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
“你终于认出来了?”我笑,“我的变化真的这么大吗?”
他没说话,只是冲向门去,大力开了几下没有打开,有些慌了神,骂道:“混蛋!这么不光明磊落!锁什么门!”
我无奈地上前去帮他把门打开,好心提醒:“要开门也得把插销先打开啊。”
门一开,他就一下冲了出去。又是落荒而逃吗?不过杨研,你是逃不掉的。
把换药的东西放在边上,我到护士台把之前要改的医嘱改好,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就听见杨研在护士台后面的医生办公室说些
什么,马上竖起耳朵听。
原来是想和同学换组啊。
“不换!”他的那位女同学倒是干脆。
“为什么!刚才我找过教辅了,她居然说我没道理不给我换,我只能找你了,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你忍心见死不救吗?”杨研
央求。
“见死不救?哈,杨研,你要死了吗?教辅说的对,你真的是没有道理哎,看不顺眼?看不顺眼算什么理由嘛!而且我看,你那
个老师还挺帅呢,虽然不太说话,不过也不至于看不顺眼啊。不换不换不换!”
“你说他不太说话?他、他废话可多了!而且都是不中听,不能听的!”杨研义愤填膺。
“是吗?”女孩有些不信地样子,“不过我听说他很酷的哎,不熟的人根本甩都不甩呢!小丽就是跟着他的,她说的跟你不同,
她可说他挺好的呢,还是有名的万年冰山型钻石王老五呢。”
冰山?钻石王老五??我嘴角有些抽筋,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一旁的护士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看着
看着,脸就红了起来,低下头微微一笑。
“抱、抱歉……”我赶忙收住笑,就算我平时不笑也不代表我不会笑吧,你那是什么表情?
听到笑声杨研也终于发现我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偷听,走过来恨恨地斜了我一眼,在口袋里摸啊摸,终于摸出帽子口罩,有气无
力地说:“我去换药。”
“好啊。”看来他也知道换组无望了,我跟在他后面进了治疗室,“东西还在。要我一起去吗?”
“随便!”他端了药碗就走。我摇了摇头,微笑尾随。
他接受能力挺强的,我只口述了一遍他就会了,镍子拿得有模有样,姿势还挺正确,回到治疗室又教了他分类处理污物,他脱下
帽子口罩看了我一眼,有些得意。
“今天都是简单的换药,以后你还要会拆线、拆钉,如果伤口有渗出或者化脓了还要把伤口撑开,塞引流纱条进去,有机会再慢
慢教你。”
他点了点头,放好污镊子污药碗,回转头来,低声说:“跟你一组就跟你一组,不过你不要乱打主意,不然我真的不客气!”
看我挑了挑眉不以为然的样子,他皱了眉要走,却被我叫住,“什么事!”他转头问。
“为什么你不把我的事情说出来,这样你也许就可以换组了。”这件事情说实在的我也挺疑惑,如果他这么强烈地要逃开我,那
么说出来岂不就是个最好的理由?
“没有为什么,”他回答,“那是你的事,同我没有关系,我没有资格说。”
我怔了怔,终于还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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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也料定了我在医院里不敢太放肆,杨研就开始充分“利用”我了。
“1床查房时我不在,你来写。”他把chart丢给我。
“好。”
“4床的病程录写得不太清楚,你平时都不看的吗?改抗生素了都没有记录,你补一下吧。”
“是吗?我知道了。”
“另外,17床要开蕃泻叶肠道准备,我开好方子了,你来盖个章,对了,顺便交给护士吧,已经来催过了。”
“哦,拿过来吧。要不我先敲好一叠方子放你那里好了。”
“也可以,对了,会诊单、特殊检查申请单也敲一点。”
敲章敲到手酸,准备起身把方子交给护士,一抬头却看到另外几个人都惊讶地看着我,李辉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扯了我一下,
把我拉到了后面的值班休息室。
“什么事啊?”我扬扬手里的纸,“我要交方子去啊。”
他端详了我一下,终于问:“杜清啊,你今天心情很好吗?那些小事都做的那么开心,有什么事这么好笑吗?”
“咦?你看出我心情好了吗?”
“我又不是瞎子!”
“我笑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当然不对啦!!”他夸张地说,“你这样就对不起你的称号了嘛!”
“称号?你不会是说……那个冰什么的吧?”我突然反应过来,“你小子早就知道了?还跟他们一起取笑我?”
