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是……」
「谢满吗?我叫红玉,你跟我来。」红玉快速地说,然后便转身往殿里走去。
「殿下,谢满到了。」红玉脆生生地说,声音在殿中回响。
谢东君跟着走进殿里,一进去便看见有个孩子坐在椅子上。这孩子就是濮阳宣璆了吧,谢东君想着,然后低头打算行礼。
「奴才见过璆王殿……唉唷!」
谢东君话还没讲完,就感觉有个东西打在头上,让他惨叫出声。
被打中的谢东君没有站稳,踉跄几步后又被门槛绊到,一路滚下阶梯。
「呀!」随着出现的是红玉惊恐的尖叫声。
干,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在昏过去前,谢东君心里闪过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是第几次昏过去又醒过来,谢东君无奈地睁开眼睛。
这里又是哪里……
只是稍微转头,谢东君就感到剧烈的头疼。
「疼……」谢东君翻个身,手抱着头缩成一团,疼到眼泪不断掉下来。
不可否认地,在睁开眼睛之前他有那么一点期待。
期待在他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会是他原来的房间。变成太监什么的,不过都是梦而已,就连他被男友背叛,被高利贷追杀等等
的,都只是他一个最最疯狂的梦。
他所即将要面对的,不过是另一个忙碌而充实的一天而已。
不过现在,他的头痛得要命,应该肿了一个大包吧。
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连脸都还没看清,就把他给砸昏的璆王殿下。
「可恶,那个死小鬼……」谢东君越想越生气,最后一把抹去眼泪,翻身爬起打算要去找哪个家伙算帐。
「啊,谢满你醒啦?」红玉拿了套衣服走进来,见谢东君已经醒来,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个死……殿下呢?」
听到谢东君问起濮阳宣璆,红玉显得有些为难,她踌躇了好一阵子才回答:「璆王殿下……现在在跟陛下说话……」红玉说得很
小声,像是怕被谁听到一样。
「在哪里?」
「大厅。」
谢东君晃晃还在发昏的脑袋,摇摇晃晃地往大厅走去。
「唉,谢满你上哪去?你还没换下脏衣服哪!」
谢东君不理红玉在身后的呼喊,迳自往大厅走去。
第三章
濮阳御天坐在大厅的主位上,面前站着个小小的孩子。
谢东君猜想那个孩子就是濮阳宣璆了吧。
那位璆王殿下有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红润的小嘴此时微嘟着,把原本就圆润的脸衬得更圆了。
濮阳宣璆虽然看似乖顺地低着头,但是脸上的表情清楚说明了他心里的不服气。「朕让谢满过来,是让他陪你读书,不是让你拿
他来出气的。」濮阳御天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显然对于濮阳宣璆的举动有所不满。
「……臣弟不喜欢那个奴才。」濮阳宣璆反抗地嘟囔着,同时狠狠瞥了一眼躲在一旁的谢东君。
「你根本还来不及跟他说上一句话,他又是怎么惹到你了?」
濮阳宣璆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找出个藉口,但是最后似乎是因为找不到理由而将嘴嘟得更高了。
「既然谢满没有做错什么,你就不准再找他的麻烦。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侍人,你可给朕安分一点。」
听到濮阳御天的话,濮阳宣璆对谢东君的厌恶就更深了。
对濮阳宣璆来说,谢东君不过是个濮阳御天派来的奸细,目地就是要把他的一举一动全都回报给濮阳御天,然后用来控制他。
但是另一方面,一直躲在旁边偷看的谢东君看见濮阳宣璆被责备之后,原本高涨的怒气也就消了一大半。
