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雨惊讶,道:“他什么时候又离开S市了?”
那边一阵沉默,紧接着,传来无可奈何的叹气声:“算了,他大概又躲起来了。”
“你不找他吗?”
“找,找到了非抽他一顿不可。”
严尉一很少有失控的时候,秦时雨听着他咬牙切齿地发怒不免大囧,心想着那混小子又跑家乡去惹是生非啦?
挂了电话又直接拨了柳寻的号码,关机。秦时雨想了想,便拿着钥匙出了门,车子一路开到柳寻租的公寓,打开门才发现里面鬼都没有一个,他根本没有回来,铁定还在B市躲哪儿专心等着严尉一去逮呢。
反正也出来了,秦时雨索性一个人开着车去了“贪杯”。
自从他搬到容晋的别墅里也有一个星期了,他嫌开车麻烦,而且他本来就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以前宅惯了,没事不太想出门,就整天呆在别墅里发霉。
可他又想到以前的自己那种两耳不闻天下事的状态,叶宁远在外头搂着小三潇洒的时候他在家里啃电脑,那些人围着嘲笑他的时候他还在家里啃电脑。
和人群脱节太久总归是没有好处的,以致于他只会将那缜密推理的一套放在文稿上,现实中却被耍得团团转。
端着鸡尾酒无聊地转了一圈,那些搭讪的人眼神太火热,他有点吃不消。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在这里转悠的都是想今晚带个猎物回去滚滚床单的,所以,真要说不太正常的反而是他。
酒还没喝完,他放在裤子口袋里贴着大腿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走到安静点的地方接了。
“时雨,你在哪儿啊?”是林菲莉。
“酒吧,怎么现在这时间给我打电话?”
“刚才陆擒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去找你,还问我你的住址……”
秦时雨一呆,拿在手里的酒杯晃了晃,惊讶道:“谁?陆擒,他找我干什么,你告诉他了?”
“告诉个毛啊,我怎么知道你住在哪里!”林菲莉大大咧咧地说。
“也对,”秦时雨呵呵笑了笑,眉毛一扬,想起那个放他鸽子的明星,他记仇了,“就告诉他我在贪杯,想见我就来这里找我。”
挂了电话,秦时雨看着手机扯起嘴角,敢来吗?敢来就原谅你之前的没礼貌。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他低头看看酒杯里不多的液体,酒量越来越差了,再这么下去他只能滴酒不沾了。
在吧台撑着侧脸坐了没半个小时,正听着台上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生用男女两种声唱着一首情歌,就看见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大冬天的穿得多不稀奇,可他进了酒吧之后那毛线帽和口罩也没打算摘下来就多少有些奇怪了。
秦时雨隐约觉得这怕被人认出的客人就是陆擒,于是故意使坏,不去理他,对方肯定不知道他的长相,那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大明星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眼看着大明星观察得越来越晕了,秦时雨才笑着走过去,主动打招呼:“好,我是秦时雨。”
陆擒“啊”了一声。
“没想到你真敢来,不怕被人认出来?”
陆擒看着秦时雨呆住了,虽然现在他是别人的偶像,可秦时雨却一直是他的偶像,他一直以为写那些小说的作家会是一个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可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那么年轻而且很帅气的男人。
他刚才找他的时候就看了他好几次,因为他长得很养眼,刚才端着杯酒懒洋洋地靠在吧台边真的很迷人。
等他回过神来,秦时雨已经坐吧台等他了,陆擒走过去坐在旁边,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副黄色镜片的眼镜戴上,摘下口罩。
“见到你真的太高兴了,我超级喜欢你的小说,每一本都买回来看过几遍。”陆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闪着光亮。
他长相偏嫩,兴许是那种到了三十几岁都可以去演学生的类型,而且笑起来特别爽朗,一点都不造作,笑意直达眼底。
和秦时雨所想象的骄傲自大,端着一副明星架子的样子完全不同。
秦时雨对于他的崇拜却只是微笑,他抿了口酒,道:“可惜你和夜明的气质完全不符,那个角色需要有一种饱经沧桑的沉稳和冷静,因为他经历过很多事,所以才会看透很多事,心思细密,聪明绝顶,他解决案件的时候是带着点漠然的态度的,那种漠然中隐隐透着对被害者的同情对生死的无奈,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热血冲动的演员可以表现的。
陆擒明显受了打击,一脸挫败,秦时雨正想着当红明星心理素质不至于那么差吧的时候他却又奇迹般地恢复了,过程之快令人惊讶。
“你肯定没有看过我演的戏,也许我适合也说不定呢。”陆擒认真地看着秦时雨,话里是满满的自信。
“我还以为你会用当红的身份来砸我,毕竟说实话,以我的名气我可还不至于能决定演员的去留。”
“我才不做这种事,你是我的偶像啊,我爱死你塑造的那些角色了,既冷静又强大,既华丽又傲然。”陆擒眉飞色舞地说着,那陶醉的小表情看起来格外有趣。
秦时雨的心情意外地好起来了,自己的作品被人真心喜欢是件让人愉悦的事,而且陆擒实在是坦率,坦率的人总是容易招人喜欢。
“我又不是写什么言情小说,武侠小说,更注重的是案件的分析,怎么你更关注角色而不是推理过程吗?”