“别、别激动嘛,”他呵呵笑,“其实也是学生们叫出来的,我们觉得好玩也会拿你开开玩笑,谁叫你平时都板了张脸,想跟你
亲近也亲近不了啊。”
“哦?——”我故意拖长了声调,“原来你想和我亲近啊,怎么不早说——”说罢,作势要上前像以前一样作弄他一下,却看到
杨研正站在门口洗手间边上,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然后侧身进去,一把把门关得死响。我顿时没了玩笑的兴趣,便把有些局促
的李辉打发了出去。
杨研出来看到我站在门口,皮笑肉不笑地说:“抱歉啊,打扰到你了吧?”
“你在吃醋吗?”我笑着说,“就算你不承认,你刚才的行为也表现出了这一点。看到我和别的男人亲近你会不高兴?”
“我可没这个闲情逸致。”他冷笑一声,“让一下,我还有几个术前小结没写完。”
他应该是在生气吧,我在心里笑出来,看来已经慢慢攻陷了呢。
第四章
“喂,明天要和我一起值班,今天请个假早些回去吧。”我坐在吧台对不时过来拿酒的杨研说。
“这样的话对你说比较合适吧。”他拿起托盘上的空杯子放在吧台上,“我又不用通宵‘运动’。”
我哈哈笑:“难道没人告诉你,我已经很久没有做那样的‘运动’了吗?”
“是吗?”他斜眼看我,“有多久?”
“认识你以后啊。”我凑上前腆着笑脸说,“我可是为了你洁身自好呢。”
“无聊!”他一把推开我,端了盘子离开。如果我没有看错,他嘴角似乎带着隐隐的笑意。
去了洗手间回来,发现杨研居然突然请了假走了,“还说不请假的呢。”我对着小林抱怨。
“你也不要怪他了,”小林应到,“他接了个电话才匆匆走的,好像他家的谁出了事送医院了,就送在你们医院急诊。”
原来如此!我拿起衣服:“那,既然我的猎物走了,我也告辞了。帮我问张同榆好,今天都没见到他。”
“你不知道吗?”小林吃惊地看着我,“他不是说过要到香港去吗?昨天下午就走了。”
“哦,”我挠挠头,“好像是。”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不关心他的事啊?”
“呵呵,他的事有你关心就够了啊。好了好了,先走了!”我跳下凳子离开。
“可惜他可能不这么想吧。”隐隐听到小林低声说了句,没有细想,只是担心着杨研,决定去一趟医院。
果然在医院的内科急诊见到了一团慌乱的杨研,手里捏着一大叠化验单,在一个担架那里对着120的救护人员付着钱。
“怎么回事?”我挤过人群走上前去。
他抬头看到了我,表情有些惊讶,说话还有些不连贯,看来还是慌张地很:“我奶奶,她,突然间,本来好好的,结果我接到邻
居的电话说,她突然晕倒了……”
“你奶奶平时身体怎么样?验过血了吗?”我搭着她的脉搏,还算有力,暂时松了一口气。
“还没验呢,我还没有交钱,她有糖尿病,平时都打胰岛素,其它都还算挺好的。”
“这样,”我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我先去付钱,你叫护士来抽血化验,不象酮症酸中毒,估计低血糖昏迷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先别慌,一样一样来,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好不好?”
他看着我,重重点了点头,眼神里没有其它,却盛着信任和依赖。
化验结果出来,果然是低血糖,血糖只有1.6mmol/l,这样就好办了,补点糖就可以了。
内科急诊的主班正好是我认识的,我坐下便问:“何伟,就刚刚救护车送来的老太,除了低血糖,其他都没有什么吧?”
何伟抬头,皱了皱眉说:“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是那副“夜游”装扮,怪不得他没有认出我来,赶紧糊弄他:“哦,我家里人以前住过院,你是床位医生。”
“是吗?”他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似乎还是相信了,说,“已经请神经科医生来看过了,觉得不像脑梗,而且做了心电图也没有
心梗的表现,肝肾功能什么的也都算可以,就是血糖低,所以暂时还是认为是因为低血糖而引起的昏迷,估计是胰岛素量使用过
大。”
“应该没有危险了吧?”杨研紧张地问。
“暂时没有什么问题,等下再验个血看血糖上来了就不用挂水了,观察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不过,门诊还是要去看,到内分泌科
再去调整一下胰岛素的用量。”
听他这么说,杨研终于放下了心,对着我一笑。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笑,仿佛浸满了温柔,我的心一动,竟有些雀跃的感觉。
帮忙把他奶奶送回家,安顿她睡好,杨研走到厅里给我倒了杯水,“奶奶让我谢谢你。”他在我身边坐下说,“她说你是个好人
。”
“那你认为呢?”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你认为我是好人吗?”
