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出去,我迅速用筷子把碗底的那个东西捞出来,一看之下,眼泪几乎夺眶而出,那是一枚白玉指环,和我那枚一样,只是上
面没有花纹,是李云锁的那只,他们来了。
入夜了,沐浴过的身体更是柔滑如凝脂一般,拓跋秋源强忍着身体上的冲动,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快了,快了,很快你就完完
全全只属于我了。”他对怀中人轻声低语道。
怀中人的身体微微颤抖,似在忍耐着什么,这种情况拓跋秋源并不陌生,他不愿意这他知道,不过没关系,等自己干掉了那几个
,自己就是他唯一的了,时间久了他就会接受的。
但那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他渐渐觉出不对来了,“龙跃你怎么了?”拓跋秋源问着,试图把对方背对着自己的身体扳转过来,
却发现对方痛苦抽搐着团成了一团,连忙起身点亮了蜡烛,只见龙跃蜷缩着身子,一手按着胃部,一手捂着嘴,鲜红的血水正从
他捂着嘴的那只手的指缝里沿着苍白的手臂一路流淌下来。
“来人呐,快去找大夫来。”拓跋秋源慌乱的嘶吼道。
我疼得直打颤,李云锁你要不趁这机会出现,我回去就扒了你的皮,我舌头都快咬掉了。
第八十三章
一个微微驼背的老者,后面跟着一个背药箱的奴仆走了进来,我依然蜷缩着躺着,呈半昏迷状,但似闭还睁的眼睛,自那人进来
就从没离开过他的脸,他果然是亲自来了,我就知道不论是虎穴还是狼窝,他都会为我赶来的。
雷丰瑜却不敢看龙跃,只怕只一眼就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低垂着头恭敬的跟在李云锁之后跪坐在病榻前,看着李云锁从被子
下面取出一只带着斑驳血迹的惨白瘦肖的手,纤细的手腕用粗大的锁链拷着,镣铐与手腕相接的地方缠着绷带,李云锁装模作样
的要号脉,于是把绷带层层拆开,露出来的是血肉模糊的伤口,雷丰瑜骤然捏紧了拳头,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雷丰瑜的反应我看在眼里,怕他暴怒中在这个时候就出手,现在是绝无胜算的,于是假作痛苦的摆动着手臂,让锁链发出哗啦啦
的响声。
雷丰瑜顺着声音看过去,立时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铁链共四根,从光亮程度看,不是铁的而是精钢打造的,一头分别
锁住手脚,另一头是被儿臂粗的钢钉钉进墙体里的,而这个房间,不是倭国普通的木板屋而是石头墙。显见拓跋秋源囚禁龙跃是
颇费了些心思的,雷丰瑜的宝剑纵然锋利度可削铁如泥,但却砍不断精钢铁链,骆子长的蛮力也许能开碑裂石但要想把钢钉从墙
体里取出来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何况拓跋秋源功夫了得,埋伏在这宅子中的高手,更是不在少数。
李云锁装模作样的看病完毕,开了药方并留下一些成药,带着化妆成奴仆的雷丰瑜退了出来。门在身后关闭那一刻,雷丰瑜还是
没忍住回头看向那人,看到的是三年未见的人脸上一如往昔的淡雅眉眼间让人心头一松的浅笑。
看见那个微笑,雷丰瑜缓缓放松了长时间以来绷得过紧的双肩,龙跃有百折不挠的坚韧,他雷丰瑜是天下间至强的强者,岂容了
一个跳梁小丑猖狂,这么想着心中略定了下来。走出神原鹿之介的别院,雷丰瑜把手伸向李云锁道:“拿来吧。”
李云锁垂头丧气的从衣袖里拿出一片碎布递了过去,借着月光破布上显现出一行用梳子齿扎的小洞拼成的文字,‘三日后,源将
逃。’
雷丰瑜冷笑一声,“拓跋秋源,这次就叫你在劫难逃。”
目注雷丰瑜消失的门外,我出神良久,抬眼间正对上拓跋秋源狐疑审视的目光,叹了口气道:“刚刚那个人的背影很像雷丰瑜,
真的像极了。”
