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维生素C

作者:维生素C  录入:04-27

“叔母大人。”许衡见了礼。     

“哦,是衡儿。今天怎么有空来坐了。”邢氏虽然嘴上这样说,眼中神色却并不一样。     

“侄儿只是随便走走,不想来到兰妹这里。原本不大算打搅妹妹的。”许衡又怎么看不出邢氏面上神色。只不想和她多说。    

 

“这样啊……衡儿啊,你看,兰儿呢,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我们正在和她说婆家……”     

“娘……”许兰儿红了脸。     

邢氏却仿佛不见,继续说道:“……这外人是不宜多见的。你呢虽然是堂兄,又是宫里出来的,可是女孩子最要紧的就是名声,

侄儿说是不是?所以要是闷了,找衔儿、衍儿他们吧,虽然不算聪明,可也算得有家教。如今我看……”        

邢氏尚未说完,许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即刻说道:“既如此,侄儿告退。”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邢氏尚且盯着许衡背影,生怕他回头似的。许兰儿不明白,问道:“娘……你怎么不许衡哥哥和我玩?”她年纪虽然小,可毕

竟大家小姐,也懂得不少人情了。       

“没有什么。当初老爷就不该把他从宫里要出来。现在看看,很好么?近又近不得,远又远不得,还不如留在宫里有个照应。虽

然在宫里当差不体面,可是出来了难道就很体面么。”        

“娘……?”许兰儿越发糊涂。     

“没有什么。就是以后你少和许衡来往。”     

许兰儿毕竟年纪小,对母亲也顺从惯了,只得应了是。     

许衡匆忙回到院子,骤然停下了,却又并不急着进屋,而是在院落里流连了一阵,仿佛冷冽的空气可以消除内心的焦躁与烦闷。

却发现那个小厮不在,而万伯也不见踪影。        

许衡四下里找了一圈,终于在屋角发现了万伯。     

“万爷爷?”老人家此刻满面愁容,看见许衡有些慌乱。     

“您怎么了?”     

“唉,少爷——”万伯叹了口气。“说起来气人哪。那个小富,他、他——”     

“怎么了?”许衡知道小富不在,“他惹了麻烦?”     

“不是,他——不知道听哪个嚼舌头的说了,咱们是从宫里出来的,死活也不肯来伺候了。管家居然猪油蒙了心,居然也就把他

调走了!您说啊!不就是在这里铺铺床,扫扫地吗?啊?他也就一个小厮,神气什么?当年我们老爷也没有少接济四老爷,他怎

么能够这么对您啊——”老人家说着,长叹一声。        

“这——”许衡想起方才邢氏说的话,顿时明白了。所谓家人、族亲不过都是些幌子而已,自己原就不该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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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二年,初秋。     

本该天干物燥的天气,却不知道为何下起了雨。雨不大,却是十分细密,连绵不绝。高升客栈的掌柜不禁发愁。邺北是由邺中进

入胜京的必经之地,已经形成了一个大镇,往来客商自然不少,可是下雨赶路的客人便少了,等在客栈内的客人又纷纷耐不住上

了路,眼看是行脚的生意也做不得,住的稍长的客人也走了,生意越发冷清。眼见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只来了几个散客。有些秋

意的不断扫着雨进来,已经有了寒意。因下雨,天色黑得早,昏黄的灯光映得酒堂中一片朦胧。        

他正待关起半边板门,外面的青石板路上忽然出现了一队人影,渐渐走近了,一个护院模样的人披着雨笠上前进了酒堂,道:“

掌柜,你这里可有上好的客房么?”       