“推理过程,推理方式,就算是推理时简单的措辞不也正好可以反映人物性格吗?”陆擒奇怪地问道。
秦时雨呛了一下,一个推理小说家简简单单地被读者给说到哑口无言了,真丢脸。
“对了,秦先生……”陆擒忽然神秘兮兮地靠过来,和秦时雨咬耳朵,“你是gay吗?”
呃……
他笑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入眼的都是拥抱接吻的男人和男人,道:“不然你以为我一个直男会来这里喝闷酒存心刺激自己么?”
他也不怕陆擒会说出去原来那个小有名气的推理小说家是gay云云,反正他早八百年就出柜了,连父母都知道了,其他的人他无所谓。
“其实……我也是。”陆擒露出一口小贝壳般的白牙说道。
秦时雨倏地扭头望住他,现在的gay多了,再多一个也不稀奇,他惊讶的是一个混在演艺圈的人怎么可以如此没有防备,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说出这种实话,万一他居心叵测一下说出去,毁了他的前途都有可能。
“我很怀疑你在演艺圈是怎么生存下来的。”秦时雨忍不住伸手拍拍他戴着毛线帽的脑袋,他太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了,单纯得简直让人想把他从那污黑的泥沼里拔出来,“以后不要随便告诉别人知道吗?你和我们不同。”
说完,不等陆擒回答,秦时雨又掀起眼皮子追问:“你几岁来着?”
“二十三。”
二十六岁的秦时雨觉得自己的生理年龄太老了,抑或是眼前这个二十三岁的家伙生理年龄太年幼了?差距太大……
陆擒见他不再说话,笑嘻嘻地绽开笑容,用酒杯碰了下他的,说着:“那你的第一部剧男主角就由我来担当了,我好不容易才接到的,预祝我们成功!”
好不容易接到……
凭他现在的名气接这剧应该是自贬身价吧?这当红明星打击起人来到是毫不手软。
“秦哥,我以后叫你秦哥吧……”
秦时雨走进别墅大门的时候,还在想着陆擒为他上次的失约道歉的模样,紧接着就私自定下了对他称呼的改变,甚至交换了电话号码。
充满了活力的陆擒如同一道阳光,微笑起来真的很sunshine。
“噫?容晋,你还没睡?”看到容晋独自坐在沙发上独酌,秦时雨吃惊,看看时间,已经凌晨1点了。
容晋沉默了一下道:“睡下去才想起来今天是我妈的忌日,不太睡得着了。”
秦时雨手里还转着车钥匙,一听连忙把钥匙抓在手里,说:“哦,那……”开口才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节哀顺变?显然太晚了,你继续喝着?太囧了。
“你要不要再喝点。”容晋掀眸朝他举举手里的酒杯,秦时雨的脚步受了蛊惑般走了过去,容晋就算在外头再厉害,也毕竟是娘生爹养的,想起已经去世的母亲心里难受一下需要人陪聊也在所难免,这么想着他一时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容晋递了个酒杯给他,给他倒了些酒,那标着外文的酒瓶在秦时雨眼前一晃,他暗道糟了,烈酒他两口准醉,可坐都坐下来了……
聊着聊着,他才知道,原来容晋家的兄弟姐妹竟然全都不是一个妈生的,容家老爷子先后有过三个夫人,虽然各个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可异母兄弟姐妹间的关系也因此没有平常家庭中的亲近。
秦时雨晕晕乎乎地想起自己的爸爸,心想自己的专一铁定是从他那儿遗传来的,就算他不是gay,如果在外面乱来,回去照样也得挨鞭子。
两个人滚倒在床上的时候秦时雨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被吻住时,他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想要缩起来却被身上的人强行拉开,承受着对方的力量。
腿间那处被握住套弄,秦时雨才努力地发出声音,醉眼朦胧地拒绝:“容晋……别做……”
早晨,秦时雨是在头痛欲裂的情况下睁开眼的,一转头看到旁边的容晋,他条件反射地爬起来离开床,下一秒却因为头痛只能站在原地抱着头狠抽凉气。
“早……”容晋也醒了过来,显然头痛也让他有些不舒服,眉心微微皱着。
“……”秦时雨呆傻地看着他,嘴巴张合,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容晋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反倒笑了,起身下床,道:“后来我也醉得不能动了,没做。”
见秦时雨还站在那儿,容晋走向浴室的脚步顿了顿,回头问他:“你要一起吗?”