拓跋秋源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现在沿海已被封锁,他就是想来救你也蹬不了岸,我不想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这
次你病中就罢了,下次绝不轻饶。”
我闷哼一声,这混蛋下手总是那么重,不过没心思搭理他,把头钻进被子里窃笑半晌,闭上眼睛不多久就沉入梦乡,许久没睡得
这样安稳了,有他在外面,定会安排好一切救我出去。就不知他带了多少人来。
三天后的深夜,拓跋秋源把我叫起来,取钥匙开了我脚上和右腕上的镣铐,却唯独留下我左腕上的那条没有打开,而是费尽九牛
二虎之力,把锁链另一头从墙上取下来,缠在他的腰间。“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咱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
蹦不了我。
我嘴角牵了牵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个笑来,嘴里好像喝了一整壶的黑咖啡,苦涩难耐,看来今日定是要不死不休了。
拓跋秋源手下有三百余人,他带领这三百余人和我刚出别院不远,就被一对人马包围了,当先一人是神原鹿之介身边的一个副将
。“二殿下,这更深露重的要去哪呀?”
拓跋秋源没料到他潜逃的事已被泄密,但此时已别无选择,咬牙间射出一支响箭,随着这支响箭,他身后数百箭矢齐发,马蹄不
停反而加快了速度向前冲去,倭国人哪里见识过戎狄铁骑的厉害,虽然只是区区三百人,却将包围圈撕裂开来,迅速闯了过去。
马儿一刻不停,凭着前面凡有阻碍,一切格杀勿论的架势,横勇的直冲到海边,到了海边却没见到船只,我正狐疑中拓跋秋源又
一次射出响箭。
今夜无月,星空却还璀璨,在星光的照耀下,空旷的海面上视线毫无阻碍,可以看出很远,就在那海面上似乎出现了什么,我揉
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惊呼道:“幽灵船。”一艘涂满不反光的黑色涂料的大船时隐时现的出现在我视野里。
“哈哈。”拓跋秋源得意非凡的纵声大笑,“这是我设计的无影船,若在黑夜的海面上,几乎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只要离开
这片浅海,驶入深海之中,纵使海面上有再多的天语和倭国的船舰,也奈何我们不得了。”
想起当年他设计的填沙攻城塔,再看看眼前的船,我忍不住唏嘘道:“你才是真正的天才,往往能以很小的改装,达到非凡的效
果。”
本以为他又会得意的笑,但他却似无限感慨的摇了摇头道:“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偏偏这世上还生了你这样的
人,便如上天安排下来专门克我的。”
我看了他半晌,最后无奈的垂下眼帘,缓缓一叹,“说到相克,也不知道谁克谁更多一些,百般心机用尽,到头来功败垂成的又
岂止是你。”
“好了,起程吧,今日之后一切都将不同。”说完他引着我上了停靠在岸边的小船,亲自操桨向那条大船划去,我回头看了一眼
,他原有的三百余人,现在所余的不到一百人,其中一部分也跳上小船,但小船数量有限,约莫一半的人等在岸边,看来小船要
再往返一趟才能都运上大船。
拓跋秋源用力的划着桨,因为时间有限,后边追兵随时会赶上来,所以要抓紧时间。今夜风浪不大,不久小船就临近大船之下了
。有两条划得较快的,船上的兵已经顺着船舷上垂下来的绳索攀上了大船。
拓跋秋源却突然停了桨,看着最先攀上船舷的几个人微微出神,然后突然大喊一声,“戒备。”
他喊声未落,突觉脚下一片湿冷,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船底多了一个破洞,海水正咕咚咚的往上冒,转眼间小船就向下沉去。
