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上还算太平,因为杨研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得和我上下铺,就一直窝在办公室里干活,其实我就是不知道哪有这么多活好干,
就不时地探到办公室里“窥探”他的进度,开始的时候他写病程录顺便把后面的术前小结写了,然后去重症监护和ICU病房看了
一下重病人的情况,接着一本一本翻chart看有没有阶段小结要些,再然后就是无聊地翘着二郎腿看外科书,结果似乎趴着就睡
着了,我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好心让他睡到床上去,谁知道我轻轻一碰他就一脸戒备地跳了起来。
“快11点了,上床睡觉吧。”我打了个哈欠,指了指休息室,“你在上面还是下面?”
“什、什么上面还是下面!你、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他紧张地指手画脚,我不解地看着他过分激动
的行为,想了想,终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哈,哈哈!杨研,我是问你到底睡上铺还是下铺,”我上气不接下气,“到、到底是谁满脑子在想什么啊!”
他楞了楞,脸上马上飞红,摔了门就走,样子诱人非常。我好笑地摇了摇头,正想迈步却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喂!谁啊?”大半夜的谁这么有空啊,我有些恼地接了起来。
“是我……”电话那头是疲累的声音。
像突然被雷击中,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不可能、不可能……已经、已经近十年没见了,不可能是他……
“你是……”我犹豫着问,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呵,”那头苦笑一声,幽幽地说,“原来你连我的声音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可是我还没忘呢,我睡不着了,我记得你说过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睡不着的时候不管多晚都可以找你,所以我……”
已经平静了十年的心突然猛地一缩,我什么都没想,猛地扣上了电话。
手在发抖,我颤抖着摸出烟来,点了几下才点着,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浓浓的烟雾,烟刺进眼里,我粗粗抹了一下,真是的,
这烟太烈了,竟连眼泪也熏了出来……
有些事情我以为可以忘记,也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但当那个人再次出现,哪怕是一句话,却可以轻易撩动我的心,才发现原
来自己竟把那些记得如此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的被猛地推开,杨研黑着一张脸闯进来吼到:“你到底睡不睡!”
我抬头轻轻一笑:“你先睡吧,我在你肯定睡不着吧?”
“你真是……”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顿住了,看着我的脸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掩饰地低下头把烟掐灭。
“你还问?”他一本正经地说,“医院里是不能吸烟的你知不知道!”
我楞了一下终于笑了出来,“是是,”我站起身来说,“这就和你去‘睡觉’,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了。”
故意把“睡觉”两字加重,果然如预料般地看到他一脸愠怒的表情:“你有病!”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抱着他,只是单纯地抱
着,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做,只是很想,仅此而已……
第一次在值班的时候亮着一只大灯睡觉,我有些不习惯,不过上铺的那位肯定更难入眠,谁叫他明明就躺在灯下还强烈要求开灯
睡觉。
听他轻微翻动的声音,我知道他还没睡,便想说些什么,有些事我很想知道,不由地问:“杨研,如果可能的话,你会爱上我吗
?”
翻动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我听到一个闷闷的声响:“不会!”
尽管料到如此,但心却依然瑟缩了一下。
“为什么?”我有些苦涩地问。
“我不喜欢男人,”他重重翻了个身,“其实……如果你正常一点,不再时不时发神经的话,也许,我是说也许,也许你会是个
挺不错的朋友……”
朋友么?不过现在来讲已经够了,这表明他不排斥我,甚至开始愿意接受我了,我高兴地敲了敲床,惹来他的怒吼:“干什么!
拆床啊!”
“我也想啊,”我笑,“这样的话你只能和我睡在一起了。”
“你——无可救药!”
“还有句话……”
“又干什么!”
“你蒙着被子睡的吧?这样不好,如果真的睡不着,把灯关了吧。”
“不要!”
“我保证很规矩……”
“住嘴!说不要就不要!”
我突然发现,和他斗嘴也是一种快乐,我可以想象他气红的脸,恼羞成怒却无可奈何,是的,现在我眼中只有他,没有那个人!