“有、有。我这里是邺北最大的客栈,自然是有的。”掌柜一看这大汉,便知道他是个充前足寻客栈的,况且这大汉形貌威武,

可知这客人非富则贵。少不得十几个人的生意是做得的。        

“那好,你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一应用具都簇新的,不许有半点脏,另外两个单间,十二个双间,都给我弄得好好地,姜汤、

黄酒先烫好,有什么冷食先备下了,另外先炒几个热菜,待我家主子来了再做理会。这一百两银子先放柜上,不够再说。”    

   

“是是是,您老要求的都有、都有,我这里几十年的老店,您放心、放心。”高掌柜见来了生意,忙不迭地吩咐店伙开始忙碌。

一共二十几人的生意,本月的生意不用愁了。堂中三五个店伙本来都颇为困倦,此时也来了精神,忙不迭地收拾开了。        

那大汉吩咐好了,又转身出去,另外进来了三个大汉,一个赶着和店伙上去查看房间,另外两个将店堂中的桌椅都搬开了,留下

正中一张八仙桌,接着大汉在桌旁一站,便不动了。原来的大汉却不见进来,想是去迎那主人去了。        

过得盏茶功夫,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两个大汉打着油伞迎下了主人,高掌柜自到门口去迎接,不禁也有些好奇。一条人影下了车

,两步三步便进了酒堂,只见他约三十许年纪,身形也并不特别高大,只十分笔挺,着一身玄黄色便袍,容貌英俊。当地一站,

却有说不出的稳重,在酒堂中各色人等中硬是抢眼。高掌柜已经迎了上去,口中不住招呼:“客人贵姓?”        

“姓黄。”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回答道,主人只微微一点头,便在两名大汉已经守好的八仙桌旁坐了下来,旁边一名师爷、一

名武师模样的人也随着坐下了。门外几伙计接着了客人带来的其他伴当还有货品,熙熙攘攘地转到后院去了,店堂中便只有那五

个人。一时间伙计上了热好的黄酒和一盘切牛肉、一盘白斩鸡、一盘烧鹅,又忙着点菜,后院也忙着安置伴当供应酒食,忙的热

火朝天。        

“高老板。”正忙着,一个撑着伞的青年人从门外的青石板路进了客栈酒堂,收了伞。似乎刚从雨地里冒出来的。     

“唉,许公子,您这么称呼可真是折杀小人了。”高掌柜本着生意人的本色,尽管忙得脚不沾地,还是对谁都笑脸相迎。“怎么

,今日那北邺山可曾去了?”       

“没有,只上得一半,便有路人说,雨下了多日,泥土都浸得软了,此刻上山有危险,只好改日再去了。”青年笑笑回道,虽然

淋得狼狈,但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遗憾,他浑身几乎都已经被淋湿了,青灰色的袍子几乎都贴在了瘦削的身上,脚上的一双薄底

靴子上都是泥泞,果然是上山而回。这邺北因为是南北要道,也有些名胜,青年留在客栈中已经有三四日了,便是各处去转,似

乎也并不着急赶路。此时青年微缩着身体,似乎有些冷,但是气色尚好,他笑道:“既然提前回来,就到知味斋买了些你们这里

知名的酱肘,麻烦高掌柜今日整治一下,加个菜,炒锅钱自然算给您。剩下的切好包起来,赶路用得着。”        

“哎,好咧!”高掌柜答应着,青年将手中提着的一个半尺见方的包裹拿过来,正要交给伙计整治。     

那主人看见正在和掌柜说话的青年,目光一闪,忽然开口道:“这位公子,既然雨夜有缘,便过来一坐如何?那肘子也不必整治

了,都切了便是。”       

青年回过头来,酒堂内昏黄的灯光映得他面色越发地白,几缕湿发贴在额边,更是显得他年纪不大。初看以为二十许,此刻看竟

然好似只有十五六岁模样。但若是少年,却又绝无他面上的那些风霜之色,显然也是个赶路的旅人。他看了这“主人”一桌,显

然也是刚刚摆下,开口的青年神态潇洒,器宇不凡,遂道:“如此多谢了。只是小弟还要去换了身上的湿衣,先告个罪。”    

   

“主人”也点点头道:“请便。”     

不多时,外游的青年换了一身灰袍,从后院转了回来,越发显得丰神如玉。来到八仙桌坐下,刚好四人各据一方。主人开口道:

“在下姓黄,乃是行脚的客商,不只公子高姓大名。”        

青年微一犹豫,还是回道:“在下许衡。”     

许衡自那日从叔母邢氏处转回,独自想了一日一夜,终于下了决定。他安顿了万伯,变卖了宅子以及余留的一些古玩字画,只留

了一两件做了纪念;留给叔父一封书信,便悄然离开了京城,不辞而别。与其留在京城寄人篱下,不如云游四方、增广见识,何

处不可为家?        