拓跋秋源大惊之下,一把圈住我的腰,一手捏住我的喉咙,“立刻负着我游到那船处,不然我死也一定要你……”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左舷处传来一股大力,小船迅速向右侧倾覆。我和他立时跌落海中,拓跋秋源不会水,掉到海里马上全身僵
硬,也顾不得捏着我喉咙了,手脚并用的抱住我的身体,可我此时自身都难保,想此时乃是深冬,海水温度极低,一入水就冷得
打颤,再被他攀住了,手脚不得施展,只被他拖着向海深处沉去。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把我用力向上拉去,与此同时抱住我的拓跋秋源发出一声闷哼,挣扎了两下似乎是喝
了不少水,抱住我的四肢渐渐松了开来。水中很黑,我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估计他是遇袭了,可糟糕的是我手腕上还有铁链与他
相连,拉着我向上游的人甚是吃力。我落水时没有做好准备,此时一口气已尽,眼前阵阵发花,就在再难坚持的时候,有人抱住
了我的头,将一口气渡到我口中,接着托着我腰身踩水向上,和上面拉着那人一起用力,我终于是浮出了水面。
惊魂未定,看清眼前救我出来的是雷丰瑜和浅野十四郎,但刚刚给我渡气的是哪个却搞不清楚,此时链子另一头还重重的沉在水
下,浅野十四郎又一个猛子扎下去,再浮上来的时候,手上抓着的链子那一头已是空空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了,我觉得
胸口都麻麻的痛。
“这里搞定了,上来吧。”黑色大船上传来骆子长的声音。
我被雷丰瑜和浅野十四郎架着上了大船,船上东倒西歪的躺着不少尸体,李云锁拿来毯子给我们三个披上,我见他和骆子长都是
穿着戎狄兵的服饰,想来当时定是趁乱掺在在他们中间夺了船。
向岸那边看过去,岸上火光熊熊中,只见浅野吉次边指挥着死士消灭拓跋秋源的残部,边护持着锦堂和仁华乘上小船,向这边划
了过来。锦堂和仁华两个坐在船上,频频的对我挥着手。
靠在雷丰瑜的怀里,看到那两个也安然无恙,我不禁湿了眼眶,真有种劫后余生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在我以为大难得脱之时,岸上那边远远的一条火龙直逼到近前,数以千计的倭国兵出现了,冲入还在厮杀着的双方中,不分是
哪边的尽皆挥刀斩杀,差不多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呜呜的海螺号角的声音,两条大船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接近,船上一个个火球
接二连三的抛向我们。而在这两条船后面,隐现数不清的帆影。
第八十四章
后面追上来的船只向攻击我们的那两艘船发起了进攻,又有其他的船向来救援的船攻击,最先攻击我们的那两艘船被拖住了,一
时靠不过来,却还是向这边不停的抛来龙火弹,只是那东西准头真是太差了,眼看着一个个火球在我们船的前后左右落进水中,
却没一个能正中目标的,我们这条船俨然成了最安全的所在。
海面上看到的船越来越多,混战胶着互相攻击。帆影重重中,轰隆隆的响声回荡在海面,火光四起中那些船的样子渐渐分明。
“有咱们的船也有倭国的船,奶奶的,怎么都凑到这儿来了。”平常漂亮文雅的李云锁,也放声大骂了起来。
我爬到船舷上催促着锦堂、仁华他们“快点、快的,无论如何先到船上来再说。”
浅野吉次运桨如飞,眼看着就到了传侧,但就在这时,一颗攻击我们这条无影船的龙火弹,失了准头的越过我们的船,击中了锦
堂他们那条小船,我眼睁睁的看着小船嘭的一下烧了起来,锦堂和仁华身上着着火跌入了水中。
我大叫一声,就要跳下水救人,雷丰瑜从身后一把揪住了我,“你等着,我去。”
“我去看看。”浅野十四郎喊了一声,就当先跳入海中。
看着他在那条小船残骸处扎了几个猛子,每次浮上来却还是两手空空,渐渐的他的动作迟缓了,我知道以现在海水那么冷,就算
他体力再好,先后下去两次救人也已是力尽了,而当时我亲眼看着锦堂他们身上熊熊的烈焰,就算一时没死,经过这么长时间,
