可是程思凡听到一句话,就“腾”地跳了起来,箭一般地冲出门去。能让贪图酒色的程狐狸放弃天堂般享受的这句
话就是“花公子有麻烦了。”
程思凡急急冲到花家,一路冲到花园后部花庭月住的小院门前,正要进去,被人一把拉住,回头一看是花家大公子花庭春。
“程大侠,你可是为了我家小弟之事而来?”
“正是。”
“我知道你是他的好朋友,可是这事你绝对不能帮他。”
“为什么?”程思凡疑惑不解。
花庭春把他拉到附近一座小亭中坐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道:“这小子太糊涂了,居然喜欢上了男人。可是,就算他
喜欢男人,也不能和这种犯大逆之罪的人在一起啊,父亲管教他没错,他执迷不悟,死不悔改,执意要去救叶鸿,现在居然用绝
食来要胁父亲,简直不孝之极。”
“这个……”程思凡想想以前种种事,有些明白了。“难道是真的?”
简直不可思议,一个是温润如玉善良平和出身富家的盲眼公子,一个是避世海岛暗中操纵谋逆大案的绝世剑客,两个绝对扯不到
一块去的人居然会惹出这样的纠葛来。
如果不是和他们交往过,程思凡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真的,绝对是真的。”花庭春生怕程思凡不信,掏出一幅画,道。“这就是那逆贼画的画像。当时家父见了差点没气晕过去。
”
程思凡打开画观看,见上面画着一人,倚在桃花树下,侧耳倾听飞鸟掠过,唇边是若有若无的浅笑,如真人一般,栩栩如生,好
象随时会从画中走出来,不禁看得呆了,长叹一声,道:“若不是心里眼里都是那人,怎么可能画得如此传神。”
先前他隐约觉得花庭月对叶鸿态度不寻常,很不理解他冒着被灭口的危险,如同与虎谋皮一般去劝叶鸿停止阴谋,制止阴谋的同
时又为他的安危挂心。现在看来,不止是花庭月对叶鸿有一分不可明言的心思,叶鸿居然也深陷了下去,这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
出来,冬夏颠倒,冰山溶化一般不可思议。
花庭春见他如遭雷击般的神情,又道:“这里面的关系重大,干系他的一生幸福,总之,你非但不能帮他,还要劝他悔悟。”
“花老爷呢?”
“正在里面教训他。”
程思凡有些担心,不安地望着院门:“令尊会把他怎么样?”
“看你说的什么话,他又不是后爹养的。”
程思凡又使劲抓头发,摊上这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花庭月向他求救他不能不管,可是要管又怎么管,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外人也不好插手。
“啊……”屋里一声惨叫。是花庭月的声音。
程思凡象被烧了屁股一样跳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花庭月素来坚忍,受了苦也咬牙不吭声,是什么让他发出那样的惨叫
。
花老爷满面怒气地带人离去,小院内外一片安静,仆人都远远地守在院门外。
程思凡一脸无奈地看着趴在床上的人。
“你真的不想和我说话?”
“你不帮我,我就不和你说话。”花庭月紧绷着脸。
“现在你这不是又和我说了么?”程思凡笑道。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却眼睁睁在旁边看着也不帮我……”
“哎呀,少爷,我再喜欢管闲事,难道还能管老子管教儿子吗?总不能就这样和你爹冲突起来。况且你爹教训你也是对的,你真
的不能这样执迷不悟下去了。”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喜欢一个人没错,可是他是叛逆,你们没有好结果的。”
“连你程狐狸也会说这迂腐之言,反叛又如何,大逆又如何。情之所至,身不由己。”花庭月说出这说,忽然松了口气,以前他
总是若即若离,不敢正视两人的关系,现在见那人身陷危机,情急之下,他反而看清了自己的心,今生今世都不能离弃那个人了
。
花庭月脸上满是缱绻柔情:“不管过去将来如何,我与他苦乐共担,生死相随。”
程思凡看他的神情,温柔之极,又坚定之极,心里也明白,拆开这两人是不大可能的。
“那你非救他不可,不惜与令尊大人对抗?”