哼,既然已经被骂了,那么他把我的头砸一个大包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毕竟在心智年龄已经十九岁的谢东君眼中,年仅七岁的濮阳宣璆还是个小孩子,所以谢东君很容易就原谅了他。
「听够了吗,还不出来?」
谢东君愣了一下,确定濮阳御天是在对自己说话,才尴尬地走出来。
「……奴才叩见皇上。」
看见谢东君额头上肿得半天高的大包,濮阳御天绷着的脸抖了几下,然后便再也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你的额头真是壮观啊。」
「这都多谢了您的宝贝皇弟,要是羡慕的话您也可以让他给您头上来上一记。」
被濮阳御天讽刺的谢东君嘴角一抽,忍不住就回敬濮阳御天几句,但是话一说完就知道自己又逾矩了。
谢东君有些僵硬地偷看濮阳御天的反应,幸好濮阳御天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就不用了。现在,朕还有很多国事要处理。」说完,濮阳御天便大步离开了静心殿。
濮阳御天一离开,就剩下谢东君和濮阳宣璆两个人站在那大眼瞪小眼。
「我可事先警告你,你不用想什么方法要把我变成皇兄希望的那样子,我绝对不会继承皇位的!」
「奴才不懂殿下指的是什么,奴才只是来服侍殿下,同时当殿下的伴读,如此而已。」
谢东君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濮阳宣璆会对他有这么高的敌意了,他把自己当作是濮阳御天那里来的间谍了。
「哼,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濮阳宣璆瞪了他一眼,然后便大步离开,谢东君随即跟了上去。
「你干嘛跟着我!」发现谢东君跟在后面,濮阳宣璆回头瞪着他。
「奴才是殿下的侍人,当然要一直跟着殿下。」谢东君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濮阳宣璆反而一下想不出任何辩驳的话。
「哼!」濮阳宣璆一甩手,转头继续往前走,谢东君也就继续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院子里,濮阳宣璆随手捡了根树枝挥了几下,转头看向谢东君,脸上还是满满的不悦。
「我现在要练武,你给我站远点!受伤我可不管。」
「喔。」
谢东君退了几步,站在廊下看着濮阳宣璆开始他所谓的「练武」。
说是练武还说得好听些了,在谢东君看来,那不过就是个小屁孩拿根树枝在空中乱戳乱挥罢了。
先不说挥树枝的手毫无狠劲,就连身子也是摇摇晃晃的,就连门外汉的谢东君也看得出来破绽百出,濮阳宣璆根本就没有武学的
底子。
在濮阳宣璆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谢东君走过去递上擦汗的手巾。
「殿下有没有拜师呢?」
听到谢东君的问题,濮阳宣璆先是瞪了他一眼,抢过手巾乱擦一通,然后才小声回答:「皇兄不给请。」
「为什么呢?」
「你烦不烦啊!」濮阳宣璆像是被踩到痛脚一般,将手巾甩到谢东君脸上之后转身抓起树枝继续练习。
差点被树枝打到的谢东君赶紧又退回廊下,无辜地抚着额头上还没消肿又被打到的肿包。
「这死小鬼脾气还真坏……不过是个小矮子……」
因为怕被濮阳宣璆听到,谢东君只好用濮阳宣璆听不到的声音小声骂着。
练完武之后,谢东君端来红玉准备好的点心和茶,让濮阳宣璆填填运动后饥饿的肚子。
濮阳宣璆坐到凉亭的椅子上,冷眼地看着眼前一盘又一盘的点心。
「殿下不饿吗?」见濮阳宣璆半天没有动作,谢东君有些奇怪。
他不饿谢东君可是饿得慌,那些冒着香气的点心引得他肚子里的馋虫直作响,恨不得一口一个把这些点心全扫个干净。
濮阳宣璆先是瞥谢东君一眼,然后下巴往点心那一伮。
没有看懂濮阳宣璆意思的谢东君依然满脸问号地看着他,濮阳宣璆才没好气地开口。
「试毒。」
听到濮阳宣璆的话,谢东君火气就上来了。
老子是来当你的侍仆,不是当你的替死鬼耶!
