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道同时说完,互瞪了一眼,冷哼一声,别开头。
老道不耐烦的朝我挥挥手:“去,去,去,吃玩饭后到后厅等我。老道自会给你个说法。”
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跟着天音去了大厅,用完膳后,在后厅喝茶吃糕点。不得不说,黑鹰堡的糕点做得不比皇宫差,甚至有些
种类还是我没见过的。
过了许久,老道才赤着脚,晃晃悠悠的来了。我也算是知道了,这老道人即使戏了澡,换了衣服,那邋里邋遢的样子还是没有改
变。
“真不知道堡里的人是什么眼力!你和亦然虽是双胞胎,但是亦然时常眼咕噜乱转,藏不住心思,皮是皮了点,倒也活得自在。
你则是待事一片淡然,心眼儿全藏在肚子里,更像一把未出鞘的宝剑,敛尽锋芒。”老道望着我,感慨的说。
“托您的福,斐然早已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如今是什么摸样了!”我恭敬的,不温不火的回道。
老道被哽了一下,哭笑不得:“你这小子!这张嘴伤人都不带脏字的。老道我告诉你,日魄月魂之说是确有其事,并非老道我信
口雌黄,刻意拆散你和亦然的。”
“我知道!”从理智上来说,不说日魄月魂的说法早已有之,就算老道为了收亦然当徒弟在我家信口雌黄,也不可能让这样的留
言满天下。但是从情感上来说,本来就是因为老道一句话,亦然担惊受怕之下才离家出走的。现在亦然又莫名其妙成了他徒弟,
任谁都不爽。
“知道你还对着一老人家动手!”老道顿时吹胡子瞪眼。
若不是知道,就算鱼死网破,我也不会只拿墨水泼你的。
我盯着他,没说话。不过老道似乎是看懂了我的意思。叹了口气,抚着花白的胡子说道:“‘东方落双星,世间起风云’,你们
一出生,这个说法便存在了。老道有幸成了最早知道的几个人之一。绫带是要送给月魂的,麒麟剑是要送给日魄的,这并没有错
,你和亦然很自觉的找到了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世间传言,得月魂者享天下,得日魄者掌江湖。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在当初的
预言里,月魂是属于江湖的,日魄才是属于庙堂的。”
倒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样的事,我问:“出不出错我不管,我只是想知道这话是谁说的?有何凭据?就算我和亦然一个是月魂一
个是日魄,又有什么能力左右庙堂与江湖的归属?”
我承认,自己身上确实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但这些东西,并不足以颠倒乾坤。
“这个——”老道深沉的说,“这其中关系着一个秘密,老道我不能说,说不得。”
“你其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懂装懂的吧?”
“你!”老道一阵气恼,“就算你用的激将法也没用。你那混账老爹惹出来的事,老道我才懒得理会!”
“我爹?”我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老道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起了身:“老道我回去休息了,你自己玩儿去!”
“等等!”
“等等也没用!白翼风的事我不知道!”
“我是问亦然住哪?我晚上睡他屋里。”谁理那个压根不存在的爹干了些什么。
老道停了脚步,有些犹豫的说道:“你,你另找地方睡吧!你哥哥一直和他大师兄一起睡。”
虽然后面的声音很轻,我还是听见了。
“什么?”我怒着一拍桌子,随着一声巨响,桌子裂了。
第12章:黑鹰堡(三)
亦然是赫连澈最宠爱的小师弟,两人同居一室,同桌而食;赫连澈虽性情薄凉,但面对亦然时总是格外的温柔,不管亦然想要什
么,都会最大限度的满足;赫连澈与亦然举止亲密,如漆似胶……
我沉着脸坐在百味府的阁楼上,卡兹卡兹咬着筷子,俯视街道,所有得来的信息在脑子中过了一遍,理不清是什么滋味。我知道
独自在外生活了七年,亦然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应该自己能判断,可是无论谁知道自己最亲密的兄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还
是自己不认识的男人——都会有想杀人的冲动。
“这只醉鸡烤的真香,待会儿打包一只回去当晚餐!”坐在对桌的邋遢鬼抓着一只鸡腿吃得满嘴流油!
咔嘣!
筷子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断成了两节。
“我说娃儿,人家两情相悦你瞎操的什么心啊!听老道一声劝,这人生二字的真谛就在于不听、不看、不想!来来来,别浪费了
这一桌子好菜!美美的吃一顿,再回去睡个觉不就没事了吗?”
我“嘭”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谁要你养个徒弟和亦然两情相悦的!”
越想越觉得可气,咬牙切齿道:“我去把赫连澈杀了!”
说罢,手撑着窗户就往外跳。着地后拍了拍裤子,径直就走。
“我说娃儿,你要去杀人可以,先把账结了!”