秦时雨摇摇头,面红耳赤地几乎是冲出了容晋的房间。
妈的,就说再也不能喝醉酒了,和容晋一起是绝对绝对不能喝酒了,秦时雨很想用头去撞墙。
两个人各自在房间洗澡换衣服,本来秦时雨还故意磨磨蹭蹭地想错开和容晋再次见面的时间,谁知道一下楼,容晋正端坐在餐桌前,似乎是刚打算吃早餐,见秦时雨下来,便叫他一起吃。
“你好像很在意我们昨晚的事?”容晋淡淡地问道,秦时雨不禁怀疑昨晚那个吻得很热烈,态度很霸道的男人是不是他……
“你对已经发生过的事很坦然,可是对没发生的事却很介意。”容晋说着还抬起眼看了眼秦时雨。
秦时雨喷……
因为第一次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是怎么被容晋颠来倒去地做的那脑子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可昨晚他虽然醉得厉害,却仍记得他吻上来的力度,还有有些茧子的手摩擦着他的某个地方……
容晋是他除了叶宁远以外唯一一个有过亲密接触的人,想起来就尴尬不已,想着干脆还是搬出去算了。
“我等下要去扫墓,你慢慢吃吧。”容晋站起来,临走之前又扔下一句话,“不用搬出去,以后你不愿意我不会趁人之危的。”
秦时雨被他猜中了心思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他后面那句话雷了下,什么叫……以后,容晋难不成真的那么想要他?还打算着以后……
“秦先生,您的电话。”
秦时雨转过身去,见这里的佣人拿着电话正看着他,心下纳闷谁会打电话到容晋这里来找他,于是便过去把话筒接了过来。
“喂……”
“你他妈的手机干嘛不带在身上!”柳寻的吼骂声蓦地传来。
“我下楼吃早饭。”秦时雨无端被骂,无辜地解释,可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那头的呼吸声异常沉重,听的人头皮发麻,连忙追问,“柳寻你怎么了?”
“操,快来接我,我快挂了!”
第十七章:觉悟
秦时雨活到二十六岁,这是第二次那么紧张,皆事关生死。第一次是他当年出柜和他爸爸死扛把秦司令气进了医院,而这次,是因为他最铁的伙伴,虽然从小打打闹闹,嘴巴上谁也不让谁,可那一群一起长大的人里,就数柳寻和他最好。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进医院,秦时雨脸色发白,心脏狂跳地站在手术室门口,手术室的门关闭着,红色的灯看得他毛骨悚然,忍不住想吐。
刚才的电话显然是柳寻撑着力打给他的,混蛋,怎么不知道先打120,秦时雨退了一步坐在长椅上,把头埋在双臂里,腿不停地抖着,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紧张。
等待,是最痛苦的折磨。不知结果,能做的只有等待,再等待……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听到“啪”的一声,秦时雨倏然抬头,看着上方红色的亮灯已经熄灭,他猛地一下便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他怎么样?”一看到白衣大褂的医生出来,秦时雨在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地询问。
“他身上有多处砍伤,不过没有伤到要害,而且还受到过殴打,断了两根肋骨。手术很顺利,没有生命危险。”医生摘下口罩,条例式地宣布完毕,便错过秦时雨离开。
紧跟着,柳寻就被几个护士推了出来,秦时雨长吁一口气,跟着她们往病房走去。
看着病床上柳寻白得吓人的脸,秦时雨心里难免难过。平时那么喜欢冷起脸来毒舌的家伙现在却虚弱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他到底得罪什么人了,竟然会遭人追砍!可一想到他随时随刻的毒舌,又觉得他得罪的人兴许太多了。
静静地坐在窗边等着柳寻清醒,顺便把医院和病房号在短信上发给了严尉一。
结果还没等他醒,严尉一都到了。
他一身日常军装显然是没来得及换,更让秦时雨震惊的是,他的身后,一拉排站了数名士兵,他居然还带了兵来,想发动战争吗?
“柳寻怎么样了?”素来面色冷峻,严肃到刻板的男人早已白了张脸,也不等秦时雨回答就冲进了病房,看到全身缠着绷带的身体,没有血色的脸,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疼惜让所有的光芒都失去了颜色,病房内外极为寂静,那些兵训练有素地分站在门的两侧,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住院部的病人硬生生地被吓得不敢接近这个区域。
秦时雨把医生说得话告诉了严尉一,又看着柳寻叹了口气,唉,还说他不爱你。
不爱,会惊慌到连衣服都不换从千里外赶来吗?会让这个气势如钢的男人吓到一脸惨白吗?
“妈的,疼死了,你……别抱着我!”咬牙的声音传来,秦时雨和严尉一同时一愣,严尉一连忙收回自己的手臂。
大概是药效过去了,柳寻疼得嘶嘶抽气,表情扭曲着冷眼看着严尉一冷嘲热讽:“哟,怎么穿着你的作战服就来了,也不怕受人关注,在你的兵面前对我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
“都什么时候了,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告诉我谁做的,否则就闭嘴!”严尉一面孔一板,冷硬的气势如宝剑骇然出鞘,连秦时雨都抖了一下,柳寻更是被喝得一愣,然后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别过头。
秦时雨知道他现在心里肯定在暗骂严尉一,但没办法的是,从小只有严尉一制得了他,小时候就这样,闹得脾气上来了,严尉一绝对会把他抓过来一顿好打,到现在柳寻更是打不过他,就算他爸是特种兵也没用,因为严尉一和他爸一样,特种兵这头衔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