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两个人同时选择了这个结果,没什么好唧唧歪歪的。
以前他虽然拒绝过容晋,但那只是因为他当时觉得两人性格不太合,并不否认容晋是个很能干又出色的男人。两人相处了这段时间以来,这才发现容晋原来也有不同的好几面,即便心里没有主动去比较他讨人喜欢的一面和不讨他喜欢的一面,他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变得能接受他了。
吃饭的时候,秦时雨头也不抬一下,兀自狼吞虎咽,大半个晚上没能休息几乎耗光了他所有体力,再加上昨天晚饭吃得少,他早饿慌了。
容晋到吃得极悠闲,偶尔替他夹几筷子菜,就好像经常对他这样做过似的。
秦时雨吃着吃着抬头看了容晋一眼,眼神有点奇怪,容晋牵起唇角,笑得无比温良无比无害问:“你想到什么了这么看着我,秀色可餐?”
秦时雨被饭粒呛了气管,咳得半天停不下来,脸咳得通红,沙哑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像鸭子叫一样,容晋看他的惨样,连忙拍着他的被给他顺气,递了杯白水给他。
“咳……我本来还想问为什么你白天晚上差距那么大,现在看起来你根本就是一披着羊皮的狼!”秦时雨灌了两大口水,忍不住抨击他,就他晚上那硬派的作风和用之不竭的体力,他真觉得以后自己要悲哀了。
“以前我们关系不同,我自然不能这么对你。”容晋两臂交叠放在桌上,倾身微笑地说着,那笑有点隐隐的坏,“再说,你难道不知道我是狼吗?那羊皮我还不是当着你的面披上去的。”
一句话,哽得秦时雨无言以对。
秦时雨深深地觉得自己着了他的道,就像闰土设计捕到的那只笨鸟,他借势让他呆在靠近自己的范围内当成捕获他的竹筛,又将平日里不经意间的温柔做饵食遍撒一地,那些细微的举动当时没留下太多印象,可抵不上它一点点地累积起来,然后等你忽然发现这么多饵食是他特意拿来喂你的时,就发现,完了,着道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晚容晋之所以会提起叶宁远也不过是在为他那句话做铺垫,诱使他落网,而他呆得要命,借酒壮胆二话不说就扑上去了。
夫夫俩吃完饭,容晋没去公司,秦时雨知道他是故意留家里陪他,还很矫情地想,他又不是女人,不过是纵欲过度稍微有点行动不便,还用得着他专心留在家照顾么?
“你过年是不是要回家?”容晋坐他身边,手臂很自然地放在秦时雨背后的沙发靠背上。
“回总归要回的,不过我爸一见我就动气,我真怕他看见我又气着自己。”秦时雨撇撇嘴,他已经很多年没和家人吃过团圆饭了,即便那时有叶宁远陪在身边他还是觉得落寞,而父亲对他的厌恶却从未缓解,每年他也只不过回去一趟偷偷看他们几眼,瞅着机会还能和母亲说几句话,找不到机会他是连话都说不上就只能一个人飞回S市。
秦时雨想着,脑袋就渐渐耷拉了下来。
容晋靠近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也没说什么。
“那你呢?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在外面过过夜,也没听你说起过家人。”秦时雨不由地抬头问他,除了那次他喝醉酒说了些容老爷子的花花故事就再也没听他说过其他的。
容晋淡淡地笑了笑,道:“我也只是过年的时候回去个把小时。”
秦时雨有疑惑也藏不住话就忍不住又问了,“你和家人关系不好?难道也是因为出柜的原因么?”
