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楞了几秒,却像听到了什么冷笑话一样,没有任何起伏地说:“你这样的人会认真吗?你以为我会相信?”
没有力气拉住他,我靠在衣柜上看他拿了什么东西出去,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头就像被刺着一样的疼。
杨研,你为什么不相信?人不是为了认真而认真的,没有遇见自己喜欢的,又何以来的认真呢?如果真心喜欢上了,即便是遍体
鳞伤,即便是失去了一切,也还是会这样无悔得爱下去……心口隐隐作痛,以前的伤疤还在那里叫嚣着疼痛,不过我已经决定彻
底忘记了,因为我终于又可以这样认真地去注视一个人,哪怕他留给我的只是疑问,只是任性的责备……
喜欢是没有道理的,其实自己也没搞清楚为什么会对杨研认真起来,或许是因为他对于家庭的责任感,他幼稚但却充满力量的勇
敢,他冲动又毫不退缩的性格,又或者是那份不成熟,那种渴望依靠却强迫自己独自走下去的坚韧,那些我曾经拥有现在却再也
寻不到和那些我从来不曾有过的东西,都牢牢地吸引着我让我挪不开眼光,在这个社会里,我已经丧失了起码的真,他却拥有,
而且那么骄傲那么自豪地拥有,羡慕他,或者说嫉妒也好,我对他,已经不可自抑地认真了起来。
星期五,是杨研在科室里的最后一天。以前偶尔也会和我顶嘴或者干脆无视我的他今天居然格外听话,我只是随便说的事情居然
也提前做好了,但和以前一样的,就是对我冷淡的态度。
今天之所以没有请假,大概是因为按时吃药的关系,头痛已经没有那么厉害了,量了下体温只有38度2而已,但除了体力有点不
佳外几乎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另外杨研几乎做了所有的事情,所以上班其实也没有那么累,更重要的,我不想浪费最后一天
在同一个科室的相处。
“今天出科,晚上主任请吃饭,你会来吧?”抓到机会找着他,“当然还有整个普外科实习的同学,如果就你一个人不去的话好
象……”
“我去。”
“啊?”没想到他会答应地这么爽快。
“我会去。还有,”他说,“你的袖子上有新吉尔灭。”
我抬手一看,果然一片红色,大概是拆线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
六点。巴西烤肉门口。
我一直以为主任是个懂得保健的人,不过这次……
“因为考虑到年轻人的意思,所以才选这样的地方。”李辉如是说。
也好,自助餐的话应该自在一点。不过进去了才发现这是个严重的错误,因为就在另一个角落,我看到了以前跟着王龙来酒吧闹
事的几个小混混。
现在要告辞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我硬着头皮坐下,期望着他们不要注意这里,不过为什么水果是靠近他们哪里的?!
杨研似乎没有注意到,看他起身要去拿水果的样子,我一把拦住他:“要水果吗?我去好了。”
“我自己去。”他根本不领情。
眼见他已经走到那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便跟着过去。
果然……他刚站定就被认出来了。
“哟,这不是杨研吗?”一个人站了起来,“怎么,酒吧不做了改行在这里做了吗?我要烤鸡翅两份!怎么不送啊?”他们哄笑
了起来。
杨研没有理睬他,想走却被拉住了。
“怎么?装不认识我?”那人很不爽地走近他,伸手碰了碰杨研的衣服,“这样穿还真像个学生啊?和同学一起来的?他们不知
道你晚上做什么工作吧,要不要我去友情提示一下?”
“你别太过分了……”杨研似乎忍不住了,我马上上去,一把拉开他,“不要闹事。”
“怎么又来一个?你谁啊!”他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我还当谁啊,原来是杜清!这么打扮唱得是哪出啊?害我楞没认出来
。”
“他不是……”杨研突然插话,然后对着我低声道:“你快走吧!”
他是想……保护我吗?心里突然觉得很暖,但是,杨研,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挡在他面前,对着面前喝得微醉的人问到
:“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不想怎么样。”他转身坐下,笑道,“不过是想请你们喝一杯而已。上次去酒吧回来,我们大哥可是对我们非常地不爽呢
。坐吧!”
