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怎么会不懂。”任伟知道,由于他妹妹的事,他确实是渴望有人全心全意去爱他的,也渴望他能给人力量给人依靠。他做得足够好了。他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也时常说些幼稚的话,但他并非不成熟。相反,很成熟。
洗好碗,粥也煮好了。颜瞻盛了一碗晾上,擦擦手拉着任伟去了客厅。两人选了唱片听音乐,靠在一起闲聊。不一会儿,颜瞻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李淳君。
颜瞻接起电话,任伟调低了音量,用视线询问:谁?
颜瞻笑着喊:“老师好~”一举两得。
电话那边的淳君呵呵笑了,两人说了几句校新年音乐会的事,淳君话锋一转:“你情人怎么关机了?”
“喔,你也是找他的吧?还装作好关心我的样子。”
颜瞻把手机递给了任伟,他已经充当了好几天传话筒了。
淳君说彻哥、小荣和阿生他们从纽约回来了,问他明天方便不方便一起吃个饭。任伟摸摸脸,推辞了,说这几天有些忙,看看下周末有时间再跟大家聚。淳君很失望地说:下周估计阿生都要组织演出了,那只能演出时候见喽。两人告别,淳君嘱咐他回头碰面带上小颜瞻,任伟笑着允诺。颜瞻还是挺受欢迎的,在他的朋友圈里几乎可算人见人爱了。
挂了电话,颜瞻扎到任伟怀里问:“你本来以为是谁喔?”
任伟翻白眼,“我会盯紧你的。”
“喂!说得人家好像花心大萝卜!”
“我有危机感行吗?”任伟搂着颜瞻说。
“啧啧,你有啥子危机感呦~”
“比你大那么多呢,年老色衰了。还劈腿让人揪住小辫子。”
“你又说!说好再不说了!”
任伟浅笑。
“还有,你才比我大一点点而已,一点点~帅得很呢~”
“傻样儿。”
“你嫌我啊?”
“嫌死了。”
“……凶我。”
“凶死你!”
“让我死是不是真的这么顺口啊?”
“哈哈哈哈……”
“你还笑!”
颜瞻说着就扑倒了任伟,“给你发短信怎么说的来着?”
看着一脸坏笑的颜瞻,任伟撇嘴。
“不要装不知道呦,短信你又不是没看到~”
“没看到。”
“哦~看来有人不想兑现喔。”
“回你短信的是倪歆,要不你找他兑现?”
“就说你看到了吧?”
“反正不是我回的,谁回的你找谁去兑现。”
“……”
“正好给他看看你那儿,他不是好奇么。”
“你……”
任伟眯眯笑。
“那我去找倪歆好了,看看他肯不肯喜欢我。”
“你找谁去啊?”任伟一把拉住了想要起身的颜瞻。
颜瞻却反手拉起了任伟,“找你行了吧,去卧室啦~”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色。”任伟不禁感叹。
“都要赖你,培养俺当按摩棒~”
“诶以前你还会脸红呢,现在却是脸不变色心不跳唉。”
“因为俺毛毛长全了~”
被颜瞻拖到床上,任伟去推他:“先把你自己洗干净。”
“早上明明一起洗了~”
“你没出门啊?”
“我……”
“赶紧。”任伟用脚踢了踢颜瞻。
“你就是不让我如意……”
“给你买一玉如意?”
“……”
“还是玉竹子吧。”
“坏人!你陪人家洗呢~”
“挤。”
“去啦~”颜瞻跳下床,拉任伟,“顺便就……解决了,这样床单就不会脏脏了~”
“滚。”
“你不是好喜欢我从后面进去嘛……人家会好好满足你的~”
“你还知道‘害臊’俩字儿怎么写吗?”
“不知道的说~来嘛~我拿润滑剂喽~”
“迟早被你累死。”
进了浴室任伟就被颜瞻顶在了墙上。急切的吻追上来,任伟环上了颜瞻的脖颈。那双手开始不老实地往衣服里钻,任伟拎着他脖领踢他脱衣服去洗。
“好嘛好嘛~俺洗白白~”颜瞻笑嘻嘻地脱衣服。
“嘿,你很值得我依靠,但,别让自己承受太多。我知道你挺较劲的。别让自己太累,我也会尽量不让你累。”任伟捧住颜瞻的小脸说。
颜瞻眨着大眼睛,感动得一塌糊涂,吧嗒一口就亲了上去,“你累死我好啦~俺死而无憾~在三途河我都会等你。”
“傻小子。”任伟伸手胡噜颜瞻柔软的头发。
“超喜欢你,越来越喜欢你~”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俺不告诉你~”
敲门声是这时候响起来的,任伟听到了,颜瞻似乎没有,还在跟他起腻。
“你听见有人敲门了吗?”