忽忽两年,许衡辗转游历各地。他原无目的,因此两年来也只走了小半地方。这一日来到邺北之地,见有些名胜,便住了几日。

他两年来多历风霜,不仅增长了见识,心情更是开解了不少。因此见这黄姓客商形貌不凡,便也不拘小节了。        

那姓黄客商只道是胜京人士,外出办货的。许衡虽然瞧出他远非普通客商,却也知道不必多问,两个人只是闲聊。而那“黄公子

”的两个助手,仅仅那师爷模样的人偶尔发一言,武师模样的绝不开口。        

黄公子胸中大有丘壑,国计民生、经史子集竟然样样都来得,而许衡除了幼读诗书,近年游历四方,也是有些见识,那黄公子举

手投足之间更是流露出亲近之色,两人竟然一聊便到了二更时分。武师模样的兀自巍然不动,师爷模样的也绝未露出不耐神情。

而许衡在外奔走一天,已经显出疲态了,听到外面梆漏,不由得打了个哈欠,见那黄公子的两个从属尚且没有说什么,不由得不

好意思起来。        

黄公子笑道:“是我的不是,许兄想来是乏了。”     

许衡索性也坦白:“小弟失礼了。今天外出游玩了一天,的确是有些累。想要去歇息去了。”     

“既然如此,”黄公子也站了起来:“那么我们也趁便休息吧,许公子住哪里呢?”一边走到许衡身旁。     

“哦,后面东边第二间。”那只是一间极为普通的客房,一日二钱银子而已。黄公子微一沉吟,道:“许兄,我们今日既然有缘

,那么便上我那处抵足而眠如何?”说着已经握住了许衡的手。手心温热,带着些许薄茧。        

许衡一惊,随即不着痕迹地拱了拱手,将手抽出,道:“多些黄公子厚爱。只是小弟不惯与人同眠,还请见谅。”对黄公子那两

个从属点了点头,匆匆转向自己房间去了。                              

那师爷模样的人道:“公子,出门在外,怎可随意邀人同住?还请殿下莫要再如此了。”     

黄公子道:“刘卿,你也太过小心了。此人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还有,莫要再叫殿下。”又望了望许衡过去的方

向,方才回房。       

到得次日,天色居然渐渐放晴了。虽然道路泥泞,但是也可勉强上路。许衡一早雇了匹花驴,背了包袱便上路了。他本来就无甚

目的,既然从南面来,便向北面而去。行得小半个时辰,后面有一大队车马滚滚赶上来,许衡便勒住了驴子让车马先过。      

 

那牵驴子的伙计见了这些车马,对许衡道:“小相公,这队人马真是精神。我在这道上走了十几年了,也没见过这么好的车队。

您见多识广,看看是不是?”       

许衡笑道:“你叫我相公便叫了,干什么加个“小”字?这些车马……”他微一沉吟。比这好的自然是见过,皇家的仪仗又怎么

是小小商队能够比得上的?只是不提也罢。        

“我看您生得秀秀气气的,不免就加了个小字嘛。我说小相公,您年纪轻轻的往北走,是不是去赶考?真是了不起。我们乡里有

个神童,进京赶考那年,都比您大些。”   

便没有再接下去。驴子有些不耐烦,打着鼻子出气。只是道路不甚好走,因此也只好耐心些。     

“……不是的。我今年十九了,不是去赶考的。我……”说到这里,正在经过他们身旁的马车忽然停下,车帘翻开了来,一人对

他们道:“许公子,这可又见面了。”       

许衡一怔,帘子遮住了那人半边脸,但是声音甚是熟悉,正是昨晚倾谈过的黄公子。许衡也拱了拱手,道:“幸会。您的车马快

些,您请先过去罢。”       

“许公子也是向北?”     

“是,兴之所至而已。”     

推书 20234-07-02 :文云秋飞 下——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