他动了动嘴,许久终于说:“也许你是吧。不过,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有这样的回答我已经很满意了。
我仰天靠在沙发上,打量他家:“其实这房子还不错,没点钱是买不到这里的。”
他苦笑一下,说:“这是我妈留下来的,我爸死了以后,她就把我丢给我奶奶跟别人走了。”
有些悲伤的气氛,我站起来走动走动,想转移话题,看到一个木头矮凳,便说着:“这个东西不错”一下坐了上去。
“当心!”他突然站起来叫到,不过为时以晚,我一下便把那个不牢靠的东西给坐成了废墟,跌坐在地上,可怜了我的屁股!
他楞了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起先觉得有些没面子,不过想想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的笑声夹杂在一起,此起彼伏,竟让我觉得那样和谐舒适。
第二天查好房,我轻声问他:“你奶奶好些了吧?医生让看门诊,你什么时候带她来看?不如今天上午你先请半天假,先去看好
了再来上班吧。”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顾虑:“可是今天组里有刀,我走得开吗?”
“不就是有刀嘛,”我不以为然地说,“请你那位女同学帮忙跟跟不就好了,反正他们组今天没手术。”
“那我跟她说说——”
“不用,”我拉住他,“我来说就好了,你现在就去吧,现在还早,人少些。”
他感激地看着我,“恩”了一声。
“等等。”我又把他拉回来,伸手碰他的头。
“怎么了?”他任我伸手过去居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明显的排斥,我不禁心情大好,看来他对我的防备又少了几分。
“树叶。”我把他头发上的异物拿给他看。
“哦,谢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风大。”
看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不少,只要他不像头小豹子一样处处提防我,我不相信凭我的经验还搞不定他?看来我的怀柔政策运
用得还真是地方,还有不到三个礼拜,我赢定了。想到小林那张哭丧的脸我就心情大好,连带着请那位女同学帮忙跟手术拉钩也
非常客气友好,结果她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似乎还很高兴。
中午杨研赶回来的时候正好送来一个急性阑尾炎,写好病史就马上拉到手术室去开刀。他是第一次跟刀,接过我丢给他手术服的
时候有些手忙脚乱。
“快换啊,难道要我帮你脱衣服?”
“啊,哦!”他似乎还有些忌讳在我面前换衣服,不过看我毫不在意的样子,也终于磨磨蹭蹭地脱得只剩内裤换上了手术服,转
过身来的时候脸已经红透了。
我看得过瘾,不过当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貌似冷静地把他带出了迂回曲折的更衣室辗转来到手术间,等麻醉完毕就教他洗手和
穿手术衣,一个钟头手术完毕关腹,不料却又来一个急性胆囊炎,等再麻醉手术完毕,他已经有些疲累了。
手术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我让他在旁边的凳子上休息一下,问到:“怎么?很累啊?”
“有点。”他看我一脸轻松的样子,有些不服地说,“我可不像你那么好精神,你不会吃什么药吧,白天这么一刻不停地开刀晚
上还、还找人——那个——”
我哈哈大笑:“是啊是啊,我吃的药很有效,不如推荐给你?”
他扭过头不予理睬。
回到更衣室,我边脱手术衣边说:“洗个澡再上去吧,出了一身汗。”
“什么?”他正好在套衣服,似乎没有听清楚,想转过头来问我,结果我正好脱光光。
他似乎看到了他认为不该看的,立刻憋红了脸,转过身咬牙切齿地说:“你干吗不穿衣服?!”
“谁洗澡还穿衣服啊?”我有些好笑,看他这个样子顿时玩心大起,就走到他边上阴阳怪气地说:“哎呀,被你看到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低着头,说话就快咬到舌头了。
“不过我也不差,”我呵呵一笑,“这次是灰色的,原来你喜欢冷色系的内裤……”
“流氓!”他被气到了,转身一把推开我粘上去的身体,不幸的是就在这个过程产生了一些意外,他的手碰到了我下面!他一脸
惊恐地看着我,脸马上涨成猪肝色,飞奔而逃,结果似乎不当心撞到了衣柜,因为我分明地听到了一记沉闷的撞击声。
我不可自抑又笑了出来,自从遇到他我似乎一直笑,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我自己原来可以笑地这么大声,十年之间缺乏的笑最近
似乎都可以补偿了,不过为什么心口还这么空呢?难道心头的残缺是连笑也填不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