“嗯?”颜瞻竖起耳朵,果然,有“哐哐”的铁门响动,“谁啊?”熊猫仔瘪脸。
“我怎么知道。”任伟整了下衣服,拉开了浴室门。
“是不是他们谁忘了东西?”
“多半天了?到家一趟都够了,还用回来?不会打你电话啊!”
“你先开门啦,我再把衣服套上,气死我了……”
“套吧。”
“我觉得就是谁忘了东西。”颜瞻拉上了拉链,往出走。
“总不会半夜收水电费。”
“那俺也缴纳~”
“蠢材。”任伟回头跟颜瞻说着,开了门。
“你才蠢~又骂我……呃。”颜瞻拐过来看到门口的人,愣住了。
任伟看着颜瞻瞬间起了变化的表情,马上回头看向门外。
“你来干什么!”颜瞻几乎是跑过去的,一把把任伟推到了身后,对门外人怒目而视。
彭勃叼着烟站在门外,他拿下唇边的烟,不看颜瞻而是看向他身后的任伟,“脸还没好呢?”
第三十一章
“你来干嘛?”
颜瞻想用自己的视线强行截断彭勃投注在任伟身上的视线,他板着脸再一次问道。如果之前任伟不告诉他他们之间有事,颜瞻打赌他不会这么“客气”,这会儿就不是“问”他了,他肯定会拿出气枪将他轰走。当然,这“问”实则也不怎么“客气”。不管怎样,就算任伟对你再不好,你也不该掳走人再拳脚相向。因爱生恨是最为卑劣的借口。真的爱一个人,你不会因为得不到他的爱而恨他。
“东西给你拿来了。”彭勃晃了晃手里拎着的纸袋,但他说话仍旧只看着任伟。
颜瞻一把抢了下来,翻翻,有衣服啊、钱夹啊、还有一只装手机的盒子。全新未拆封。颜瞻拿出了衣服、钱夹,随手放在了玄关的鞋架上,然后就把纸袋扔给了彭勃,“拿走,用不到。”
“任伟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你出来。”
“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颜瞻咄咄逼人。
任伟拍了拍颜瞻的肩,彭勃的嘴角上扬,视线第一次落在了颜瞻身上,“他懂我。”
颜瞻皱眉、抿唇、耸了耸小鼻子。
“我跟他说两句,就在门口,没事儿的。”任伟摸了摸颜瞻的头。
颜瞻不说话了,转身回了客厅。任伟向出跨了一步,从外面虚掩上了铁门。
“拿着。你手机我顺着车窗扔了,卡也掰了,那个你得自己补办。”
任伟摇了摇头。
“拿着。我弄坏的我赔你。”
“我不需要。又不是我原来那个。”
“这个不能使啊?”
“旧的里面有照片有我拍的颜瞻的视频,那些还有点儿意义。新的我自己会去买。”
彭勃低着头,没再说话。同一件事他不说两遍。第二次说准要发火。
“耳朵好了?”任伟伸手,抚上了他的耳垂。
彭勃躲开了,他仰起脸看着任伟说:“你知道吗,虽然你老说自己冷淡没感情,但无意之中流露出的对别人的关心,总让人……就因为你冷,才会格外让人在意。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会喜欢你。”
任伟垂下了手,靠在了楼道墙上。
两人相对无声。半晌,彭勃才说:“长好了。但耳洞也跟着长上了。”
“你可以再打新的。”
“呵……”
“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吗?想说什么?”
任伟像是沉不住气似的问,彭勃却一副不着急的模样,他点了一支烟,又把烟和打火机递给了任伟。
在这一支烟燃烧的十分钟内,任伟听到彭勃说的都是他们之间过去的一些事。他听着,这些再一次印证了他们曾经也挺投契、挺快乐的。只是,他总是忽略和遗忘那样的时光。
“……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我只是……想爱你。我从来都只是想让你快乐,仅此而已。但显然,我做不到。你不领情。”
任伟用脚碾灭了烟蒂,垂下了头。
“这就是我想说的。你的意思我懂,大概咱们就……这样了。笑着打个招呼都没机会。但这些话我说了,也就够了。”
彭勃转身下楼了,任伟站在楼道里,最后他也没能说出“我不是一点儿都不喜欢你。只是不够喜欢。”想来,这样的话说出口也没什么意义。任伟唯一有些后悔的是,自己没能早些面对他。如若那样,也不会走到今时今日的这一步。他不该伤害这个男人的。这个,始终很爱他的男人。你有权利不接受别人的感情,但没权利践踏别人的感情。
任伟回到家里,颜瞻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膝听着唱片。他在他身边坐下来,听到CD里的那个男人唱:The lovin is a mess what happened to all of the feeling?I thought it was for real; babies, rings and fools kneeling。And words of pledging trust and lifetimes stretching forever。So what went wrong? It was a lie, it crumbled apart。Ghost figures of past, present, future haunting the heart。任伟想了想,是Belle and Sebastian的歌。
任伟不说话,颜瞻过了一会儿起身说去洗白白,然后就消失在了任伟的视线里。他不高兴了,任伟知道。
颜瞻洗过澡换了睡衣出来,径直进了卧室。任伟已经抽了几支烟,碾灭手里的烟蒂,他踱步走到卧室门口——那只熊猫趴在床上,头也不回。
任伟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里布满水汽,看什么都有些模糊,任伟脱了衣服开了水,有些恍惚。
擦着头发回到卧室,上了床,任伟才发现颜瞻是趴在那儿写日记,旁边照旧是散乱的彩笔。皮革熊猫也在,被他搂在怀里。
良久,他听到他轻声问:“你不是没喜欢过他……对吧?”