“不是。”容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怎么的,秦时雨就想起那天他几乎掐死周放的事了,现在的他显然没那时候看起来残戾,但感觉莫名其妙地骇人。
“那是什么?”他不由地追问。
“其实没什么,只是我们家里关系太复杂,大家也不愿意聚在一起。”容晋环着他肩膀的那只手曲起手指碰了碰他的脸,语气挺无可奈何的。
容家本家上上下下有十口人,容老爷子,已经离婚的大夫人和大少爷容成,离婚的二夫人,二少爷容霖和大小姐容绯,病逝的三夫人和三少爷容晋,还有现在的四夫人和小少爷容夏舟,只看看这一房一房娶了又离的夫人就知道容老爷子的花心,子女都不是一个妈,能希求他们亲密到哪里去,平时都是各干各的事业,逢年过节的回去形式化地一起吃餐饭也就好了。
秦时雨忍不住掀起眼皮子望了容晋一眼,都说基因是有遗传性的,容晋该不会……
容晋的举动越来越亲密,趁着他胡思乱想之际已经吻到了他的脖子,丝毫不介意把自己想触碰他的欲望给表露在面上,秦时雨挺不厚道地推开他的头,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地往下瞟了一眼,用欠抽的语气道,“容少爷,要去厕所做手工活吗?”
容晋发出一声闷笑,扳过他的脸吻了上去。
秦时雨买了些吃的打开柳寻家门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
从门口到客厅,鞋子衣服散落一地,有些一看明显就不是柳寻的,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清楚地表明了里头的人正在做的事。
看到忽然有个陌生人站在卧室门口,正被柳寻挑弄得要崩溃的男孩毫不慌张地戳戳柳寻的肩膀,抱着柳寻的腰扎他怀里,看着秦时雨就问:“他就是你男朋友?抓奸来啦?”
柳寻扭头看到秦时雨,也没多大的反应,坐起来点一支烟叼在嘴里,拍拍那男孩的屁股道:“你先滚,以后想要再打电话给我。”
漂亮男孩笑嘻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蹦蹦跳跳地就走了。
“学人玩劈腿啊?”秦时雨皱着眉头走进卧室直接去把窗户打开了,冷风灌进来,一下子吹散了空调制造出的暖气,冷得柳寻骂了句操拿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嗬,我现在是单身,劈什么腿。”
“尉一呢?”秦时雨抱臂靠在窗棂上,挑眉望住柳寻,当初严尉一带着他离开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
“关我屁事。”柳寻冷笑,一张精致的脸上满是不屑,“他要结婚,让你去参加,一群社会栋梁扎堆挤在一块,你得去见识见识有多壮观!”
秦时雨沉默不语,头痛,真的头痛。他就想不明白,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要一直兜兜转转,但怎么都转不到一块儿去,世界上的爱情无非是我爱你,你也爱我,好吧,那我们在一起。可在这两人身上,在一起却是那么麻烦的事。
他这个局外人不能肯定地说谁爱谁多一点,只是从小到大这么相处下来,他看见得也不少了,这两人不在一起时折磨自己,在一起了折磨对方,就是没个好的时候。
“你以后都呆这儿了?”房间里那种淫靡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秦时雨转身把窗户又关了起来。
“嗯,这儿还得好几个月才到期,我花了钱的干嘛不住。”柳寻那声音远比外头的空气更清冷,等房间里暖和过来他连布都没围一块光着身体就跑浴室去了,把秦时雨一个人撇在那儿。
陪了柳寻小半天,秦时雨临走的时候告诉他自己正和容晋在一起,柳寻一如既往地毒舌他,“当初是谁死活不想去容晋那儿住的,这才多久工夫就被推倒了。”
秦时雨呵呵笑道:世事难料嘛。
下了楼,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空布满了阴沉沉的乌云,左眼皮又一个劲儿地跳,跳得他都快迷信起来了。
还没走到自己停着的车子旁,秦时雨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快步靠近他,听着脚步不是柳寻,在这里他也没其他熟人,想也没想,他一个突然的转身,制住来人的右臂迅速反拧把人给按倒在车头上。
“跟着我做什么?”