“江湖男儿,义字为先。”花庭月毫不犹豫地说。
“你爹会生气的。”
“救人如救火,一刻不可耽搁,我先救了他,然后再求爹原谅,会把他哄转回来的。”
“真拿你没办法,”程思凡愁眉苦脸地叹气,做出了决定。“算了算了,我看过他为你画的画像,若不是对你有极深情意,绝不
会画得如此传神。既然这样,我只好被你拉下水一回。只是,你以后不要后悔。”
花庭月又绽开笑颜,握住他的手:“这才够朋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现在你赶快去偷我爹的解药,再想法打听叶鸿的下
落,然后我会想法子出去与你会合。”
程思凡脸一垮,对花老爷很是同情,看上去乖巧听话的宝贝儿子居然和外人算计着偷老爹的东西,这可真是……
做下这事以后,以后他也难以再登花家大门了,可是,为了帮朋友,也顾不得这么多,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叶鸿再次睁开眼,密室的黑暗让他分不清时间了,只记得体内的痛不停地向全身扩散,身体好象裂成千万片,直冒冷汗。但是任
韩朝阳口舌生花,他仍然无动于衷,生即无欢,死又何惧。想让他屈服,是不可能的。
连着几天,韩朝阳使尽了手段,磨破了嘴皮,都拿他没办法,在他身上下的毒叫落雁沙,那种腐蚀骨肉的疼痛多少强硬的刺头都
受不了,但是用在叶鸿身上好象没什么用。
但是韩朝阳这大内密探也不是白干的,善于揣测别人心思,并且能引导别人的想法,几番刺激和对话,他还是明白了叶鸿的心理
,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心如槁木死灰,也有了应对之法。
所以新一轮的交流又开始了。
“我再重复一遍,如果你肯帮忙找到宝藏,我就给你解药,你不用自找罪受。至于你身上背的重罪也有宽赦的可能。”
叶鸿照例闭着眼睛不答理,额头的汗水濡湿乌黑的发。
“我明白,你现在情绪低落,心无生念,因为你认为是花公子害你背叛了你。”
第30章:千里追随
韩朝阳边说边观察叶鸿的反应,见他眉梢一动,知道自己说对了,又道:“其实他也是没办法,是花老爷要他这么做的。他总不
能违抗父命,是不是?你和他的感情总不能超过他父子二十年的感情,是不是?”
韩朝阳见叶鸿睁开了眼,似是若有所思,又继续说:“查抄问剑山庄的时候,发现你画的画像,我把画像交给了花老爷。”
叶鸿闻言一声怒吼:“可恶的东西,居然……”
“我只是想让花老爷管教一下花公子罢了。”
“卑鄙,无耻。”叶鸿骂道。“花公子救过你的性命,你居然不知感恩,这样害他。”
“可笑,我这是害他吗?”韩朝阳很不满地说。“我这是救他,正因为他对我有恩,所以我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误入歧途,所
以才提醒花老爷管教他,我若是想害他,直接把画像上交朝廷了,到时他才脱不了干系,名誉也会受损。”
叶鸿想想也是,闭上眼睛不理他。
韩朝阳又振振有词地说:“他和谁在一起我不管,但是唯独不能和你在一起,你犯的是诛九族的十恶不赦的大罪,聪明人都要和
你撇清关系,他却反而和你亲近,这不是找死吗?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毁了自己,劝他他不见得会听,所以请花老爷管教。另
外,还要警告你,你现在什么身份你也知道,你却要和他扯不清关系,这不是害他吗?如果你为他好,就该为他考虑,最好一刀
两断离他远点。”
见叶鸿不答,又道:“花老爷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和你来往的,你若是不放手,你们两边互相拉扯,会把花公子撕成两半的,你愿
意看他痛苦吗?”
叶鸿默然不语,得知花庭月是被花老爷所逼对他下了手,心里稍好过些,但是还有些难过,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没他想象的
那么深厚,比不得亲情,比不得家人,也比不得整个家族的利益和安危,花庭月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对。如此这般自己安慰自己一
番,怨念也淡了一点。
韩朝阳知道这番言辞有了效果,继续趁热打铁:“现在就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把握好了,就可以尽赎前罪,获得宽恕,做
我朝一个安分良民。”
“不希罕。”
韩朝阳不理他这句冷傲的话,自顾自的说:“有件事,我一直奇怪,当时在决战的时候不是被萧临风刺中心口死了吗?可是你居
然还活下来,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有这么大本事救了你呢?”
眼见叶鸿眉头一挑,怒视着他双手颤抖。韩朝阳更得意,道:“难怪萧临风急着把你的身体带回去,不肯让人按照处置逆谋的手
段斩首戮尸,现在真相大白了。啧啧……”
韩朝阳摇头晃脑:“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居然在天下豪杰面前演了一出好戏,只是不知道萧临风暗中包庇反叛是什
么罪,当时还有程思凡也在帮他,不知道这种做法算什么。还有,花公子在喜堂上跟你这逆谋罪人一起走了,不知道这是不是胁
逆。哦,反正胁逆与叛逆同罪,也是死罪,会诛九族的,啧啧,只是不知道萧临风,程思凡,还有花公子这些人的九族有多少人
啊?”