没办法了,如果杨研在酒吧工作暴光的话,影响一定很不好吧,只是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而所谓的喝一杯,应该不是
普通的喝酒这么简单吧。
第九章
结果很糟糕,其实应该也不算太糟糕,因为我已经醉到几乎失忆了。
醒过来的时候,头痛到几乎要裂开。
睁眼看,是在医院值班室里。
发现最近一直喝醉,一直以为自己的自控能力已经被现实磨练地足够坚毅,结果却似乎相反。我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为这世界上
的另一个人失态,结果,却又相反。
有时候,我连自己的心都不懂。
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是啊,这样的我,又怎么可能去了解别人的心呢?
“很开心的样子嘛!”突然头顶上方传来挖苦的声调。
抬头,是杨研。
我牵动嘴角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关系,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我和他之间,似乎永远都有什么阻挡着,我很清楚,他对我的友善只是一种礼貌,感情什么的,大概是永远也不可能有的吧。
醉了之后,似乎反而更加清醒。
酒精这东西,或许我以前抗拒得太过执着了,说不定,我是适合同它天天相伴的。
突然间想起昨天的事,真的是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来的样子啊,我揉了揉太阳穴,抬头问眼前这个表情实在是不怎么友善的孩子
:“昨天后来,他们没有为难你吧?你没什么事吧?”
不知为什么,他脸有些微红,略带着些不自然,“没!会有什么事!”
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就没有继续问,因为我也知道肯定不会问出什么结果来。
两人都沉默着,突然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许久之后,杨研有些犹豫的开口了,“为了我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这种话,你是随便说说的吧?”
“啊?”我微微有些吃惊。虽然不知道昨天到底这么了结的,但根据我喝成这个结果来推测,我讲出这样的话来,应该也是很可
能的。如果当时我清醒的话,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值得去珍惜的东西实在是太少,我才这样子在意吧。
然而,“抱歉,如果我说过的话,请忘记了吧。或者当作玩笑好了。”我垂下头,不想让他困扰。
因为珍惜他,所以不想让他离开,不想让他从此躲避我。曾经就是因为莽撞、因为太过执着、有着太旺盛的占有欲,结果才会这
样伤人。如今,我应该要懂得适当的放手。
我确定我是在乎他的,所以,我害怕他的离开,就好像很多年前一样,眼看着那个远走的背影,却连眼泪都流不下来。
“是吗,这样就好。”他冷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个背影。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哭泣。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自认为已经坚硬的心有开始这样脆弱起来,柔软地连一个不屑、连一个不在乎地表情也经受不住。
莫非在十年之后,我真的再次走进了一个无爱地轮回?
“同榆,你说我还能再爱吗?”看着眼前的人从浴室出来,我走上前去递给他一条干毛巾。
他怔了一下,避开我注视的目光,接过毛巾盖住整个脑袋,“你又怎么了?”
刚想说什么,却看到门口徘徊的人影。
“没有什么,”我笑了笑,朝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林文做了个手势,“只是在想,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幸福呢?”
“嗯?”他顺着我的眼光看去,林文小心地走了进来,有些腼腆地说:“欢迎回来。”
“那我就不打扰了!”起身告辞,有点羡慕,也有点嫉妒,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独。
“要走了么?”林文问。
“啊,难道要我留下吗?”说出这句玩笑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了林文瞪大的双眼。
“走了走了,春宵一刻啊!”我拿起衣服,笑着离开。
关上了门。
又是孤身一人。
在外面走了一圈,到家的时候,已经近一点了。
远远地,在楼下,看到一个人影。
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却看见他周围满是酒瓶,他是白痴么?就算是啤酒,这样喝下去也是会醉的,更
何况还有几瓶白的。
他明显看到了我。扬了扬手中的酒瓶,喊道:“只知道你家在这附近,喂到底是哪层楼啊!”
“杨研,回家去。”我走过他的身边,掏出钥匙。
背后没有声响。
“我只是想试试,”铁门打开的时候,我听到背后略带哭腔的声音,“我只是想试试,如果喝醉了,是不是真的可以说出那样的
话来……”
“什么话?”我转过头,看着他喝酒的背影。
“为了我,连命不要都可以。”他突然转过头来看我,“我果然是说不出来。这种话,不是随便就能说的啊!”
我的心收缩了一下,我分明地看到了他眼里地痛苦和期盼。
杨研?难道……
“再说一遍,”他站起身走上前来抓着我地手臂,带着醉意的眼中有着惑人的迷离神采,“只要你再说一遍,我就、我就……”
“你说不出来,是因为你醉的还不够。”我拂开他的手。
为什么当我决定放弃的时候,上天要这样开我的玩笑?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手,好不容易决定这样孤单下去,好不容易,可是……
“原来如此,”他晃晃悠悠地坐回楼梯,“原来我喝的还不够……”
“杨研!”