也断无可能生还了。
“回来。”我对浅野十四郎嘶声大吼道。这一声喊出,却觉一股血气沿着食道一路逆行向上,从我口中喷涌了出来。
“升帆,起锚。”雷丰瑜接住我软倒的身体,对李云锁喊道。
可是李云锁和骆子长他们带着先行上船的几名死士,功夫虽说都不一般但驾船却并非行家里手,原来船上的船工已尽数被杀死,
锦堂他们带来的船工却还没能登船,几个外行加上爬回来的浅野十四郎七手八脚的忙活着,船也不见动。
岸上那边倭兵不知从哪里推来了许多小船,眼看着就要下水,情况十分紧急,李云锁站在船头拼命的挥动着火把试图求救,这时
一条大船脱出战圈向我们驶来,“是鲁宁的旗舰。”雷丰瑜喜道。
可比这旗舰来得更快的却是一条火船。一条中型的倭国战船,大概是被自身的龙火弹引燃了,带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自杀式的向
我们直冲了过来。
随着一声轰隆隆巨响,我们的无影船,被来船撞塌了半边,火焰迅速的蔓延到整条船,无影船慢慢的向下沉去。
“快,快过来。”鲁宁的大船终于靠了上来,他指挥着手下,将带着绳索的锚钩丢到这条苟延残喘的船上固定住,接引我们上他
的旗舰。
雷丰瑜扶着我往上走,但只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我手上的链子不知被什么挂住了,动弹不得。
“啊!”雷丰瑜嘶吼着,用尽力气去拉锁链那一头,却怎么也拉不动,似乎是紧紧卡进开裂的船身里了。
主桅杆已经烧着,劈劈啪啪的作响,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来,将我们都砸在下面,“不用管我了,就让我留在这里陪锦堂、仁华他
们好了。”我看着手上的铁链,凄然苦笑,这链子就好像是个诅咒一样,到最后还是难逃他‘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的’毒咒。
雷丰瑜闻言,扑过来把我紧紧抱在怀里,“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然后复又跳起来道:“子长,剑。”
我抬头看向他,火光中看见他满眼闪烁的泪光,“跃,没有手我也依然爱你,但不能没有命。”说完拔剑出鞘——
“等等,我来。”浅野十四郎过来抓住了雷丰瑜的手腕道。
雷丰瑜不懂倭语但此时也能猜到浅野十四郎的意思,于是他缓缓松开了手,他自己来,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浅野十四郎大喝一声,“嗨——”猛然一剑斩下,只听当啷一声,剑没有砍到我的手腕上,而是砍在铁链上,将精钢链子砍开了
一道缺口,“嗨——”紧接着第二声大喝,剑再次斩下,分毫不差的命中刚刚那个缺口,缺口被扩大了。如此连斩十余剑,剑剑
都斩在同一个位置,终于,随着咔嚓一声响,精钢铁链断了开来,同时浅野十四郎手中那把剑也断成了两截。浅野十四郎也脱力
的瘫倒在地。
“好剑法。”骆子长由衷的赞道。把浅野十四郎背在背上,当先踏着绳索攀上鲁宁的旗舰。
雷丰瑜也抱着我踏上绳索,眼看着就要脱险,但咔嚓嚓声响中,无影船巨大的主桅杆向我们这边倒了下来,同时间船迅速向下一
沉,一刹那我有种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的错觉,危急时刻雷丰瑜将我的头脸紧紧按在他的胸口,我们一起跌进海中。
当鲁宁船上的水手纷纷跳下水,将我俩救上船时。雷丰瑜还紧紧抱着我,一上船就摸着我的脸急切的问道:“跃,你怎么样?有
没有受伤。”
我喘息着对他摇了摇头。
雷丰瑜松了口气,然后一头栽倒在我身上。
“阿玉,你怎么了?”我推着他,他却一动不动,我的手摸到他的后脑处,感到满手粘腻,借着火光一看,竟是满手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