“是我,哎哎,是我。”
秦时雨纳闷地把那人松开,一看脸,原来是叶宁远身边的人,和周放他们一样喜欢绕着叶宁远这老大转的人。
“你跟着我干什么?”秦时雨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平淡地开口。
陈胜东很友好地咧开嘴角,笑得一脸傻气道:“就是有件事拜托你,呵呵,你别误会,是我自己要来的,绝对不是宁远要求的。”
秦时雨看着他。陈胜东和周放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周放脾气暴躁直来直去,不喜欢的人往死了整死你都有可能,可陈胜东就不,不管是他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只要觉得这人对他有用,他就是让自己笑得像只狗一样也行,这种人狡猾在心里,反而不好对付。
“你到底找我什么事?没事我就不奉陪了。”秦时雨说着打开车门就要坐进去,陈胜东一把抓住车门,见秦时雨不悦地看着他的手,又一副笑脸送过去,道:“你得陪我去趟医院!”
“就这事,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秦时雨扬眉,到笑了,扯起嘴角淡漠地回问:“凭什么?”
陈胜东诚恳地说:“不瞒你说,宁远住院了,枪伤。”
第二十八章:吃醋
秦时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依旧笑着反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叶宁远要真出了什么无法挽救的事,他陈胜东还能在这儿和他嬉皮笑脸?
陈胜东的手紧抓着门不放,道:“他自己拿枪朝着这儿嘣的,要不是当时小政反应快,那子弹就直接搞自己心脏上去了!”
说着,他还把手往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重现叶宁远当时满脸绝然的表情。
秦时雨就不懂了。事到如今,叶宁远还做这些事有什么意思,要真那么放不开他,当初他怎么还能爬别人床上。
“他要自杀或者自残是他的事,我不想见他是我的事!”
秦时雨拿开陈胜东的手冷笑着说完,侧身直接坐进车里,把门砰地一声关上,将陈胜东隔绝在外面。
陈胜东却完全不想放弃,在外头不停地说着,“秦时雨,你不能这么狠心啊,你没见过这些天的宁远,他真的过得不好,就算对自己开枪是冲动,那也是因为他说他做了伤害你的事还逼走了你无法原谅自己,他被送进手术室之前还让我们不要告诉你,他绝对不是故意要这么做让你同情内疚的!”
“那你就告诉他,别做这么狗血的事,就算真有人会同情内疚,那人也不是我。”秦时雨淡淡地说完,准备关上车窗。
陈胜东被他冷漠的态度刺激到了,死摁着窗不让他关起,那张笑脸扭曲又扭曲,气愤地猛拍他的车门大喊:“你怎么这么无情?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你就一点不担心他吗?他都成这样了你连见一面都难?”
担心?叶宁远和别人滚在一起的时候又何曾忧心过他的感受,他现在又何须多操一份没用的心。
秦时雨抿唇,想想这些年下来他和叶宁远最终搞成这样,他真是连叹气都懒得叹了,却想起了一句小文艺的话,一句对不起,辜负了多少我爱你。
有时候,仅仅一句对不起远远拯救不了一颗失望的心,如果可以,永远都不要说对不起才最好,因为对不起的前面一定有不愉快的事。
“叶宁远开枪的时候你们都在?”
“啊?”气急败坏的陈胜东没料到秦时雨会突然问他这么一句,呆了呆,下意识点头。
“他被送进手术室之前特意交待你们不要告诉我?”
陈胜东又点头。
秦时雨终于忍不住讥讽道:“难怪你们永远被他踩在脚下。”
陈胜东的眉头皱了起来,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意思,”秦时雨翘起唇角耸耸肩,“你只要问问自己,他如果进去之前不说这句话你能不能想到来找我就行了。”
看陈胜东还真在那儿想了,秦时雨无语地看他一眼,那嘴角翘起的弧度怎么看怎么是嘲笑……
即便叶宁远开枪是因为冲动,他又怎么能放过一丝一毫表忏悔的机会?当他这些年越混越好是白混的,时机在手,天下我有什么的不是假话。
秦时雨甩掉陈胜东之后没去医院,而是去健身房健身去了,没想到好办法彻底断了叶宁远的念想,他不愿意出现在叶宁远面前。
结果从健身房开着车离开之后,他出车祸了!