谢东君原本想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但是突然脑袋灵光一闪,谢东君脸上马上就又露出笑容。
「奴才遵命。」
谢东君走上前,把所有的点心全都咬了一口,一旁的濮阳宣璆越看眼睛睁得越大。
「这些全部都没有毒,您可以安心吃了,殿下。」放下最后一块点心,谢东君抹去嘴边残留的点心屑,拍拍手站到一边。
只不过是每个都咬一口,也够让谢东君吃得肚子鼓鼓,心满意足了。
「你这个蠢奴才!居然把所有的点心都咬了,这样叫我怎么吃啊!」
面对濮阳宣璆的怒气,谢东君却是一脸的无辜。
「可是是殿下您叫奴才试毒的啊。」
「我让你试毒,你就每样拿一块试不就好了吗!」
「那可不行。您看,这点心这么多块,难保哪怪就被人下毒了可是奴才没吃到呢,所以当然是要每块都尝一口这才安全啊!」
谢东君说得理直气壮,但是唇边的笑意分明就说明了他是故意的。
「你!」
「别说了,殿下快吃吧!冷掉就不好吃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谢东君装着殷勤,还将点心递到濮阳宣璆嘴前。
濮阳宣璆气到无力,点心也吃不下去了。尊贵如他,怎能容许自己吃别人的口水?而且还是个下人的口水!
原本想要给谢东君一点教训,但是想到才刚被濮阳御天训,濮阳宣璆只能把气往肚里吞,甩手离开凉亭。
「殿下您上哪去?等等奴才啊!」谢东君辛苦地忍住快要溢出来的笑声,赶紧跟上濮阳宣璆的脚步。
「烦死了!你不要跟着我!」
「那怎么行,奴才必须跟在殿下身边,以便随时伺候啊……」
晴朗的午后,两个孩子的声音在静心殿内回响,久久不停。
──某天下午,把闹得累了的濮阳宣璆送上床午睡后,谢东君闲着没事便开始在静心殿的花圃内翻翻弄弄,打算把这里辟成他第
二个秘密小花园。
来到静心殿的第一天他就发现这座不小的建筑物里,居然没有什么仆人,就连现在也就只有他跟红玉两个人而已。
每天会有人来打扫,不过也就仅只于此。幸好膳食全都是由御膳房负责,他们完全不用担心饮食的问题。
原本以为是因为濮阳宣璆不受重视的关系,但是红玉说皇上没有少给人,可是全都因为忍受不了濮阳宣璆的欺负跟脾气,而被濮
阳宣璆给赶跑了。红玉则是因为以前曾经是静贵人的俾女,所以才能够一直留在静心殿。
看来他还真是接了艰辛的任务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觉得濮阳宣璆得那些手段可怕,反而只觉得是个孩子的任性
罢了。
「你又在弄这些花花草草。」
直到濮阳御天出声,谢东君才注意到他的到来。
「啊,奴才叩见皇上。」
「起来吧。」
濮阳御天四下看了看,没有见到濮阳宣璆的身影。
「宣璆呢?」
「殿下在午睡呢。皇上找殿下有事吗?」
虽然谢东君这么问,但他完全没有要去叫醒濮阳宣璆的意思,反而一直偷瞄着翻土翻到一半的花圃,一副想要快点继续的样子。
才来没多久,就已经向着他了吗?濮阳御天这样想着,倒没把谢东君无礼的举动放在心上,不过很明显地,他误会了。
谢东君一颗心全系着还未完成的园艺活,根本没有想到应该要去叫濮阳宣璆出来见驾这回事。
「没事,朕只是经过过来看看而已。他在午睡的话就算了。」说着,濮阳御天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谢东君像是想到什么,赶紧出声喊住濮阳御天。
「那个,皇上!奴才想要跟您打个商量。」
「打商量?」濮阳御天挑眉,对于这个小太监有商量可以跟他打感到有些兴趣。
「就是……」
几天的相处下来,谢东君已经差不多熟悉了静心殿里的事务,对于服侍濮阳宣璆也得心应手了,但濮阳宣璆依然对他有很深的敌
对意识,时不时就会故意找谢东君的麻烦。
只是谢东君对于濮阳宣璆的刻意挑衅并不往心里去,总是轻飘飘地闪过,有时还会反而整了濮阳宣璆一顿,让濮阳宣璆总是气得
牙痒痒的。
「殿下,今天去上课吧?听说太傅一直惦着您呢。」早上用早餐时,谢东君这么对濮阳宣璆说。