任伟靠在床头上,不知该如何作答。
“俺如果不出现……你是不是就跟他好了呢?”
“肯定不会。”
这句任伟倒是答得坦然,这是他早已明白的事。
沉默的气氛持续着,任伟也趴了下来,伸手拽颜瞻的日记本。
颜瞻起先按着,后来松了手。
他还真是喜欢写日记。厚厚的日记本在颜瞻的涂抹下,充实而又精彩。任伟随意地翻看着,那一篇篇日记有时候写的多有时候写的少,由于是按天排列的,很能跟人的记忆对号入座。令他难以置信的,那日记本上还贴满票根。音乐节的啊、Pub演出的啊,甚至还有景区的门票、酒店的早餐券……日记里,最常出现的是Q版小男孩和熊猫的形象。小男孩多半的表情是:斜眼、挑眉、不屑一顾。熊猫的表情多半是:流汗、黑线、眼泪汪汪。日记本的每页都花里胡哨,唯独空白的几页是最近这几天。这几天被颜瞻跳过去了,空空如也。最新的是今天,字没写两行,倒是有张小男孩抱着熊猫蹭的Q版图。
颜瞻像条死鱼似的趴在任伟身边,任伟托着下巴侧过脸去问:“前几天的没时间写?正打算补上?”
颜瞻脸蹭着床单左右摆动。
“就打算空着了?”
颜瞻继续蹭着床单上下移动脑袋。
“写日记不是讲究实事求是嘛,你空过去算怎么回事儿?”
颜瞻不吭声。
“怕我看见啊?心里全是埋怨吧?当时写还好,现在肯定都是怨恨吧?不能还原了所以不写了么?”
颜瞻爬了起来,盘腿坐下,搂着皮革熊猫说:“写日记不是发泄。”
任伟看着颜瞻,不置可否。
“以前是妮子喜欢写绘图日记,我不喜欢。”颜瞻淡淡地说,“后来她给我看了她的日记,有趣又可爱。她只记录生活里的小快乐、小情绪,一点点负面的东西都没有。我也曾问过她‘那你的日记都好不真实的’。妮子却摇摇头说‘真实,这些你不能说它们不真实。不快乐的、伤心的,我不写是因为我不想记。生命苦短,如果将情绪浪费在悲伤之上,那才真是悲剧。更何况,写日记又不是发泄。它记录的,是我生命里全部的美好。我想永永远远的记住它们。’”
任伟拍了拍颜瞻的腿。
“呐……还给我了……我还没写完呢……”
任伟却拿过了一旁的签字笔,给小男孩和熊猫旁一边加了一个对话框。小男孩说:你真的……可以不在乎吗?挺难的吧?熊猫说:我说了原谅你,就是原谅你了。我们说了,这一辈子,都再不提起这件事。
“你讨厌!人家不是要写这个啦!”颜瞻伸手去抢。
“不许划。我存档留证。”任伟笑。
“你你你……这还是我的日记嘛!”
“别等我揭露你。我可看见了,我什么时候抱着你说‘瞻仔,我好喜欢你’了?”
“你……你……那是……那是人家的内心……内心活动啦!”颜瞻的脸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
“瞻仔,我好喜欢你~”任伟说着起身,搂过颜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颜瞻瞠目结舌,一脸的震惊。
“好了。让你美梦成真了。所以今天的日记,就按我写的存档了。”
颜瞻搂过任伟,吧嗒又亲了上去,“你之前问我,喜欢你什么。我最喜欢你的温柔。”
“别恶心我,我什么时候温柔了。”任伟斜眼。
“你呀,虽然老是这副满不在乎又冷冰冰的态度,但是你知道吗,无意中,你总会流露出温柔。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拉着我的手带我过马路,感动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