他的车一下把别人的车屁股给撞了,撞车原因不在他,因为前面那司机的急刹车来得太突然,他连反应时间都没有,高架上都是100码的车速本来就不慢。
开门下车,秦时雨看到前面那辆火红色跑车里走下来一个很酷的女人,黑色小皮夹,利落短发,画着小烟熏妆,娃娃脸不属于让人惊艳的类型,但看起来很有特点。
只是不知道卸了妆是什么样子,秦时雨不厚道地想。
“抱歉,这起事故我负全责。”那女人走到车尾看看,只是皱了皱眉,大大方方地承了全部责任。
秦时雨在健身房呆得久了有点累,既然对方已经说要负全责也就没有什么争议了,朝她点点头就又坐上车,他刚看了一下,自己的车只是擦了一下,那女人的车尾灯到让他撞坏了一个。
没等他发动车子,那女人忽然跑了上来,趴他车窗前说,“我的车估计是哪儿出故障了走不了,你不如送我一回吧,在高架上我拦不到出租车。”
说完,她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和方才完全不是一个类型,那笑容很难让人不动容,好看而且解渴,秦时雨要是异性恋保不准就对她一见钟情了,不过他是同性恋,最多也只是单纯的欣赏。
他看了看前面的跑车,又看了看站在他车旁的女人,无奈地只能绅士一回,让她上车。
一路上两人虽然聊了聊,也只是闲着没事扯了几句,双方似乎都没有透露自身信息的意思,谁知道等秦时雨把她送到目的地之后,那女人却毫无顾忌地抱着他脸就给他来了一口,顿时惊得秦时雨鸡皮疙瘩窜起,汗毛直竖,几乎是立马掉头逃命一样地跑了。
从小到大他还没被女人亲过,一次都没,他有这反应纯粹是心理上受到惊吓了,现在的女人要不要这么开放,怎么谁都能亲,秦时雨越想越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回到家,容晋没在,秦时雨觉得自己这一天真累到不行,就让佣人准备了晚饭随便吃了点便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边等容晋回来。
他小时候很混,完全比不上他大哥懂事,整天和柳寻两个人在外面惹是生非,然后就有人拎着家里被拔掉了一把鸡毛的鸡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孩啊去秦司令面前告状求公道,秦司令就叫上另一位爹把他们两个给逮回家,一顿竹笋炒肉揍得他们往死里嚎,嚎到所有人都来看他们的洋相,出名得不得了。
可小时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旦屁股不疼了,他们俩又开始不得歇地变着花样惹麻烦,后果自然是又一顿揍,小时候他一度以为这是死循环,没办法改变。
直到到离家乡千里外的S市上大学,他才逐渐收敛起来,架不打了,事儿也不闹了,还爱上了写小说,结果就那么出乎意料地变成了一个文学小青年,悠悠地被叶宁远当成小书生来调戏又调戏。
离开叶宁远之后,他隐约觉得自己骨子里那股任性冲动又冒出来了,他并非因为叶宁远的背叛而觉得柴米油盐的平凡有什么不好,但曾经有过的轻狂再次涌现,还真是难以控制。
有种要从头开始,再活一遍的感觉。
现在遇着容晋,以后怎么活他没有把握,这人会不会造成他的死循环他更没有把握,想想,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缺乏安全感的……
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有人在轻拍他的脸,拍完了还亲他,热气扑洒在他脸上,秦时雨迷糊着动了动头,窝都不挪一下懒洋洋地问,“你回来了,现几点了?”
“才九点。”容晋握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搓了搓道,“怎么在沙发上就睡了?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