我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径直拽着杀气往前走。大白嘴里叼着只兔子,跟在我后面陪满大街的跑。
一直走了好远,才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蹲在一棵树下:别说我不认得路了,就算认得,我也忘了问那个臭道士亦然他们在哪
个方向。杀了赫连澈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是我把亦然弄丢了这么久,如果他喜欢赫连澈,因此讨厌我了怎么办?
大白也不知道嚼没嚼,吃完了整只兔子,伸着舌头在舔。我拿手敲了敲它的大脑袋:“脏鬼!去洗干净了再回来。”
大白一脸无辜的看了看我,耍着大尾巴乖乖的往不远处的湖边走去。跑没多远,又跑了回来,用那张油腻腻的来叼我的裤管。
我忙跳开,不高兴的瞪它:是想造反啊!
大白啊呜一声,朝一旁跑了两步,又回头来看我。看来我们家爱多管闲事的虎又找到目标了。无奈的跟在大白后面,绕过湖湾,
进了山林。
一群五大三粗的人,手里拿着刀枪棍棒,正在朝着几个商贾摸样的人逼近,满脸的不怀好意。
抢劫?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大白已经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较近的草丛处,蹲了下来——看热闹。
望着某只与姓宇文的别无二致的动作,不由得有翻白眼的冲动。
眼看着一把把雪亮的刀晃来晃去的随时有可能劈下去,看了看大白晃得开心的大尾巴,正要出手当一回大侠,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青色衣角翩然落地,手中的剑已见了血。
从侧面看去,那位少侠长得倒是颇有些秀气,就是表情有些阴测测的,给人一种森冷的感觉。
“滚!”也不多言,少侠脚下还踩着一抽一抽的新鲜尸体,剑指着那群强盗,冷冷的说。
强盗们显然被吓住了,一个个掉头就跑,腿软的甚至一脚绊倒爬着走。做惯了强盗,自然也不怕死,不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好
惹的角色,不仅不好惹,惹了恐怕更是生不如死。
几个商人看危机解除了,松了口气,忙要向少年侠客道谢。却见侠客一记眼刀过来,森冷冷的,竟吓得几人也和那群强盗一样,
仓皇逃窜。
显然是心情不好。少侠手里还握着剑,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已经死透了的尸体,神情有些落寞,又有些黯淡。
我其实很想告诉他,你心情不好找点事情做发泄一下也可以,这种戳尸体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变态。
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那道森冷的目光准确的盯住我躲的那棵树:“你还要躲多久才出来?”
我终于明白了那群抢劫的和被救的逃跑的原因了,那人诡异的目光像一只吐着信仔的毒蛇,随时可能扑上来咬你一口。
一眼便明白了,这人承受过常人所无法理解的伤痛,所以眼神空洞得焚烧了灵魂。这样的人,恐怕生命里只剩下掠夺和死亡。
我走了出去,还没收回好奇的目光,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少侠看到我的第一眼闪过了一丝诡谲的光,然后在下一刻,微蹙了眉:“你,不是白亦然!”
在黑鹰堡被当了两天的白亦然,跟前跟后的伺候着,终于有人分得出来了。没见过我,却熟悉亦然的只有两种人,一种特别在乎
亦然的人,另一种,就是“要命”的人。
我微微一笑:“我是亦然的双生兄弟,少侠和亦然可认识?”
“不仅认识,还交情甚焉呢!”那人轻轻的笑了,唇角勾起,倒多了几分稚气。
原来是亦然的朋友啊!那就难怪了。
“在下白斐然!请问阁下是——”
“我姓楚!”少侠笑着,唇边带着嫣红的血色,“名唤楚云轩!”
第13章:黑鹰堡(四)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没想到颍州河畔是这等美景呢!”
坐在栖水楼台,眺望江边水色,幽然如玉壶的江面上点着几盏夜灯,小船一样载着一个个少女的心愿,顺着河流缓缓的飘远。倒
想起来了,后天就是中秋了呢!
旁边的人显然没有我的悠闲,把玩着酒杯,像喝水一般,一杯接着一杯的灌入。阴霾的神色依旧,映着晦暗不明的灯光:“你叫
我来这就是为了看景的?”
“也是,也不是!”将视线从楼台外的风景处移回,问他,“我只是在想,你如果出来散散心的话,心情会不会好些!”
没想到我说这些,僵了一下,冷笑了一声:“我心情不好,又关你什么事?”
“亦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敲了敲酒杯,一口饮尽。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亦然很幸福!”很幸福,也衬托着别人是多么的不幸。楚云轩的指尖瓜过酒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可惜,我不需要你转移来的关心!”