不要想就不会想起了吧,我紧紧闭上眼睛,把那个喜欢张扬喜欢玩闹的影子从脑中趋散出去,还有那种调侃暧昧的眼神、邪气魅
惑的笑,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忘记吧!如果这些都不是我的,还有什么理由留下牢牢地占着我的心呢……
很少有平静的夜班,我精神也格外地好,下了班便早早去了酒吧。
杨研的精神似乎也不错,换了制服出来,看见我的时候脸色也不像以前那班生硬冰冷了。最近我开始渐渐了解他,发现我们还是
同类,都是那种没有酒力、酒品也极差的人,只要不喝酒,他可以是个略带腼腆的乖学生,我也可以是个风度翩翩的“类绅士”
,可惜一喝酒我们就开始凭本能行事,完全都没有了自我约束能力,而且很不幸的,我们的初次会面也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地有
些混乱。
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他,他只是“嗤”了一声,完全不给面子地撇了撇嘴。
还想调侃他两句,身边却响起一个声音:“杜先生吗?我们老板想请你过去喝杯酒。”
咦?很多人都知道我最近除了杨研不再找别人,怎么平静了这么多天又有人耐不住了吗?
我扬了扬杯子,没有回头,故意拉高了声音道:“告诉你老板,我没兴趣。”
身边的人有些踌躇却没有走,我也管不了,我现在在乎的就是杨研,哎,果然,他又不给好脸色了,端了托盘就走,可惜了我渐
渐树立起来的良好形象。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懊恼,想把气撒在这个不知好歹的人身上,刚转了个身想“威吓”一下,待看到那个慢慢踱来的身影却楞
在了当场。
这是梦吧?是幻觉?还是……我摇摇头,企图趋散这一切,却无能为力,那渐渐清晰的脸庞上,有我久违了十年的笑意,太熟悉
的笑,带着置身事外般的冷漠和温柔,明明是如春风般和谐的,却让我觉得那么残酷,熟悉地像就在昨天,就在刚才,他轻轻拉
开我的手,说“我不想在玩下去了”一样。他的眼是明媚的,含着笑意,像一个久未重逢的友人,对我伸出手来:“嗨,连老朋
友都不记得了吗?”
我看着那只渐渐靠近的手,什么都没想,只是转身就走。
象以前一样,落荒而逃。
脚步越来越快,当我逃进家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完全都是本能,见到他,十年之后再见,我居然是落荒而逃。
靠着门坐下,手机响了起来,是张同榆。
“喂,我回来了,你怎么走了,连礼物也不要了吗?——喂,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
他的声音有些焦急,我苦笑一声,说:“同榆,你可以来陪我吗?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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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边听《玫瑰人生》边写文果然是XX啊~~~555可怜的三木!!!
第六章
“喂,这个床铺是我的!”
高中开学的第一天,累得半死的我跑到五楼,却发现自己的床铺上已经躺了一个人,似乎睡着了的样子,电扇的风轻轻掀着他的
头发,呼吸很均匀,仿佛自己睡在很舒服的床上,听到我的声音也只是翻了个身,背后的衣服却早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我很奇怪这样的天气这样闷热的地方居然有人可以这么好眠,上前碰了碰他,他终于察觉了似地侧过身来,半睁半醒地看着我。
他是那种长得很帅气的男孩,第一次的见面,不知为何,我竟为了那个眼神心跳不已,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
“那个……这个床铺,是我的……”我不知所措地把东西放在床边,他却似乎没有离开的样子,不痛不痒地说到:“你来的挺早
啊,我在你上铺,再让我躺会儿。”说着,竟真的又躺下了。
而我,居然就任他占着我的床,直到同榆进来。
我示意同榆轻点声,这时床上的家伙却睁开了眼,表情似乎有些吃惊,不过马上坐起了身来,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呵呵笑了两声
,说:“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叫凌昼,咱俩一个班。”
“我帮你铺床。”同榆突然阻在我们之间,语气似乎并不友好。
“哟,还有‘保姆’的吗?”凌昼有些嘲讽。
我一窘,便拉住同榆,低声道:“同榆,你回去吧,我自己来弄好了。”
同榆走的时候,表情有些受伤,但我却毫不在意,心里想的,却是不要被眼前的人看低。
那个时候,也许我就已经开始沦陷了,没有理由的。
有人说,爱上一个人是从第一面开始,关键只是你意识到你爱着的是什么时候,一秒钟、一天、还是一年,或者说是一辈子……
我是第一秒,就喜欢上的。
从来对女孩子没有兴趣,原来我,是为了等待遇见他。
他很照顾我,甚至在他的照顾下,我几乎要忘记同榆从小对我的体谅和放任。
同榆是我小学的同桌,认识不久他就开始在我家门下等我一起上学,但我从来没有去过他家,每次提到这点,他似乎都不太高兴
,我只是听说他和他妈妈一起住,而他的爸爸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说寝室太热想要个电扇,凌昼第二天就买了个回来;我说饭菜不好吃,凌昼便每天跑去校外的饭店买炒菜给我,当时学校是半
封闭式的,没有出门证是不能出门的,凌昼便翻墙;我不想参加早锻炼,凌昼便每天早上跑两次帮我敲好章,然后累得在课上睡
觉……
他对我的照顾,已经超过了一个界限,有时候,我也会疑惑他为什么对我怎么好,他只是笑笑,神秘地说:“你以后便会知道…
…”
以后便会知道?是一个暗示吗?