叶鸿“腾”的坐了起来,双目喷火,咬牙切齿道:“你,你……要我做什么,说吧。”
韩朝阳嘴角含笑,心道:你早点识相些不就结了,白耗了这几天把我嘴皮都磨烂了。嘴上却说:“既然你肯去找宝藏,我们大内
密探会配合你,你只需沿路留下记号就可以。”
韩朝阳正在分派人手,却听到差役来报说是花庭月找他,有些吃惊,不明白花老爷怎么会把他放出来乱跑,但是他明白花庭月找
他是何事,所以不动声色地迎上去。
“哎呀,花公子,哪阵风把您吹来了,这该死的差役也不早点报知。”韩朝阳一边打招呼,一边打量着他,见他脸色苍白,行动
有些滞缓,似是受了伤,身上披了件带兜帽的斗篷,陪着他来的是死党程狐狸。
“韩大人,在下来此的目的想必您知道,就不再废话了,”花庭月直接了当地说出来意。“请您告诉我叶鸿在哪里。”
韩朝阳沉默一会儿,很严肃地说:“那叶鸿是犯了谋逆大罪的叛贼,公子还是和他划清界限的好,我这是诚心劝你。”
“多谢韩大人关怀,只是在下必要与他同生共死。若是您还念着在下对您曾有些许微劳,请赐告。”
韩朝阳看他意志坚定,感到十分无奈,又看看一旁的程思凡,道:“程狐狸,你不劝劝令友?”
“劝过。”程思凡苦笑。“但是没有用,”
韩朝阳长叹一声,道:“不瞒花公子说,那叶鸿认为是你下毒害他,对你怨恨甚深,你这样去找他,说不定还没来得及解释误会
就被他一剑杀了,再说,就算你有机会为自己澄清,他信不信还是问题。”
程思凡有些不安地看向花庭月,显然他认为这话说的有道理。
花庭月神情凝重,仍然态度坚决:“我去找他并不是要澄清什么误会,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分担苦乐。我不信我和他之间
的感情会顶不过一个误会,我不想解释什么,只想看看他是否相信我,是否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对我保持感情。”
程思凡忍不住插口:“不管怎么说,他遇害是通过你的手,你父亲主谋也是事实,若是他心怀怨恨,对你不好,甚至杀你怎么办
?”
“若是我和他这份感情最终只落这个结果,我也认了。”
韩朝阳和程思凡面面相觑,无话可说,既然花庭月愿意用生命赌一把,还有什么可说的。
韩朝阳只得投降,道:“也罢,那我只好说了。他愿意将功赎罪,寻找武阳王谋逆时准备的宝藏,前天刚刚动身,方向是西北甘
凉道一带。”
“多谢韩大人,在下这就去找他。”花庭月马上起身告辞。
韩朝阳看着他直摇头,感情这东西难道真的令人如此执迷么?甚至不惜生命。
天水,是西北数一数二的大镇,虽远远比不上江南繁华,更比不上京师富贵,但是在西北却是货物集散之地,也是非常热闹的。
润德楼,是天水很出名的馆子,酒好菜好,跑堂的小二态度更好,待客亲切周到有分寸,能凭来客的衣着气质判定对方身份贫富
,面上却是一样的温和,看不出任何势利眼行为。
前堂进来一个人,一身白衣如雪,高傲冷漠,手里拿着的长剑古雅大方,一看就知是少见的名剑。
那剑客神情冷漠,好象什么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小二介绍了店里最好的酒最好的菜,他连眼皮也不抬,只要清水白饭和素菜,打
赏却是很大方。小二纳闷,面上却丝毫不表示惊诧,仍是招待的亲切周到。
酒楼生意很好,客人很多,坐不下时老板会过来请先来的客人拼桌。
白衣剑客一个人占了一桌,老板领了两个刚来的客人过来一抱拳:“请问兄台,可否允许在下……”
“不行。”那人冷冷的把拒绝摆脸上。“没座位到别家去。”
一看他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那两位大汉有些怒意,
再看他佩的那把剑,估量了一下,也没敢说什么,找别的客人拼桌。
连着打发走了三四起想拼桌的客人,结果全店所有桌子都坐满了,只有他一人占了一桌,引起众人侧目。
那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吃起饭来象数米粒,举止高贵,神情冷漠,好象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一会儿,又进来三个大汉,个个拿着兵器,其中一个大汉手里拿着一只巨斧,一个拿着粗大的狼牙棒,用如此沉重的兵器做随身
武器,可见使它的人臂力惊人,凭这份臂力,也可以算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高手。这几个人一进来,吸引了全店里的人向这些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