太傅是不是惦着濮阳宣璆他是不知道,但是他可是整天都惦着这件事哪!有书可以念却不念实在是太浪费了,没机会念什么书的
谢东君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但是原本心情不错的濮阳宣璆听到谢东君这么说,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无踪。
「每天都说你烦不烦啊!告诉你我不想去上听不懂吗?你这蠢奴才!」
「可是……」
谢东君还想说什么,但是濮阳宣璆却已经跳下椅子离开,到院子里去练武了。
「啊殿下,您的早膳还没……」
看着濮阳宣璆的背影,谢东君无奈地叹口气,决定再去拿件干净的衣裳。每次濮阳宣璆挥完他的破树枝,都一定会弄得满身脏兮
兮的。
「每天都看他那样挥,也没挥出什么名堂……」谢东君边念叨着边往房间去了,后头的红玉听到谢东君这样抱怨,差点被吓死。
这个谢满也忒大胆,居然敢批评殿下!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件事归为是谢东君年少不懂事,毕竟他跟濮阳宣璆年纪相差无几,谢东君又是一副粗神经的样子,忘记两人之
间的身分差距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看来应该要找时间好好教教他了。红玉这么想着。
就算濮阳宣璆在宫中不受重视,总不能连贴身服侍的事人也爬到他的头上啊。
濮阳宣璆站在院子里,拿着树枝烦躁地胡乱挥着。
那个谢满,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原以为他是皇兄派来的奸细,目的是要说服他,让他愿意接下皇位。
但是几天的相处下来,谢东君不但没有提过任何有关皇位的事,还总是把他当作同辈的人一般相处。
有时想着有这样的伴也好,正想要对他和颜悦色的时候,那个谢东君偏偏又要说出要他去上课这种不中听的话!
上课有什么意思,反正最后还不是都会讲到有关帝王学的东西,最后就会变成太傅一直对他洗脑,要他要立志当个好皇帝!
濮阳宣璆越想越烦躁,拿着树枝把眼前看得见的花花草草全都斩得稀烂。
「啊,您在这里啊,殿下!」
濮阳宣璆烦躁的主因出现了,谢东君拿着手巾跟茶水点心走过来。
「刚刚去您平常练习的地没看到您,还以为您跑出殿了……」谢东君越说越小声,眼睛却越睁越大,最后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我的花!」
谢东君把手上的东西一丢,扑上前痛惜地看着已经变成一团草泥的花圃。
见到谢东君这样子,濮阳宣璆愣住了,握着树枝傻傻站在一边。
「你!你居然把我辛苦种出来的花给毁了!看你要怎么陪我!」
气愤当头的谢东君根本顾不上主仆身分,指着濮阳宣璆的鼻子开口就是一阵骂。
但是原本有些歉意的濮阳宣璆被谢东君这样一吼,反而火气也上来了。
「不过就是些破花,谢满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什么破花!那些都是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的欸!你把这些全都毁了至少也要道个歉吧!」
谢东君忿忿地站起身,高了濮阳宣璆一个头的谢东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但是濮阳宣璆哪肯认输,梗着脖子硬是要跟谢东君杠上
。
「道什么歉!这是我的殿,里头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我要怎么弄是我的事,你这个死太监管不着!」
「你叫我什么?」
从没被人这样骂过的谢东君危险地眯起双眼,显然是被戳到痛处。
虽然意说出口就知道自己似乎说的太重了,但是濮阳宣璆还是不认输。
「叫……叫你死太监!你就是因为被阉了所以才喜欢弄这些娘们的东西吧!不过是个阉人,居然敢对本王不敬……」
濮阳宣璆话没来得及没说完,就被谢东君给一拳打倒在地。