他并不理睬我,大大灌了一口酒,喃喃自语:“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帮我?既然如此,
为什么可以甘心做那么多?既然如此,为什么可以说连命都可以不要?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这么在意?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就是
不能不在乎你的想法?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喜欢上你……”
眼泪流了下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紧紧抱住了他。
“既然如此,”他丢开酒瓶,回拥住我,“为什么还要这样抱着我……”
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不管你有没有听到,这都是我的心里话。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喝醉的杨研,就这样安静地睡在边上。
不要想歪了,我们之间还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这样看着他的脸过了一夜。
他皱了皱眉头要醒来的样子,我赶紧上前,顺手端起了手边的醒酒茶。
“头痛!”他喝着茶不停地按摩头皮,看着我的时候还有一丝窘迫。
“谁叫你喝这么多。”我取笑他。
“那个……”他似乎有些顾虑,“我昨天很失态吧……”
“是有点。”我点头,看着他飞红的脸,突然间感觉有种不现实的幸福感。久违多久了呢?这样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低头说,“本来真的很不想看和你扯上什么关系,就算你为奶奶奔波,就算你帮我档酒帮我解
决麻烦,我都还是不想和你走得太近。可是昨天,当你那么不顾一切维护我,说着连命都可以不要这样的话时,不知道为什么,
我突然很想哭。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很害怕,我突然间想,如果你真得死去的话,我会怎么办?才刚想到一点,我的心就很痛,
那时候我才发现,我原来这么在乎你!知道这点的时候,我几乎要疯了你知道吗?”
“居然这么说,我会伤心的。”我做作地说。
“我是怕我离不开你。”他的眼睛很漂亮。
我伸手把他揽在怀里,“既然这样,那我就答应你我不死,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我连路都走不了,就算整个世界都不让我
活,我也不会死。”
他点头,在我怀里轻声说了一句:“我在想,我是不是中了什么魔咒呢?否则怎么可能喜欢你?”
是啊,爱上一个人,难道不是因为某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魔咒吗?
第十章
下了班,我买了些菜去了杨研家,奶奶一见到我就认了出来,一个劲的谢谢,弄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晚饭是杨研做的。因为自小就开始独立,杨研的手艺还算不错,即便菜色简单,却另有风味,很有家的感觉。
晚饭过后,和杨研在阳台上吹风。
这样的生活,以前的我是根本就没有想过的,平淡,却很温馨。
两个人都是不胜酒力的,心照不宣地倒了杯水,没有碰和酒精有关系的饮料。
“快一个月了吧。”我喝了口水,虽然是廉价的袋泡茶,却仍留有茉莉的清香。有时候,实在不需要太浓烈太贵重的东西,平淡
和简单也不失为一种新鲜的感觉。
“嗯?”他侧过头来,微弱的月光下,显出线条柔和的侧脸。
“我们认识,快一个月了。”我笑着看他,说起来,那时候的我们,还真是有些水火不容的感觉。
“啊,还有四天就满一个月30天了,”他也笑了,“那时候,我很讨厌你呢,自大又随便的家伙。”
“那现在呢?”我靠过去,环着他的腰,右手轻抚着他的头发。
“还很讨厌……”出口的话淹没在我的吻里。
略显青涩地,他回应着我,在月光的见证下,我们终于放开了自己的心。
终于到气喘吁吁的时候,他推开了我:“可恶……”
“什么?”
“可恶的家伙,”他红着脸看我,“对于这个,你很有经验吧?”
看着我点头,他脸上涌起了一副气愤的表情,我笑着抱住他:“从今以后,只对你这样……”
他一副不信的样子。
“除非你不爱我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他眼中涌起了一股雾气,然后紧紧抱住了我,很紧,几乎要不能呼吸。
我们都是寂寞的人,所以格外珍惜得来不易的感情,就好像一个很久没有糖吃的孩子,太过珍惜,紧紧握着,却不知道会有融化
的一天。
再去酒吧的时候,看到林文有些憔悴。
“最近很忙吗?”我拍了拍他,“一副很累的样子。”
他抬眼看了看我,却没有往常那样招呼我,只是说了句:“他不在。”
“谁?”我看向边上忙碌的杨研,“你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