我一直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否则不会这么对我,但我却错了,对一个人好,的确是可以因为喜欢,但如果是恨呢……
那天晚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去看所谓的“流星雨”,只剩我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当时已经入冬,虽然晨跑我可以偷懒,但懒惰
如我还是不想浪费这样的大好时光在半夜两点去看黑漆漆一片的天空。
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门被撞来了,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带着一阵冷气,嘴里咝咝冒着气似的叫冷。
是凌昼。
“怎么,不看了?——啊!你干嘛到我床上来?!”我处在半睡状态,却被他冰冷的身子给凉醒了。
“你也知道很冷,”他贼贼地笑了两下,贴了上来,狡辩道:“我的被窝早凉透了,借你这里过渡一下。等下就上去,啊呀,果
然暖活,来来,顺便帮我暖暖手……”
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紧紧地捏着,我的心跳立刻加快,一声一声地,感觉像打雷一样,我有些发窘,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听他
讲着那个“看流星主会场”。
“你不知道,人那个叫多啊,全楼大概只有你一个是赖在床上的……”
“还有啊,连校长都过来了,裹得像个熊……”
“那个门卫,就是上次我爬墙在后面追的那个,居然也窝在角落看呢,结果还被我踩了一脚,哈哈,就当报仇……”
我出神似地听他说着这些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却感觉他的气息越来越近,直到感觉到那双本来说要取暖的手不知何时
钻入了我的衣内,才发现有什么已经不同往常。
我紧张地往里缩了缩,他却贴了上来,早已经温暖的手指在我的身上游移,什么湿热的东西贴在我的脸上,然后是唇,不知是顺
理成章还是神志不清,我居然没有推开,就这样任他压在身下。
“你好像……有反应了哦……”他在我耳边轻笑。
“可恶!”我狠狠吻住他作为反抗。
很霸道的吻,我紧紧环着他的脖子,撬开他的唇,用湿漉的舌缠着他的,似乎有咖啡的味道,淡淡的,却很香。
他似乎有些无措,轻轻推了推我,下一刻却紧紧抱住,紧得似乎要让我窒息。
感觉被抱起放在了柔软的床上,他压着我,温热的身体贴着我的,然后又是绵长的吻。
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吧……
我忘情地接受着他的抚摸,很快就有了反应,他却只是一个劲地吻我。
“昼……昼……”我叫着他的名字,他却突然停住了,然后离开了我。
“你喝醉了。”一条温暖的被子盖在我身上,我有些不满,却非常喜欢这样的温暖。
“不会喝就不要喝怎么多了,该死的,我差点就……”
我睡着了,嘴里是淡淡的咖啡香味。
第二天,当同榆黑着个眼圈把我从床上拎起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昨天的一切都是梦。
“同榆!你让我再睡一会吧,头好痛!”
“现在知道难过了?昨天我赶来看到满地的酒瓶,还以为你饮酒自尽了呢。”
“切,哪有这么夸张!”乘他不注意,马上滑进被窝,“五分钟,再五分钟就好了……”
“给我起来!”他一把掀掉我的被子,吼:“今天你们不是有主任要查房吗?迟到就惨了!”
“啊!!”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像触电一样从床上弹起来,脱掉睡衣。
睡衣?
“同榆,衣服是你帮我换的?谢谢啦,我昨天没吐你一身吧?”
“……没……”他侧着脸没有看我,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凌昼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扣着扣子的手停了下来,我吐出一口气:“他回来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豁达,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只是很明显,我现在功力不够。
“不管怎么样,如果需要我的话……”
“知道知道!”我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一句话讲了这么多年,你不嫌土啊?”
“……我本来就是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