我想,亦然会和楚云轩交上朋友实在是一件相当奇特的事情。楚云轩一看就是那种心中有着仇恨的人,而亦然,心中满满的爱。
楚云轩这样的人——应该很讨厌亦然才对。不过照亦然的个性,倒有可能缠上去。
“我们家亦然很好!爱笑爱闹,偶尔使使小性子,可是会疼人!不过——”我笑着说,“我不是因为亦然才关心你的。”而是因
为你的脸上写着“我需要人关心”这样的话。
虽然性子有点偏执,只要不特别执着于一样东西,总的来说,楚云轩其实还算是个好人。
“不必!”楚云轩勾唇一笑,还是带着血腥的感觉。这样的人适合用剑,可惜是把双刃剑,伤人也伤己。
我没再说话,拿了酒,与他碰了碰杯,默默的陪他喝了起来。
夜色有些苍凉,河面的冷风带了些许寒意。寂寞的人加上寂寞的人,或许会少一些寂寞。
酒过三巡,我半趴在桌子上微微醉了。晃着手里的酒杯,总还是不自觉的想到那个人。上一次薄醉的时候在哪里,貌似被一个混
蛋搂在怀里。明明没有那个意思,明明——
“混蛋!”唇中含着笑意,却有些恨的。
偏过头来,问还是一杯一杯的往下灌,眼中依旧清澄一片的人:“你说,亦然和赫连澈现在是在哪里?赫连澈要出门,出门就好
了,干嘛要把亦然带上。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知道他在哪里的!”
“你不知道吗?”楚云轩斜视过来,犹豫了一下,说道,“赫连澈中了盅毒,亦然陪他去摩天崖找邪医拿解药。”
“摩天崖?摩天崖!”我吃吃一笑,“敢要我们家亦然,活该要中盅毒。要是我下手的话,铁定非加上‘笛诱’不可!”
“笛诱?”
“西域苗疆的笛子!”我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可以催动体内的盅虫,使毒性蔓延到身体各处,发作起来,生不如死。”
“这么狠毒的东西,中原怎么会有?”楚云轩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
“自然是有的!”我偏着头看他,有些昏昏欲睡,“麒麟阁,左家!当年左御凌曾经从邪医手里抢走了笛诱。不过,我才不会跑
去跟姓左的那个大少爷要东西!”
“你很讨厌左御凌?”楚云轩低着头,敛去了所有的表情,“正巧,我也很讨厌他!”
“左御凌那个人,论长相还和你有些相似呢!”意思有些涣散了,“赫连澈年纪轻轻就建立了黑鹰堡,肯定,树敌良多,亦然在
他身边,我,不放心……”
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没发现楚云轩抬起了,眼里有了杀意,唇色嫣红如血:“杀了你,白亦然会生不如死吧?”
软剑在下一刻,搁在了我的脖子中,微见了血。我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楚云轩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只要再一寸,这张和那个人一样讨人厌的脸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的,只要再进去一寸——
最后一刻,楚云轩还是收回了手,讽刺的看了一眼躲藏在黑暗中的那双眼。一旁的大白则已经站起身来,危险的盯着楚云轩,准
备扑上去狠狠撕碎!
锐利的指尖滑过我的脸,最后松了手,转身离去。
“可惜了!你竟然会是那个人的弟弟!”
可惜这句话被夜晚送进了风里,消失不见了。选了这条路,今后,再没人敢说要陪他看夜景了吧!无论是白斐然、白亦然、左御
凌,还是——赫连澈!
只是,他不会后悔的!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人生,不该原本就是这样的吗?就算最后什么也抓不住,玉石俱焚
,又有何妨?
“笛诱——吗?”依旧是那抹殷红的血色,失去了最初的温暖。
待我醒来时,天已经微亮了。
“啊楸!”很不雅的打了个喷嚏,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栖景楼,揉揉有些酸痛的颈间。
手中湿漉漉的触觉让我愣了一下,移过手来看,却是血渍。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悄然升起。
楚云轩!
我说过,那样的人,不是特别在乎亦然的人,就是那种“要命”的人。如果不是前者呢?如果——
转念一想,或许,不会有什么事。毕竟左御凌那个小气鬼不可能把“笛诱”随便给人的。就算是给了,到了摩天崖就没关系了。
反正中盅毒的是赫连澈,活该受罪!
“啊楸!”又打了个喷嚏。
身体还没恢复,吹了一宿的风,竟然又感冒了!先回黑鹰堡再说。
第14章:属于我的
郾城。
三军扎营,一言一行都谨慎小心。只因为皇帝派来了当今太子,而这位太子殿下,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那一天,太子殿下,未来的君王就站在轩辕台前阅兵,在中途就冷冷的打断了,然后说了一句话:“如果只有这点本事的话,就
滚回去!宸国丢不起这个脸!”
士可杀,不可辱!
平反出狱的钟怀谦在三军前扣请太子测试,若不过,甘愿受罚。
太子用两个护卫,摆平了五百精兵。那位名为孔尚的参谋,不过是利用了一点瘴气,就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两千人死守的山头
。而本以为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却能在千万人中,直取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